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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平涛胃里一阵翻涌。脸色铁青。
殷如行别提有多畅快。她已经明白了,钟平涛就是个变态,存了心的要折磨她。反正这夫妻俩都怀疑她的平民身份,她也演不好。那又何必自己受委屈,忍气吞声。这小院里一应杂活都是她在做。偏这钟平涛还挑剔无比,附加了许多无谓的工作。一定要减负能减则减。
“您看吧。我也觉得这样不妥。”她细声细语的劝慰,“不如和外头的人商量一下。每大早来个收夜香的给换一换?这样一来,奴婢也好干干净净的伺候您用饭。”
虎落平阳被犬欺。钟平涛面色数变,没了怒色,偃旗息鼓的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殷如行颇为失望的退下。
走到院中,她轻呼了一口气。这一位的忍功看来也是了得啊
果然,等她去收碗的时候,盘中的食物已经吃的十之八九。
这次事件的后续好处是。素来挑剔的钟平涛连茶也不用殷如行泡了。只要她烧了热水送上就行。当然,洗衣服打扫什么的,自是无妨,不能免去。穿衣洗漱之类的近身伺候,他也不再使唤殷如行。
殷如行暗地里狠狠的笑了一场。
第一天交锋,双方各有胜负。
第二天,何暮到访。带来了一堆生活物资。他也听说院中来了个侍女,心里还纳闷着,直到见了殷如行的一张黑脸才恍然:“这是小梅吧。管事的昨儿才告诉我,说你来的急,衣物被褥一应没来得及领。这回我刚好一发带了来。你将东西拿回屋看看。缺什么就再和我说。”他说话很和气,犹带稚嫩的脸上有着一丝隐忍的焦急。却仍旧和和气气的将几件仆役包裹指给殷如行看。
“谢过公子。”殷如行老老实实的行礼。心中腹诽,这才是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典范呢。钟平涛这种歪瓜裂枣居然能生出这么个纯良的儿子,简直是基因突变。
拿了包裹,她顺势退下。留那父子两人在房中说话。心里暗暗疑惑,怎么钟平涛在儿子面前话突然少了。脾气似乎也有些不一样?
正屋里。何暮从窗户里见人走远了,方道:“父亲。这小梅虽说肤色黑黄,五官却生的端正。母亲送了侍女来,是对您的信任,您可得顾忌着些,少和她说话。就算你行得正,可若被外头的人听见了,传到母亲耳朵里,总归不好。”
钟平涛瞥他一眼,冷笑一声:“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如此不堪之人。”
“父亲”何暮急道,“这是从何说起?孩儿只是担心……”
“你若不是看不起我的人品,又何须有此担心。”钟平涛继续冷笑。
“爹”何暮大急,哀求道:“是孩儿错了,孩儿没有看不起您。可是爹,你既有苦衷,又为何要瞒着?难道对我,也不能说吗?”
钟平涛扭过头,轻叹一声:“说了,又有什么用。我终是背叛了你母亲。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不一样的”何暮连忙道,“这是不一样的。母亲她不会是这样小气的人。”
钟平涛又叹了口气:“暮儿。这是我和你母亲之间的问题,所庆幸的是没有连累到你。你就再别管了,免得你母亲生气。”
“不管?这怎么可以”何暮声音顿时拔高,“不管。就任您住在这种地方,被看押禁闭一辈子吗?您可知道,母亲将我的课业都托付给了二叔。爹您怎么忍心就这样对我?您不再管我了?”
“暮儿……”钟平涛闻声悲恸,“我……”
何暮趁机加紧劝说:“告诉我原因。父亲,我们一起来想办法。”
钟平涛沉默了一会儿,道:“暮儿。我和你母亲成婚十五年,只得你一个孩子。你可有想过这里面的不妥。”
何暮愣了愣。祉地城主之位只有在没有女性继承人的情形下,才会暂时传给男子。何暮知道,自己父母一直都希望能再生一个妹妹的。只是天不遂人愿。大夫检查下来,也说两人都没有问题。只不知为什么,在生育了他之后,母亲就一直未再有身孕。
“世间大夫所知晓的医术并不能通天彻地。”钟平涛低声道,“有些隐疾,是大夫也查不出来的。之前有了你,说明我和你母亲身体都没有问题。之后未再有孕,我只怕是我们当中谁人出了些大夫都查不出来的变故。暮儿,你若是没有妹妹,他日城主之位就要传到你姨母手中。那时,你就不再是何家嫡系,要和旁系子孙一般,靠着几亩田地过日子。子子孙孙,再也没有机会住在这城主府中。若说我有什么私心,就是如此。我不愿我的孩儿日后仰人鼻息,看人眼色。”
何暮屏住呼吸,听着他继续道来。
“我不知道是谁的问题。如若是你母亲。我也就死心了。可我怕,万一是我身上的问题。你母亲她,其实是能再生育的。暮儿,你母亲不像历代的城主般收纳小侍,只有我一个。这份深情,我本就无以为报。若是因我之故,反叫你母亲的骨肉子孙日后要跪拜他人。我……这叫我怎么对得起她”
“所以,你才找了那两个女人?想试试你有没有……”何暮失声惊呼,“爹你好糊涂啊”
“唉……”钟平涛一脸沮丧的垂头,闭上眼睛,幽幽的道:“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好似鬼迷心窍般,一股念头纵着非要弄个明白。”他苦笑着睁开眼,“现在你知道了。纵然有原因,这原因也不见得有多光彩。这原因也不能改变我背叛了你母亲信任的事实。”
何暮满脸不忍:“可是,这也不是您一个人的错……”
“这就是我一个人的错。”钟平涛厉声强调,“我刚刚的话,不许告诉你母亲。听见了没有”
何暮欲言又止。钟平涛见状,愈发严厉:“怎么?你连这点儿尊严都不肯留给你老父吗?非得让我丢人现眼到天下皆知?”
“不孩儿不敢”何暮连声辩驳。
“那就一个字也不要说”钟平涛厉声道,“你来起个誓,绝对不向你母亲透露我刚刚说的话半个字。”
“我……”何暮说不出话来。
钟平涛叹了口气,缓和了语声:“暮儿。就让你母亲恨我吧。过些日子等她气消了。收纳两个小侍,给你生个妹妹。我也就放心了。”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几欲哽咽。然而终究还是逼着亲子发誓。眼中有着令人心酸的哀求。
“父亲——”
房中,低低的传来十二岁少年不甘心的压抑,和沉声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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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布局(二)
第130章布局(二)
何雅最近总觉的有些心神不定。禧地那头还在僵持着,边境乌拉木尔戈壁又传来戎族人入侵的消息。何雁只好弃了禧地而去。好在依着她从不做赔本生意的性子,已经捞了不少好处,此时走开损失倒也不大。
有一个爱惹事的妹妹,总是要跟在后面操很多心。何雁拿了好处拍拍屁股走人。祉地却不能对禧地言而无信。何雅无奈的摇摇头,签了任命让二弟何鸿去接管禧地援助事项。
何鸿走之前来个姐姐碰头,两人说完了政事。何雅问及何暮最近的课业情况。何鸿答曰:“暮儿很是勤勉。”
何雅脸上就露出了几分欣慰之色:“我这里事务多,有些顾及不上。他偏又是男孩子,好多话也不太愿意和我说。只好劳你你多费些心了。”
何鸿犹豫了一会儿,道:“大姐,暮儿于课业上很勤勉。师傅们也都是有学问的。只是他一天到晚埋首书斋,只怕流于表面,有纸上谈兵之忧。”
听弟弟说到这件事,何雅不由深深叹了口气。何暮的问题她也知道,生长环境过于简单,使得他长成了一副干净清透的性子。虽然她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总觉得孩子还没有长大,过两年再教导也来得及。便这么拖了下来。
此外还有一件烦心的事。过完年她就三十五了,这么多年没再怀上一个。到了这把年纪,她也不指望再生女儿了。那么关于城主继承人的事,就必须考虑。本来吧,妹妹何雁是不二人选。可何雁又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便是她今年已经二十八了,还不愿成亲生女。至今独身一人。这个问题就大了。
一城之主,能力固然要紧。然而责任心却更为重要。何雁一个将军,不成亲,和一群小侍随心所欲的过日子没什么。作为城主显然就不合格了。
这样一来,弟弟何鸿家的两个女儿到还更被臣下们看好些。但问题又来了。何雁服气自家长姐是一回事。要她奉处处皆不如自己的小辈侄女为主,这显然不可能。
何雅最不愿看见的,便是家族内乱。何雁的婚事是关键。她内力练至纯精,身体和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般好。便是到三十几岁也能生的。如若加一把劲,赶在明年成亲有孕,事情也就没那么棘手了。
要操心的事太多。母亲生前性好奢华,成日里游玩狩猎,不问政事。给她留下个烂摊子,好容易兢兢业业辛苦十多年,才将祉地经营的有了起色。自己的家事就难免忽略了些。结果丈夫出了问题,儿子又眼看着要有问题。真是一个个都不省心
何鸿见她沉默不语,决定还是提醒一下。委婉的道:“暮儿最近似是有什么心事。时常会心不在焉。”
何雅一怔,又是一阵头疼。
何暮的心事不用猜都知道,除了钟平涛被软禁再无第二。这件事是家丑,她不好和弟弟妹妹说,对外宣称钟平涛练功时出了岔子,要闭关修养。故而此时也不好和何鸿解释。
果然,何鸿接着道:“我见他神色郁郁,应是担心他父亲。大姐,姐夫他内伤到底如何?”
何雅轻描淡写的道:“贪功冒进,受了反噬罢了。慢慢调养着就好。小孩子家,没见过大世面,一点儿小事就吓的跟什么似的。不用理会。”
见她这样说,何鸿虽心有疑虑,却也不好再多问。长姐没有女儿,他和阿雁的位置就很微妙。对于这些家事,不宜太过深入探究。
被何鸿这般一提醒,何雅觉得有必要关心一下儿子。晚间时,她来到何暮住处,院中灯火明亮,何暮拿着本书正在挑灯夜读。见母亲来了,吃了一惊:“母亲?”
何雅心中欣慰,温声责备:“怎么又在看书,烛火跳动,对眼睛不好。莫非你都忘了?”
何暮讪讪放下书本认错:“孩儿睡不着,只是略翻翻。”
“睡不着?”何雅看了看他的气色,的确不怎么好。叹道:“若是睡不着就去院中打几趟拳脚,人累了,就容易入睡些。”
何暮垂下眼眸乖乖听训,母子二人说了一会儿话。气氛很是宁和。他犹豫着道:“母亲,父亲他……”
“他怎么?” 何雅眉眼都不抬,不容他说完就反问。
何暮顿时泄气,闷声不语。
何雅看了看儿子不快的表情,想起白天何鸿的话。思索片刻,道:“暮儿。南边边境那头出了了乱子,你姨母要带兵过去。禧地的事务就由你二叔接手。你过了年就十三,也不小了。不如这次就跟着你二叔一块去见见世面,如何?”给他点事做,也好省的成天里胡思乱想。
“去禧地?”到底是少年人,何暮有几分意动。脸上顿时现出跃跃欲试之势。
“是啊。”何雅微微一笑,“你大了,也该出去走走,熟悉些事务。记着,在外头多听、多看,少说。仔细瞧着你二叔是怎么做的。跟着细心学。”
“是。”何暮兴奋的应诺,之前的抑郁之气一扫而空。
“去禧地?”钟平涛听完儿子的汇报,脸色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