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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韶音关内出发了一队人马。领头人玄衣黑马,正是天元三大名将之一的苏雷。这队人马晓行夜宿,错过城镇就露宿荒野。用着最快的速度向着祺城而去。
外间局势的起伏跌宕,惊心动魄,殷如行毫不知晓。她现在遇到了另一个难题。食物吃光了,身体好像也出了些问题。八成是疲劳加感冒,体力不断的流逝。
那日她游到岸边,已是筋疲力尽。却不敢入睡。硬是咬着牙找到一处避风草坳,拢了一堆火,先烘干了外套,再换下内衣烘干。忙活了半宿才弄干了全身。裹着衣服在被火堆烧的滚烫的地面铺了杂草,胡乱睡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就遇见了来江边的打鱼人。她穿着男子衣衫,脸上涂了黑。却也能从身形看出是个女子。听见远远来了脚步声,立刻卷了包裹避开逃走。被村民卖给人贩子的记忆犹新,她是怕了再和人打交道了。
就这样一直避着人,往祉地深处潜行。不敢离村庄官道太远,也不敢深入荒山。跌跌撞撞的走了一两日,晚间不敢睡实。其它的还好说。体力却是消耗的厉害。警觉性也是不如前两天了。唯一庆幸的是古时环境好。荒野处处可见原生态草药。殷如行采了几种大致磨碎调和,弄出一团糊糊抹在身上和脸上。半个时辰后擦掉干沫,皮肤就由原先的白皙变成了黑黄。这样一来,总算有了几分安全感。
然而好景不常,没多久她就遇见了一个更大的难题:食物吃完了。她必须融入人群,才能交换到米饭面食和蔬菜。
咬了咬牙,在看见官道上来了一队商队模样的车队时,她移步踏了出去。站在路边。
这是一个规模中等的车队。押送马车的有男有女。有骑马的,也有步行的。车队速度不快。外围的行人也是好奇对着殷如行看。她现在的样子就是一个穿着男子衣衫的黑黄小姑娘。唯一的亮点是五官长的还不错。摆在平民中也算是个中等姿色了。
殷如行见着车队的人看她,也羞涩的笑了笑。大着胆子,跟着车队的速度一块儿向前走。走了两个时辰,约莫到了午时。车队停下来休息。伙计和护卫们都三三两两的围坐成圈,拿出干粮和水囊来啃。
确切的说,天元之州原先的民俗是一天两顿饭。不过体力劳动者总是容易饿。于是中午就会吃些点心干粮。家境殷实的一些人家,会一天三顿。军队之中也是三顿。但中午一顿不生火,吃的是干粮。富贵之家则各有传统。有些两顿有些三顿。反正一天下来有无数的点心小食和补品,随时可吃,高兴起来,一天吃四顿也无妨。饿是饿不着的,两顿三顿的不过是个传统。
殷如行很饿,但她没有吃的。看着别人大嚼大咽,只有吞口水的份。
可能是她的目光太过饥渴。一个三十来岁的粗布衣衫女子,对着她笑了一下,举了举手中的水囊:“妹子,要不要来喝一口?”
殷如行忙不迭的跑过去,谄笑着脸:“谢谢姐姐。”接过水囊,也不讲究,对着那女子喝过的部位就是一大口。
“唔——”喝下去才知道,水囊里居然是酒
殷如行捂着嘴,皱着眉头咽下去,脸苦成了苦瓜。这么糙劣的酒,差点烧掉她的喉咙。
女子哈哈大笑。拍拍她的肩,又递过一个水囊:“喝吧,这回是水。”
殷如行忙忙谢过,连吞了几口。胃中越发难受起来。
女子看着她嘻嘻一笑,道:“我姓舒,人称三娘。妹子跟了我们半晌午,可是有事?”
她问的温和,眼底的目光却很犀利,带着警惕的审视。身体虽然坐着,却是蓄劲待发。周围的人看似毫不在意的各吃各的,注意力却也全在她这边。殷如行毫不怀疑,只要稍有不对,舒三娘的右手立刻就能掐上自己的脖子。其余人则会在一个呼吸间封住她的退路。
“我,我没干粮了。”她选择了示弱,垂下头老老实实的交代:“我饿。”
舒三娘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饿?莫非妹子遇见了打劫的,丢失了财物?”说罢,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殷如行身上那套粗糙却没有破损的男装。
“不是。”殷如行立刻解释,“我没遇见打劫的。我走的是小路,没进城。干粮刚好吃完了。”话说完,肚子立刻很争气的发出一声鸣响。
舒三娘展眉一笑:“走江湖,谁都有个不方便的时候。”遂从身边取出两块大饼,“干粮粗糙,妹子别嫌弃。”
“不嫌弃,谢谢姐姐。”殷如行感激的道谢。取过大饼小口小口的吃起来。她的胃部饿的太久,食物一定要细嚼慢咽才有利健康。
舒三娘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文雅的吃相。问道:“听妹子的口音,不是我们祉地人吧?”
“啊?”殷如行惊讶的抬头,“这也能听出来?”明明她的官话说的很标准啊?
第122章户籍
第122章户籍
舒三娘哈哈大笑:“妹子,你不但不是我们祉地人,还是第一次出来跑江湖吧。”
殷如行越发惊讶。她自从露面初始便小心翼翼,唯恐别人将她当做菜鸟宰割。怎的舒三娘还是一眼识破了她的底细?只不知破绽在哪里。
舒三娘见她疑问写在脸上,也不吝啬,当下解说起来:“妹子的官话说的很标准。只有在都城的居民或是传承世家贵族才会这般讲究口音。普通百姓说起官话,多多少少都会带些乡音,是以一听就能听出。”
舒三娘笑的大有深意。殷如行这会儿也明白了,舒三娘听不出她的口音,第一问话便是靠了老江湖的眼光在诈她。殷如行不打自招。不但暴露出来历疑问,还泄露了自己是个江湖菜鸟的秘密。
舒三娘这话也不是替她一个人问的。车队旁的众人个个都用等待的目光等着她的解释。平白无故凑过来的陌生人,谁也不会等闲忽视。
好在殷如行之前早有准备,说了一番编造的身世:“舒姐姐,我乃出云山人士。家中忙时耕田,闲时打猎为生。不料前年父兄进山后遭遇不测,母亲又伤心过度,不久后也撒手人寰。家中只剩了我一个孤女。族中长老说我家成了绝户,田地重新划归族中分配。我一个弱女子,没有田地,不能打猎,只靠着三间茅屋为生。族中亲戚欲将我许配给邻村的一个浪荡子为妻。我不肯依。便想到了投靠早年嫁到山外去的姑姑。我自幼生在村中,不晓得人心险恶。出了山后,被一个人贩子得知了我无父无母的内情。他强逼了我签下卖身契。卖给了江城的一个大户人家为奴。”
“呀”舒三娘直叹可惜:“好好的一个良籍,竟成了奴籍你怎么不去告那人贩子?”
殷如行面露哀戚:“我也想喊冤来着。后来才知,那人贩子都是有背景的。和官府极为交好,官府根本不管。买我的那些大户人家明知我是被逼的,也装聋作哑、顺水推舟,走了官府的合法渠道,买了我做奴婢。”
舒三娘大为感叹,对着她的脸仔细瞧了瞧,道:“妹子。你虽生的黑,模样儿却是俊俏。怨不得那人贩子不肯丢手。江湖险恶,你一个姑娘家什么都不懂就出来闯荡,难免吃亏。”
殷如行听了同情之语,更加心酸,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后来,我便认了命。在府中安心做活。今年开春后,那户人家要来祉地走亲戚。我被点名随行伺候。原先倒也一路无事。不料有一日,老爷他,他居然趁我一人不备时,欲轻薄于我。我拼死不从。幸好后来夫人出现,老爷才悻悻罢手。只是这祸事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老爷若是正式向夫人讨要,我一个丫鬟,又怎能幸免?夫人身边的妈妈便给我出了个主意。与其听天由命,不如趁着旅途零乱一走了之。到时改名换姓,远走他乡。再也不用受着奴役之苦。”
“所以,你就逃出来了?”舒三娘没好气的问。
“嗯。”殷如行懵懂的点头,“幸而府中是好些好心人帮忙……”
“什么好心人你这是上了那夫人的当”舒三娘恨铁不成钢,狠狠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她若真想帮你,怎的不将卖身契还了?你这么一走,就成了逃奴被官府捉拿后是要卖入贱籍的真真大户人家内院最是阴险。杀人不见血。”
“啊?”殷如行惊慌失措,一张小脸吓的面无人色:“可,可这里是祉地。没人认识我。谁会知道我是逃,逃……”
“你傻呀”舒三娘简直不敢相信她菜鸟到了这种程度,“户籍路引没这两样,哪个城池都不会认你是良民。进不了城、住不了店。你就一辈子在荒郊野岭荡悠吧”
殷如行还真不知道户籍、路引这些玩意儿。她来了天元就被山民卖给了人贩子,再然后被卖给了江城苏府。她哪里知道户籍是什么东东?见都没见过。再后来跟着苏雷离开江城。一路也没见他用过这玩意儿。哦不,或许用了。可殷如行真的回想不起来。她脑子里压根就没这根弦。回头进了军营就更别提了。再后来就是入祺城城主府,被原蔻娘袭击,冯胖子接手。户籍路引神马的,依然用不着。再者,冯胖子哪里就算有,也是原蔻娘的户籍吧。和她有一毛钱的关系么?
幸好幸好殷如行暗自庆幸的拍拍胸口。幸好她没进城,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舒三娘身为祉地女人,最看不得那些唯唯诺诺的四地女子。殷如行的遭遇不算稀奇,努力自强的性子却是对极了她的胃口。想了想,给出了个主意:“户籍可以补办。就说你是祺地人,渡江时船翻了。路引浸水化掉了。现今个地府衙都鼓励有良民迁徙,在本地定居。你只要有正当职业,或一技之长,有保人。就可先行取得临时户籍。待得在本地定居三年,就可正式落户。这是一般平民的法子。不瞒妹子说,有好些逃奴都是这样,只要不是罪大恶极。越过边境,换了城地。谁管你过往如何?有些钱财丰厚的,捐纳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财。还可直接落籍买田呢”
殷如行听的大喜不已:“多谢姐姐相告。舒姐姐。我便是想在此地落籍,还望姐姐教我。”
舒三娘笑道:“这也不难。我们要去祉城。一路上花费的时日不少。你且说你会什么,在车队打个短工。进城后我做个保人,花费些许银两,就可办个临时户籍了。有了临时户籍,你或是继续在车队,或是另寻他处都可。只是有一件要是先说个明白。你没有户籍,我们便不可雇佣。你在车队帮忙只能换取三餐饭食。工钱却是没有的。便是他日办了临时户籍,所得工钱也比正式落户的雇工要少。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殷如行哪里在意这个,连连说求之不得。又再三多谢舒三娘的相助。
舒三娘笑笑,去了车队主家处说和。那主家姓桑,应是经常走商的人家。做主的是一个大管事。四十来岁的样子,面相还挺和善。对舒三娘尤为客气。二话不说同意了请求。就这样,殷如行成了桑家商队中一名短期打杂雇工。
殷如行顶着一张黑黑的脸皮,行事风格与在苏家截然不同。做事勤快,嘴甜有礼。什么脏累活都干,遇着故意刁难和恶声恶语的也不生气。哪怕有时舒三娘看不过去,提点她一二。她也道:“舒姐姐,我不苦。大家都是好人。心里有什么嘴上就说什么。才不像原先的宅门里那些人,看着你笑的亲切,背后却捅你一刀。那才是最坏的。”
这话一说,不但舒三娘唏嘘不已。就是个别刁难她的,也不好意思了几分。时日一久,她倒也溶入了这个小集体。
桑家车队一连过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