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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很快驶进西门内的一处小院,许英杰迎上来问道:“接到卞姑娘了吗?”
黄连山点点头,轻声说道:“卞姑娘就在车上。外头兵荒马乱,出城之后就全靠许老板你们自己了,蒙将军已经在池州布下兵力。到了池州你们就安全了。”
“我晓得,黄老弟自己小心。”
黄连山将许英杰拉到一边,掏出一个火漆密封的小竹筒交给许英杰,小声问道:“这个非常非常重要,你带回去交给大人,记住,你一定要亲手交给大人。”
这是黄连山安排的一些死士的名单和联系方式,这些名单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考虑到自己要留在南京,为防不测,他才临时决定让许英杰带回去交给秦牧。
许英杰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但见黄连山如此郑重,他哪怪怠慢,谨慎地收好后说道:问道:“黄老弟放心,我一定亲手交给大人。”
许英杰心头有些沉重,黄连山突然如此郑重的托付一样东西给自己,这是随时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了啊。
这一年多时间来,俩人在南京共事,朝夕相处,密切配合,结下了很深的情谊,黄连山留在南京,危险重重,许英杰十分担心。
黄连山转开话题道:“对了,城里的余银都处理好了吗?”
“都深埋池底了,除非有人把池塘抽干,再深挖一丈,否则发现不了。”许英杰想了想接着说道,“一但南京沦陷,银行那栋大院恐怕会被鞑子或别人占去。黄老弟到时若是需要银子收买敌人,打通关节的话,三山门雨花巷还有个不起眼的小院,院门有一只石狗,在小院后面的桂花树下,还埋有一批银子,应该足够黄老弟用了。”
“我知道了,二更将至,许行长快出发吧。”
“黄老弟珍重。”
“珍重。”
二更时分,西门悄然打开,许英杰带着几辆马车,两百全副武装的汉子骑着战马,乘着夜色匆匆离开金陵城,一夜急行,天亮时已过大胜关。
大胜关地势险要,因当年朱元璋在此大胜陈友谅而得名。本为南京西南主要港市和军事要塞。
但此时,大胜关已经没有明军把守,只有成群的百姓向西南难逃。
往日高高在上的士绅,如今都是仓皇于途,高人一等的书生蓬头垢面杂于贩夫走卒里,就连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闺阁千金,高门贵妇,如今也不得不坐在破烂的牛车,夹在嘈杂的难民中逃向江西;
总有些地痞无赖趁火打劫,猥亵妇人,打劫财物,惹得哭声一片,乱象纷纷。
卞赛赛坐在马车上,半掀着车帘,突然听到嘈杂的人声中,有人哀叫道:“钱你们都拿去,把画匣给我,这画你们拿去也没用,不当吃,求求你们,还给我吧。”
“什么破画,不值钱你当命似的?”
“哈哈,我来看看。”
卞赛赛一看,但见路边不远一人跪在地上,不断向几个匪里匪气的汉子磕头哀求,逃难经过的百姓没有一个愿多闲管,只有走得更急,让那几个凶恶的汉子更加嚣张。
“许老板,那人我认识,他是宜兴名士吴洪裕,许老板救救他吧。”
“卞姑娘别急。”许英杰吩咐一声,几个护卫当即冲出去,把那几个作恶的地痞痛殴了一顿。
那叫吴洪裕的人绝处逢生,不管自己的财物,倒是爱若性命似的先抢回那个画匣。
“吴员外,可还好吗?”
“啊!是赛赛姑娘,这回多亏赛赛姑娘相救,多谢了。”吴洪裕抱着画匣长身作揖,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吴员外,你怎么一个人,你的家人不和你一块吗?”
“走散了,昨夜都走散了。”吴洪裕已经五十上下,说到眼下的凄凉遭遇,泪水一下子迷糊了眼睛。
“吴员外别难过,您这是往江西去吧,不如和我们一起走,我们顺便帮你打听一下你家人的下落。”
“赛赛姑娘,大恩不言谢,大恩不言谢呐。”
“吴员外不必客气,蓬此乱世,大家理应相互帮助,吴员外手上拿着的可是《富春山居图》?”卞赛赛猜想,除此之外,别的画恐怕难让吴洪裕看得比命还重要。
“这。。。。。。。。。。。”吴洪裕下意识地抱紧怀中的画匣,脸色尴尬,既不想说是,也不好意思否认。
一边的许英杰听了卞赛赛和吴洪裕的对答,眼睛为之一亮。
这次在江南,除了圈钱之外,他还负有两个很重要的任务,一个任务是搜集各种能工巧匠,送往江西湖广。一个任务是搜集那些珍贵的文物,以免这些华夏瑰宝毁于战火。
《富春山居图》他早听说过,此画是元代名家黄公望晚年的代表作,以浙江富春山为背景,全图用墨淡雅,山和水布置疏密相宜,墨色浓淡干湿并用,极富于变化,是山水画中的极品。
更重要的是,有一回与秦牧聊天时,许英杰曾听秦牧提起过这幅画。
戎马倥偬的秦牧竟会提起这图画,以许英杰的精明,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立即说道:“吴员外,在下许英杰,吴员外若是不嫌弃许某一身铜臭,便与许某同车而行吧,我们带有护卫,可保安全,至于你的家人,许某也一定会派人尽力打听他们的下落,早日带来与吴员外团聚。”
“许。。。。。。。。您是赣州的许老板?”吴洪裕大为诧异。
“一介贱商,让吴外员笑了,这兵荒马乱的,此地不宜久留,吴员外请上车。”
许英杰的热情让吴洪裕难以拒绝,这国破家亡的乱世,能有这样的际遇是万幸之事,又怎能拒绝。
扬州陷落,使整个江南陷入极度的恐慌中,但凡有条件逃的,纷纷逃亡,有的逃向福建,有的逃向江西。
逃亡的路上,许多人连人身安全都难以保障,登上许英杰马车的吴洪裕感觉这回性命总算有保障了。
但如果他知道许英杰一脸笑意背后,代表着什么的话,估计打死他也不会上许杰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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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267章 李自成之死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
对于李自成来说,是非成败转送空这句话用在他身上,再恰当不过。
拿下燕京,眼看就要成为天下共主,建立万世基业,转眼之间却又变回了四处流窜的下场。
望着滚滚东去的江流,李自成在山神庙前徘徊良久,暗暗叹息。
他问跟在身边的侍卫队长农大年道:“秦牧答应的粮草运来了多少?”
“回皇上,运上大别山的已经有两万石,加上咱们原有一些,足够支撑十天半个月的了。”
秦牧没有食言,他派佥事赵寒去来商议合击清军,建议李自成暂时退入蕲水、黄梅之间的大别山南麓,与秦军隔江而据,守望相助。而秦军愿意给大顺军无偿提供一些粮草与武器补给。
大别山西邻武昌,南望湖广,东下可取安庆,往东北可兵进庐州(合肥)、淮南。是中华腹地的战略要冲。
秦牧让李自成退入大别山,不但有合作诚意,而且用心良苦。
但李自成并不领情,他觉得大别山虽然可作为军事要冲,但却不适合作为根基之地经营。
一般而言,适合做为根基之地的要象关中那样,四面要塞,利于防守,中间平坦,利于耕作生产。
而大别山刚好相反,四面平坦,中间群山耸立。
四面虽然都适合耕作,但你根本守不住耕作成果,也就是说大别山根本不适合作为根基之地。
如果是将大别山作为进军江汉平原、江淮平原的桥头堡倒是很适合。
因此李自成虽然被迫退上了大别山,在山上立起了大大小小上百座防御营寨,但他并没有打消南下湖广的想法。
这次亲自带小股亲兵来长江边察看情况,就是为横渡长江作准备。
“咱们建造了多少船只?”
农大年为之愕然,脱口答道:“上山时,皇上不是问过了吗?”
“朕问过了?”
“是的皇上。方才微臣已经回答皇上,咱们已经建造了两百来艘船。”
李自成有些恍然,心中暗暗叹息,自己今年不过三十九岁,并不算老,记性怎么如此差了?以前自己的记性非常好,虽然戎马倥偬,但手下上报的粮草数目,每天招募士兵的数量,甚至军中总旗以上的人名。就算隔了几年再见,也能一口叫出来。
如今这是怎么了?忘性怎么这般大了呢?想到这里,一种很不吉利的预感猛然冒上心头,使他不禁心头一颤:难道老天真的要亡我了吗?
一时间,他背上汗津津的,不敢再继续胡思乱想。连忙解释道:“大概是这些天没有睡好,太累了。”
确实,李自成发髻散乱,胡须如虬。风尘仆仆,神色憔悴,加上一只眼蒙着黑眼罩,看上去哪有半点皇帝的样子。倒象个四处逃窜的土匪。
“皇上,吴三桂攻山受挫,已经退去,皇上大可不必担心。等咱们在大别山稳住了脚根,再北上奔取中原又有何不可。”农大年本来想说咱们当初还不是这样流动作战,现在重来一次又如何。但终究是没敢说出来。
李自成心头一阵发苦,现在面对的已不是那个糜烂的大明了,想象当初一样重新来过谈何容易。
更重要的是,当初没有称帝,败了就败了,重新来过就是了,
但如今称帝了,却遭遇如此惨败,被别人撵得四处逃窜,谁还相信你是真龙天子?
正所谓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就象一个人登山,你没有登上顶峰时,从半山腰滚下去,还有机会重新来过;
一但你登上了顶峰,要嘛你站稳了,举头红日白云低,五湖四海皆一望。
要是你没站稳,从顶峰摔下去就是万丈深渊。。。。。
看吧,当初败得再惨,都还有人来投奔,现在哪里还有一个人来投奔,倒是满朝文武已经快逃光了。
尤其退往大别山半途上,连牛金星和他的儿子牛佺也逃了。
牛金星是大顺朝丞相,皇帝之下第一人。他的逃跑给李自成十分沉重的精神打击,以至这些天彻夜难眠。
“你们先退下,朕累了,先睡一会儿。”
农大年带着一群侍卫连忙退下去。李自成进入山神庙,往干堆里一躺,枕着长江的涛声,不一会儿竟然沉沉睡去了。
大顺皇帝李自成这一睡,竟再也没机会醒过来。
附近一个村民无意中从后山闯入山神庙,见有一条大汉躺在干草上呼呼大睡,左眼戴着黑眼罩,手上尽是老茧,村民以为是土匪,吓得转头便要逃走,但在转头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大汉腰间玉佩。
天下大乱,村民日子过得极为穷困,眼前的玉佩对他有着无穷的吸引力,促使他鼓起勇气,一步一步挪上去,在心都快跳出胸腔的那一刻,他举起锄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农大年一群侍卫听到声响,在外头询问了几声,不见李自成回答,这才进来查看,发现李自成已是血肉模糊,丧命干草堆里。
“皇上!”
农大年与一群侍卫肝胆俱裂,有侍卫冲到山神庙后面,发现后墙竟有一个大破洞,从破洞探望,见有人扛着锄头飞奔下山。
农大年等人忽遇这等大变,已惊慌失措,在山神庙抱着李自成的尸体嚎哭了一会儿,被仇恨冲昏了头的农大年,下令近百侍卫下山,将附近的几个村子的村民全部屠光,替李自成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