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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访访?”
胡乱从怀里抓出来几个大洋,纳九爷双手把那几个大洋朝着坐在地上的沙明子递了过去:“这点小意思,请诸位爷们喝碗茶”
呲着一口黄板烂牙,沙明子却是没接纳九爷递过去的大洋,只是嬉笑着朝纳九爷摇了摇头:“花子行里四处伸手,可还真没朝着道上朋友伸手的道理!纳九爷,咱们这就两便吧!这位爷,您可怜可怜我这没着没落的酷人儿,高抬贵手您赏几个唷”
瞧着从地上一跃而起,追着一个路过的四九城爷们伸手乞讨的沙明子,纳九爷只得把那几个大洋揣进了怀里,抬腿朝着另一处约好了的地方走了过去。
就这么大个四九城,单靠着火正门里老老小小这几个口人、没头苍蝇似的四处寻访能救相有豹的洋药,能不能找到暂且不说,只怕动静稍微大些,四九城里的有心人就能警醒过来。
这也幸亏严旭往年里在江湖场面上走着的时候积攒了不少人脉,虽说已然许久不在四九城里露面,但一张江湖帖子撒出去,不少人也都还卖严旭这潜行中泼法金刚的面子。
要不然
就照着眼面前的这情形来看,不光是火正门里那些个小徒弟多多少少地学了严旭传授的一些本事,就连这救命的活儿,严旭在这里头也花了十分的气力。
照着往年间四九城里场面上的规矩,两个完全不想干的堂口门派拧在一块儿攒局办事,那可都的是奔着了不得的大利物,或是彼此间早有了世代通家的交情!
现如今,火正门和潜行里头的大拿人物为了相有豹这条小命,倒也是把劲头使在了一块儿。彼此间一些不为外人道的窍门、路数,也都交了底子。场面上的人情、人物,更是摆在了明处!
比价起来,这也就是那些在茶馆里说书的先生讲起战国七雄故事的时候,常挂在嘴边的一个词儿——合纵连横,共抗暴秦!
还得加上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堂口中人——那个叫夏侯瑛荷的小丫头瞧着年岁不大,可办起事情来倒还真是一板一眼。一团乱麻般没头绪的事儿,在她几句话掰扯之下,差不离也就整理出来几个线头。大家伙合力把那线头一抽,没准那一团乱麻也就理顺了
这往后要是把这几股人马攒到一块儿,那在四九城里想要办点啥事,可就真是手拿把攥了?
猛一抬手,纳九爷轻轻扇了自己一嘴巴——这都什么时候了,脑子里还琢磨着这些个有用没用的玩意?!
真要是救活不了相有豹这条命,那旁的说啥都白搭!
还没等纳九爷把扇自己一嘴巴的巴掌放下,从纳九爷身边的一条小胡同里,猛地窜出来个火正门的小徒弟,满头大汗地朝着纳九爷急声低叫道:“掌门,可找着您了!您快回堂口瞧瞧去”
瞅着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徒弟累得弯腰驼背的模样,纳九爷不禁心头一惊:“堂口又出啥事了?是不是你相师哥不好?”
朝着纳九爷一个劲地摆手,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徒弟喘息了老半天,方才直起腰身,朝着纳九爷断断续续地说道:“不是我相师哥的事儿是九猴儿哥,他摸着摸着门儿了!眼下堂口里出去寻药的几位坐馆的师傅都都派人去寻了,就等着您和几位坐馆师傅回去拿主意呢!”
心头一喜,纳九爷顿时撒腿朝着火正门堂口的方向小跑起来!
也就在纳九爷撒腿朝着火正门堂口小跑的时节,严旭身上穿着个短打扮的棉褂、腿上套着条黑布宽裆老棉裤、脚底下还踩着一双抓地虎的老布鞋,已然悄没声地站到了那守在崇文门外善堂墙根下的小徒弟身边,抬脚轻轻踢了踢那小徒弟:“赶紧回堂口去,这地方我替你盯着!”
瞪圆了眼镜,那留下来望风听信的小徒弟朝着严旭瞅了半天,这才瞧出来故意在脸上抹了层蜡油灰、闹得整张脸都肿胖了不少的严旭:“严师傅您怎么变成变成这样了?”
拿眼睛盯着善堂那比旁的屋子高出了足有一胳膊长短的围墙,严旭看也不看那满脸惊讶的小徒弟,口中却是喃喃说道:“麻溜儿回堂口去!告诉纳九爷,今儿下晌请两位佘师傅带齐了随身的家什、遮挡着些脸面,搁街对面那家小客店里找菊社里一位左先生定的天字一号房住进去,吃饱喝足了好好歇着,天黑透了再从窗户口走,别叫旁人看见!记住了,叫他们换上身体面衣裳,手面也阔绰着些!”
第一百一十九章 颇费功夫
人都说只有千日做贼,且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还有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搁在茶馆里那些个说书先生嘴里,窦尔敦盗御马、鼓上蚤偷金甲,这可都是稍有差池就掉脑袋的事儿,看守着那值钱玩意的人也都不是啥白给的主儿!
可从古至今,这值钱、要紧的玩意就是经不住有贼搁在心里头惦记、琢磨,到最后也就成就了这千古流传的故事!
自打从夏侯瑛荷一提起菊社这档子事儿,严旭心里头就转悠开了小磨盘
都说菊社就是相有豹得这怪病的根儿,那菊社里存着治这怪病的药,也差不离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既然如此,自然是花开两头、各表一枝——街面上踅摸药的路数也别停,菊社这边,怎么也得悄没声地进去走一遭!
也没跟旁人打招呼、甚至跟九猴儿都没露了口风,找了个火正门里伶俐些的小徒弟给几个潜行散消息的暗桩撒出去挂着自己名头的江湖帖子,严旭回自己屋里略作收拾、再取了些随身必备的零碎物件,也就悄没声地出了火正门堂口的小角门。
常人眼里,潜行中人、尤其是上人家里边取些财物的潜行好手,差不离都的是晚上下手。一来大白天的街面上人来人往,进出人家屋子都不方便。二来这四九城里街坊邻居都好多留个心眼,捎带手的看着自己周遭那些个门户。
甭看着有些胡同里的宅门大白天的四开八敞,里头一个人都没有。可还没等您抬腿进院子,没准那宅门旁边老榆树底下,立马就有个低头纳鞋底子的老太太吊着烟酒嗓吆喝一声:“先生,您这是来访谁?”
但凡有一句话答得对不上卯榫,只要那纳鞋底子的老太太略略的提高了些嗓门,方才还瞧不见个人影子的胡同里,立马就能撞出来三五号壮棒汉子,扎煞着胳膊就把那打算趁着没人闯空门的家伙围在了当中!只要认准了是想大白天床空门的主儿,轻了一顿痛揍,重了
潜行里头吃白潜饭的,那也不是没有叫人打得从此离了潜行、改路数当了伸手大将军的!
可当真是混了潜行许多年头、尤其像是严旭这样的积年潜行好手,都不论白天黑夜、甚至都不讲究偷雨不偷雪的规矩,从来是见缝插针,火中取栗,富贵险中求!
甭说是四九城中大户人家,那就是皇宫大内,高兴了大白天也能上那写着‘正大光明’的匾额后头打盹歇晌!天黑时睡醒了一个鹞子翻身落地,龙椅上面且也坐上一回!
打扮成了个外路刚来四九城贩山参的老客模样,顺着街边上奔菊社周遭溜达了一圈踩过了盘子,严旭找了个离着菊社店铺不远的背静小巷子一蹲,俩眼瞅着那小巷子片刻间没人留神的功夫,双手朝着地上一撑一送,两只脚尖已然勾住了墙头,大头冲下脸朝外地蜷着身子上了墙头。
就这门功夫,搁在潜行里也好、武行里也罢,有个名目叫‘蝎子倒爬城’!
寻常人攀爬墙越脊,那都是双手抓着墙头、两腿蹬着墙面使劲。可在潜行或是武行里面,这么爬墙越脊可就等于是把后背空门全都卖给了旁人。真要是身后有人要下个黑手暗算,自己脸冲着墙啥都瞧不着还不说,哪怕就是觉着不对劲了,那也得回身才能抵挡招架。
可在江湖场面上,哪怕就多耽误这么一眨巴的功夫,只怕一条小命就这么交代了!
但蝎子倒爬城这路功夫,讲究的就是脸朝外瞧着周遭动静,脚尖朝着墙头一勾的功夫,一双手也就腾出空来。真要是撞见有人暗算,要不就是脚尖一使劲,整个人顿时就缩上了墙头,叫站在墙下面的人无处下手。要不就是双手拿着家什格挡之中把脚尖一松,就势落地一个懒驴打滚的功架,跳起身子就能跟人放对!
就这门功夫,潜行、武行里的知道的人不少,可真能练出来这门功夫的人倒是真没几个——且不说旁的,打从七岁起就得在腿脚、腰杆上拴二十斤的沙袋子,行走坐卧都不能放下的练上七年打底子的桩架
就这苦头,又有几个人能当真吃得下?
几乎是把身子贴在了墙头上,严旭打眼瞅了瞅四周院子里并没人溜达,这才顺着墙头猫着身子朝菊社的商铺院子窜了过去。
离着菊社商铺后院的墙头还有两三丈远,严旭已然瞧见了不对劲的地方——寻常人家的墙头上防贼,大不了栽上些玻璃碴子、碎瓦棱子,也就是个防君子不防小人的路数。
可在菊社商铺后院的墙头上,密密麻麻栽着的全是半寸来长的狼牙倒钩铁齿。人走在外头街面上,压根都瞧不见那墙头上布置着的玩意,可只要是把手朝着墙头上一搭,那狼牙倒钩铁齿就能把巴掌给扎透了,外带着还没法朝外拔——一拔那只巴掌少说也得留下个酒盅大小的窟窿,那一只手可就生生的废了!
再打眼朝着菊社商铺后院墙根下的砂土地面上瞅瞅,那粗粗瞧着平平整整的砂土地面上倒是没啥扎眼的玩意。可是
就这四九城里,谁家院墙后头不得把土给夯结实了?就不怕一场透雨下来,那院墙后头的虚土顶不住劲头,好端端的院墙就得塌成了一堆瓦砾?
从怀里摸出颗蚕豆大小、上头还拴着根牛筋绳子的问路石,严旭一抖手腕子、轻轻把那问路石扔到了那瞧着不太对劲的砂土地面上。耳听着那问路石隔着砂土砸在了铁器上面发出的轻响声,严旭顿时明白过来——那贴着院墙足有半丈来宽的地面上全是虚土,底下没准就藏着刀凳之类的玩意。
真要是冒冒失失的贴着墙头朝着地上出溜,那走不出两步,脚底下就得叫那锋利的牛耳尖刀扎个透明窟窿!到时候人再吃不住脚底下那疼劲儿、朝着地上一倒
麻利地收拢着那细细的牛筋绳子,严旭一边把刚扔出去的那颗问路石收回了怀里,一边倒是把夏侯瑛荷说过的话给信了个十成!
就四九城里的买卖商铺,哪怕是做金银玉器、古玩奇珍买卖的那几家老字号,左不过也就在围着库房的墙头挂了几道蒺藜、院里放了几张没安牛角尖刀的刀凳。说是防贼,其实就是个吓唬人的意思,骨子里也都是奔着叫人知难而退去的,压根就不想伤人结怨。
哪怕是真有那一门心思要发财的撞进了库房,那库房里头十二个时辰不离开的护院在动手之前,也都得开口吆喝一嗓子:“相好的,甭管是看着僧面、佛面,你赏一面?”
有乐意就此止步的,库房里看守着的护院也隔着最后一道锁死了的铁栅栏扔出来个小口袋,里头不多不少十块大洋,算是应了人家贼不走空的讲究,大家伙都是和气生财。真要是连这样都还打不住人家取财盗宝的心思,那库房里看守着的护院也才亮家伙动手。可也从来都是见红就收、遁走不追,轻易的绝不伤人性命!
可菊社这院子里的布置,哪一样都是悄没声就得叫人不死也脱层皮的路数!当真是正经的买卖人家,谁能有这么狠毒的心思?!
眯缝着眼睛,严旭伸手扒拉下身上那件里头撑着老牛皮的老棉袄,远远朝着那栽着狼牙倒钩铁齿的墙头上一抛,眼瞅着那老棉袄才刚刚落到了墙头上,严旭脚底下猛一用力,整个人已经轻飘飘地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