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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左右瞧了瞧,感觉里外都是他的人,很绝望。
我想同他讲道理,“子夏,你知道婚姻的基础是什么么?”
子夏想了想,道,“是什么?”
我循循善诱道,“是两情相悦。打比方说,你看上一个姑娘,那个姑娘也看上你了,这样的姻缘才美满。倘是你看上她,她看上了别人,这样便叫作孽缘,你若是将她拴在一旁,便叫作作孽。”
子夏说,“你的意思是说,我是在作孽?”
我一想他果然是个明白人,讲事实摆道理很能沟得通,笑道,“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子夏问道,“你看上楼西月哪里了?”
我万分诚挚地与他道,“他模样生得好,人品好,家世好,身手好,性格也好,对我很是温柔体贴,又专一又痴情,可以说是江湖上最惊才绝艳最惊鸿一瞥最惊涛拍岸的那一个。”
说完我自己不可抑制地抖了抖,再为我对仗工整的排比句暗自惊艳了一把。
子夏沉默了。
我转身要走,耳边有人闷笑了一声,“原来我这么好?”
楼西月抱着胳膊,玩味地看着我。
我愣了愣,抬头望了望天,心中甚悲凉。
楼西月笑着走近来,与我道,“出来也不同我道一声,这里人多,若是走丢了怎么办?”
我干干笑了笑。
子夏走过去,抬了手拍在楼西月肩上。
我陡然紧张起来,以为他要与楼西月近身搏斗,这里人口众多,万一打起来,我和楼西月肯定要吃亏。
本想开口劝架,不料子夏何其郑重何其托付地道了一句,“齐香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既然她已经同你成了亲,你不要辜负她。”
我扶额。
楼西月微微一怔,挑起眉尖,噙着笑问我,“成亲?”
我扶了右额角,再扶左额角。
楼西月一本正经地与子夏道,“我不会辜负她。”
我再扶回右额角,说,“……”
子夏顿了顿,再看了看我,讪讪地道了两句转身离开了。
我问楼西月,“你怎么在这里?方才去了哪里?”
他扶着下巴,笑吟吟道,“是不是一时见不到我,这才想到我的好?”
我与他惋惜道,“本想让子夏领着去见见这个公主,但她不得空。”
楼西月默了片刻,道,“已经晚了,早些回去吧。”
我与他走了两步,不觉有些饿了;方才给子夏一吓那半块奶干不知道扔到什么地方去。
于是与楼西月建议道,“晚饭还没吃,趁眼下集市这么热闹,吃点东西再回去。”
我们捡了个摊面坐下,摊主乐呵呵地呈上来一壶酒和几碟小菜。
我就了酒,扒了两口菜,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将那方獬豸白玉呈上去?”
楼西月夹了箸菜,若有所思,淡道,“捡个合适的时候吧。”
我突地有些不适,头有些昏沉,敛了心神与他道,“这酒怕是有些烈,我喝不大习惯。”
他眉头微微一皱,道,“怎么回事?”
我说,“头昏。”
不晓得是不是我平素太忧国忧民了,果真就这么地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是次日晌午,楼西月一言不发,甚严肃地看着我。
我自榻上坐起来,倒了杯茶,一面喝一面意识到屋里的气氛很浓重,十分地深沉。
我费了心思凝神想着昨日头昏了之后,是不是做了什么缺德事将楼西月得罪了。
“齐香”,楼西月突然开口,“你中毒了,是么?”
我咧嘴笑了笑,与他道,“不是,许是前些日子周车劳顿,不过昏了一小昏么,无甚大碍。”
他看了我一眼,口气有些淡,“我们今日就回中原,你给我回药王谷里养着。”
“不行,我还未见到齐笑。我还没弄清楚她到底是不是公主。”
楼西月皱眉,“即便是,那又怎样?”
我急道,“倘若是,她必是知道狼毒的解药。我师傅眼下毒尚未解……”
“呵”,他突地笑了笑,静静地看了我半晌,淡淡地开了口,“好,齐香。你去弄清楚,你去医好他。什么都比不过你师傅,不是么?”
我一时无言,垂了头,支唔道,“我真的没事,喝醉了罢了。”
楼西月笑了两声,起身往屋外走,“你见过哪一个喝醉了的会吐血?你现在当真是好的很,宁可自己不要命也要给你师傅找解药,旁人看了真要感动死。”
我愣了愣,抬头唤了声,“你去哪?”
他淡淡地道了句,“你妹妹就是怜姬。以你的身份,再过个两天没准也是个公主,不用我做什么,你不是照样能找着解药么?”尔后,头也没回地迈步出去。
[五一]流沙暗(二)
屋中腾腾地煮着青茶。虽已过了隆冬,依旧还是落了些薄雪。
楼西月半日不见归,不知道他去了何处。桌上还留有他的那柄竹骨绢扇,半散开,上头那枝桃花入眼有些纷乱。
依稀能听到大殿钟响,伴着泠泠的春雪,一声一声重重地敲在我心头。
窗棱绣着繁复的花样,院中堪堪露出来一角仙客来,随着风轻轻摇曳。
我起身沏了壶茶,执着茶盏走到窗边看暮色斜晖,脑中纷纷杂杂全是楼西月敛眉清冷的容色。
有稀落的鞋履轧过雪地的声音,继而身后响起了敲门声。
我一怔,急急地将杯盏搁在案上,跑去开门,“楼西月,你……”
话硬生生收在唇边,眼前站着的不是楼西月,是位黑衣执剑的东土护卫。
他见了我,单膝跪下,恭敬道,“殿下,属下是卓商,遵帝君之命,请您往大殿相见。”
抬眼看过去,他身后一队人手齐刷刷地伏地垂首。
我怔了怔,自后退了一步,摆手道,“我还在等人,晚些时候你们再来吧。”
卓商垂首应道,“帝君让属下务必带殿下回去,恳请殿下移步。”
我转身回屋,不料卓商尾随进来。
我无奈地说,“进殿见帝君,总得容我梳个头吧。”
他面无表情地应道,“属下替殿下梳头。”
我扶额说,“我还要换件外袍。”
他说,“属下替殿下宽衣。”
我默了片刻,指着屋中正在睡觉的大风,咬牙道,“他是我儿子,我走之前,要好好地亲他一口。”语毕,看了卓商一眼,“再不,你替我来?”
他说,“……”
我趁卓商在屋外候着的间隙,写了个字条给楼西月,告诉他我被黑衣人劫持了。将大风拍醒,把字条塞到他喙中,看他迷瞪着眼一头冲出去,将庭院里的鸟鹊惊得四散飞去。
外头等候的护卫对大风的出现抱以震惊的态度,纷纷持剑相向。
我本打算开口,听到卓商果断地吩咐道,“不要动手,这是小殿下,护驾!”
这群护卫十分地训练有素,眨眼间便收了剑,迅速地让开一条道来,方便大风出门。
我本来想同卓商说,大风一般不走陆路,走的是航空,所以不用这么大费周折。
但大风本就不是只淡定的禽兽,方才被这些护卫明晃晃的刀剑吓得失了阵脚,显然一时记不得怎样飞了,只嗷嗷地叫唤了两声,一步一步地往门口挪过去,还可怜巴巴地回首将我望了望。
卓商说,“殿下,小殿下要去何处?属下可派人一路护送。”
我闭上眼,绝望道,“他可能,回归大自然了吧……”
卓商将我带到正殿中,殿中铺着纹龙板壁。
门扇边立着一架八面的尺绢屏风,镂了四角,绢面上绣猛虎瑞兽。屏风外头一张金漆红木桌,上头堆了些经卷奏文,案角一对古铜烛台,点了两支雕花金烛。右边一只蹲狮香炉,暗香萦绕。
屏风后似有人,露出一角紫色的衣袍,上头绣着华丽繁复的九翅凤尾。
卓商郑重道,“主公,殿下已经带到。”
“你下去吧。”
一双墨色蛟龙出海纹样的靴子出现在我眼底,帝君负手而立,面容冷俊,眉眼间约莫能辨出倦色。
他将我从头至脚打量了一番,默了片刻,沉吟道,“你比怜姬更像她的模样。”
我问道,“更像谁?”
帝君微眯眼,走至案边,自墙上取了一幅卷轴,“更像你娘,月姬。”
他将卷轴铺开,里头是个装扮得高贵的姑娘,头戴一顶黄绸冕帽,仪态端庄,细看上去与我有些相像。
我顿了顿,心中思量了一番,与帝君道,“这样说的话,你是我爹?”
他执画的手顿了顿,回首看我,“不是,月姬是寡人的……姐姐。”
我想不论是亲爹还是亲娘舅,只要能攀上门亲戚就一切好说。
我说,“帝君大人,可否行个方便,告诉我狼毒怎么解?”
他容色淡淡地看着画中人,“不能。”
我说,“这个,能不能看在我娘的份上……”
他陡然一拂袖,案上的金烛应声落地,冷声道,“倘是你想知道此毒的解药,要答应寡人一个条件。”
我问道,“什么条件?”
帝君淡道,“寡人赐你帝位,春祭之后,即行帝姬之礼。”
我跳了一脚,咬着舌头道,“帝君说笑了罢,我全无治国之才,东土字一个不认得,呃,其实中原字我也认不大全。”
帝君抬起眼睑,漠然道,“你是皇室的血脉,理应为薛国子民效力。寡人本以为你幼时中毒而亡,致使你流落他国多年。如此也好,倘是将来两国再战,你能替寡人将离国收入麾下。”
我简直要哭了,“帝君抬爱了,我当真没有文韬武略,更是没有豪情壮志。要说皇室血脉,我妹妹齐笑,我说的是公主殿下,想必更有担当。”
帝君冷嗤了一声,“呵,怜姬么?”他眸中一紧,沉声叱道,“狼毒所解之法,唯有继位之人方可知晓。你大可想清楚,做我大薛国的帝姬,委屈你了么?”
语毕,拂袖吩咐道,“卓商,带她下去更衣沐浴。”
我被安置在偏殿的素云阁中,窗外的细雪渐渐夹了春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来。
我瞥了一眼卓商,问道,“你们帝君和公主,是不是相处不大融洽?”
卓商应道,“殿下,主公吩咐属下为您更衣沐浴,再至正殿与主公一道共进晚膳。”
我戳了他一下,“你们主公,是不是身患顽疾?”
卓商有些讶然,“殿下如何知晓?主公近日确是身体抱恙。”
我点头说,“我看他无比地傲娇,疑似更年期综合症。”
卓商说,“……”
戌时钟响,我在卓商犀利的小眼神注视下,宽好衣裳,往正殿走。
行至门前,殿外立了两排侍女。
卓商顿住脚步,低声道,“公主殿下回来了。”
我说,“怜姬么?”
卓商点头。
我想了想,说,“那,寻个地方听墙角吧。”
卓商默然,再道,“属下和殿下有尊卑之分,恐是无法胜任此职。”
我宽慰他道,“我没让你听墙角,眼下下着雨,我想让你替我打个伞。”
卓商无言。
暗淡的暮色里,宫灯明灭。
怜姬着了一身玫瑰紫暗花月裙,如漆乌发梳成一只斜髻,上头簪了朵绢丝芍药。
她没有戴面纱,即便烛光昏黄,我依旧能辨清楚,确是齐笑。
怜姬手指尖执了只银色雕花觯,与帝君笑道,“怜姬有闻帝君将姐姐寻了回来,可喜可贺。”
帝君未动声色,沉声道,“你自祭祀金帐匆匆而返,就是为此事?”
怜姬垂首晃了晃手中银觯,“怜姬与姐姐多年未见,心中亟盼。上回子夏将她的画像呈上来,我便一直在想,或许彼时她并未毒发而亡。今日得此喜讯,实在按捺不住,便私底下回了大殿。祭祀一事有所怠慢,恳请帝君降罪。”
她话语间似是放低了姿态,神色却是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