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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大人说的是,小子此来一者是想谢过巴大人今日例会时仗义执言之盛情,二来么,也是为了这条陈之实施,特来向巴大人请益的,若有打搅处,还请巴大人多多包涵则个。”
弘历眼下什么都缺,独独不缺耐心,所以他等得起,这一等之下,果然等到了巴郎普的沉不住气,心中自不免滚过一阵自得之情,不过么,好在城府足够深,倒也不虞会带到脸上来,也就仅仅只是温和地笑了笑,随手将端着的茶碗往身边的几子上一搁,抖了抖宽大的衣袖,潇洒地朝着巴郎普便是一拱手,很是和煦地解说了一番。
“小王爷客气了,下官也是受人所托罢了,举手之劳耳,实算不得甚事,至于这条陈之事么,唔,条陈既是小王爷所拟,想来于实施之道也必是有了章程,下官就萧规曹随好了。”
巴郎普虽是迫于惧怕弘晴报复的心理,有着与四爷一方合作的意向,不过么,他真正想合作的人是四爷,而不是弘历——巴郎普是欠过保泰的大人情,也知晓此番保泰之所以会提出支持弘历的要求乃是出自八爷一方的授意,不过么,巴郎普却并不想投靠八爷,不为别的,只因巴郎普已是看的很明白了,八爷绝对无一丝正常上位的可能性,如今既已在例会上支持了弘历,在巴郎普看来,自己可冒着得罪弘晴的危险,已算是还清了所欠的人情,自不打算再跟八爷那头有甚瓜葛的,而得罪了弘晴之后,要想弥补已是万难,三爷那头同样已是没了指望,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了四爷的身上,至于弘历么,巴郎普还看不上眼,正因为此,对于弘历的试探,巴郎普也就只是随口敷衍上一番罢了。
“巴大人切莫如此说,此番整顿杂科乃是您领衔主办,小子也就只是您手下一兵而已,还请巴大人示下个章程,小子也好照办了去。”
弘历人小鬼大,又怎可能看不出巴郎普压根儿就没打算与自己谈正事,也猜到了巴郎普心中的真实想法,心底里还真就涌起了股征服之**,不为别的,只因弘历一向以超越弘晴为目标,自是不能容忍自个儿啥事都要靠着四爷来帮衬,他想要的是证明自己不比弘晴差,正是出自这等考虑,弘历还真就非要拿下巴郎普不可,这便故意激了其一句道。
“嗯……”弘历此话不说还罢,一说之下,巴郎普的脸色登时便难看了起来,没旁的,只因这差使可是弘晴亲自派的,还真容不得巴郎普轻慢了去,若不然,后果可是不消说的严重,问题是今儿个开例会之时,巴郎普虽支持了弘历,可其实他的心思压根儿就不曾放在条陈本身上,对其中的内容也记得不是太清楚,这会儿要其说出个章程来,又哪可能办得到,可要其亲口说出无能为力的话语么,却又不免会被弘历小觑了去,这同样不是巴郎普乐见之局面,不得已,也只能是不置可否地长出了口大气,装出一派高深莫测之模样。
第四百二十二章崛起的关键(二)
刁难只是种手段,而不是目的,这一点,弘历显然很拎得清,正因为此,他并未让巴郎普太过难堪,略一停顿之后,便即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本折子,微笑着递到了巴郎普的面前。
“哦?”
巴郎普眉头一挑,不甚在意地便接过了折子,随手一翻,不经意地便看了起来,这一看不打紧,却令巴郎普的心神就此被吸引住了,眼神里的惊异之色顿时便大起了。
“嗯,好,按此章程行了去,不愁大事不成啊。”
巴郎普久经宦海,尽管官运不是太佳,可才识还是有的,自是看得出弘历所献之章程的妙处,这可不仅仅只适用于工部杂科,推而广之到整个工部也不甚难,更令巴郎普在意的是此章程完全可以在其余五部实行,一旦真能成事,这可是大功一桩,身为领衔主办者,巴郎普自是少不了占了个头筹,有此功绩在手,再加上四爷那头使把力,巴郎普自忖外放一个布政使已是绰绰有余,倘若时运好的话,一省巡抚也未见得拿不到手,一念及此,巴郎普叫好之声自不免带着几分的激动难耐之意味。
“巴大人过誉了,章程虽好,若不能得力执行,终究是一场空,小子资历不足,难有服众之可能,唯有巴大人出面,方可遂行焉,还请巴大人能不辞辛劳,主持此大局,以确保诸事无虞,小子愿为马前卒。”
弘历精明过人,自是清楚巴郎普心中究竟在想些甚,不过么,却并不点破,而是温和地一笑,再次朝着巴郎普一拱手,低姿态地奉承了其一把。
“小王爷客气了,你我既是同受了晴贝勒之命,本就该同舟共济,能将事情办妥便是好的,至于领衔与否,不过都是虚名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面对着弘历双手奉送过来的大礼,巴郎普心底里自是千愿万愿,只是面子上却有些放不开,这便假惺惺地客气了一番。
“巴大人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此事要想办成,非巴大人主持大局不可,换作他人,纵使再能,也一准难有大作为也。”
弘历捧起人可是一套接着一套,**汤灌起来,还真是手腕老到得很,几句话下来,便将巴郎普心中的芥蒂化解得个干净彻底。
“小王爷此话过矣,下官不过一冬烘老朽耳,实无足挂齿啊,然,为社稷故,却也不敢辞其劳,今,既是小王爷盛情若此,下官也就勉为其难好了。”
巴郎普虽是工部右侍郎,在工部算是第三把手,可实际上就一孤家寡人而已,除了他手下几名戈什哈之外,还真就没谁会听他的,这会儿被弘历这么一捧,当真就有些个晕乎得找不到北了,也没去多想,乐呵呵地便接受了弘历的劝进。
“这可太好了,能得巴大人此诺,实小子三生之幸也。”
这一见巴郎普失态若此,弘历心中当真不屑得紧,然则却并未表现出来,而是一脸真诚状地庆贺了一句道。
“小王爷此话过了,过了啊,你我既是同舟共济,自当携手合作,能将事办妥便是好的,唔,然,下官有句话,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巴郎普笑吟吟地摆了摆手,客气了几句之后,却突地一皱眉,露出了丝犹豫之神色,迟疑地斟酌了起来。
“巴大人有甚事只管吩咐,但消小子能做得到的,定不敢辞。”
巴郎普这等吞吞吐吐之状一出,弘历心中立马滚过了一阵的不爽,认定其这是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着实是太过分了些,不过么,不爽归不爽,弘历却并未带到脸上来,而是毫不犹豫地作出了回答,一派豪爽无边之模样。
“小王爷误会了,此非下官之事也,而是,唔,这么说罢,小王爷纵使能将杂科理顺,也断难撼动那人之专横,真欲一举见功,还须得从都水清吏司着手,方才有一线之希望。”
巴郎普显然对弘历这等恭谨的态度极为的满意,也就没再迟疑,面色凝重地摆了下手,压低了声音地提点了一番。
“都水清吏司?这……”
都水清吏司乃是工部最要害的核心部门,这一点,弘历自不会不懂,实际上,他早就有心从此处入手,奈何一者是弘晴对此司把控极严,加之该司掌印郎中孙东方只认弘晴一人,别说弘历了,便是左右侍郎都不放在其眼中,对此,弘历实在是有心而无力——弘历不是没试探过,可惜孙东方压根儿就是一油盐不进的主儿,因怕打草惊蛇故,弘历也不敢将动作作得太大,只能是无奈地等待着一个合适的切入之机会,正因为此,对于巴郎普的提点,弘历一时间还真就不知该如何应答才好了。
“小王爷可知李双春、李郎中其人么?”
巴郎普并未让弘历多加猜测,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点了一句道。
“李郎中?可是都水清吏司早先那位掌印郎中么?”
尽管来工部的日子不过方才一个月出头,可弘历却是做足了功课的,对工部一众官吏们早就做了尽可能详尽的调查,巴郎普方才一说出人名,弘历的脑海里立马便浮出了个冷峻的瘦高个中年官员之形象,心一动,隐隐然已是猜到了巴郎普提出此人之用心所在,但并未急着说破,而是略一皱眉,作出副有些茫然的样子,疑惑地反问道。
“不错,正是此人,小王爷若是有暇,不妨与其多亲近亲近,或许能有所得也说不定。”
巴郎普先前是承了弘历的情,可事关重大,他却是不愿将话说得太过露骨,也就只是点到即止而已。
“嗯,小子记住了,多谢巴大人抬爱,您忙,小子便先告辞了。”
这一见巴郎普已是双唇紧闭,显见已是不肯再多言,弘历自不好再往下深谈,这便笑着起了身,寒暄了句场面话之后,便即就此走了人。
“福兮祸兮,唉……”
巴郎普将弘历送到了门口处,方才转回了办公室内,但并未去文案后头就座,而是眉头紧锁地在室内来回踱着步,良久之后,方才仰头长叹了一声,内里满是复杂难明之情绪……
“晴儿,今儿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儿个工部例会之争辩说起来不算甚大事儿,不止工部,便是其余五部,在议事之际,为某事争得个面红耳赤的情绪并不少见,甚或当场动粗的也不是稀罕事情,然则具体到工部眼下的形势来说,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这才过了大半天,朝廷里消息灵通之辈都已得到了准信,各种版本的流言也开始在朝野间疯传着,大体上对弘晴不是很有利,三爷闻讯,自不免有些子沉不住气了,这不,弘晴方才回了府,便被三爷请到了书房,见礼方毕,三爷已是迫不及待地便追问了起来。
“回父王的话,事情是这样的……”
尽管三爷问得突兀,然则弘晴却是一点都不慌,没旁的,只因弘晴早就预料到今儿个的事情必然会传扬出去,自是无须有甚隐瞒之处,这便不紧不慢地将例会上所发生的诸般事情详详细细地复述了一番。
“唔,竟是如此,巴郎普,这个小人,还真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晴儿,可须得阿玛出手,先将此獠赶将出去!”
一听是巴郎普在背后捅了弘晴一刀,三爷当真便怒了,恨恨地骂了一句,已是起了将巴郎普彻底摁下去之狠心。
“父王息怒,此事无须如此,孩儿尚应付得来,且,孩儿早已埋下了伏笔,就等着弘历小儿上钩了,若是父王此际出手,却恐有功败垂成之虞也,还请父王三思。”
一听三爷这般说法,弘晴哪敢大意了去,赶忙出言劝解了一番,没旁的,真要是三爷胡乱出手,搅乱了弘晴的布局事小,恶了老爷子的心事大,纯属好心办坏事,自是万万要不得。
“伏笔?此话从何说起?”
三爷这段时日虽是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工部的事儿,然则却甚少亲自过问,倒不是不关心,而是对弘晴的能力有着绝对的信心,此际一听弘晴言及已是有了暗手,自是来了兴致,这便紧赶着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回父王的话,此小手段耳,其内里实是太过诡诈,父王谦谦君子也,不问也罢,就由孩儿自去处置便好。”
弘晴的局是一早就布置好了的,计划虽是周详,可关键点却并不多,一旦风声有所走漏,那后果可是不堪了去,正因为此,哪怕发问的人是三爷,弘晴也不想说出底牌,也就只是虚言托辞了一番。
“嗯,也罢,晴儿且自小心,切莫大意了去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