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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糊中,有个磁性的声音,“领我去她的房间。”
迷糊中,感觉身体腾空,一股不安全的感觉袭来,缩缩身子,有人倒抽一口气,他说:“看起来那么瘦,分量不轻呐。”
我开始做梦,梦里,那个男人,高大,挺拔,修长,我犯花痴地上前想去细瞧,眼前却一阵模糊,始终看不清他的脸。可是我感觉到他在笑,是讥讽,对,是讥讽。我看着他模糊上翘的嘴,头疼得欲裂。可是,就在我捧着自己的头呻吟时,那一声声婴儿的啼哭就像催命符一样加剧了我的痛楚。我泪眼婆娑地抬头,想说什么,却看到一个美丽的女人依偎在那个男人的怀里,她的怀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蠕动。我抱着头怔在那里,泪无声无息地滑落,真的想说些什么,可是似乎有另外一个世界的声音不断地闯入,让我开不了口。
“对了,施先生,我没小哥儿房间的钥匙,也不知道她放哪儿的,要不先抱到二楼她原先的房间去休息吧,等她醒了再说。”
“我有钥匙。你领我去就可以了。”
“哦。”
“没床的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小哥儿的房间从来不让人进来的,除了……这个孩子怪。”
“你先下去吧。”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直腾空着,有点怕,想抓住些东西,于是我忍着痛跑过去,也想偎在那个高大的男人的怀里,就在我的手将要碰到他时,耳边一声讥笑,那三人突然消失,身体狠狠地撞在地上。
“怎么了?”一个关切的声音。
原来没摔地上,只是我的身体狠狠地一个哆嗦,醒了,一张魅惑众生的脸和我大眼瞪小眼,“哭了?”他很是关切,拿自己的脸颊往我脸上蹭,用这种暧昧的方式给我擦眼泪,就像两只相亲相爱的小猫。
他的笑照道理是很温暖的,可是看在我的眼里,那抹笑的眼底却是无尽的嘲讽,就像——那个男人的笑。
我挣扎着想从他的怀里下来,他放了,朝四周瞧,其实我的阁楼很是开放式,一眼便看得干净,于是他问:“你睡哪儿?”
“地板。”我背过去,到衣柜那边跪下,翻出浴衣之类的东西,我得洗洗睡了,现在很困。
“榻榻米之类的东西都没有,嗯?”他杵着,笑着看我,我像个傻瓜那样,手里拿着东西,被他的笑迷得七荤八素,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笑看久了,那么无害,那么魅惑的笑竟然生生地吓到了我,因为他的眼底的那抹嘲讽竟然又出来了。为什么?我低了头,只能模模糊糊地应了:“没有,直接睡地毯上。”地毯是3mX3m的,纯白色羊毛毯。
脚底有些凉凉的,原来,我赤着脚。我低着喉咙跟他说:“我想去洗澡。”
他笑笑,过来搂搂我,说:“你在纪家再住些日子,把婚期定了,就搬来和我住,嗯?现在就离开不太好。”我知道,我知道,只是我跟纪英隼说的‘从今天开始,我就可以离开纪家。’该怎么办。
“嗯。”我轻轻地应他。
他像拍小狗那样拍拍我的脑袋,说:“我得回那边一趟,今天的安排都是拜托你哥和吉轩他们弄的,累着他们了,得去顾顾场,你就先睡着,我让朱晓时早点回来,嗯?”
“哦。——那你待会儿回这儿么?”
“呵呵,你想让我回这里么?那——你今天还是好好休息,知道吗?”我像个小孩,不是么,趁机撒娇的小孩,而我的未婚夫是爸爸,宠小孩的爸爸。
他走之前,又用舌头把我原本就迷迷糊糊的脑袋扫荡的愈加昏昏沉沉,不知东南西北了。
我把水开到最大,水在身上,头上,流进嘴里。眼睛涩得厉害,开始发疼,却不想去关了或是调小。不大的浴室,只有淅沥沥的水声,这就足够了,水拍打我的肌肤,很舒服,舒服得我不想再走出这方小天地,不停地,无止尽地拍打,这温柔的水竟也能化作那利器,直直地扎进我的心里,左胸一阵抽搐,很疼,疼得我直不起腰。
水奏出的旋律似乎是要命的魔咒,越打,我越疼,终于疼出了泪,混着那纯净色的水,滑过我的脸庞,我的胸口,肚脐,大囧腿,脚踝,旋转着进入下水道,不见。
捂着胸口慢慢下蹲,以此减轻我的痛楚,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无哭出声,蓬蓬头的水声实在太大,大到有人敲门我都不知道,有人拉开浴室的玻璃门我也不知道。
直到发现水无缘无故地停了,我抬头,水却刺着眼睛,生疼。“晓时,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好了没,再洗,皮都没了。”晓时顺势拿了浴巾来帮我擦身子,故作轻松地笑道。我任由她上下左右地擦拭。她帮我穿好浴衣,说:“我今天不洗澡了,抱着你,你别嫌弃我,我累死了。”
我们这些话,都是说给外面那个一脸疑惑的吉轩听的。晓时矮矮的,却总喜欢搂我的腰,就那样,她搂着我的腰昂着头对吉轩说:“小轩子,你就回去复命吧,施大帅他媳妇今晚就交给我了。”
吉轩尴尬地笑笑,对我说:“飞白那家伙,我们可整过他了,帮你出了口气了,你今天好好休息,什么时候想亲自报仇,叫上轩哥哥我,嗯?”
我配合地嘿嘿笑:“哦。”
“走吧,走吧,眼睛滴溜溜地往哪儿看呢?”晓时把吉轩赶下了楼。
我盘腿坐在地毯上,晓时小巧的手在我的发丝间不停地穿梭,帮我吹风,吹风机里吹出的风不同寻常的温暖,很舒服,舒服到我乘机在这温柔里沉沉睡去,晓时说:“明天是个好天气,小哥儿。”
“嗯。”我嘟哝着嘴,在睡去的最后应了。
又是一个冗长的梦,梦里,黑色郁金香把我美丽的爱情变成忧伤——
那年十二月四号六点左右,我的标准起床时间,他抱着我拉开门,便看到她瘫坐在地上,以往一丝不苟的发髻竟然松散地漏出几缕,还有一地的黑色花瓣,不知道是什么花,看上去很非主流的感觉。她抬头用一双有些迷离的眸子盯着我们,脸上不再有那种独属于她的干练自信还有那旁若无人的高傲,那种颓废无法用言语表达。
我不知道说什么,内心却也没什么触动,毕竟一切都料到过了,他会搞定一切的。我搂紧他的脖子,不让自己离开他一分,只是静静地看她。她也只是盯着,不转移一分注意力地盯着我们,现在的情况似乎这是一场角逐,谁先出声谁便是输家。寂静一直持续,我抬头看他,他凝重着眉头,也看着她,我们都在等她开口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觉得一直偎在他怀里也不是个事儿,终于,我打破了这潭死寂,“先放我下来吧。”
他未放手,她却开了口:“我想先跟小哥儿单独谈谈,我会让她自己做决定的。”她的声音一点也不冰冷,柔柔的,许是她累了,看样子刚从法国赶回来,这样的声音才让我觉得她是个母亲,“你爸在二楼书房等你。”她最后嘱咐他,原来他们两个想各个击破。
他亲吻我的额头,放我下地,说:〃记住了。〃眼里满是柔情,却不再看她。
“嗯。”我乖乖地点头,很坚定。
他便与她擦身而过,放心地下楼。
她依旧没有起来的意思,于是我过去跪坐到她身边,没有一丝保留地看着她,希望她能看进我的眼睛,看到我做的决定,看到我的执着和坚定。但她却没有如我所希望的那样,因为她开口便说:“你们没有可能的。”
她说的时候我感觉她很落寞,让我有点心疼,我爱她,打小就爱她,因为她是我在纪家唯一一个血肉相连的亲人,我要叫她一声——妈。可她却从不待见我,十几年来也许我们说过的话的总和都不会超过100句,她的眼里只有老纪和晓鸳。我是那么的渴望她,把她深深地埋进骨子里去,她却几乎没用正眼瞧过我,似乎在她眼里我是透明的。可是她现在却在用母亲的身份要求我什么,还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把自己的高傲通通都扔到了一边。
拉过她的手让她抚上我的小腹,微笑着对她说:“妈,我从来不是纪家人,不是么?”她的手好冰,但这个年过半百的女人的手却还保养的那么好,那么细致、滑腻。按着她的手,看着她受伤的眼神,终究还是收了笑容。他总是说我太会笑了,而且是标准的小哥儿式笑容,露六颗牙,扯30度弧度,展现左脸小小的梨涡,他说如果我对外人这么笑的话,特别是男人,他会嫉妒。
她没问什么,她应该都知道了。朝夕相处的许嫂怎么会没有发现什么呢,只是现在实在瞒不下去了,才把他们召回国,让纪家的这两位主人来裁决我们这对乱伦的兄妹,虽然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虽然连我的亲妈都不曾把我当女儿看过。只是,毕竟我们是兄妹。
“把他拿掉,他不适合来到这个世上。”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想把手抽出,我却硬是捉着不放,彻底感受着她从手心里传出的冰凉。
‘不适合来到这个世上’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我,或许我也是个不适合来到这个世上的人呢,可是,我还是来了,活着了。我有点乞求地,卑微地问她:“妈,你说,我合适么?”
她怔了,半晌,直直地看着我不语一声,但是我失望地发现她的眼里没有一点点的愧对,只有震惊罢了,震惊那个在她面前基本不说话的女孩怎么会说出让她难以下台阶的话,不是么?
许久都不见她有答话,再次摆上了小哥儿式的笑容,轻轻吐字:“应该是合适的,所以你才会把我生下来。这里也是——”我把她的手按得紧紧的,想让她感受到里面的生命。
“因为我觉得他合适,我是他的母亲呢。更何况,他爸爸也觉得他该来到这个世上。我们都很期待。”
她终究还是抽出了手,无力地撑在地上,按在了那些看似高贵的黑色花瓣上。
“他是你哥哥,直系的亲哥哥,纪扬也是你的亲爸爸,他是我的亲生儿子……”她流着泪,愣是不让自己抽泣,一口气说完她要说的话,之后便瘫痪似的趴倒在地,尽情地抽泣。
有人说过真正伤心的人,哭是无声的,妈,你现在是怎么回事?
我但是麻木着听她吼完,亲不亲,一句话就可以确定么?只是她会说谎么?
直系,多么熟悉的一个词,我是学理的,这种低级的生物知识总还是了解得透彻的。不能和直系血亲和三代以内的旁系血亲近亲结婚,优生学的观点。
妈,您都用上了直系这个词,多么可笑。
我开口,没法讥笑她,只是想问清楚,她这是何必呢,我可以不当你的女儿,“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我什么时候是您的女儿?可真是个笑话,纪英隼什么时候又成了您的儿子?”拾起一片花瓣,再用拇指和食指轻轻碾磨,紫黑色的汁液染在了肌肤上。
我凭什么信你一言之词,就凭你都不敢看着我说话,告诉我答案,我为什么要怀疑我们的关系。
“以前就姓纪难道你忘了么?你从来就是纪家人。你是我和纪扬私生的,私生的……”
“我以前姓纪?我不记得了,妈,从我记事开始,我就只知道我叫小哥儿……”纪什么?我统统都不记得了,我只知道自从来到纪家,你就从未抱过我,连与我说话都感到不屑。
“小哥儿,妈没骗你,你们不可以,好不好?那两个人也来了,他们知道了你们的一切,就算……就算妈同意你们,他们也会处理的。”
“谁?”轻轻抚上小腹,无力地笑,看来他真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