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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渡恩撇着他那张大嘴,瞪着那双斗鸡眼上下打量打量冷轩蓉,开口问道,“你就是冷老头儿的女儿?”
冷轩蓉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可知道你那一句冷老头儿出口,是个什么罪过么。”
李渡恩闻言就是一愣,收起扇子重新看看冷轩蓉,试探着问,“能是什么罪过?”
“煌湳国刑律有言,官未呈旨,走而不辞,就是说没有皇上的朱批调文,就算是不在其位,官品仍然不变,官也还是官。”冷轩蓉走到李渡恩面前,压低声音森然道,“李公子,你应该知道,对四品官员不敬,是个什么罪名吧?”
第十章 赌庄公子,意想不到
李渡恩闻言顿时就是一惊。他死死盯着冷轩蓉看了半天,突然转身冲他手下高声道,“你们这群奴才长得都是狗眼吗!让冷姑娘站在外面说话,真是该死!还不快往里面请!”
说罢,李渡恩转回身冲冷轩蓉一笑,“都是我这些手下人没见识,冷姑娘还请不要见怪,来,我们有话还是到里面去说吧。冷姑娘,请。”
冷轩蓉沉着脸,迈步跟着李渡恩进了赌庄。
李渡恩这些手下稀里糊涂被骂了一通,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赌庄后面便是李渡恩的私宅,他带着冷轩蓉到正堂落座,让下人泡了一壶好茶,亲自给冷轩蓉满上一杯,推到她面前。
“这是今年新茶,昨天刚刚送来,冷姑娘尝尝味道。”
冷轩蓉看了一眼满杯翠绿,没有动手。
她抬眼看看站在旁边的几个下人,转头对李渡恩说,“李公子,可否请这些人回避一下?”
李渡恩急忙点头,手一挥,把屋子里的人都打发出去。
这时冷轩蓉才把手搭在茶杯上,轻声道,“恭喜李公子啊。”
李渡恩一愣,他最近没什么喜事儿,不知道这冷轩蓉为何一开口就说恭喜。
冷轩蓉看他一眼,冷笑一声,接着说,“听闻李公子最近得了武明郡郡太守贺笠靖贺大人的赏识,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冷轩蓉这一句话,差点把李渡恩吓得从椅子上栽下来。
武明郡管辖着包括衲岩县在内的十几个县,武明郡的郡太守也是正四品官位,管制一方,算得上是他们这里执掌一切的父母官。郡太守贺笠靖为官多年,上下通达,据说他与如今的首辅丞相还是准亲家,要是巴结上这个人,那么真的就是前途无限了。
李渡恩其实早就与这位贺大人有些联系,不过贺大人对他一直不温不火的,没有过什么特别的关照,直到前段时间,那位贺大人突然派人来交托他做一件事,并且给他许下愿,如果这件事情办成了,那前面就一定会有高官厚禄等着他。
可他们两人之间的联络一直都只非常隐秘,李渡恩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件事会被眼前这个小丫头知道?
冷轩蓉见李渡恩额角冒出了冷汗,刚才还因为虚张声势而紧张的她不由得挑起嘴角,冷笑起来。
李渡恩也是个经过事儿的人,他正好看到冷轩蓉冷笑,眼前明明是个不过十几岁的姑娘,可她刚才的笑容,她刚才那一瞬间的眼神,却像是那些看惯了生死的亡命之徒一般。
这小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头!
李渡恩擦掉额角的冷汗,强稳住心神,讨好的笑着问冷轩蓉,“冷姑娘说的哪里话,贺大人是我们武明郡的郡太守,官位尊崇,他怎么会看得上我这么一个小小赌庄的老板呢。”
冷轩蓉低念了一声,“官位尊崇……”说罢,她抬头冷冷一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郡太守应该也是正四品官?”
李渡恩心里一颤,他当然知道冷轩蓉的意思就是说郡太守与她父亲其实是同等官位的人。
可就算如此,那冷老头毕竟是个逃官。李渡恩虽然不知道那冷老头到底做过什么,但他知道,现在冷家这父女俩都是非常重要的人,郡太守让自己接近他们,却又暂时不准要了他们的性命,这足以说明他们父女还有什么重要的价值。
李渡恩有些犹豫了,按理说,就算是眼前这个小丫头知道了他和贺大人之间的什么事情,她也应该带着父亲逃跑才是,她为什么会找到赌庄来?
这时他又抬头看看冷轩蓉,见冷轩蓉正死死盯着他。
李渡恩背后一阵发冷,汗毛根根竖起。
他暗叫一声,他妈的!这丫头的眼神为什么这么吓人!
冷轩蓉看出了这李渡恩是在盘算着什么,不过冷轩蓉也知道,就算是再借给他三个脑袋,他也想不出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
见李渡恩似乎有些恼怒起来,冷轩蓉这才按照她想好的,开口道,“其实我也是久闻李公子大名。家父每日到这赌庄来,还多亏了李公子照顾。小女子虽然不懂什么礼数,但也听过知恩言谢的道理,长久以来,多谢李公子了。”
李渡恩一听这话,急忙摆手。
其实最开始冷老头来赌场的时候李渡恩根本没有注意他。这赌场每天迎来送往,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像冷老头那样一看就是活着了无生趣的人。而且那冷老头一看就不是有钱的人,李渡恩做的这赌庄生意是惹大事不惹小事,明知道对方没有什么能耐更没有什么油水可榨,就不会故意去找他的麻烦。
直到前段时间李渡恩突然接到了贺大人的指示,他这才开始让人设局骗冷老头的钱,然后再假装好意,借钱给他,如此循环,一边让他体会到了赌场的乐趣,一边也让他无法再离开这里。
说白了李渡恩就是要困住这个冷老头。
他也知道,眼前这小丫头说的什么照顾,什么恩,都是场面话。只是,如果是个场面人说出来这样的话倒也没什么,就这么个小丫头说出这样的话,李渡恩心里别扭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了。
冷轩蓉也不管李渡恩是怎么想的,她接着说到了正题,“家父最近跟我说,他似乎欠了李公子一笔钱,是么?”
冷轩蓉这话说的简单,可李渡恩却像是被将了一军。
冷轩蓉看出李渡恩在努力的想对策,她也不催促,等着对方决断。
这么一段短短的停顿令冷轩蓉非常高兴,在她的预计之中,就应该是这样的。
她知道李渡恩这样的小人最擅长的就是恃强凌弱,但实际上要让他办什么大事儿,他一定马上就会自乱阵脚。冷轩蓉开始报上父亲的名号和官位其实就是想让这个李渡恩有所顾忌。
一个逃官,在任何人看来都应该是极力躲藏的,但冷轩蓉却堂堂正正的说了出来,不仅说出来,而且还设下了郡太守这团迷雾。
在这一点上,冷轩蓉自认为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不过,她按照前世对李渡恩的了解加上她所知道的事情,料想到这个时候李渡恩应该已经有些手足无措了。
果不其然,停顿片刻之后,李渡恩苦笑一下,说道,“冷姑娘有所不知,赌场之中总是有输有赢,赢钱了自然欢欢喜喜,可输钱之后,赌客大多都不愿意就这样认输回去,所以我们这赌庄里就会稍微借一些钱给这样的赌客。冷姑娘所说的事情,也许就是这么回事……都是手下人按照规矩办的……”
听他这么一说,冷轩蓉就知道她前面做的事情都起作用了。这李渡恩是在给自己留了退路!
冷轩蓉忍住笑,轻叹一声,道,“李公子果然是个心地良善的生意人。不过自古以来欠债还钱都是天理所在,贵赌庄派人到我家去跟家父讨债的事情,也是情理之中。那笔银子我们没有当时就还上,真是对不住李公子了。”
李渡恩微微皱起眉头,去冷家催债的事情是他亲自安排的,目的是为了让许久没路面的冷老头重新会赌庄来,不过听回来那些人说,冷家突然出现了一个身手不错的男人,赌庄派去的人都被那男人给赶了出来。李渡恩正想让人去好好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冷家的小丫头就上门了。
她这么说,难道是要来还了那笔赌债?
李渡恩有些莫名其妙。他对冷家的经济状况可谓是了若指掌,这冷家父女都快揭不开锅了,他们当到当铺的东西,全数都被李渡恩赎走了,最开始还有些不错的东西,可最近他们当的都只剩下破衣烂衫了。那笔赌债数目不小,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是还不上的。
还没等李渡恩再开口,冷轩蓉却接着说道,“想必李公子也该知道,我们父女现在身上连糊口的银子都没有,这笔赌债怕是难还了。”
李渡恩刚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冷轩蓉突然凑到李渡恩身边,压低声音问,“李公子,其实我这次来找你,一来是为了道谢,二来,是为了还你那笔银子。”
李渡恩一愣,不是说还不上了么?他现在真的想马上叫人来把这小丫头绑了,狠狠抽上几十鞭子。
冷轩蓉从怀中拿出那个小盒子,放到李渡恩面前打开,盒子里面放着那杆“夜将”。
李渡恩虽然也识文断字,可他对笔墨纸砚这些东西没什么好感,所以看到冷轩蓉突然拿出一支毛笔,他真是满头雾水。
冷轩蓉起身走到门前,开门朝外面看看,然后又关门回来,一副非常谨慎小心的样子。
看着冷轩蓉这个样子,李渡恩气的鼻子都歪了,要不是他看冷轩蓉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早就冲她大吼一通了。他狠狠攥着拳头,强压心中怒火,只盼着这冷家的小丫头真的能说出什么有价值的话来,要不然他可真要忍受不住了。
难道在他的地盘上,还能有什么奸细不成!
第十一章 巧布迷阵,借力打力
冷轩蓉指了指桌上的毛笔问李渡恩,“李公子可知这是什么?”
李渡恩额头蹦起青筋,强忍心中怒火答道,“一支毛笔。”
冷轩蓉摇头浅笑,“这可不是普通的毛笔。”
说罢,冷轩蓉轻声细语的把之前衲岩墨阁韩掌柜讲的故事又给李渡恩讲了一遍。
那故事虽说也是跌宕起伏,夹杂着爱恨情仇,可对于现在的李渡恩而言,却是没有一丁点的吸引力。
他听到一半,实在忍不住了,打断冷轩蓉问道,“冷姑娘有话不妨直说,这支毛笔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轩蓉叹道,“李公子有所不知,这支毛笔本是家父任上收藏的东西,据说是十分珍贵的物件,家父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妥善珍藏着,也可见其珍贵了。可如今,我们父女却不得不把这支毛笔拿出来了。”
话到此处李渡恩才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心想,莫非是这冷家的丫头想用这毛笔抵债,让我放过她的父亲?
开什么玩笑!
在此之前,李渡恩并没有太在意冷轩蓉,她毕竟是一介女流,按理来说她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可交谈几句之后李渡恩才知道这小丫头说不定比那冷老头更不容易对付。不说别的,就她那如刀似箭的眼神,李渡恩就难以忍受。
他已经暗下决心,等贺大人那边的事情办好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留着这个冷家丫头在世上碍眼。
回头再想,这冷家丫头凭什么在他李渡恩面前作威作福?说她爹是四品官,可毕竟只是逃官,真的要是上报朝廷,那冷老头还不得马上被刑司派人捉回去么?
李渡恩暗暗咬牙,心想,我这么个常年打鸟的人,今天怎么还被鸟给啄瞎眼了?一想起刚才自己有些害怕有些怯懦,李渡恩就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冷姑娘,按理说呢,我这里是赌庄,招待的都是赌桌上的客人……”李渡恩换了平日的语气,拖着长音对冷轩蓉说,“今天是因为姑娘你来找我,我才破例接待。我做的是买卖,合理合法,我不管你爹曾经是四品官,还是如今是四品官,他怎么着也得讲这么个礼。姑娘,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派人去问问,应该也是情理之中吧。还有一件事,我得先说在前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