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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晴从来就没将太子当一回事,哪怕太子复立之后威风不可一世,可在弘晴眼中,其不过就是秋后的蚂蚱,再怎么能蹦跶,也没几日好嚣张了的,又怎会怕了齐世武这等无甚意义的威胁之言,面色一沉,已是端出了贝勒的架子,毫不容情地呵斥了其一句道。
“下官,下官……”
齐世武还想再进言上一番,可一见弘晴的脸色已是黑沉了下来,自不敢再多啰唣,讪讪地呢喃了几声之后,还是老老实实地退到了一旁,虽不再言语,可望向弘晴的眼神里却已满是怨毒之色。
“传本贝勒之令,全军退后一里,就此扎营。”
弘晴压根儿就没理会齐世武的心情如何,皱着眉头想了片刻,而后一挥手,语气决然地下了令。
“不可,晴贝勒,太子殿下可是有令在先,让我等从速侦破了帝陵一案,今若是后退扎营,岂不误了大事,此事万不可行!”
弘晴此令一下,刚老实下来的齐世武立马又跳了出来,毫不客气地当场提出了异议。
“齐大人莫忘了本贝勒才是此行之正使么,嗯?”
这一见齐世武如此不识趣,弘晴的脸色顿时便不好相看了起来,阴冷地哼了一声,端出了正使的身份,**裸地便来了个以势压人。
“晴贝勒,您莫忘了太子殿下之交待,下官……”
被弘晴这么接二连三地呵斥个不休,齐世武已是恼羞成怒,不管不顾地便亢声要抗辩上一番。
“吾意已决,尔有甚疑意,只管上本去好了,再不退下,休怪本贝勒不讲情面!”
既然齐世武给脸不要脸,弘晴也不介意狠括其几下大耳光的,不待齐世武将话说完,弘晴已是不由分说地呵斥了起来。
“你,你……,下官不服,下官这就上本,定要太子殿下为下官主持公道。”
弘晴乃是正使,他的话自然就是命令,齐世武虽怒,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是外强中干地丢下了句场面话,便即一拂大袖子,怒气冲冲地借机下了台。
“小王爷,这厮……”
齐世武这般无礼状一出,弘晴倒是没怎么在意,可李敏行却是看不下去了,手握着剑柄,张口便打算建议弘晴给齐世武一点颜色瞧瞧。
“不必多言,此事本贝勒自有主张,尔这就指挥各部即刻后退扎营便好。”
今儿个所发生的这一幕幕显然透着古怪,以弘晴之智商,自不会察觉不到,实际上,弘晴心中已是有了个隐约的推测,只是这等场合下,显然不是求证的好时机,自不愿多啰唣,也不等李敏行将话说完,弘晴便即面色肃然地一扬手,打断了李敏行的话头,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令。
“喳!”弘晴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李敏行心中虽是尚有不甘,却也不敢怠慢了去,紧赶着应了一声之后,便即翻身上了马背,连下了数道军令,勒军缓缓向来路后撤了去……
第三百六十八章迷雾重重(一)
坐在主位上的是名身着正二品服饰的文官,但见其人身高体大,面色黝黑,一部虬髯如钢似铁,乍一看上去,倒像是员赳赳之武将,这人正是加衔工部侍郎的帝陵营造总管春晖,镶黄旗人,正牌子的天子门下奴才,至于侧坐在其右手边的那名官员则是位面皮白净之辈,但见其瓜子脸、丹凤眼,颌下五绺长须飘飘,一身书卷气十足,若不是穿着身正三品武将的服饰,怎么看怎么像是饱读诗书的学者,赫然便是帝陵守备营统领穆春阿,正红旗人,本是毓庆宫侍卫副统领出身,挂着大内一等侍卫的头衔,年初时,因冷香亭一事受牵连,被贬到了帝陵当了个守陵官。
几子上摆放着的茶早已凉透,便是连一丝的热气都没有,然则一文一武两大巨头却都浑然没在意,尽皆有若木雕泥塑般地端坐着不动,偌大的厅堂里一派的死寂,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不已,可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突然响了起来,春、穆二人几乎同时坐直了身子,尽皆双目炯然地向厅外望了过去。
“报,禀春大人、穆大人,晴贝勒一行已退军一里,正在安营扎寨,王把总派小的前来请二位大人明示!”
这一见两大巨头的目光齐刷刷地扫将过来,刚从门前的照壁处冲将出来的那名兵丁脚下不由地便是一顿,可却不敢耽搁了正事,但见其忙不迭地抢到了厅前,一个标准的打千,恭谨万分地禀报了一句道。
“哦?真的退了?”
春晖说起来也是老工部了,只不过他早在康熙四十二年便已从工部屯田清吏司郎中调到了帝陵,出任营造总管一职,与弘晴其实真就没打过几回交道的,当然了,对于弘晴的心狠手辣却是没少耳闻,毕竟弘晴头上那顶“官场屠夫”的帽子可不是虚假的,而是用无数贪官污吏的血染红的,要说对弘晴无所畏惧,显然就是句假话,说实在的,若不是被逼得无奈,春晖也实在不想做出如此强硬顶撞弘晴的行动,纵使是硬着头皮做了,他也不敢肯定便一准能奏效,正因为此,这一听到弘晴居然如此轻易地便退了军,春晖心惊之余,忍不住便惊呼了一嗓子。
“回大人的话,是真的退了。”
春晖这句问话虽只是下意识的举动,可那名前来报信的兵丁又哪敢怠慢了去,紧赶着便给出了个肯定的答案。
“嗯,去,再探!”
春晖到底是宦海老手了,城府自是不浅,惊归惊,可回过神来也快,并未再与那名兵丁多啰唣,仅仅只是一挥手,不动声色地吩咐了一句,便将那名兵丁打发了出去。
“春大人,该办的事儿末将可是都已办妥了,后头的事儿还就请您自己斟酌着办了去,真要是再有甚岔子,末将可就爱莫能助了。”
那名前来报信的兵丁退下之后,始终沉默不语的穆春阿却是就此起了身,朝着春晖拱了拱手,面色凝重地说了一句道。
“有劳贤弟了,能多得些缓冲时日,或许能应付过此劫罢,唉……”
春晖拱手还了个礼,心思重重地长叹了一声。
“春大人请自便,末将这就先告辞了。”
穆春阿并未回应春晖的感慨,拱手行了个礼,丢下句场面话,便即径自步下了厅堂,头也不回地去远了。
“来人,传各部郎中即刻到此议事!”
春晖并未出言挽留穆春阿,木讷讷呆立了良久之后,面色一狞,从牙缝里挤出了句话来,自有侍候在厅外的戈什哈轰然应诺而去……
深冬的天黑得早,这才刚酉时末牌,夜幕已是笼罩着大地,风很大,狂野的北风席卷大地,发出阵阵有若狼嚎般的啸声,虽无雪,可气温却是低得紧,说是呵气成冰也不为过,在这么个寒冷的夜里住帐篷显然不是啥好享受,哪怕大帐里已是燃着两盆烧得极旺的火盆子,可弘晴却是并未感受到多少的暖意,握笔的手僵硬得很,仅仅只是数百字的两本奏折,愣是写了大半个时辰方才完事,字迹虽尚算端正,可也就只是端正而已,着实看不出半点的风采。
真他娘的冷!
望着文案上两份墨迹未干的折子,弘晴实在是很不满意,只是这天实在是太冷了些,手麻得很,他实在是不想再重新写过,这便朝着折子可着劲地吹了吹,而后一扬手,打算叫人赶紧将这两份奏折发了出去,却没想到话尚未出口,就见李敏行已掀帘子行进了帐中,到了嘴边的话自也就咽回了肚子里去了。
“禀小王爷,春晖、春大人来了,说是要见您。”
这一见弘晴的目光扫了过来,李敏行自不敢稍有怠慢,疾步抢到了文案前,一躬身,紧赶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哦?”
一听春晖在此时前来,弘晴的眉头立马便是一皱,但并未直接下了决断,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
“小王爷若是不想见,末将这就去回了其。”
这一见弘晴迟迟没给出个回复,原本就因今儿个被拦阻而不爽的李敏行便即从旁建议了一句道。
“叫他进来好了。”
弘晴摆了下手,拒绝了李敏行的提议,眉头一扬,无甚表情地吩咐道。
“喳!”
弘晴既已是有了决断,李敏行自不敢再多进言,紧赶着应了一声,脚步匆匆地便退出了大帐,不多会,又已是陪着身着整齐朝服的帝陵营造总管春晖从帐外转了回来。
“下官叩见晴贝勒。”
春晖方一行进了大帐,入眼便见弘晴面色肃然地端坐在文案后头,自不敢稍有耽搁,赶忙紧走数步,抢到了近前,恭恭敬敬地便行了个大礼。
“免了。”
弘晴冷冷地打量了春晖好一阵子之后,这才声线低沉地叫了起。
“谢晴贝勒隆恩。”
这一听弘晴终于叫了起,春晖心中的忐忑总算是稍减了些,自不敢怠慢了去,赶忙谢了恩,站将起来,却并不敢站直,微躬着身子,作出一副恭听训示之模样。
“春大人好大的胆子么,竟敢公然派军阻拦本贝勒,嘿,好,甚好。”
弘晴冷笑了一声,阴测测地刺了春晖一句道。
“晴贝勒明鉴,非是下官无礼,实是圣上有旨意在先,不奉旨,任何人不得进陵园,下官也是情非得已,还请晴贝勒多多包涵则个。”
一听弘晴这话说得寒,春晖魁梧的身子不由地便是一颤,可还是硬着头皮地解说了一番。
“奉旨?嘿,尔还真是好胆,太子殿下之谕令都敢不遵,就不怕太子殿下雷霆震怒么,嗯?”
尽管不甚清楚春晖打算在帝陵里如何捣鼓,可弘晴却能知晓此一准是在设法掩盖帝陵出事的真相,不过么,却并未点破,而是话里有话地提点了其一句道。
“回晴贝勒的话,下官已就此事上了本章,目下已是直送江宁,若是陛下有了旨意,下官自当前来恭请晴贝勒进园,此间若有得罪处,也非是下官本意,还望晴贝勒海涵一二。”
春晖乃是老宦海了,观颜察色的能耐自是不差,这一听弘晴只说太子会震怒,却不言自身如何,心中立马便是一动,赶忙陪着笑脸地进言道。
“也罢,本贝勒懒得跟你计较,一切就等圣旨到了再议也不迟。”
说实在的,对于此番查案究竟应该如何应对,弘晴其实也没想好,不为别的,只因陵园里就没弘晴的人在,对内里之情形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本心也没打算急着动手去查,而这才是弘晴没强闯陵园的根底之所在,也正因为此,弘晴自是不会真儿个地计较春晖乱找借口之罪过,不咸不淡地吭了一声,便算是将此事揭了过去。
“谢晴贝勒宽仁,待得来日,下官定当置酒向晴贝勒请罪。”
这一听弘晴如此说法,显见是没跟自个儿较真的意思在内,春晖心中悬着的大石头顿时便落了地,赶忙拱了拱手,满脸笑容地献着殷勤。
“罢了,坐下说罢。”
弘晴有心先探探春晖的底,自是不会过于己甚,随意地摆了下手,示意春晖自行落了座。
“谢晴贝勒赐座,那下官就放肆了。”弘晴想探春晖的底,而春晖同样也有着探弘晴的底之心思,自是乐得跟弘晴多交流上一番,这便紧赶着谢了一声,一撩衣袍的下摆,端坐在了文案右手边的锦墩子上,微躬着身子,摆出了副规矩听训之架势。
第三百六十九章迷雾重重(二)
弘晴与春晖并不熟稔,也就仅有几面之缘而已,一时间也真找不到甚寒暄的废话,这便索性便直奔了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