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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得越高，风越冷，是谓‘高处不胜寒’。然而，如今站在城门楼上最顶端，却仿佛没再那么冷了。”碧衣女子目空一切，不知该把视线放在哪里。混乱中却不停暗示自己要挣脱，可是她要挣脱什么她却不知道。兀自任自己的双手遵循脑中最原始反应去挣脱开扶住自己的白衣女子之手，可是白衣女子并不打算放手任她逃去。纠扯的一来一回间，两人间隙越来越大，寒冷的风便从原先的温暖处幻化成刺根根刺入，溃散慌乱的她抵挡不住一下子半身软在片瓦上，浑身开始痛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你的‘深信不疑’，哼！”白衣女子紧紧扯着碧衣女子的双手腕，而软到半身瘫在檐上的碧衣女子仿佛是个溺水之人也紧紧向白衣女子靠去，但双手还是不停想要挣脱开，中间纠结过程中，碧衣女子将白衣女子的面纱扯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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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西幻雪……”面纱下的一张脸清清淡淡，没有半点铅华。可是碧衣女子在抬头触及那张脸后竟如重击，好半刻双手任名为西幻雪的白衣女子紧紧抓着。“怎么会……你怎么会在这里？”
西幻雪松开碧衣女子的双手，继而蹲了下来与碧衣女子保持同一水平上，她伸出一只手轻易便往右而去狠狠扯下碧衣女子的面纱。碧衣女子一下受力脸也往右移去，连同额上的刘海也一并拨乱开去，隐隐透出碧衣女子眉心的一个银色标记——“§”。
竟然是子西！
西幻雪扯落的面纱后的脸竟然是子西的脸！多日的憔悴使得她双颊不再圆润，反而削瘦了起来，高高凸起着高颧骨，双眸毫无光色，暗淡异常，就好像是一个将死之人的死灰眼色，连带整个面容瞧起来也有些枯槁。
“看来娘娘的记性不错。”西幻雪扬起一抹弧度，伸出双手抚摸着子西消瘦的脸庞，双眸凌厉：“没想到我们还能够这样再相见吧？”言罢，潇洒起身的西幻雪终于看到面无血色的子西彻底倒在片瓦上，刚刚被她紧紧抓住的双手此刻那红痕还清晰无限，然而西幻雪并没有任何疼惜的样子。
“……你是来替她向我索命的吗？”空荡的脑海里瞬间只剩下那夜的女声回荡——“西幻雪，我还会再来找你的，甲子西。”
“咯咯……”嘲讽的笑声突起，子西忽觉陷入一个熟悉的境地，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那里同样令人觉得无限绝望和冰冷，然而那段记忆却是她最不愿开启的。
……
“坏女人！皇上说要封我为妃子！我要杀了你们这些坏女人……”
……
“不！不！我没有……碧落……我真没有……”子西喃喃着，思绪开始陷入那场繁华美梦中。那是她第一次那样亲手将一个美梦打散……
“不要！不要！”可是耳畔不住回响起那稚嫩的一声一声，重重叠叠涌向子西如今脆弱的神经，跌跌宕宕直至最后子西彻彻底底捂住自己的双耳浑身如猫躬起团了起来。西幻雪瞧了一眼，便意识到子西又要逃避了。自从她再次醒来，便一直处于逃避中，自我封闭在自己的世界上，一直活在那场大火前的日子里，与其说醒了，其实根本就没有醒，她把最痛苦的那段记忆给藏了起来，不让任何人来挖掘。如今，她要一一挖掘，把子西的另一面唤醒。
“碧落她很漂亮吧？”西幻雪抬眼而视，却发现这一问后子西竟然没有再颤抖，只是更紧地团住自己的身子。
“……漂……亮。”不由自主间，子西默然回答。同时脑海里也渐渐起了幻影，子西几乎还记得第一次在冷宫见到碧落的情景，那时的碧落十三四岁的模样，长得清秀，水灵。而刚受恩宠，几乎赤身的她脖颈处点点青紫，浑身紧裹的床单更诱人地显现出窈窕身段，上身某些部位若有似无的凸显给人毫无忌惮的遐想，底下修长的小腿毫无遮蔽销魂地展露着。子西承认，碧落若是还活着，几年的光景她绝非可能只是个乾清宫的小女婢，这也就是语妃当初为何要将她逼疯的原因。
“所以你怕她跟你抢皇上……”
“不！”子西忽而感觉得出西幻雪所要说的话，急忙地吼出那一个否定的答案。她如针毡般弹了起来，迅速朝一直静立不动的西幻雪扑去：“不！我没有！那晚你也看到了，是她，是她……她疯了，我只是想要帮她……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门开了，然后我就看到原来在我身后的她就那么掉进未央湖里去了……”子西看到西幻雪不相信的眼神，急切地抓起她的双手，摇晃着，试图让她相信自己的解释。
那天，子西看着碧水将碧落锁在冷宫别殿用于储存素时剩下柴木的柴房里。低低小窗口中露出碧落白藕般的手臂，朝着天空伸出五指，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在拢住后发觉手心里根本就没有半点东西，她不住地哭泣着。一整天，子西久久难忘碧落那个朝天的手势，那就好像是个被天玩弄的生命向天祈求一丝温暖般。那一晚子西仿佛着了魔。脑海里不住回响着“质本洁来还洁去”这一句诗句，趁着碧水睡得死死之际，蹑手蹑脚走向碧水的床榻，那一次伸手取物的动作成为了子西日后永远摆脱不掉的心虚。
那晚的风吹得人面清爽，子西伸手取到那把钥匙后打开殿门，直直朝着碧落所在的柴房而去。打开柴房门，一脚踏入门内，不想窜出个人影，吓得子西那一脚立马拔回，差点还被门槛给绊倒，身形偏向门边后背砸的有些疼痛。同时响起的那声嘘声更令子西恍若被冷水浇淋，冷得彻底！
“嘘……”
“啊……唔。”没想到碧落竟然还没有睡着的子西登即被那一声嘘声吓得叫了一下，而这一下也唤来了不该唤的人——西幻雪。然而那时忙于平复自己心绪的子西根本就没有看到远处那一双紧紧盯视着她的凌厉之眼。
“嘘！”子西学着碧落的样子嘘声，果然碧落真乖乖不出声。“碧落乖。”她伸出手抚摸着碧落的长发，碧落白天伸手朝天的动作如今转为伸手想要子西抱的样子。她思量了几下，毫不犹豫地敞开怀抱拥住了这个令人疼惜的孩子。
“……娘……娘……”碧落低低抽泣着，紧紧拥着子西，真把子西当成了自己的母亲般。那一刻子西连湿红了眼眶，她更紧地揽住碧落瘦小的身子，右手不住顺着碧落的长发轻娑着，同时她也触及到了碧落身上那几个一直不散的红点，那是欢爱浓厚不散的证明。随着眼泪的夺眶，子西分外觉得那些红色的淤痕那么刺目，抱着碧落，她就可以联想到那个男子亲遍怀中女子的情景，她甚至可以看到碧落在他身下是怎么淫浪……男女交媾的场景完整呈现，至最顶峰时，子西终于忍受不住那种刺激的场面，一把推开了碧落，而自己则狠狠跌倒在地……
“呜呜……哇……”被推开的碧落吃疼地大哭着，子西登即一慌乱一把就捂住碧落的嘴。可是碧落揪着子西的手狠狠咬了下去，子西吃疼松手反被碧落推向窗子，那一空挡正好让疯狂的碧落瞥到大开的门像天牢死囚看到希望之门般勇往冲去，等子西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碧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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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举天三尺有神灵（2）
“呜呜……”碧落的哭声锐利响起，子西担忧地望向平静的冷宫内，可是一个转眼子西已经看不到碧落了。随着殿内轻微声响的响起，子西慌乱地学起猫叫，然而她忘了这里怎么会有猫呢？所幸殿内万分疲惫的人们也没多做细究，子西几乎是阵风般跑离了冷宫。
“……碧落……”子西将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她很怕引起逡巡侍卫的注意，于是一路上不时也学着猫叫。最后七拐八绕后竟然又来到了未央湖，走得累了又不知该到哪里找寻的子西挫败的在未央湖前蹲坐了下来。望着那一湖平静的湖水，那一刻，子西不知打哪里来的想法，“质本洁来还洁去”那一湖未央不正是洗去所有罪恶的最佳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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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子西蓦地惊觉自己脑海中尚未成型的想法是多么残忍。她立马起身要离开这里。曾记得爷爷说过，每一湖里都藏着个水鬼，若你久久盯望那水中央鬼便会由眼神入侵你的思绪，直至最后把你拖进水里成为它的替死鬼为止……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子西拍着自己的胸脯定然道，她一定是受了这湖里的水鬼影响，不能继续待在那里了。就在子西坚定地决定回去后，一转身，那裹着床单的单薄身影现在自己眼前：“碧……碧……落……”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还是真的是未央湖里水鬼作祟，碧落如今乖乖立在子西面前。子西四望却并未发现任何人影，那么很可能碧落是真的独自一人走到这里的。未及多想，她诡异地抬起手来，如海中水草飘渺般召唤着面前的碧落。
然而最让子西感到意外的是碧落竟然出奇的听话，一步一步，踩得稳稳实实的。而子西笑若灿靥，迷醉的月色下，异样的波光中，子西慢慢后退着，一脚跟着一脚，受到子西召引的碧落也一脚一脚往前踏来。
“……碧落，别怕，来，到我这里来，你永远都不用再怕了……相信我，来，乖乖来呀，这里有你的娘、你的爹，还有好多好多的金子，你不再是个女婢，你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嘻嘻”碧落的眼里透露着那异样的光彩，子西循诱着。
“对……最最尊贵的女人……”未央湖前，子西恰到好处地停了下来，原本召唤碧落的手转而伸向碧落：“把手给我，我带你去那个纯净的世界……”
那晚，碧落笑得很甜美，就像个稚子般单纯无负担对着子西诡异的笑脸扬起最甜美的弧度。子西看着碧落的手指由最先的轻轻搭在她的指尖，慢慢变得触及她的掌面，而后两手相倒稳稳贴合。瞬间，湖里起了波纹，岸上柳树飘摇，子西的脸色也全变。碧落还来不及回头，伸出的那手立马腾起痛意，原来子西紧紧握紧碧落的手，死命的握紧，就像要握碎碧落的手骨般。
“……啊……疼……”碧落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挣脱子西，却不想子西忽然间手力十分饱满，不仅没有让碧落挣脱开，还将碧落册向她那头。
“坏女人！皇上说要封我为妃子！我要杀了你们这些坏女人……”然而，对于危险，碧落的意识全部停留在先前，她现在认为所有要伤害她的人都是因为争宠……
“住嘴！”子西对忽而高调出声的碧落狠狠剜了一目，却并没有吓着碧落。反而让碧落更大胆地吼了出第二声、第三声……
“坏女人！皇上说要封我为妃子！我要杀了你们这些坏女人……坏女人！皇上说要封我为妃子！我要杀了你们这些坏女人……坏……”
“嘭——”碧落的第四声没有再响起，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清脆的“噗通”落水声，还有接连不断的拍击水面挣扎的水浪声……
子西怔怔望着湖里不断拍击水面忽上忽下的碧落，那一刻她的心慌乱了，“怎么会这样？”她忽而望着自己的颤抖的双手，右手虎口那里有碧落的齿痕，而手背上道道利指抓过的划痕最为醒目，那里刚才明明还残留着碧落的温度和手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