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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雷头疼的闭了闭眼睛,按捺下怒气,冷冷的看着她,一字一句:“殷如行,不要敷衍我。这不是原因。告诉我,为什么?”他是顶级武者。很多时候相信自己的感觉多过于眼睛和耳朵。殷如行的行为很奇怪。刚来四瓮城时还好好的,后来不知何时起突然就变的怪异起来。说话做事飘忽不定,好似隔着千山万水。
面对苏雷的咄咄逼问,殷如行垂下头。还能是为什么。女人如果不对自己狠一点,等到别人对她狠的时候,不要说还手了,连躲避的余地都没有。她现在对自己狠,是为了将来没人能对她狠。
这个理由却是不能对苏雷说的。他们之间那层温情的面纱一旦撕开,后果不堪设想。她现在羽翼还未丰满,她还没有力量保护自己。
“我,害怕。”身体微微颤动,说出了一部分事实:“昨晚我和守知躲在床底下,敌军夜袭。房间里的人被杀了后,我们这边的两个士兵就要出去。我当时多了句嘴,让他们留了下来……后来才知道,两个药童死了。被闯进房间的人砍死了。天麻说,他也求人留下来的,士兵大哥没听他的。他运气好,闯进去的敌人还没发现他,我们的人就追进来了。我的运气更好,他们听了我的劝。可我害怕,若是他们没留下来。或者闯进来的人多些。我……躺在地上的尸首就是我了。”
她顿了顿,看了看苏雷的脸色,声音陡然低了下去:“我看见那担架上的尸体了。和我穿着一样的衣服。浑身是血,内脏都流出来了。他们抬着往那边走。是去焚烧的。烧成灰,就什么也没有了。”
房间里好一阵安静。苏雷身上暴怒的气息渐渐消散。
“别怕。”他和缓了声音,“都过去了。不会再有战事,你不会再遇上这样的事了。我保证。本来……”声音一滞,突然觉得这时候说出他其实嘱咐过云絮飞要安顿好她这件事,一点儿意义也没有。她遇到了危险,险些送命的危险。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摇摇头,出门吩咐了几句。回来道:“我要了热水。你洗个澡。洗完后我替你按摩一下。你这个样子,肌肉和关节不及时揉散开来,明天就该动不了了。”
殷如行诺诺:“我身上可能有淤青,我去沈先生那儿要些药油。”
“回来。”苏雷叫住她,“药油我有。比沈功善那里的好。先吃饭吧,一会儿再说。”
两人吃完了饭。殷如行回自己的房间洗了澡。因为就在隔壁,洗完后便没再作伪装,披了件外衫回到苏雷房间。
苏雷估计也是刚洗完澡没多久,头发半湿。屋里还有残余的氤氲水汽。随便穿了件长衫。手里正摆弄着一个瓶子。
“这是膏油。”他打开瓶盖,里面溢出淡淡馨香:“我师门的方子,专门给初学者松韧筋骨用的。今晚擦一下,明天就没事了。脱了衣服去床上吧。”
殷如行愣了一下,又很快回过神,干净利落的脱掉衣服,往床上一趴。苏雷用手指拈了膏油,从后脑颈部开始,掌心运力,顺着筋脉一个个穴位的给揉化开。
殷如行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按说这般光裸着摸来摸去,应是风光旖旎才是。然触目望去,却是惨不忍睹之像。从颈部开始,皮肤呈两截分明的不同颜色。下颈部以上,被晒的黝黑,还有脱皮的迹象。同样有此情形的还有两只小臂、以及最要紧的脸部。捂在衣服里的皮肤倒是依旧白嫩,然上面却遍布了道道青青紫紫的淤痕,最惊醒触目的是胸前那一处。白皙的胸脯上两道煞风景的青紫,对比之下显得尤为狰狞。
话说这个部位真的很尴尬啊。脱去了束胸白布,殷如行自认她的罩杯还是有些看头的。这个,苏大将军您能不能别这么盯看了。
苏雷眼中一点点的凝结着怒气。手下不停的对着该部位揉散药膏,仿佛不揉化了淤青誓不罢休。
咳咳揉这种地方该有些生理上感觉的。殷如行深刻的领会了此中真意,疼死了,疼的她直朝牙缝中抽吸冷气。
“竟然伤到了这里”苏雷眼中火焰燃烧,“李奉太没有分寸了”
殷如行小声辩解:“他有分寸的,没伤着筋骨,都是皮下淤青。”她到底学了这么些时日的医术,这点常识还是有的。李奉下手及有分寸。只不过她的皮肤太过敏感,稍有重力便泛红泛青。这一看便很是吓人了,如同被狠狠虐待过一样。
苏雷也知道这个道理,想要学武有成谁都要经这么一遭。他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不然师门里怎么会有专用的调理膏油。但他看着殷如行这个样子就是心里烦,说不出的抑郁。好容易给她将酸涨的肌肉都揉散开来,穴道也用内力化入膏油调养。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说到睡觉。他心中又郁闷起来。他们之前还曾有过约定的。殷如行那晚热情似火,他差点就把持不住,费了好大劲才按捺下。说好等这一段战时结束就再续鱼水。本来今夜就可得偿心愿,结果她弄的这一身伤,还怎么行事?
想到这里,他心头可谓是不快之又不快。沉声道:“都这个样子了,回去也不像样。今晚就睡这儿吧。”
殷如行不觉得推个门回隔壁厢房有什么好不像样的。不过她实在是太累了,也懒得回应。含糊应了一声就昏沉沉的睡了。苏雷要是真的重口味到对着睡着的人也能干些啥,那也随便吧。
实事证明,苏雷还没有重口味到这个地步。虽然整晚都被一个滚烫的热源抵着,到底也没越雷池一步。只不过第二天天蒙蒙亮时她就被骚扰醒了。
昨晚苏雷就说过,睡一觉身上的酸疼就没事了。他说的不假,殷如行被骚扰醒时发现身上的酸疼感的确没有了。于是某人就开始享用迟来的大餐,先是一阵猛吞,再来细嚼慢咽,吃了很久,吃的干干净净。
吃完大餐,苏雷满面春风的出门。殷如行是累的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通房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尤其想要做一个有追求的通房,日子更是过的苦逼。
她足足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期间大约苏雷特意吩咐过,房门紧锁,倒是没人进来。起身后回到自己房间,水壶中还有一壶昨天备下的冷开水,倒入盆中简单清洗了身体。裹上束胸布、肩头布、腰布等等,套上外衫、长裤。头发束髻,脸和手臂涂上药水,贴好胎记。小亲兵行知再度出现。
推开房门,殷如行就感受到好些异样的目光。她僵了一下,挺直了脊背朝厨房走去。眼帘下垂、步履微沉。
“你不必在意那些目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抬头一开,是李奉。依旧一张冷然的脸。说的话却很温暖:“大丈夫不问出身。等回了祺城,城主府中有女眷。将军便不会召你了。你只忍过这几日便好。”
殷如行张了张嘴,又闭上。垂头丧气:“我知道了。”
李奉沉默了一会儿,又干巴巴的加了一句:“将军不是恶人。”
殷如行又抬头,看了他片刻,认真的道:“我知道。”
苏雷真不是恶人。只不过她来自完全不同的地方,观念差的太过。
李奉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殷如行去厨房取了午饭回头。苏雷人在正厅,刚和一众中层将领议完事,众人前前后后各自散去。殷如行便将饭菜摆在了正厅。
“你是怎么认识李奉的?”苏雷看着她摆碗筷,顺口问道。
殷如行低声回答:“云骁骑有个负伤的士兵不听劝……”将事情说了一遍。她是后来想起的,王玖应该就是那个不顾伤势跑回去的大汉。
苏雷点点头:“李奉最看重的就是云骁骑兄弟间的义气,怪道这样帮你。”说话间见她只拿出了一副碗筷,皱眉道:“你的呢?”
“我待会儿去厨房取我的午饭,回房吃。”她低声道,“虽然战事结束了,可还是在军中。不能太特殊化。”
苏雷又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很快吃完了饭,丢下碗筷:“剩下的菜别浪费了,你拿回房吃了。”见殷如行又想说话,陡然加厉声音:“你是想加强训练的吧,那便不能吃的差了。不然身体怎么吃得住。你去打听打听,云骁骑的伙食是什?普通士兵的伙食又是什么?”
殷如行顿住,涩涩的低语:“我知道了。”
“那就赶紧把东西收拾了”苏雷恼怒的拂袖一挥,只觉胸口堵着口闷气,草草道:“再沏壶茶过来就没你的事了”
“是。”殷如行低声应诺,收拾了东西低头出门。
走了好几步,对着夏末的骄阳扬起脸,凝望碧蓝如洗的天空,深深呼吸一口沾满风尘的空气。
真心是可以感受到的。苏雷,在江城时不一样了。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做?
第八十二章好苗子
第八十二章好苗子
很多时候,计划好的事往往无法顺利进行下去。是因为我们身处在人类群体。人,是会变的。这是最好也是最郁闷的一点。人心异变,还不是一次性变完。它会变来变去,变了又变,堪称七十二变。
所以殷如行最佩服的就是那些算无遗漏、运筹帷幄的神人。这得脑袋多聪明啊。苏雷只变了一下她就为难了,人家那千变万化尽在掌中的高手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
以前吧,苏雷和她是赤/裸裸的交易,大家货银两讫。殷如行过的毫无心理负担。可现在偏偏苏雷有了那么一点儿不同,殷如行就纠结了。君以诚待我,我当以诚相报。苏雷弄出的这种不尴不尬的好又算什么?
还是观念上的差异。如果换成个土生土长的女子,估计就会一心感动了。
殷如行自嘲的甩甩头,拎起柳叶刀摆好架势挥舞起来。道不同不相为谋,她有自己的路要走。
李奉教给她的不算多,却是浴血而来的至理。真正要吃透还得下一番功夫。她给自己的目标是要练到融会贯通、得心应手。
我们上学时会有这种一样经历。老师评价一些人:XXX会学习又用功,成绩最好。XXX人聪明但不用功,只靠临时抱佛脚取得的成绩是不踏实的。XXX虽然不怎么开窍,但是很用功。努力之下靠题海战术也能取得考试高分。老师喜欢的,当然是会学习又用功的第一种。
殷如行曾经是第三种。用老师的话说就是不开窍。和殷如言在一起后最大的收获有两点:一是完整成熟了人生观,二就是耳闻目濡,通晓了学习的方法。所谓的开了窍。
方法说起来并不神奇。只简单几点。第一要有兴趣、二要有专注力、三要牢固的掌握基础。所有的基础都是枯燥无味的,就像那些华美的建筑,最最基础的永远是难看的砖、石、沙、土、木。而正是这些朴实的基础一再的重复叠加,最终构成了亭、台、楼、阁、轩、榭、宅、院。
殷如行人不笨。因为见识的原因思维也开阔。此时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昨天新学的招式。边练边思考。李奉的身高体型和她有不少差距。完全的模仿达不到他那种雷霆之势的效果。那么,想要将招式使出最大的杀伤力就要稍稍改进。招式的框架不变,只在挥手投足间改成最适合自身体格的角度。然后注意力量的移动。速度快会有惯性,换句话说就是力本身有了作用力。这点要控制好。控制的方法应该是发力点的问题。同样的一个动作,肌肉的发力点不同,挥舞出来的‘势’就有不同。
她仔细的回忆昨天感受到的那股“势”,一遍遍的调整身体各个部位的着点和发力。然后记住力道出去后最顺手、最流畅的那一种。这应该是这一招式最正确、最适合她的使用方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