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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吃了。」他抬起头来,不期然地撞上了朱芙蓉盯着他的目光,然后又很没胆地低下头去。「女侠,给你。」
「叫我容姑娘吧,那个侠字我可担不起。」朱芙蓉伸手接过他递来的鱼。
「为什么?你武功那么好,怎么担不起?」他有些不解地问道。
「不是每一个有武功的人都能被称之为侠的。」她看着他那微微皱起的眉,幽幽叹道。
尤其是一个皇宫专用的杀手,一群杀人机器的统领者,更加担待不起这个尊称。
「可是,你不是连不认识的小孩都救了吗?这样的人不能称之为侠,那么什么人才可以?」他的语气慷慨激昂。
「反正就是不行!」朱芙蓉断然驳斥。侠?她配吗?!
他要是知道她连自己的亲叔叔都毫不犹豫地下了毒手,是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统领,他还会叫她女侠吗?
「为什么?」
「你不配问!」朱芙蓉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丝同情和怜悯,让她不禁又想起那个人,那个满身血污但却用一双无垢的琥珀色眼睛同情地看着她的那个人。
这让她觉浑身得不对劲。
「我……只是关心你,我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如此不凡的你,内心却不快乐。」他温和的话语伴着周遭白色的雾气,柔柔地包围着她。
不快乐!她要如何才能快乐?!
财富、身份、华服、权力一点都不能让她快乐。也许要放下一切,远走高飞,从此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她才会真正的快乐!
可是,她要如何才能等到那一天啊。
「我快不快乐用不着你管。」她冷冷地丢出一句话。
「是我多事了。」他别过脸,不再看她。
好小子,还有一点小脾气啊,居然敢用这种态度对她!如果是在平时,见到她不下跪的人都要以犯上之罪论罚,哪里容得他这样嚣张!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两人同是山崖沦落人,她也没兴趣去追究他的态度。
只是,不知道是为什么,他说话的时候她老会觉得不耐烦,但他一旦闭了嘴,她又觉得在这沉沉的雾气里,好像只有他的声音能安抚她不安的情绪。
两个人默默地吃着鱼。
山中的鱼自然纯净,肉质鲜美,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让鱼烤得清香又不油腻,鱼肉入口即化,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就是刺太多了。
朱芙蓉在宫中所吃的鱼肉,皆是宫女将刺一根一根地挑出,就算是出宫办事,也是各地宫员战战兢兢地接待着;现在吃着这真正的山村野味,还真让她很不习惯呢。
她小心翼翼地吃着,花了好大的工夫才吃完半条鱼,抬起眼发现安有昙已经吃完了一条,眼睛自然而然地落在那第三条鱼上。
不行!那条鱼是她的。她心中一急,便想要吃快一点。
谁知这云雾鱼表面纤弱,内里可是绵里藏针,稍有不慎,便会中招。
「啊。」朱芙蓉在急忙吞下一块鱼肉之后,不由自主地轻叫一声。
「容姑娘,出什么事了?」安有昙连忙问道。
「卡住了。」她觉得喉咙里刺入了一根鱼刺,让她吞也不能吐也不能,总地说来就是两个字--难过!
「被鱼刺卡住了?」他追问。
朱芙蓉送了他一个白眼。这里只有鱼吃,不被鱼刺卡住,还能被什么卡住,尽是废话。
「让我看看。」
「嗯……」一声娇吟让人绮思连连。
「打开点。」
「啊……嗯……」
「我看不到。」
「啊……」原本娇贵的声音现在有点像惨叫了。
「我要进去喽。」
「嗯啊……」
浓浓的雾中,温润又带着一点笑意的男子声音,女子的闷哼声交错响起,两个人的身影又靠得如此之近,从背后看简直就是叠成了一个人影。
光天化日,山野之地,天为被地为床,扯上云雾来做帐,嗯嗯啊啊,哼哼唧唧,两人正用一种惊世骇俗的姿势在--拔、鱼、刺!
「你到底行不行!」这句话是从一张被迫张得很大,并且向天仰着的嘴里说出来的,听在耳朵里其实就是一连串不明其意的含糊话语。
「别说话。」安有昙的声音温吞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威严。
朱芙蓉气急败坏地将嘴巴张到最大。天哪,想她堂堂锦衣卫统领,大明芙蓉公主,居然、居然也有被人掐着脖子任意摆布的一天。
上一个敢这样对她的人,己被她列为必杀物件。
那么,现在这一个呢?
她眼睛往下瞄,只能看到他低着头,光滑如绸般的乌发梳得很整齐,从他身上隐隐飘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她知道那是他烹鱼时所采的香草之气。
那是一种惑人的香味,气味不像宫中所用之物那么浓郁,而是属于山野间青草的芬芳,是她所向往的味道。
感觉他离自己好近,这辈子除了父皇、母妃和那个该死的人,从来没有人离她这么近过,就连师父也不曾。
其实孤男寡女靠得如此近,依礼法可是要成亲才行的啊,否则为了她的闺誉,她就得杀了他。
真的要杀了他吗?她能下得了这个手吗?
「拔出来了。」
朱芙蓉只觉得喉咙一轻,那股要命的刺痛消失了。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伸出手将已经撑到麻木的下颌阖上。
「山里的鱼和外面的鱼不同,它们生活在激流之中,所以鱼刺会特别多,而且越鲜美的鱼刺也就越多。还好我父亲曾教过我怎么处理这种事。」安有昙一边说,一边将刚刚用来代替夹子的小树枝以草叶包起来。
「你还留着那个做什么?」朱芙蓉好奇地问。
「你不是还有一条鱼没吃吗?」他对着她揶揄地一笑。
「你……」朱芙蓉看着他的笑容,差点为之气结。这个人、这个人原来还有着这么戏谑的一面。
「我不吃了。」她气恼地将那条鱼往他怀中一扔。
只见他伸手接过,笑咪咪地低下头,用削尖的小树枝将鱼肉一点点地挑出来,用一片宽大的树叶接着。
朱芙蓉惊讶地看着他如女子绣花般灵巧仔细的动作,他大概是她所见过最有耐心的人了。
他慢慢地挑着鱼肉,直到把整条鱼挑得只剩下一个骨头架子,然后将包着鱼肉的树叶包了起来,轻轻地捏了几下,然后摊开送到她眼前。
「这是鱼肉丸子,没有鱼刺。」
「这是给我的吗?」朱芙蓉有些迟疑地问道。
「是啊。」他捧着那片树叶,翠绿的叶子上躺着一个白玉般的鱼肉丸子,形状小小的,好像一口就能塞进嘴里。
她知道这颗丸子让他默默地工作了多久。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为她做这些事?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一个陌生人这么好?」朱芙蓉几乎是艰难地吐出这个好字。
「我们不是朋友吗?」安有昙抬起头,有些迷惑地看着她。
朋友?!他是不是对每个第一次见面的人,都是这样轻而易举地当成朋友,然后对每一个朋友都是这样的好?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认知让朱芙蓉的心中隐隐约约泛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就像是小时候她躲在深宫里哭泣,宫人总会在身边轻轻地安慰着自己,她原本她很高兴有人能陪在身边,感觉自己并不是寂寞的,可是等到那宫人有一天兴高采烈地出了宫去,对她完全没有一丝离情依依,她才发现,那些宫人们的笑脸与温柔不过都是一种制式化的产物。
这世上有什么人是真心真意地对她好呢?
只是因为喜欢她而对她,甚至只对她一个人好呢?
「你朋友多吗?」
「嗯?」安有昙显然不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一见如故是常事啊。」
「这么说我也只是你众多的普通朋友中的一个喽。」朱芙蓉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语气已经怪到了极点,「这鱼肉我不要了,给你。」
「容姑娘,你怎么啦?」他手足无措地接过她硬塞过来的东西。
「你管不着!」朱芙蓉恶狠狠地回了他一眼,迳自站起来。
「你要去哪?」他问。
「我要上去!」她大声说道。
「不行!」他跟在她后面,急切地阻止。
「为什么?怕我一去就不管你,任你在此自生自灭?」她没好气地讥讽他。
「不是因为我!」
重重的雾中,站在崖底向上看,只觉得那绝壁向上延伸而去,仿佛看不到尽头一般。
「那是为什么?」朱芙蓉低下头。一定是这雾让她看不到崖顶,所以让她破天荒地觉得心悸起来。
她怎么会承认自己在害怕!害怕这茫茫的白雾、害怕这一切未知的感觉?
「因为这雾,这不是普通的雾!」
「不是普通的雾?」朱芙蓉一字一字地重复这句话。的确,哪有浓雾到了正午时分也不散去,「那这是什么?」
「我听我父亲说过,山谷之中因为日光稀薄,湿气浓重,经常会起浓雾,但是有些地方的雾气经年不散,称之为瘴。」
「你说这是瘴气怎么可能!我们都没有气闷的感觉,也不像中了毒啊。」
「你要不要运气试一试?」
朱芙蓉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也不免惊慌了起来。她闭上眼睛,想要提起真气来,可是不但提不起气,胸口还觉得烦闷欲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捂住胸口问。
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你到底是谁?」她谨慎地眯起眼打量他。
「我就叫安有昙啊,家父是郎中,这是他告诉我的。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后来发觉这雾历久不散,我才想起的。」他沉静地看着她,而后又说:「容姑娘莫慌,这瘴气并不浓烈,只要你不运真气,于身体是无碍的。」
朱芙蓉看着他,惊觉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的他,此时此刻的神情竟是如此的镇定。他到底是过于平凡以至于感觉不到自己的杀气,还是过于不凡所以才如此的镇定?
这个人时而笨拙,时而聪慧,时而胆小又时而勇敢,这就是真实的他?
「那好吧,你有什么主意?我们总不能要一直待在这儿吧?」朱芙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不管他是什么人,总之,她也不怕他,说不定顺藤摸瓜能让她问出点什么来呢?
朱芙蓉看到安有昙的目光已经看向深潭的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喂,你想出什么办法没有啊?」
「你觉不觉得那潭水是流动的?我在抓鱼的时候有这种感觉。」
「那又怎么样?难道说你有本事从这个深潭潜出去吗?」朱芙蓉毫不客气地说道。
哼,这个人又在打什么主意?她暗暗想着。
他的脸孔因为他脸上那种从容镇定的表情而显得有一丝英俊起来。朱芙蓉突然别过脸去。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就觉得整件事情充满了令人起疑的地方,偏偏又不想立刻杀了他,就像是许久无趣的生活中,突然多了一个不可捉摸的对手一样,让她莫名地兴奋。
「我是不能,但容姑娘也许可以试一下。」他热切地看着她,仿佛这是个天大的好主意一样,「说不定这潭中本有暗河,你就可以顺流出去了。」
「那你呢?」朱芙蓉手里捏着那包着鱼丸的绿叶,不由自主地问道。
「我?我不能闭上那么久的气。」安有昙有些释然地耸耸肩,「上面的人知道我们落了下来,总会有人来救的。」
「如果他们不来呢?如果我也故意遗忘了你呢?」她高声逼问,她就是不想让安有昙好过,「那你是不是要在这山谷之中做野人?」
「这……」安有昙没有想到这姑娘性子如此古怪,丝毫不讲患难之情,一时之间瞠目结舌竟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