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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也;倘彼别立一人为王,我无尺寸之利,而徒抱不义之名,将安用之。〃湣王以为然,乃以礼归太子横于楚,横即楚王位,是为顷襄王。
子兰,靳尚用事如故,遣使告于秦曰:“赖社稷神灵,国已有王矣。”秦王空留怀王,不可得地,乃大惭怒,使白起为将,蒙骜副之,帅师十万攻楚,取十五城而归。楚怀王留秦岁余,秦守者久而懈怠,怀王变服,逃出咸阳,欲东归楚国。秦王发兵追之,怀王不敢东行,遂转北路,间道走赵。不知赵国肯纳怀王否?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三回 赵主父饿死沙邱宫 孟尝君偷过函谷关
话说赵武灵王身长八尺八寸,龙颜鸟噣,广鬓虬髯,面黑有光,胸开三尺,气雄万夫,志吞四海。即位五年,娶韩女为夫人,生子曰章,立为太子。至十六年,因梦美人鼓琴,心慕其貌,次日向群臣言之,大夫胡广自言其女孟姚,善于琴,武灵王召见于大陵之台,容貌宛如梦中所见,因使鼓琴,大悦之,纳于宫中,谓之吴娃,生子曰何。及韩后薨,竟立吴娃为后,废太子章,而立何为太子。
武灵王自念赵国北边于燕,东边于胡,西边于林胡、楼烦,与赵为邻,而秦止一河之隔,居四战之地,恐日就微弱,乃身自胡服,革带皮靴,使民皆效胡俗,窄袖左衽,以便骑射,国中无贵贱,莫不胡服者,废车乘马,日逐射猎,兵以益强。武灵王亲自帅师略地,至于常山,西极云中,北尽雁门,拓地数百里,遂有吞秦之志。欲取路云中,自九原而南,竟袭咸阳。
以诸将不可专任,不若使其子治国事,而出其身经略四方,乃使群臣大朝于东宫,传位于太子何,是为惠王。武灵王自号曰主父,主父者,犹后世称太上皇也。使肥义为相国,李兑为太傅,公子成为司马,封长子章以安阳之地,号安阳君,使田不礼为之相,此周赧王十七年事也。
主父欲窥秦之山川形势,及观秦王之为人,乃诈称赵国使者赵招,赍国书来告立君于秦国,携工数人,一路图其地形,竟入咸阳,来谒秦王,昭襄王问曰:“汝王年齿几何?”
对曰:“尚壮。”
又问曰:“既在壮年,何以传位于子?〃对曰:”寡君以嗣位之人,多不谙事,欲及其身,使娴习之。寡君虽为‘主父’,然国事未尝不主裁也!〃昭襄王曰:“汝国亦畏秦乎?”
对曰:“寡君不畏秦,不胡服习骑射矣。今驰马控弦之士,十倍昔年,以此待秦,或者可终徼盟好。”昭襄王见其应对凿凿,甚相敬重,使者辞出就馆,昭襄王睡至中夜,忽思赵使者形貌魁梧轩伟,不似人臣之相,事有可疑,辗转不寐。天明,传旨宣赵招相见,其从人答曰:“使人患病,不能入朝,请缓之。”
过三日,使者尚不出,昭襄王怒,遣吏迫之,吏直入舍中,不见使者,止获从人,自称真赵招,乃解到昭襄王面前,王问:“汝既是真赵招,使者的系何人?”
对曰:“实吾王主父也,主父欲睹大王威容,故诈称使者而来,今已出咸阳三日矣,特命臣招待罪于此。〃昭襄王大惊,顿足曰:”主父大欺吾也!“
即使泾阳君同白起领精兵三千,星夜追之,至函谷关,守关将士言:“赵国使者,于三日前已出关矣!”泾阳君等回复秦王,秦王心跳不宁者数日,乃以礼遣赵招还国。髯翁有诗云:
分明猛虎踞咸阳,谁敢潜窥函谷关。
不道龙颜赵主父,竟从堂上认秦王?
次年,主父复出巡云中,自代而西,收兵于楼烦,筑城于灵寿,以镇中山,名赵王城。吴娃亦于肥乡筑城,号夫人城。是时赵之强甲于三晋。
其年楚怀王自秦来奔,惠王与群臣计议,恐触秦怒,且主父远在代地,不敢自专,遂闭关不纳,怀王计穷,欲南奔大梁,秦兵追及之,复与泾阳君俱至咸阳。怀王愤甚,呕血斗余,遂发病,未几而薨。秦乃归其丧于楚,楚人怜怀王为秦所欺,客死于外,百姓往迎丧者,无不痛哭,如悲亲戚。诸侯咸恶秦之无道,复为“合纵”以摈秦。
楚大夫屈原痛怀王之死,繇子兰、靳尚误之,今日二人,仍旧用事,君臣贪于苟安,绝无报秦之志,乃屡屡进谏,劝顷襄王进贤远佞,选将练兵,以图雪怀王之耻,子兰悟其意,使靳尚言于顷襄王曰:“原自以同姓不得重用,心怀怨望,且每向人言大王忘秦仇为不孝,子兰等不主张伐秦为不忠。〃顷襄王大怒,削屈原之职,放归田里。
原有姊名媭,已远嫁,闻原被放,乃归家,访原于夔之故宅,见原被发垢面,形容枯槁,行吟于江畔,乃喻之曰:“楚王不听子言,子之心已尽矣!忧思何益。幸有田亩,何不力耕自食,以终余年乎?”原重违姊意,乃秉耒而耕,里人哀原之忠者皆为助力。月余,姊去,原叹曰:“楚事至此,吾不忍见宗室之亡灭!”忽一日晨起,抱石自投汨罗江而死,其日乃五月五日,里人闻原自溺,争棹小舟出江拯救,已无及矣。乃为角黍投于江中以祭之,系以彩线,恐为蛟龙所撄食也,又龙舟竞渡之戏,亦因拯救屈原而起,至今自楚至吴,相沿成俗,屈原所耕之田,获米如白玉,因号曰“玉米田。〃里人私为原立祠,名其乡曰姊归乡,今荆州府有归州,亦因姊归得名也。至宋元丰中,封原为清烈公,兼为其姊立庙,号姊归庙,后复加封原为忠烈王,髯翁有《过忠烈王庙诗》云:
峨峨庙貌立江傍,香火争趋忠烈王。
佞骨不知何处朽,龙舟岁岁吊沧浪。
再说赵主父出巡云中,回至邯郸,论功行赏,赐通国百姓酒餔五日。
是日,群臣毕集称贺,主父使惠王听朝,自己设便坐于傍,观其行礼,见何年幼,服衮冕南面为王,长子章魁然丈夫,反北面拜舞于下,兄屈于弟,意甚怜之。朝既散,主父见公子胜在侧,私谓曰:“汝见安阳君乎。虽随班拜舞,似有不甘之色,吾分赵地为二,使章为代王,与赵相并,汝以为何如?”赵胜对曰:“王昔日已误矣。今君臣之分已定,复生事端,恐有争变。〃主父曰:”事权在我,又何虑哉?“
主父回宫,夫人吴娃见其色变,问曰:“今日朝中有何事?”主父曰:“吾见故太子章,以兄朝弟,于理于顺,欲立为代王,胜又言其不便,吾是以踌躇而未决也。〃吴娃曰:”昔晋穆侯生二子,长曰仇,弟曰成师,穆侯薨,子仇嗣立,都于翼,封其弟成师于曲沃,其后曲沃益强,遂尽灭仇之子孙,并吞翼国,此主父所知也,成师为弟,尚能戕兄,况以兄而临弟,以长而临少乎?吾母子且为鱼肉矣!〃主父惑其言,遂止。
有侍人旧曾服事故太子章于东宫者,闻知主父商议之事,乃私告于章。章与田不礼计之,不礼曰:“主父分王二子,出自公心,特为妇人所阻耳,王年幼,不谙事,诚乘间以计图之,主父亦无如何也。〃章曰:”此事惟君留意,富贵共之!〃太傅李兑与肥义相善,密告曰:“安阳君强壮而骄,其党甚众,且有怨望之心,田不礼刚狠自用,知进而不知退,二人为党行险侥幸,其事不远,子任重而势尊,祸必先及,何不称病,传政于公子成,可以自免。〃肥义曰:”主父以王属义,尊为相国,谓义可托安危也,今未见祸形,而先自避,不为荀息所笑乎?“
李兑叹曰:“子今为忠臣,不得复为智士矣!”因泣下,久之,别去。
肥义思李兑之言,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展转踌躇未得良策,乃谓近侍高信曰:“今后若有召吾王者,必先告我。〃高信曰:”诺。〃
忽一日,主父与王同游于沙邱,安阳君章亦从行,那沙邱有台,乃商纣王所筑,有离宫二所,主父与王各居一宫,相去五六里,安阳君之馆适当其中。田不礼谓安阳君曰:“王出游在外,其兵众不甚集,若假以主父之命召王,王必至,吾伏兵于中途,要而杀之,因奉主父以抚其众,谁敢违者?〃章曰:”此计甚妙!〃即遣心腹内侍,伪为主父使者,夜召惠王曰:“主父卒然病发,欲见王面,幸速往!〃高信即走告相国肥义,义曰:”王素无病,事可疑也。〃乃入谓王曰:“义当以身先之,俟无他故,王乃可行。〃又谓高信曰:”紧闭宫门,慎勿轻启。〃肥义与数骑随使者先行,至中途,伏兵误以为王,群起尽杀之,田不礼举火验视,乃肥义也,田不礼大惊曰:“事已变矣‘及其机未露,宜悉众乘夜袭王,幸或可胜。〃于是奉安阳君以攻王,高信因肥义吩咐,已预作准备,田不礼攻王宫不能入,至天明,高信使从军乘屋发矢,贼多伤死者,矢尽,乃飞瓦下掷之,田不礼命取巨石系于木,以撞宫门,哗声如雷,惠王正在危急,只听得宫外喊声大举,两队军马杀来,贼兵大败,纷纷而散。
原来是公子成,李兑在国中商议,恐安阳君乘机为乱,各率一枝军前来接应,正遇著贼围王宫,解救了此难,安阳君兵败,谓田不礼曰:“今当如何?”不礼曰:“急走主父处涕泣哀求,主父必然相庇,吾当力拒追兵。”
章从其言,乃单骑奔主父宫中,主父果然开门匿之,殊无难色。田不礼驱残兵再与成、兑交战,众寡不敌,不礼被兑斩之,兑度安阳君无处托身,必然往投主父,乃引兵前围主父之宫,打开宫门,李兑仗剑当先开路,公子成在后,入见主父,叩头曰:“安阳君反叛,法所不宥,愿主父出之。”主父曰:“彼未尝至吾宫中,二卿可他觅也。”兑、成再四告禀,主父并不统口。
李兑曰:“事已至此,当搜简一番,即不得贼,谢罪未晚。”公子成曰:“君言是也。”乃呼集亲兵数百人,遍搜宫中,于复壁中得安阳君,牵之以出。李兑遽拔剑击断其头。
公子成曰:“何急也!”兑曰:“若遇主父,万一见夺,抗之则非臣礼,从之则为失贼,不如杀之。”公子成乃服。
李兑提安阳君之首,自宫内出,闻主父泣声,复谓公子成曰:“主父开宫纳章,心已怜之矣。吾等以章故,围主父之宫,搜章而杀之,无乃伤主父之心,事平之后,主父以围宫加罪,吾辈族灭矣。王年幼不足与计,吾等当自决也!”乃吩咐军士:“不许解围!”使人诈传惠王之令曰:“在宫人等,先出者免罪,后出者即系贼党,夷其族!〃从官及内侍等,闻王令,争先出宫,单单剩得主父一人。
主父呼人,无一应者,欲出则门已下钥矣,一连围了数日,主父在宫中饿甚,无从取食,庭中树有雀巢,乃探其卵生啖之,月余饿死。髯仙有诗叹曰:
胡服行边靖虏尘,雄心直欲并西秦。
吴娃一脉能胎祸,梦里琴声解误人。
主父既死,外人未知。李兑等尚不敢入,直待三月有余,方才启钥入视,主父尸身已枯瘪矣,公子成奉惠王往沙邱宫,视殓发丧,葬于代地,今灵邱县以葬武灵王得名也。惠王回国,以公子成为相国,李兑为司寇。
未几,公子成卒,惠王以公子胜曾阻主父分王之谋,乃用为相国,封以平原,号为平原君。平原君亦好士,有孟尝君之风,既贵,益招致宾客,坐食者常数千人。
平原君之府第有画楼,置美人于上,其楼俯临民家,民家之主人有躄疾,晓起蹒跚而出汲,美人于楼上望见,大笑。少顷,躄者造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