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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显然正在火头上,压根儿就没给弘晴开口解释的机会,更不曾叫起,劈头盖脸便是一通子怒叱,声色俱厉之下,当真有雷霆霹雳之势。
“父王息怒,孩儿实不敢无礼非法。”
若是没有陈、李二人在场,弘晴还真担心自家老爹不分青红皂白地便给自己来上一通子家法侍候,可此际二人皆在,就三爷那要面子的性格,却是断然不会在厘清事实前乱出手的,有鉴于此,心中本就有说服自家老爹之定算的弘晴自不会因三爷的暴怒而惊恐,这便语气淡然而又从容地应答了一句道。
“不敢?好一个不敢!你说,那‘麒麟商号’是怎个回事?为何要背着为父私下经商,莫非府上给尔的月例不敷用么?嗯?你,你当真要气死为父不成!你个孽子,孽子!”
三爷本就在火头上,再被弘晴这么一顶,登时就暴怒了,霍然而起,手指着弘晴,便是好一通子的怒骂,若非顾忌着陈、李二人在场,只怕三爷这就要拿大巴掌好生问候一下弘晴的小屁股了的。
“王爷息怒,此事究竟如何还须查清了方好计较,属下以为小王爷乃天聪之人,应是不会孟浪行事的,个中或许另有蹊跷也说不准。”
三爷平时甚少发怒,这一怒之下,当真煞气逼人不已,陈老夫子倒是无所谓,可李敏铨却是坐不住了,忙站将起来,陪着笑脸地出言为弘晴缓颊了一番。
“子诚休要护着这厮,哼,弹章都已到了御前,事情还能有假不成,本王原就立足不稳,再被此事一闹,唉……”
李敏铨如今已是府上唯一的谋士,他这么一出面,三爷自是不得不给上几分的面子,语气虽稍缓了些,可气却并不见少,这也不奇怪,自打弘晴入了上书房起,他三爷就是众阿哥们的针对目标,而自索额图一案立下大功以来,众矢之的更已是避无可避之势,他自己已是小心再小心,行事但求无过而不敢求有功,怕的便是出岔子,然则却万万没想到自个儿如履薄冰之际,自家儿子居然闹腾出了这么场大风波——别看眼下只有万方敏一本弹章,可接下来闻到味儿的众兄弟们不跟着起哄才是怪事了,就算勉强能过得关去,一个“教子不严”的罪名怕是断难推得掉的,而这,可是三爷无法承受之重——教子都不行,何以育万民?这不明摆着是在断他三爷的夺嫡之路么?
“王爷打算如何应对此事?”
三爷叹息之声未落,始终沉默不语的陈梦雷却突然开了口,直指问题之核心。
“先生,我……”
在弘晴没来之前,三爷便曾就此事征询过陈、李二人的看法,奈何陈老夫子三缄其口,而李敏铨也不曾给出明确的答案,只言先查查根底再计较其余,弄得三爷心慌意乱之下,也只好自个儿胡乱思忖了几条应对之道,问题是这些应对之道都非万全之策,三爷自个儿都不甚满意,又怎好在此际胡乱说了出来,此际被陈老夫子这么一问,自不免有些子傻了眼。
“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王爷若是乱出面,不单于事无补,反倒会落下许多的不是,事既因小王爷而起,想来小王爷该是有了成竹在心了的,王爷何妨安坐而听之?”
陈老夫子一派从容状地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不紧不慢地教训了三爷几句。
“夫子所言甚是,晴儿,你说,此事当得如何了局?”
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陈老夫子可是整整当了三爷四年的老师,此际话语里尽管透着很明显的教训之意,可旁人也还真不好说些甚子,即便是三爷自己也没觉得陈老夫子如此说法有甚不对处,依言落了座之后,寒着脸死盯着兀自跪倒在地的弘晴,语气不善地喝问了一声,此言一出,所有人等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弘晴身上。
嘿,成了,咱家的小屁股算是保住喽!
弘晴从不担心无法摆平此事,担心的只是自家老爹不分青红皂白地行家法,而今,这最大的难关已过,弘晴的脸色虽平静依旧,可眼角边的笑意却已是就此不加掩饰地荡漾了开来……
第四十九章麻烦来了(二)
“混账,笑个甚,闹出了这等事,你还笑得出来,当真要气煞阿玛不成!”
一见到弘晴不答反笑,三爷刚按捺下去的火气顿时又狂涌了起来,黑着脸,毫不容情地便骂了一嗓子。
“父王明鉴,您可是担心朝臣会对此事群起而攻,以致引来皇玛法的雷霆之怒么?”
三爷正怒着呢,可弘晴倒好,不仅不怕,反倒是哪壶不开偏提哪壶,愣是将三爷心底里最担心的事情一口就给道破了出来。
“哼!”
一听弘晴这话,三爷还真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当着儿子的面,说自是怕了,显然是大失面子之事,说不怕么,却又明显是谎话,尴尬之余,也就只能是用冷哼来掩饰上一把。
呵呵,死要面子活受罪!
弘晴对自家老爹的品性实在是太了解了,只一看其闪烁的眼神,便已知其心里头在想些甚子,不禁暗笑不已,可也没敢道破,而是淡然一笑道:“父王担心得是,如今万方敏既已上本,四叔、八叔定然也不会闲着,不将父王名声搞臭,几位叔伯怕是不肯收兵罢。”
“你……,废话少说,此事,尔打算如何做了去,说!”
这一见弘晴越说越来劲,三爷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手心直发痒,恨不得一把将弘晴抓将过来,大巴掌侍候上一番,奈何有着陈、李二人在,这等有损形象的事情,三爷还真就做不出来,气恼之余,也就只能是甩了下袖子,寒声断喝道。
“什么也不做。”
任凭三爷如何发作,弘晴却始终是风轻云淡,随口便给出了个有些匪夷所思的答案来。
“嗯?”
弘晴这话一出,三爷可是真的火大了,双眼一竖,这便打算不管不顾地给弘晴先来上一顿狠的了。
“父王明鉴,孩儿以为嘴长在他人身上,要怎么说,那是他人之事,孩儿管不着,也不想去管,可有一条孩儿是清楚的,那便是此事究竟如何处置还须得看皇玛法的意思,而这,就是孩儿无惧之道也。”
弘晴乃精明过人之辈,眼前亏那是断然不肯吃的,这一见自家老爹已到了发飙的边缘,自是不敢怠慢了去,忙接口解释了一句道。
“王爷,小王爷这话说得有理,是是非非终须得圣裁,方见分晓,徒自担心,确于事无补。”
李敏铨如今已是彻底投向了弘晴,自然不敢坐视自家真正的主子受了委屈,一见三爷面色有异,赶忙从旁插了一句,好生帮衬了弘晴一把。
“嗯。”
弘晴的话,三爷可以不加理会,可李敏铨也跟着开了口,这个面子,三爷可就不好驳了,只是三爷对圣意半点把握都没有,又怎敢相信圣意一定会在自己一边,虽给了李敏铨面子,不曾真儿个地雷霆大爆发,可也没打算就此轻饶了弘晴,一声闷哼之下,双目依旧喷火地死盯在弘晴身上。
“父王,孩儿以为皇玛法乃睿智之明君也,断不会不教而诛,此事如何处置,终归会听听孩儿之言,真到那时,孩儿自有说服皇玛法之把握,管叫出手之辈妄做小人!”
三爷可不是那么好戏耍的,弘晴自然是真不敢轻忽了三爷的怒火,这便面色一肃,将解决之道说了出来。
“哦?尔将何为?”
三爷当然清楚圣意才是关键,旁人再怎么嚷嚷,那都是造势而已,一旦康熙老爷子放了话,真敢唱反调的怕是没几个,此际听弘晴说得如此自信,三爷紧绷着的心弦自是稍松了一些,可要说彻底放心,那断不可能,接着往下追问详情自也就是题中应有之义了的。
“回父王的话,此事而今说不得,说破了便不灵了,若是父王信得过,此事便由孩儿来处置好了。”
事关“麒麟商号”之生死存亡,弘晴可是一点都不敢大意了去,倒不是信不过眼前这三人,而是担心三人无意间走漏了风声,概因弘晴严重怀疑自家府上有着康熙老爷子布下的眼线,一旦预定计划败露,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为预防万一起见,哪怕拼着被三爷痛责上一回,弘晴也不肯在此时说破根底,当然了,还有另一个原因就在于弘晴压根儿就不相信自家老爹能琢磨得透康熙老爷子的心思,即便对他说了,也是白说,又何必去冒这等走漏风声之危险。
“哼,你……”
一听弘晴这话,三爷刚松下一点的脸色瞬间又黑沉了下来,嘴一张,便要好生教训弘晴一番。
“老朽以为可行。”
没等三爷发作出来,陈老夫子已是从旁打岔了一句,硬生生将三爷后头的骂人话全都堵了回去。
“夫子之意是……”
三爷生生被陈老夫子的话憋得个难受已极,奈何又不好发作,也就只能是长出了口大气,勉强稳住了心神,试探着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先贤有言:商者,小道也,却有可观,姑且为之又有何妨,总比常借国库要强罢,王爷,您说呢?”
陈老夫子个性一向强硬,虽是辞官就了府,却也没怎么给三爷这个主人留太多的情面,言语间的暗讽之意几不加掩饰。
“这……”
三爷家大业大,可开销更大,不止是府里诸多地儿要用钱,在外头为门下奴才谋出路也要用钱,而他自己三不五时地搞个文会啥的,也得大量银子来支撑,就他那点俸禄以及名下庄子的收入,压根儿就不敷使用,为此,可是没少打白条从国库里借着钱花,尽管从国库借钱的并不止他一个,除了四爷、八爷之外,所有成年的阿哥眼下都指着国库里的钱花销着,可这显然不是啥好事情,三爷一向不愿让外人知晓,此际被陈老夫子当场点破,脸上顿时便有些挂不住了,奈何又不好冲着陈老夫子这位师傅发火,生生被憋得呐呐不知所言。
“王爷,属下也以为大可让小王爷一试,若是不成,王爷再出面转圜也还来得及。”
李敏铨对弘晴之能可是有着绝对的信心的,此际见三爷尴尬若此,忙从旁劝解了一句道。
“嗯,就姑且先如此好了。”
这一见李敏铨也附和弘晴的意见,三爷尽自担心依旧,却也不好再出言催逼弘晴,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之后,不甚放心地下了个决断……
中秋已过,天已是黑得早了,这才酉时四刻而已,天已是彻底黑了下来,是到了点灯的时候了,随着下人们的张罗,西花厅里数枝蜡烛台一一燃起,将偌大的厅堂点缀的亮堂无比,刚用过晚膳的八爷闲散地坐在太师椅上,眯缝着眼,随手把玩着一块刚开了封的香皂,嘴角边则挂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而斜坐在其侧面的陆纯彦则是轻摇着手中的折扇,默默地沉思着。
“哟,八哥,您也玩上这玩意了?嘿,东西倒是好东西,可惜出得不是地儿,老三这会儿怕是正嚎丧着呢,哈哈哈……”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西花厅里的娴静气氛,随即便见胤禟、胤锇、胤祯哥三个肩并肩地从外头逛荡了进来,还没等胤禩出言招呼,眼尖的胤锇已是瞧见了八爷手中把玩着的香皂,登时便乐了,哈哈大笑着调侃了不在场的老三一把。
“十弟这话过了啊,老三那厮嚎丧倒是不致于,不过么,如热锅上的蚂蚁倒是真的,指不定这会儿正寻思着到哪去找水解渴呢。”
老九也一样瞧如今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