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朱陵笑:“问心狗贼当真以为我今日便已经是你刀下之俎么?”
庚桑楚摇扇轻笑:“让我算算,此刻埋伏在这林中却有多少朱坛主的人?二十五个?不对,却像二十六个。这可如何是好,我的侍从此刻早已歇下,或者说昏迷?眼下身边只有一个展扬,只怕逃不脱朱坛主神机妙算。”
朱陵淡淡道:“若说神机妙算,一百个朱陵,又哪里比得过一个问心,问心二殿下太过谦了。”
“那,朱坛主却是凭借何等原因认定今晚能一举擒获问心?”庚桑楚悠然踱步,笑如烟岚,“一进随州就开始被监视的我的一举一动?客栈中下毒?林中的弓箭手?埋在地下的火药?或者朱坛主其实有盖世武功?”他每说一句,笑容就更从容一分。
朱陵只听得愈发色变,咬牙道:“你……”
“人家如此帮朱坛主卖命,坛主却如此轻贱人家性命,却想要大伙儿为问心一个人赔罪?如此,当真要感谢朱坛主厚爱。”庚桑楚声音一派的温雅含笑,林中却似有隐隐骚动。
朱陵咬牙道:“问心,你不用在此挑拨离间。我等人既准备要来杀你,早已置性命于不顾。你冷酷残暴,这些年屠杀我多少武林同胞,今日大伙儿拼着一死,也要拉你一起!”
林中些微的骚动又似没了。
“哦?”庚桑楚微微挑了眉,含笑道,“问心的命,在朱坛主眼中却这般值钱?”
朱陵亮出兵刃道:“杀一个问心,足可换我中原武林万千同胞的性命,废话少说,动手吧!”
“既如此,”庚桑楚踱前两步,折扇轻摇,月光下含笑玉容清魅无暇,“朱坛主便当明白,没有你中原武林万千之人陪葬,问心怎舍得死!”他说完这句话时突然就动了,展扬几乎与他同时动作。
朱陵疾声叫道:“放箭!”同时挥剑向庚桑楚急刺而去。
至蜂窝一般射来的乱箭与前方利剑于不顾,庚桑楚清啸一声,笑意已转肃然,啸声中身姿拔然而起,鬼魅一般绕林一周,手中不知何时多出的薄刃月光映照下银光冷厉,他过场处便是一声低呼。
庚桑楚身影回原地,顿,衣襟不染纤尘,气息浅薄如常,毫无伤处,只叫人疑他从未动作。但,朱陵看他手中蝶翼般薄刃,最后一滴血落,冷光更甚。再看向林中忽然多出来的许多跪地人影,最左边那人稍微抬头,脖子上的浅痕忽然无限扩大,血如方才那乱箭一般喷发出来,血尽,人亡。从左至右,第二个,第三个……最后一个。
直到此时,血流如注。朱陵浑身的血液都几乎结冰。
庚桑楚修长手指抚那刀刃,月色下姿态优雅如雪豹,低低叹道:“我许久不曾杀人了。”看一眼朱陵,终于恢复笑容,望他僵硬面孔柔声道,“只不过,我生平最恨叛徒与卧底。你的血虽不值慰我刀饥渴,但这两个理由,却足以让我杀你一百次。”
他折扇摇开,朱陵退后:“你想怎么死呢?”
朱陵再望林外,展扬缓缓走进来。朱陵再看,火药,人头,却不见鲜血。听庚桑楚轻笑道:“展扬对人血总有些不适的症状,于是杀人从不见血。”
朱陵面孔再白,忽然想起什么,却猛然睁开眼。庚桑楚兀自笑得悠然:“朱坛主若愿意自己选择死法,我便做一回人情,放过今日客栈中帮你下毒的众人和你在随州的探子。若不然,今日为你殉葬的‘同胞’,林中人数再翻一倍。”
“是么?”朱陵不知为何,竟突然笑开来,笑声中,身体向某个方向急射而去,庚桑楚随后。两人都是一般动作,运足功力,绝不留情。
但行到树丛跟前,月色正佳,那人容貌身姿已曝露,庚桑楚大惊之下收掌,朱陵手中利剑却依然急刺,咬牙伸手挡下,“噗”的一声轻响,他方才乱箭之中依然完好无损,手臂却因这一剑而即可见血。这片刻之间,那人已被朱陵挟持在手。
庚桑楚脸色铁青:“怎会是你?”
被挟持那人漆黑的发映了雪白的衣,男子打扮,那般绝伦的清丽,却一看方知是女子,赫然便是萧冷儿。
萧冷儿看着他手臂依然滴血,那些滴在地上沾着树叶轻微的响声,也仿佛是在她心上,半晌皱了眉道:“那日你走后一刻,我便也立刻动手追赶你。你一路游玩,我倒也跟得自在,只小心掩了行踪不叫你发现。现在想来,你并非不知,却把我当成旁人的探子,只作不理。”
庚桑楚默然,事实确然如此。
萧冷儿又道:“方才我来此之后,明知无论如何也瞒不过你,反倒不加掩饰。我原本无甚内力,这般平常待之呼吸比那些潜伏在暗处的人粗了也不知多少,你虽也想到我是朱陵的人,但一点武功也没有,却想不通朱陵让我在此作甚,起了兴趣,便不知一举杀了我。但朱陵带了多少人他自己当然清楚,便也把我当成你的人,我一个毫无武功的人既被你带在身边,想来是重要的。于是无法可想之下,便冒险来挟持我,果然便赌赢这一招。”
庚桑楚摇了折扇,缓之又缓:“你故意叫他挟持?你以为,他挟持你,我便不能再杀他?”
萧冷儿咬唇不语。
庚桑楚依然笑着,眸色却愈发淡下去,正要说话,已见萧冷儿手中举起一物:“我这里还有最后一包火药,你若要杀他,我便与他自尽于此。”
庚桑楚瞬间冷了容色。
萧冷儿看着他,轻声道:“那日我救你,在你自是多此一举,但你却毕竟欠我一个人情,这人情未还,你便要我死么?”她尽力撇开他手上那伤。
庚桑楚折扇轻摇,半晌淡然道:“今日我还你这恩,便不再欠你的情。”
明知此话何解,萧冷儿心中有些闷得难受,却咬唇道:“我不需要欠下来的情。”
庚桑楚终于转过身去:“如此,朱陵可以走了,但仅次一晚。明日开始,我必对朱陵下追杀令,让他昔日死状较今日十倍更甚。”回头看萧冷儿道,“我要杀的人,天下无人能够阻止。”
萧冷儿不答,只轻声向身后那人道:“你走吧。”
庚桑楚既开了口,朱陵却也相信,放下手中剑,看了萧冷儿犹疑道:“你……”
萧冷儿打断他:“你走吧,他不会杀我。”
朱陵再迟疑片刻,终于转身而去。
萧冷儿看满地伏尸,叹道:“你杀了好多人。”
庚桑楚不言,听她又道:“其他人……既没有对你造成真的伤害,便放过他们吧。”
庚桑楚轻哼一声:“对我无用的性命,要来作甚。”看向她,神色再次转冷,“你已两次坏我之事,再有下次,我绝不饶你。”说完再不看她,转身而去。
萧冷儿呆立半晌,方清醒过来,四处走一圈,找到一截较粗的树枝,便开始在地上挖坑,愈发吃力。心中想到,他造这许多杀孽,自己便是埋了这些人,却又能弥补多少。
待她终于把这些尸体都入土,天色已是微微发亮,她不知这些人性命,却也不愿他们被路人随意踩过,便寻些木枝木片来竖在不甚明显的坟包之上。
前些日中毒,萧冷儿身体始终不曾好透,再加一晚折腾,忙完这些,她只觉浑身酸软如虚脱了一般,嘘一口气,便自一屁股坐在地上。歇息半晌,她忽觉有异,抬头,便看见那把风情万种的折扇,再一眼,看见那人站在不远处,如玉流莹,浅笑望她。
萧冷儿呆呆看他,便在这一眼之中,整晚的疲累和强忍委屈,顷刻之间便似烟消云散。她欲起身,试了两次,却总也站不起来,还要再试,却见一只手伸在自己眼前,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树叶折射进来,投在那手上,分明是骨骼修长,那怎能是一双惯于杀人的手?
呆望半晌,萧冷儿抬眼看他,他依然是那样的笑容,既不会特别亲厚,却总叫人见了便不由自主的想亲近。这笑容她看不透,却总是情不自禁的跟随。暗叹一声,她终是把手给他。
笑着拉她起身,帮她整理衣上枯叶杂草,庚桑楚方摇头叹道:“你呀,真是个滥好心。”
萧冷儿咬唇道:“他们、他们就这般死了,自己虽没有知觉,亲人朋友不见了他们,却总觉伤心。万物有灵,即便蝼蚁的性命,也该值得珍惜,我既不能保住他们性命,即使如今这动作无甚意义,却也要做,但求自己安心。希望他们灵魂安息,不要怨怪于你。”
庚桑楚怔了片刻,转过身淡淡道:“你倒好心,却不必如此为我。我做任何事杀任何人从不后悔心软,无惧无怕。”
萧冷儿不再答他,见他不曾回头,便勉力支撑向前行去,四肢都痛得钻心,却强忍着不肯出声。走得几步,又听身后那人道:“你那日曾到江南事了,便要继续游历去,为何却又反悔跟在我身后?”
萧冷儿也不回头,答道:“那日我说的话却是救了烟然之后。我与烟然一见如故,她这般被你们掳走,我也有些责任,却怎生放心得下。暮云生性胡闹,这般跟去,我干爹担心之极,他曾对我有大恩,我自然不能不管。左思右想,总也要找到她们两人才能安心离开。”
庚桑楚又笑道:“那扶雪珞,却如何肯让她只身离开?”
萧冷儿闻言不由有些尴尬,半晌道:“我、我趁他不注意,点了他的穴道。”
庚桑楚折扇一顿,笑出声来:“你倒舍得,那扶公子只怕要忧心如焚了。”
萧冷儿有些气恼:“我有甚舍不得,我和雪珞只是朋友,你……”她终于转过身来,见他春风般笑意,心里忽然便生出些愁绪,喃喃道,“总之,我跟在你身后,绝不是为了你,你可莫要想太多。”终于抬脚向前走去。
庚桑楚神色不变,缓缓摇那扇子,数着她脚步向前,一步两步,一瘸一拐,眼见她终于要步出林子,也不知为何,心中忽然之间便奇异的软了下来,笑道:“我昨夜为某个无良丫头挡了一剑,身受重伤,如今伤势未愈,眼看别人就要弃我而去。”
萧冷儿蓦地转过身来望他,眼睛闪闪发亮。
庚桑楚说完那句话,内心便已后悔,口中却仍是不由自主道:“看来我伤势未愈之前,却要委屈某人当我的使唤丫头了。”
萧冷儿望他,半晌,唇角一点一点笑出声来。星辰般眸光里闪动的异彩,轻易便把那树叶间的阳光给比了下去。几步跳到他眼前执了他手,只是低了头的笑:“咱们走吧。”
不由自主被她牵了手向前走,心中有一刻,平安喜乐,毫无他念。
如此几人便一路同行。那日庚桑楚受伤,萧冷儿心中颇为内疚,向来不会服侍人,倒也尽力把他照顾得似模似样。自那晚过后,展扬也不再隐于暗处,但他少言寡语,一路下来,萧冷儿与他所言不超过十句。
这日几人终于进入河南地境。萧冷儿心念一转之下已想明白,武林以扶鹤风风云盟马首是瞻,风云盟总坛便设在洛阳。楼心圣界此次重入中原,第一个要考虑的就是风云盟和这一次武林大会,暗址设在洛阳倒也不足为奇。萧冷儿原本对这武林大会毫无兴趣,这几日跟着庚桑楚,见多了几方的布置与明争暗斗,由此倒引出些兴致来,苏堇色等人都已在中原潜伏好几年,却不知这一次武林大会中该有多少他们的卧底?
又想到不日就可见到洛烟然和依暮云,还有依暮云念念不忘那圣大美人,她多日来不怎么样的心情终于些微飞扬起来,只除了……泄气的看着前方那风姿万千的身影。
那家伙自进入洛阳之后便一副回了自家老巢的惬意模样,对任何人都笑得又迷人又可亲,也不知一路撩拨了多少女子的心思。对着她却当真一副使唤丫头的态度,呼呼喝喝,连笑脸也没几个。
萧冷儿直看得一路气闷不已。
直到两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