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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爷。
恩。
“你是我的小公主呢。”没有任何人的祝福,她也视所有人的目光为无物。不管再艰难,把孩子生下来,她没有希望,不代表孩子没有希望。
落城的冬日早已过去,花草复苏,地上没了枯黄,转眼被萌芽的绿色覆盖,连胡枝子花都点上了绿意。
“你出生的时候,就该是胡枝子花盛开的时候呢。胡枝子花可漂亮了,知道吗?娘呀,还有奶奶最喜欢的就是胡枝子花呢,那么美丽,那么优雅……”也那么孤寂的花苞。
珑髓完全活在了自己的世界了,她的世界里只有她和宝宝,没有百战,没有这个大宅子里的任何人。
她很听话,不闹事,不做声,静静地几乎让所有人都遗忘了。
当然,鎏纹没有遗忘。
“快七个月的孩子……这要是堕胎的话,连母亲怕保不了啊……”马嫂心想。难道就这样看着珑髓把孩子生下来?
当然不能。
这天,马嫂和丫鬟们闲谈时,大家都说鎏纹夫人多好,不仅给的月钱多,还逢年过节放有家的丫鬟小厮们回家和家人团聚,平时有个什么,到帐房直接取就成了。
丫鬟们可都死心塌地向着夫人呢。
所以啊,哪个小贱人竟然也怀上了孩子,这是什么世道?
难道就看着小贱人母凭子贵?瞧那小贱人一副见人都不理的样子,要是真爬上来了,还有她们这些丫鬟的好果子吃?
跟着鎏纹过来的丫鬟,心里更是为了主子。
马嫂拿了一吊钱给她们说:“这都是为了我们自己啊。”
“马嫂,我们明白,哼,要哪么小贱人翻身了还有我们好果子吃吗?”平日里,她们见了珑髓就是冷嘲热讽,要是珑髓翻身,那还不报复?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事成以后,夫人还有大大的赏赐。”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珑髓走过厨房拿晚饭的时候,看见两名丫鬟正在熬汤。
她下意识地转身,想要避免与下人接触时候,她们看自己的目光,那目光太过于恐怖了,仿佛了要将她肚里的孩儿硬生生地挖出来,然后再她面前粉身碎骨。
“这是什么?”
“砒霜啊。”
砒霜?
珑髓停下了步子,她不敢相信,给鎏纹的参汤里竟然会被丫鬟放砒霜。
她想要离开,可是肚子大了,她跑不动。
“你说住后院哪个贱货是不是不知好歹?”
“是呀,夫人有喜那是该庆贺的,可她不过是一房小妾,凭什么也来和夫人争?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
“话说,要是夫人生下的是男孩还好,要是是女孩……而她生下了男孩……”
“所以啦,无论如何我们都要保护夫人的候爷夫人的位置不被动摇。”
“可是如果知道我们用砒霜……”
“放心吧,发配到后院,连侯也都不管她的死活,再说了,大夫早就买通好了,就说她是自己服药自杀的。”其中一个丫鬟阴阴的笑了,“今天她值夜,等会啊就把砒霜放到她屋子里去,这不就成了吗?”
她们在说什么?
珑髓的心和脚都凉了。
值夜?对,今天是她值夜,他们要把砒霜放到她房间里,她们想要杀了她还有肚子的宝宝?
不!!!!!!
珑髓两手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肚子。
不,她的孩子,她活下来唯一的动力,她们要杀了她!不!不!不!不!不!
她顾不得沉重的身子,撒腿就跑。
怎么办?
她要怎么办才能救孩子的命?
百战……
他……她如果求他……她求他,求他的话……
不,他早就说过要把孩子打掉,所以她才一直防备着,到厨房拿饭,她都可以拿得别人吃剩下的饭,水,她从来不喝热水,这些都是怕被他下了药打掉自己的孩子……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才好?
慌乱中,珑髓不知不觉地跑到了百战的书房外面,一个她没有见过的男子守在外面,看样子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怎么办?她绕到后面,想寻找其他的门路。
一扇开着的窗户隐约传来谈话的声音。
她心慌意乱地过去,想要通过那里看有没有办法……
“永昕死了。”
轰!
什么?永昕死了?娘死了?娘怎么会死了?为什么?为什么?
她脑海中一片空白,站在窗外一动不动,只能听着里面的对话声。
“娘不就该安下心来了吗?”是百战的声音,那刚才哪个女声,是二娘?二娘到这里来了?
“战儿,我听说你和那贱人连孩子都有了?快七个月了吧?”是二娘的声音没错。
“娘,那可不是我的孩子。”
“不是你的孩子?”
“你以为我会让她怀上我的种吗?”
“那孩子是……”
“见了男人就张开腿的贱货,我怎么知道是谁的种?本来还想过段时间回京,让永昕瞧瞧自己那人尽可夫的女人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娘,还是你厉害……”
“永昕的死,可与我无关。”
“呵。”
“那她孩子生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二娘问。
“送到法华寺当和尚。”
“娘认为……不如溺死吧。”二娘的声音柔和,但说出来的话,字字歹毒。
珑髓昏了,她突然什么都感觉不到,发生了什么事,她听到什么?她的心怎么会一下子就变得仿佛没有了跳动。
娘死了?
孩子不是当和尚,就是溺死?
她呢?她呢?娘死了,孩子……我……………………
有多久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哭过,有多久让自己的心冰封,有多久不去在意别人,现在……
呵呵呵呵……
她泪流满面看着苍天。
无语……苍天……我对你……无语可言…………
(下一章就接上开头了)
死亡
心如死灰。
心死了。
在珑髓值夜的天明前,为鎏纹整理好衣服,然后…………
捧着放了砒霜的参汤的手微微地抖着。
她……
仰头将心知肚明里面是毒药的参汤一饮而尽。
遗忘,她以为是好事,但一直是她自己在自欺欺人。娘去了,她也会带着孩儿去跟娘团聚,既然这个世界容不下她们。
那么她们就放弃这个世界,彻底的放弃。
百战看着她含笑饮下了参汤,珑髓的嘴角扬起一抹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微笑,如同盛开的睡莲,盈着她的水眸,淡淡的,却充满了死寂和幽深,深得……
“你下去吧。”他心烦地说。
“是。”嘴角的笑容不变,珑髓微微弯了身子福身后,缓缓地走出了门外。
小石子的路,她一直笑着,笑的高傲和淡然,她挺起了胸膛,快要死了,才挺了胸膛,做人到她这一步,真不该为人啊。
原先有些笨重的步子渐渐更加地沉重了,孩子也从来没有这么激烈地动着,仿佛挣扎害怕,一如她凄惨无凉,宛如荒漠的夜下的心。
别怕别怕,我的儿,娘陪着你,一起走……
娘想要生下你。
生下你以后,是出家当和尚,还是送给鎏纹……
娘想着生下你,娘就会自己去了。
娘留在世上会给你带来苦难,不如娘去的好。
但是,对不起,对不起,娘没有想到他们会提前下了狠手,娘没有想到你爹会下狠手,娘……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孩儿。
珑髓拖着疲惫不稳地身子回到后苑,她看到一旁鸟笼里的黄色鹦鹉,她死了以后,这鹦鹉就无人照料了,该放了它,让它自由了。
真是抱歉,为了陪伴我,将你关在这笼子里。
颤抖地将笼子打开,鸟儿展翅飞翔在了空中。
“去吧……去吧……去找你的自由……你的梦想……”她凝望了一会儿,深深的眼眸中有着依恋,如果有来世,孩儿,我们就化作鸟儿吧,翱翔在那无边的天际,不会在困在人的牢笼中。
鸟儿,不会有人的那些复杂感情。
她吸了吸鼻子,身上的潮湿和渐渐的疼痛她明白,自己和孩子的时间到了。
珑髓进了房,关了门,身子无立,却硬撑了将椅子拖到门口,将门抵住。
安静地来,安静地去,不让任何人知道,我们两个静静地走。
咬着身体的疼痛,爬上|床,取来被子盖上自己越来越冷的身子。
孩子,肚里的孩子,她的手轻轻地覆盖着肚皮:“这个人世……不来……更好……”不做人……更好……
她轻轻地阖上眼睛,泪水从眼角垂落。
这么多年了,多少年了……哥哥,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蒙蔽了眼睛的仇恨。
蒙蔽了眼睛的眷恋。
蒙蔽了心的固执。
我那多少年多少年,想要抓住的东西,还是一场空。
走吧,走吧,孩子,黄泉路上,有娘和你做伴,对了,还有我的娘,娘,你最疼髓儿了,你说过要保护髓儿的,所以,我的娘,请你等等,等等髓儿,等等髓儿,我们一起走那黄泉路。
我想那黄泉路上开满了我们爱的胡枝子花,宝宝也一定会喜欢的,她会拉着我们的手说:娘,奶奶,那是什么花?
那是高贵优雅,又无限寂寞的胡枝子花……
身下的潮湿更重了,模糊了意思。
疼痛加剧,好痛,好痛,是砒霜的痛吗?
抱歉呢,宝宝,临死前,还要你陪娘痛这一遭。
意识渐渐地模糊,眼里,脑里浮现了很多的回忆,走马灯一般一幕一幕,幕幕伤人的心。好似没有尽头的悲伤,回首前世的缠绵,在而今,只是晨露,天明便会消散。
她不该固执地抓着回忆不放手。
她不该眷恋着他不属于自己的温柔。
她不该……最最不该的是……
哥,我最最不该的是,不该和你相遇……对吗?
“若有来生……”最后的力气,最后的遗言,我的手始终心疼着未出世的孩子,“若有来世……再不要与你相遇……”
那些爱的,那些恨的,你和我,娘和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我心疼的宝宝,这些,哥,足以补偿你的仇恨了吗?
……哥,我们三条命来偿旖儿的死,好吗……
从此,你你我我……是哥哥也好,是妹妹也好……是侯爷也好,是小妾也好……是你恨我也好,是我爱你也好……
若有来世,再不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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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战心烦意乱。
他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地是珑髓的影子。
在房里,她以再平静不过的表情喝了那碗参汤,然后……
她笑了。
这么多年了,她从从来没有看过她笑的那么清净、空灵,粉色的唇瓣扬起,瞳眸中一片水意,笑得美丽绝伦,却又仿佛是难过地哭不出来,只有用笑容来掩盖一般。
最楚楚动人的美丽笑容,美丽地像雨中飘摇的白莲一般一样。一个大浪,就能让生长在水里的白莲吞没,水生莲,水灭莲……
髓儿!
他“豁”地站起来,一时之间,耳里眼里,突然……
小小的丫头片子推门进来,手里握了一枝胡枝子花,带着窃笑跑到他面前:“哥哥。喜欢吗?我刚摘的胡枝子花呢。”
他怔在原地,没有回答,什么不该有的情绪在蔓延。
人小鬼大小丫头片子围绕着他书桌背着手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然后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说:“家里的胡枝子花还不最好看的,髓儿,要去摘更好看的胡枝子花了。”
“去哪儿摘?”他的心停止了跳动,目光全副心思地注视着眼前的梳了珍珠髻,看上去才十来说的小丫头。
“恩……”她一指抚上恋颊,很认真的思考着,“不知道,我跟着娘去摘,娘最喜欢胡枝子花,她知道一个没人到过的地方有好漂亮胡枝子花哦。”
髓儿!!!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眼前的书房里没有任何的人,他看到的是一场梦幻。
不安的感觉铺天盖地地朝他压过来,深深的恐惧,仿佛有什么要从他身边离开一般。
犹如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失。
心好痛,正在被什么用尖锐的爪子活活地撕裂。
小丫头说,她要跟娘去摘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