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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公一算,加上我和贵公公总共十个人,一下能赢到别人的九贯钱相当于半个月粮饷。就算输了一贯,损失也不大。于是都应了
香点上,贵公公将八枚铜钱扔进竹筒,随后摇匀了。大家猜好几枚正几枚反后,往地上倒,铜钱掉落在地上停稳后看谁猜对了。对的人可以得到一赔八,得到八文钱;输的人则出一文。如猜中的人多,贵公公坐庄的就要亏,猜中的人少则赚。
因为有九贯钱的彩头,大家嘶声力竭的叫喊声中,一炷香的时间很快结束了。
清点账目后,是坐庄的贵公公赢了。于是十贯钱都给了贵公公。
贵公公捧着那么多的钱直乐,于是给了六贯说是赢了钱请大家喝酒,当了回好人。大家虽然输了钱,但没想到有了六贯做酒水费。于是就当是凑了份子下次馆子罢了,皆大欢喜
回暖房休息的时候,贵公公一直紧锁着眉头,好似在算着。我斜眼偷偷看着,笑而不言。
到了暖房,一人一边的坐到罗汉床左右。手上捧上暖炉,脚脱了鞋踩在脚炉上后,贵公公实在忍不住了,问道:“我怎么算怎么不对。”
我扑哧笑了出来:“贵公公到底聪慧,察觉出不对的地方了。”
贵公公顿时眼前一亮,笑着手指着我:“一定是你使诈,到底说说看怎么弄的?”
我故作神秘地拿起旁边的糕点咬了口,闭着嘴摇头。这样一来,贵公公更是兴致盎然,缠着我非要弄明白。
被他问了十几遍后,我只得揉着太阳穴求饶了:“好,好,我招,我招了就是。千万不要惹怒了贵公公,等会儿把我当乱臣贼子用大刑了”
“这样才对嘛。”贵公公立即把脚从脚炉上挪开,套上鞋跑到我身边,靠着我身边坐下。端起茶讨好着我:“喝口茶,润润嗓子,快说给我听听。”
“我可不是敬茶不吃、吃罚茶的人。”我接过了茶,喝了口后问:“三枚铜钱投下后正反有几种可能?七枚又有几种?”
“三枚嘛。。。是四种八枚嘛。。。”贵公公在手中算了算,报出了数:“是九种。”
我耐心解释起来:“看起来好似庄家吃亏,其实你应该已经发现,九选一可比四选一难得多。虽然每盘都基本有人赢,但输得人更多。所以说,除非某个人运气实在太好,否则赢得永远是庄家”
贵公公恍然大悟,笑着指着我摇头:“好你个小机灵鬼,原来早就料到一定是我赢钱,所以才肯赌的吧?这简直就是在讹钱呐。”
我用手遮着嘴嗤嗤地笑着:“现在赢得钱给你当了好人,除去本钱两贯,还余两贯,是不是应该分给你同伙一点当遮口费呀?”
贵公公眼珠子一转,跳了起来:“遮口费是不会给的,毕竟不知者不罪,给了我反而成了同伙。要不出去逛逛,年初一晚上的京城可是很热闹的要吃点喝点的话,我请客。”
我一听欣然答应了,于是回去午睡,到了太阳略微西沉时,贵公公派人来喊我。
穿戴好,我走了出去,一见贵公公就笑了出来:“要知道我不穿你给我的新衣服了,还是穿平时的衣服。否则别人还敢相信,跟在我身边的象是使唤小厮是堂堂五品观察使?”
我穿着贵公公送给我的滚着白裘边的大红绣金锦袍,而贵公公居然还是穿着我送他的素色长袍。虽然样子清秀儒雅,但和衣着华美的我站在一起,看上去象是个刚入府办事、手头不算很宽裕的秀才。
“管别人怎么说,反正我穿着舒服就行。”平时大多穿着不是锦的、就是丝的之类贵衣料,除非出外办事需要,很少穿棉麻的贵公公,居然不以为然,轻轻撸平了黑灰色棉袍的皱褶,显得异常爱惜。随后故意夸张地点头哈腰:“小的愿为干妹妹马首是瞻”
这下身后两个宫女都忍不住低头暗笑。于是我带着两个宫女,跟着贵公公一起上了马车。
年初一因为守岁后,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都起得很晚,而汴梁的各行各业,甚至是酒楼茶肆,年初一至年初三都不营业。很多百姓利用难得休息时间,睡上一天后,拖儿携女出来的逛夜市,简直比赶大的集市还要热闹。
店铺不开,却有许多小商贩,卖一些便宜的灯笼、衣服、小孩玩意、小点心。
大家都是人看人,图个热闹有些大户人家还放焰火,每年皇宫也会在城中或多或少放一些焰火,与民同庆。
到了看灯的地方,人越发的多,别说是马车,就连轿子都进不进去。我们只能下来步行了
两个宫女左右搀扶着我,而贵公公紧跟在我身后。
宫女简直比我还要兴奋,宫女和秀女不同,她们很多十岁不到入宫学习如何伺候主子,到十三四岁当差,都一直深居宫中。要不是被赵晟派来伺候我,还没机会看到如此多的人、那么多高高悬挂的各色灯笼。
贵公公在我身后大声道:“到了元宵节时,这里的灯笼会更多,到时我们再出来看。”声音必须要大,因为这里实在太喧嚣了。
宫女也不管身份了,笑着高声叫好。而我微微一笑应之。
灯一千年前是如此的,一千年后也差不多。我更愿意看看来来往往的人。看着一个个穿着古装,笑着、走着。。。
那个男人让自己的孩子,也可能是第一个孩子,骑在自己脖子上。而他正乐呵呵地当马,身边的糟糠欣然而笑。三人衣着虽然均为棉,属于普通人家,但看样子其乐融融。。。
那对一定是刚成婚的小夫妻,小媳妇正微红着脸,扭扭捏捏拽着自己相公的袖口紧跟着;而跟她差不多年纪,十七八岁刚开始留胡的男人,正往前面慢慢挪步,红光满面地摸着嘴唇上的胡子渣、一副春风得意。。。
一旁卖糖的小摊贩前,两个半大的孩子正穿着自己娘刚帮他们做的新棉袄,缠着正抱着他们还在襁褓中的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的娘,讨要糖吃。而他们的爹,粗粗壮壮的、一看就知是干力量活的,手伸进前襟里,正准备掏钱。而他们的娘怕花钱太多,但又缠不过,正哄着手里的最小孩子,皱着眉要男人少买一点。。。
一切如此的真实,却又如此虚幻。我面带着微笑,每路过一个场景,都细细地边走边观察着。我喜欢这样一个个温馨的场面,怎么也看不够。
当目光触及一个独自看着写着几行字,可能是一首诗歌的观灯男人后,先是移开,但立即又挪了回来。
我愣住了,停住了脚步,呆呆地站在了原地。眼睛慢慢的湿润,最后眼前模糊一片。一眨眼,眼泪夺眶而出,倾泻而下。
这身穿淡绿色棉质长袍、腰间系着墨绿色腰带,身材挺拔而修长,如同一棵山间青竹的俊秀男人,面对着我,正捧着这只写着字的灯笼细细看着。灯笼里的烛火,透过微红色的灯笼纸,将他白皙、微带憔悴的脸照得有了丝血色。
四年不见,他又高了半个头;眸光里悲伤,比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更甚。。。我泪流如柱,终于又一次让我看到了,看到了我朝思暮想的人。。。我的逸风
他好似也察觉出了什么,将目光慢慢移到我这里。先是一愣,随之眼睛发红了。他猛地拨开面前蜂拥而至的人群,直往我这里快步冲来。
我也想往他那里奔去,扑进他怀中。告诉他。四年里,我是多么想他,多么渴望见到他。但是我被抓住了
两个宫女一把抓住了我,就连贵公公都一个闪身当在了我跟前。
他们不想让我和逸风见面,所有人都不想或者不敢。但此时此刻我只想见逸风,哪怕死了也行平日里我将思念压在心中,如同地底炙热岩浆在支离破碎的心脉中流淌,现在思念如同岩浆喷涌而出,再也压制不了
我刚病愈的瘦弱身子,被两个宫女一左一右夹着,脚都几乎不沾地的往后迅速退着。见逸风离我越来越远,我急得大声喊了起来:“不要。。。放开我,让我见见他”
这样一闹,一定会迎来许多人目光。我见贵公公沉着脸,转到我面前,一副要点我穴的模样,立即停止了挣扎和呼喊。
第三部 春来百花开 第三十五章 扔碗
第三十五章 扔碗
“求求你了,让我看看他吧,就一会儿。不说话也行。。。求求你了。。。求。。。”我泪流满面地苦楚求着,说到最后直凄苦地流着泪,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贵公公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摇头。
两个宫女拖着我往后退,我一直回首看着身后,虽然人潮涌动中,已经看不到逸风了,但还是一直寻找张望,希望再看到一眼,遥遥的看那么一眼也好。
就听到人群里,逸风急切痛苦的呼喊声传出:“百花,百花。。。你在哪里。。。”
这声音如撕扯我的心一般,痛得我几乎晕厥了过去。
宫女架着我,贵公公紧随身边,一个转弯到了个小巷里,较为僻静之处。
贵公公见有棵大树,于是一起躲到树后。从宫女手中一把扯过我,双手紧紧箍着我的肩膀,面对着巷口,轻声在我耳边道:“想看就不要出声,要明白,三王爷刚薨,百足之虫断而不蹶。如果为了萧大人和你好,你应该明白怎么做。”
此时逸风追到了巷口,站在那里焦急的左右望着,大声喊着我的名字。但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流,除了少数好奇地张望了他几眼后,没有人回应,继续按照人流的方向前行。今日是新春佳节,谁都不会想看到伤心哭泣的人,而弄坏了自己的好心情。
“百花,你在哪里。。。百花。。。”逸风一遍遍呼唤着我的名字,站在那里前后左右到处张望着,泪流满面地发疯般找着。找寻无果后,呆呆地站在那里,慢慢地手遮住了脸。
他双肩不停的抽动着,掩面而泣,伤心至极。
我躲在树后,看到此景,心痛欲绝。身体伏在树身,手指紧紧抠着老厚的树皮。此时眸中流的不是泪,而是心里的血。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相隔千万里,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不。。。不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见。。。
逸风慢慢转过身,流着泪、走路时缓慢而身形微微摇晃,失魂落魄而去。当他的身影消失在小巷口时,我身体一软,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醒来是已经回到贵公公的府里,躺在了床上,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
“醒过来了。。。”几声欣喜的声音中,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贵公公就在床边,含着有点虚假的笑容道:“刘小姐,孙将军回来了,他赶了五百里路,半夜才到的。守着你到现在,未休憩,眼都未阖过。”
孙将军,哪个孙将军?我正以为自己听错了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蹿了过来,一把推开了贵公公。
我一看,差点又没晕过去这男人不是孙扬威,又能是谁?天啊,还是让我死了吧,他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孙扬威坐在了床边,皱眉看着我:“不足三个月,怎么人憔悴成这副模样?”
贵公公站在后面道:“将军见到的还算好的,半个月前,有一次气息全无,靠七皇子拿来的千年人参才捡了一条命。御医说是心有郁结又加体弱导致,也许是太过思念将军。将军回来就好,再加上开了春,气候暖了,身体就会好了”
看看贵公公说的煞有其事,我思念个屁,要思念也不是思念这个孙子的。
“将军让刘小姐进点食吧。”宫女端来肉末粥。
孙扬威点了下头,站了起来,坐到一旁,看着宫女将我扶起喂我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