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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皇阿玛(皇玛法)隆恩。”
三爷父子齐齐磕头谢了恩,而后各自起了身,尽皆垂手而立,作出一副恭听训示之模样。
“老三,你的保本可是都拟好了?”
老爷子的心情似乎不错,脸上的笑容也和煦得很,并未多啰唣,直接便奔了主题。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的保本在此,请皇阿玛过目。”
这一听老爷子问起此事,三爷自不敢稍有迁延,赶忙从衣袖中取出了折子,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嗯,你这保的是胤礽?”
老爷子一挥手,自有边上侍候着的小太监将三爷的折子转交到了老爷子身前,老爷子随手翻了翻,而后猛然坐直了身子,眼神灼灼地望向了三爷,似有不悦状地发问了一句道。
“皇阿玛明鉴,儿臣以为二哥之所以行事有差,皆因大阿哥魇压所致,断非其本心,是故,儿臣还是保二哥。”
三爷真正想保的人是他自己,不过么,这话却是不敢说出口来,也就只能是作出一派诚惶诚恐的样子,按着陈老夫子的交待,言语诚恳地解释了一番。
“嗯,晴儿,你呢?又保的是谁啊?”
老爷子并未对三爷的解释加以置评,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随手将三爷的折子搁在了身边的几子上,而后侧头望向了弘晴,笑眯眯地问了一句道。
“回皇玛法的话,儿臣保的是我阿玛。”
听得老爷子见问,弘晴赶忙一欠身,抖手取出了衣袖中的折子,高高地举过了头顶,毫不含糊地应答道。
“哦?理由呢?”
一听弘晴此言,老爷子不由地便是一愣,狐疑地看了看三爷,又看了看弘晴,而后突然笑了起来,也没下令去取折子,而是饶有兴致地发问道。
“举贤不避亲。”
弘晴乃是有备而来,回答起老爷子的问话自是干脆利落得很。
“哦?哈哈哈……”
这一听弘晴如此说法,老爷子顿时被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皇阿玛明鉴,晴儿所奏并非儿臣指示,儿臣……”
老爷子倒是笑得畅快,可三爷却是有些吃不住劲了,赶忙跪倒在地,结结巴巴地便要解释上一番。
“无妨,眹说过了,保谁不保谁,那都看各人意愿么,晴儿愿保你,那也是为人子之孝道,眹看很好么。”
不待三爷将话说完,老爷子已是豪爽地一挥手,无所谓地便将此事揭了过去。
“谢皇阿玛宽仁。”
三爷格局是小,可却不是笨人,到了此时,又怎还会看不出老爷子的真实心意所在,心中悬着的大石头已是就此落了地,但却不敢表现出来,也就只是恭谦地谢了一声。
“嗯,秦无庸,去看看衡臣那头都将保本汇总出来了么,眹等着看结果呢。”
老爷子没再就三爷父子的保本多啰唣,而是霍然而起,缓步行到了文案后头,一撩衣袍的下摆,就此端坐了下来,面色微肃地吩咐了一句道。
“喳!”
老爷子有令,秦无庸又怎敢耽搁了去,紧赶着应了诺,匆匆退出了书房,不多会,已是陪着张廷玉以及四名各捧着一大叠折子奏本的小太监又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
“微臣叩见陛下。”
一见到正襟危坐的老爷子,张廷玉哪敢又甚怠慢,疾步便抢到了近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
“嗯,眹要的结果可都出来了么?”
老爷子并未叫起,而是直截了当地发问了一句道。
“回陛下的话,微臣已将名录整理停当,只是尚有些外省的奏本未到。”
张廷玉磕了个头,而后抖手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份折子,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递上来罢。”
老爷子嘉许地点了点头,也没甚废话,一挥手,自有边上侍候着的小太监将张廷玉手中的折子转交到了老爷子的面前。
“嗯?”老爷子接过了折子,只一看,脸色却是瞬间便阴沉了下来。
第三百五十四章晴天霹雳(二)
老爷子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折子,脸色已是难看到了极点,但并未就此发作,而是寒着声地点名道。
“奴才在!”
听得老爷子传唤,秦无庸自不敢怠慢了去,赶忙从旁闪了出来,恭谨地应了一声。
“去,传眹旨意,宣马奇等大学士即刻到此来见,另,着所有阿哥一体到轩外跪着!”
老爷子阴冷地看了秦无庸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了句话来。
“喳!”
一听老爷子语气如此不善,秦无庸的身子忍不住便哆嗦了一下,但却不敢多言,紧赶着应了诺,匆匆便退出了书房,不多时,又已是陪着马奇等诸般大学士们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
“臣等叩见陛下!”
马奇等人一行进书房,立马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再一看老爷子脸阴沉无比,心下里不禁都有些慌了神,忙不迭地全都抢到了近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
“眹叫尔等用心汇总保本,尔等就拿这么个结果来糊弄眹,嗯?”
老爷子根本没理会马奇等人的见礼,拿起搁在文案上的那本汇总折子,往地上一摔,语气极为不善地便喝问了一句道。
“陛下息怒,臣等已是据实汇总,实不知错在何处,还请陛下明示,臣等也好用心改过。”
这一见老爷子震怒如此,众大学士们当即都吓得不轻,却又不知到底是何事让老爷子如此之不满,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应对方好,倒是马奇胆子大,恭谨地磕了个头,诚惶诚恐地探问道。
“用心?哼,好个用心,马奇,你来说,这汇总结果是怎生回事?”
老爷子压根儿就没给马奇留甚面子,寒着声便喝问道。
“回陛下的话,臣等自奉旨汇总起,便不敢掉以轻心,经数日整理,现结果已明,共计收到保本七百八十二份,其中保诚亲王的有八十七本,保雍郡王的有三本,保五、七、十二阿哥的各有一本,余下六百八十九本皆保的是廉郡王,臣等……”
马奇实在是想不明白老爷子的怒气究竟由何而起,这便大着胆子将汇总的结果禀报了出来,也亏得马奇好记性,没看折子便能将数字准确无误地背了出来。
“哼,不敢掉以轻心?眹看尔等就是在玩忽职守,眹问你,保胤礽的奏本呢?据眹所知,胤禛、王熙、武丹,狼谭等人保的都是胤礽,为何尔等汇总时竟然不报,嗯?”
老爷子似乎怒极,不等马奇将话说完,已是不留丝毫情面地一挥手,恨声喝问了起来。
“陛下,臣等以为胤礽乃是废太子,当不在保荐之列,故此并未写上节略。”
一听老爷子这话说得不对味,马奇心中不由地便是一抽,自不敢再开口应答,倒是王士祯却是没甚眼力架,竟是不以为然地从旁插了一句道。
“哼,好一个自以为是,眹何时说过不能保胤礽了,嗯?”
王士祯这话才刚一出,老爷子已是毫不客气地便呵斥了起来,此言一出,满书房人等可就全都傻了眼,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应对方好了。
“眹说过多少回了,要尔等尽心办差,可尔等都在做些甚?王子真(王士祯字子真),尔身负汇总要务,不思用心,却在六部上下游窜,逢人便夸八阿哥,说甚‘宽仁有度,圣上每多嘉许。’嘿,近七百人齐齐保老八,若是无人从中串联,又怎能有这等结果,尔等还真是善体眹心么。”
老爷子越说越气,到了末了,简直就是指着王士祯的鼻子在骂其欺君罔上了的。
“微臣,微臣……”
王士祯万万没想到老爷子会如此怒叱于己,顿时便慌了神,待要出言解说,可一急之下,却是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陛下息怒,廉郡王确有宽仁之名,群臣保举于其,也不为过,至于说串联一事,也是臣等不小心疏忽所致,实非有意欺君,还请陛下体谅我等之难处,似此立储大事,万众瞩目,臣等也是难为……”
尹泰保荐的也是八爷,同样也没少为此事私下奔走串联,此际一见王士祯触了霉头,唯恐连自己也一并被扫了进去,赶忙从旁出言开脱了一句道。
“难为?有甚难为的,眹说过了,保谁不保谁,那都得看本心,尔等倒好,明里暗里胡乱折腾,歪解眹意,哼,八阿哥何德何能,竟敢希图太子之位,不过一辛者库贱婢所生者,且殊无功绩于社稷,岂能立为太子,秦无庸,去,传眹旨意,将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锇一体锁拿至宗人府问罪!”
不等尹泰将话说完整,老爷子已是重重地一拍文案,毫不容情地便又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臭骂,到了末了,突地话锋一转,竟是悍然下了擒拿八爷一伙的旨意。
“喳!”
老爷子这通子火发得很有些莫名其妙,一众大学士们都不知该如何自处方好,至于秦无庸么,早被这等晴天霹雳般的威势惊得腿肚子直打颤,这冷不丁听到老爷子点了他的名,更是吓得脸色惨白不已,可又哪有违逆的胆子,也就只能是硬着头皮应了一声,领着几名小太监便向轩门外行了去。
“尔等都起来罢,此事说来也不能全怪尔等,眹亦有所失误,前番废太子乃是眹一意专断,并未与尔等协商,而今,群臣有悔,眹亦有悔,这些日子来,胤礽的心疾已是大有见好,眹也安心了不少,只是眹并不打算即刻复其位,就先跟尔等说说,传喻诸臣工知道便好,唔,尔等大可放宽心,此番公推一事乃是眹的主意,胤礽断不致有甚抱怨,此一条,眹可作担保。”
老爷子大发作了一番之后,似乎也就此消了气,没再折腾一众大学士们,甚至也没追究王、尹二人的私下串联之罪,而是叹了口气,挥手叫了起,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
“皇阿玛圣明!”
群臣们显然没料到事情居然转变到了这么个结果上,这一听老爷子居然打算复胤礽的太子之位,一时间全都傻在了当场,倒是三爷反应快,已是一头跪倒在地,一派心悦诚服状地称颂了一句道。
“陛下圣明。”
众大学士们对胤礽其实都无甚好感可言,也没觉得其被废黜有甚不对的,奈何老爷子硬要说有悔,大家伙也自不敢强行反对,没见老爷子先前那等雷霆之怒有多凶悍么,谁要是敢在此际乱进谏,那一准要吃挂落,除了跟在三爷后头称颂之外,却也没旁的话好说了的。
“晴儿,你呢?”
众人尽皆称颂不已,可弘晴却是站着不动,一见及此,老爷子的眉头不由地便是一皱,瞥了弘晴一眼,声线微寒地问了一句道。
“回皇玛法的话,孙儿保的还是阿玛。”
眼前这么一幕,众臣们尽皆惊心不已,可弘晴却是并不在意,概因他早就料到会是这般模样,哪怕此际老爷子问话的语气颇有不善,然则弘晴却是依旧不改初衷,躬身行了个礼,坦然无比地回答道。
“嗯?”
一听弘晴这般回答,老爷子的脸色顿时又是一沉,哼声中似有不满,可弘晴却并不为所动,丝毫没有改口的意思,老爷子见状,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倒也没发作弘晴,而是展颜一笑道:“眹说过多回了,但消保荐是出自本心,保谁不保谁,那都是可以的,尔既是要坚持,眹也不跟你计较。”
“皇玛法圣明。”
老爷子说不计较,其实心中还是有着计较的,不过么,却断然不是计较弘晴的不是,而是嘉许,这一条,旁人或许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