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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扶额,“将行李收拾收拾,我们赶紧上路吧。”
楼西月摇着扇子,徐徐道,“我听闻东土民风十分地开放,盛行男宠。”
我看向他,“嗯?”
他说,“但凡长得漂亮点的小倌人都会被大户人家买了去,地位和青楼里的姑娘差不多。”楼西月扫了我一眼,淡道,“你这副模样,肯定会被不少人看中。”
他缓缓道,“东土不比离国,不是我们的地盘。万一你真被人掳了去,有理也说不清。”言毕,楼西月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榻上的那叠衣裳。
我说,“你出去,我换衣裳。”
他一面起身,一面笑吟吟道,“兰色先将就着穿吧。”
楼西月挑的衣裳还算合身,我换好出门。
他见着我,掩口轻咳了一声,眸含笑意道,“你做女儿家打扮还能看。”
我已经近三年不穿裙子,束腰窄肩的委实不大习惯,别开脸,“你看够了我们就上路吧。”
楼西月拍手,纪九忽然从天而降,对楼西月恭敬道,“七公子。”
他对纪九温和一笑,道,“纪九,你是女儿家,就在小香身旁护着吧。”
纪九面无表情地瞥了我一眼,冷声道,“是。”
纪九这姑娘非常地神出鬼没,我与楼西月驾马赶路的时候,她踪影全无。但凡在一些关键的节骨眼上,她就会一声不吭地出现在我们身后。
行至咸阳城外,天色忽然暗了下来,滚过一计响雷,便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我和楼西月疾驰至一处树下,下了马避避雨。
我俩选的树不大繁茂,间或有雨水落下来,且雨越下越大,雷越劈越响,天越来越暗,半盏茶的时间,便深感暗无天日。
楼西月伸手将我额前的湿发拂开,手扣在我掌心上,使了‘朝阳心诀’替我取暖。
他握着我的手,笑道,“你衣裳湿了,要不要我替你烘干了?”
我这才发现楼西月一身锦袍,却是半点没沾湿,我惑道,“你怎么没淋湿?”
楼西月指腹在我掌心打着圈,唇角勾起笑,“你这身衣裳挺薄……”接着,意犹味尽地低喃道,“我挑衣裳的眼光挺好。”
我说,“你、你速度地运功把我衣裳烘干了。”
楼西月“哦”了一声,手掌向下贴在我腰上,施力收紧,将我揽在怀中。有暖意自腰间传来,我觉得姿势有些不妥,僵直了脊背不想倚在他胸膛上。
身后听到他低低的笑声。
对于楼西月屡次三番这样地调戏师长、败坏药王谷名声的行径,我先前念及他生性奔放,本想作为他师傅我胸怀宽广海纳百川,不与他计较。
但纵容俨然让楼西月产生了错觉,让他以为我对他上下其手的行为抱着睁一眼闭一眼的态度。
这样,对楼西月的思想健康真的不大好。
我冷哼了一声,“嗯吭。”
楼西月一手握着我的肩,另一手掌移至我后背,输力过来。
待到衣裳被烘得差不多,他轻佻的调子道,“后面干了,前面好像还没怎么干。要我——帮你么……”
我端着手,手肘朝后抵向楼西月小腹,却被他以掌心接住,硬生生拦在中间。
楼西月顺势双手环抱过来,再笑,“小香,要不要我帮你啊?”
他看似松松将我圈在臂膀里,我却如何挣脱不开,急了,抬高了音量,咬牙道,“不要,楼西月,你给我放手,别耍无赖。”
“哦”,他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松手。
我转过身,见着楼西月斜斜倚在树干上,若有所思。
一串雨水从叶隙中滑落,恰好在我俩之间划开。
他偏头看我,专注地望着我的眼睛,随即灿然一笑,眼眸微眯,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这雨下得真是时候。”
我不语,后退几步。
楼西月向我招招手,“你别离我那么远,都要站到雨里去了。”
我郑重地与他谈心道,“楼西月,我发现自打你知道我是女的之后,就失去了对长辈应有的尊重之态。这让我很寒心。”
楼西月抱着胳膊,笑道,“你看看你,又淋湿了。方才衣裳白烘了。”
我说,“你别顾左右而言他。”
“让你来树下,你不来”,楼西月话音刚落,我忽然觉得身子一轻,被他迎面捞起,将我扛到树底下。
我惊道,“你别动粗。”
楼西月一手扼着我手腕,扬眉,“你浪费我方才替你烘衣裳的心血。”接着他的手掌顺着腰一寸一寸往上移,即便衣衫有些湿凉,我依旧能感觉他掌心的暖意。
他俯首静静地瞧着我,神情极其认真,却在弹指之后,似笑非笑地低声道,“那,我只能替你再烘一次了。”
我皱眉,要推开他。
听得“咻”一声,纪九从树上落了下来。她黑着脸,冷声道,“七公子,我寻了个山洞,生了火。要烘衣裳去山洞里烘吧。”
楼西月松手,笑吟吟地朝纪九点头,“好,正好我也饿了,找点东西烤着吃。”
他向我耸了耸肩,“方才逗你玩呢,小香,我烤点东西给你吃。”
纪九打了几只鸟鹊,架在火上烤。
有肉香飘来,纪九递了一只烤得焦黄的鸽子给楼西月,对他展颜一笑。
楼西月接过鸽子,笑眯眯地走到我身边,“生气了?”
我抱着胳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他手指用力,扯了一块肉放在我唇边,温柔道,“别站在这里,去火堆旁烘烘衣裳。”
我咳了一声,张口想去咬那肉,却没想楼西月倏地收手,自己咬了一口,含笑瞧着我。
他转身往火堆走,“嗯,真香。你快过来,别饿坏了。”
外头的雨依旧,楼西月撩了袍角,席地而坐,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棋盘,以石子代棋子,和纪九下起棋来。
楼西月手中执着石子,凝神思索棋路之时,纪九怔忡地看着他,脸上难得有一丝柔和。
楼西月把玩着扇子,温和笑道,“啊呀,纪九,我又输了。”
纪九眉眼舒展,开心一笑,纯净如孩童,“七公子,你又让我。”
楼西月摇头,单手撑着额头,笑得更欢,“我没让你,打小你就聪明。我下棋从来没赢过你。”
言毕,他起身,打着哈哈道,“你棋艺太好,我下不过你,我去找个其他的姑娘。”
他看向我,无辜状,“小香,我们来下棋吧。”
我先前在谷中经常旁观师傅和三公下棋,二人经常几个昼夜杀得寝食难寐、日月无光。这样气势磅礴的棋局,通常都是以三公一掌自拍脑门,哀嚎一声,“啊——我输了”结局。
唯一一次例外是三公一掌自拍脑门,长啸了一句,“啊——”
接着,沉寂了片刻,他再拍了一次,说,“啊——我又输了。”
师傅棋艺这样地出神入化,他的第一代掌门弟子我,自然,也很懂,看棋。
我笑,“好啊,谁输了谁自拍三掌。”
楼西月扶着下巴,犹豫了很久,“嗯。”
我于是兴冲冲地端坐在地上,打算杀他个片甲不留。
这样一个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诸事不宜的日子里,我与楼西月短兵相接,大战了一个回合。
这局棋下得时间不长,却让我感慨世事多么地无常——往往只能猜到开头,却猜不到辛酸的结局。
楼西月拍手笑道,“小香,我已经很久没赢棋了。”
我不语。
纪九在旁凉凉道,“输的人要自拍三掌。”
我装死般低吟了一句,“方才被淋着了……状态不好……我有点头昏。”
楼西月打着扇子,宽和地笑,“那就别拍了,你自拍,我舍不得。”
正文 [一八]东海泱
东海位于离、薛两国交界之处,白云苍苍,沧海泱泱,卷浪拍岸,波澜澎湃。。海边磊磊奇石,巍然屹立于海天之间,笑傲惊涛骇浪,观者咂舌,驻足流连。
立于东海边,感受眼前壮丽景象,别有一番滋味。
楼西月着一袭浅紫绣亞字花纹锦袍,如墨长发被海风吹得翻卷,他噙笑道,“天涯藐藐,地角悠悠,人都道崖州好比鬼门关,却不想这里风景独好。”
崖州距京城极远,此地萧瑟凄凉,百姓多是受罪被流放万里,来到此处,打渔晒网,平淡终老。世人常道崖州终年冰天雪地,地势凶险,荒芜至极,被流放至此的“逆臣”多半路病死,即便能够撑住,也难以在这里长生。
却不想,崖州虽然人烟稀少,但浪淘风簸,云烟夭夭,此景寻常人无缘欣赏。
楼西月道,“崖州东海有个传说。”
我看向他,“你说来听听。”
“相传很久以前,天界陵水黎族太子,名唤黎北君。陵水黎族与东海陌族素来不和,就打了一仗。黎北君身负重伤落入人间,倒在东海岸旁。他当时现了原形,是一尾银青小龙。渔村有个小丫头赤着脚打他旁边经过的时候,以为是条小蛇,便将他捡了回去。”
我问楼西月,“这小丫头多大岁数?”
他想了想,说,“大约十二、三岁,就叫她小青好了。”
我不解,“你不是说这是个传说?既然是个传说,里面的女主角不应该有个约定俗成的名字么?小青这个名字总让我想起蛇妖。”
他看了我一眼,“这个传说太长,我记不清她的名字。她那时候穿青色的衣衫,就叫小青。”
楼西月连‘东海陌族’、‘陵水黎族’和‘黎北君’这样复杂的名字都记住了,连女主穿什么颜色的衣裳都记住了,独独记不住她的名字,我为故事的女主人公感到莫明的忧愁。
楼西月继续说,“黎北君在愈伤,需要换皮,于是脱落了许多龙鳞。小青以为是小蛇要死了,她心疼他,于是用线把龙鳞穿了起来,做成蛇衣的样子,披在黎北君身上。”他顿了一下,好像陷入沉思,“小青,很喜欢笑。”
我问他,“然后呢?”
他看着眼前苍茫东海,“黎北君伤好之后回天界,他只离开了一天,奈何凡间已经过了十年。黎北君想,十年之后,小青已经是个貌美的女子,他要将她娶了做娘子。”
我说,“人仙不能结缘,这个传说是个悲剧吧。”
他转过身来,将我定定地瞧着,“小青好像离开了渔村,黎北君没有找到她。”
我说,“不是吧,他是个神仙,他想找个人找不到?”
但凡讲故事的人都要先将自己感动了,这样这才感动别人。楼西月的这个故事虽然大体上逻辑不通,但他却将自己的感情淋漓尽致地代入了进去,入戏了。我看见他眸中有一闪即过的落魄,眉宇间好像揉杂了淡淡的忧愁,“之后找到了,小青一直只当他是条小蛇,她爱上了别人。”
我愣住,“一般到这里,不应该是黎北君施展仙力,化作翩翩公子把小青追到手。之后因为人仙不能结合,于是二人痛苦万分,最后要么是黎北君抛弃仙位做个凡人与小青厮守,要么是小青被观音娘娘点化,和黎北君在天上神仙眷侣,要么就是牛郎织女隔海相望。”
我总结了一下,“你这个传说,一点传说的经典桥段都没有。而且,黎北君是神仙这个定位一点作用没有。”
楼西月扬眉,噙笑看我,目光柔和,“我是胡诌的。”
我拍拍他的肩,“这个故事没有新意不怪你,实在是这种人妖、人仙、人鬼的段子太多了。只是讲故事,要有纲领,你这个故事讲得太没头没尾了。最后可以改成:黎北君一怒之下,杀了小青所爱之人,化身成那个人,与小青白首携老,等到小青老死,天界也不过才晃了五、六天,黎北君返回天上,继续做他的上神,只是偶尔会想起小青。这就叫做‘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