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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耽搁,急急跟在文馨长公主身后,由着那婢女引着去寻闯了祸的女儿。
柳琇蕊抿着嘴一言不发地任由关氏训斥,“你瞧你如今这像什么样子,这是京城的慕国公府,你打的是当今圣上的表妹,不是祈山村那些阿猫阿狗。平日里教你的礼节礼仪全都是白教了,骨子里便是个上不了台面的野丫头……”
李氏听她越说越过份,厉声喝止,“三弟妹!”
关氏未尽之话被生生堵在了喉咙里,她恨恨地瞪了一眼毫无反应的柳琇蕊,恼怒地站立一旁不再多说。
李氏握着侄女的手,柔声问,“阿蕊,不管怎样,你动手便是不对的,若是追究起来,只怕原先占理的也变成无理了。听伯母的,去向县主道个歉,这事便这样结了。”
永宁县主哭着要进宫里告状,为了不让事情扩大,李氏再三考虑,还是决定让柳琇蕊先低头。毕竟在场那么多人亲眼目睹了柳琇蕊一脚将对方撂倒在地,不管这事是谁无理在先,闹进宫里,终究吃亏的也会是柳琇蕊。
柳琇蕊却依然不出声,固执地抿着嘴,明明白白地表示不愿意,让李氏好一阵叹气。
“阿蕊!”高淑容快步走了进来,先是将女儿拉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见她好好的没有任何不妥,这才松了口气。
柳琇蕊一见娘亲到了,眼眶一下便红了,几滴泪珠堪堪挂在眼睫上,硬是不肯掉下来,让高淑容又好气又无奈。
“你这笨蛋,真是……真是让人少担心一刻都不行!”她恨恨地戳了柳琇蕊额头一下,仍觉气不过,又用点力捏了她嘴角一把,“你这张嘴不是挺能说的吗?怎的不动口反而动起手来了!”
柳琇蕊被她捏得一阵痛,那几滴眼泪终于‘叭哒’一下掉落了下来。
“她骂我,还骂爹爹和娘,我反驳了她,她说不过我便要动手,我就一手拨掉她的,再一脚把她撂倒在地!”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老老实实地将事情经过道来。
高淑容妯娌三人均是一怔,互望一眼,倒不知该如何再劝了。
刚走进来的慕国公夫人楚氏亦听了她这番话,脚步一顿,直到关氏发现她的到来,主动招呼了一句,她才重又扬起笑容,与李氏、高淑容及关氏三人见过了礼,这才坐到柳琇蕊身边,和蔼地道,“一直听大堂姐说威国公府有位乖巧贴心的嫡姑娘,如今可总算是见着了。”
柳琇蕊抹掉眼泪,疑惑地望了她一眼,又回头望了望李氏。李氏笑着替她解惑,“你陶二伯母,便是出自慕国公府!”
柳琇蕊恍然大悟,“原来夫人您是陶二伯母娘家弟媳!”
楚氏笑笑,又拉着她的手问了她日常爱好,见她口齿伶俐,脆生生娇俏俏的,便又喜欢几分。
“方才的事,慕伯母也听说了,确是县主出言不逊在先,阿蕊维护爹娘孝心可嘉。只不过,县主如今确是被摔到了,阿蕊是个敢做敢当的好姑娘,就摔伤县主之事向她赔个礼如何?”
柳琇蕊望了望楚氏鼓励的眼神,又望望高淑容及李氏,终是点点头,“好!”片刻又嘀咕道,“我撂倒她是我不对,我也只就这事赔礼!”
楚氏失笑,倒也不再多说什么,亲自拉着她的手,领着她往永宁县主所在的屋里去,高淑容等人自然亦跟着一起。
一行人尚未行至目的地,便听前方一阵喧哗,楚氏蹙眉,转头低声吩咐身边的婢女前去查看出了什么事,半晌,那婢女回来禀道,“夫人,永宁县主哭着闹着出了府,现往宫里去了,秀和长公主与文馨长公主拉都拉不住。”
楚氏侧头望望高淑容妯娌三个,又望望毫不在意的柳琇蕊,无奈摇头轻叹一声,终是惊动了宫里……
“县主之前不是被秀和长公主劝住了吗?怎的这回又……又进宫里去了?”楚氏奇怪地问。
那婢女不敢瞒,“文馨长公主进来后,听县主身边侍候的人说了事情经过,便骂了县主几句,县主这才哭着进宫的。”
婢女话音刚落,秀和与文馨两位长公主便并肩走了过来。
“今日此事给夫人带来麻烦了,小女……”文馨长公主率先对着楚氏歉意地道。
“公主言重了,孩子之间闹两下也是难免,不算什么。”楚氏笑笑地回了礼。
文馨长公主又转过头来望望站在楚氏身边的柳琇蕊,见她双嘴抿得紧紧的,这神情,倒有几分像她的生父柳擎南。
她心中一痛,慌忙垂眉收敛思绪,片刻这才抬头端出几丝笑容,“改日再来向夫人赔礼道歉,告辞了!”
“五皇姐……”秀和长公主望着姐姐纤细的身影,许久许久,才叹息一声。
这又是何必呢,当年认不清自己的真心,如今失去了再来后悔,除了徒增烦忧外,还能有什么?
而另一处,柳敬南却深深地朝五驸马江进昭躬了躬身,“柳擎南教女无方,伤及县主,还请驸马海涵,柳擎南改日必将登门赔礼道歉!”
江进昭定定地望着他,半晌,才面无表情地道,“柳大人言重了,昭愧不敢受!”说罢,头也不回地上了回府的马车……
☆、第四十二章
“你是说阿蕊把永宁县主给打了?”纪淮吃惊地望着得到消息前来报信的书墨;心中有点意外;又有点在意料之中。那丫头那般强悍;都敢把男子剥了衣服绑在树下,如今这样好像亦没什么好奇怪的。
书墨用力点了点头;“据说太妃娘娘两人都罚了,要她们闭门抄经。”
纪淮沉默了;两边都罚,不偏不倚;算得上是公正了。徐太妃的意思想来亦代表着皇帝的意思;永宁县主是贤太皇太妃嫡亲外孙女;贤太皇太妃在先帝与彼时的五王爷夺嫡之争中出了不少力,无论先帝还是今上都对她尊敬有加。就连当年五长公主与驸马和离这样大的事,先帝都不曾追究;这当中自然是看在那时的贤太妃份上。
如今宫里若要护短;重罚阿蕊那丫头也不是说不过去,毕竟不少人亲眼目睹了永宁县主被那丫头撂倒在地。
他若有所思地放下手中书卷,陷入了沉思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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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琇蕊被关在了威国公府小佛堂里,柳敬南放下话,既然是抄经便要老老实实地抄,离佛祖近点,想来便更能修身养性。
她垂头丧气地任由佩珠将自己的日常用度及文房四宝搬到了佛堂东侧的小厢房内,也不敢再反驳,认命地抄起了佛经。就这回之事,她被父母兄长训了几遍。父母自然是训斥她行为有失;大哥柳耀河得到消息后亦从兵营里赶了回来,见面被劈头盖脸地骂她‘笨蛋’,打了人还将自己陷进去,实在是枉为他的亲妹子;柳耀海更是恼得直跺脚,直说她这‘螳螂腿’太不地道了,言毕还亲自示范了一遍正正宗宗的螳螂腿,若不是高淑容气得抡起棍子将他打了出去,他便要硬拉着柳琇蕊练习了。
被亲娘扫地出门的柳耀海,讪讪然地又回了宫中。正在御书房翻着奏折的同启帝听闻一大早便急匆匆来请假的柳侍卫又回来了,好奇地让太监传了他进来。
柳耀海先是规规矩矩地向他行了礼,同启帝摆摆手示意他免礼。
“你怎的又跑回宫了?不是说要回府瞧瞧你妹妹吗?”同启帝疑惑地问。
“被我娘拿棍子赶出来了!”柳耀海老老实实回答。
同启帝一个没留意,便被茶水呛着了,背过身去大声咳起来。
好一会,他才缓过来,擦擦嘴角问,“你娘为何要把你赶出来?”
“我要教妹妹正宗的螳螂腿!”
同启帝又是一阵咳嗽,半晌,才没好气地道,“朕的表妹被你宝贝妹妹一腿扫到了地上,你居然还嫌她那一脚不正宗?敢情是觉着朕的表妹容易欺负是吧?”
“阿蕊才不会无缘无故打人!”柳耀海大声反驳,决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他的宝贝妹妹。
同启帝自然清楚他的性子,扫了他一眼,将视线又再落到御案上的奏折上。
柳耀海见他这副样子便急了,‘咚咚咚’地走到御案前,掷地有声,“阿蕊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才不是不讲理的!”
同启帝轻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这个愣头青!
“朕知道了,你的妹妹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柳耀海用力地点点头,片刻又唉声叹气地道,“可是好姑娘却被惩罚了……”
“行了行了,再过半个月不是你那宝贝妹妹生辰吗?朕到时赏她几件贺礼,就当是奖赏好姑娘的!”同启帝瞪了他一眼。
“嘻嘻,谢皇上!”
同启帝望了望乐得双眼眯成一道缝的属下,笑叹一声,这般鲁直的性子……
同启帝少年登基,如今也不过弱冠之龄,宫中徐太妃虽待他亲厚,可到底隔了一层,每每他望着徐太妃与宁亲王的相处便羡慕不已。高处不胜寒,他久居高位,可心中亦会渴望平凡人的脉脉温情,直到遇到了一根筋的柳耀海,他才头一回感受到平常人之间的友情。再加上先帝当年对柳震锋所为,让他对柳家自有一番歉疚,是以对这愣头青柳耀海自是百般优待。否则,大商国武艺高强的年轻人并不是没有,他又何必挑中这才十六岁的少年。
这日,柳琇蕊依旧奋笔疾书,直抄得腰酸背痛,这才停下笔来,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嘀咕道,“还是大哥说得对,就应该选个没人留意的时候再动手的……”
‘叭’的一下双脚落地声,生生将她吓了一跳,循着声音响起之处望去,居然见纪淮站在靠窗处拍着衣袍,她稍一思索便清楚这书呆子是爬窗而入了。
见她望了过来,将衣冠整理完毕的纪大才子冲她轻扬眉梢,荡开一抹浅浅笑容。
柳琇蕊顺手将写坏了的宣纸卷成一个团团朝他砸过去,“你这坏胚子,居然爬窗,圣人书都白读了!”
纪淮笑嘻嘻地接过飞过来的小纸团,又掏出从不离身的折扇摇了几下,施施然道,“听闻阿蕊妹妹如今礼佛,小生特来见识见识!”
柳琇蕊嘴角抖了抖,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再不理他。
纪淮见她不理自己,凑到书案前笑眯眯地道,“和永宁县主起冲突了?吃亏了不曾?那活祖宗可是个小气记仇的,你惹了她,恐怕以后不得安宁咯!”
柳琇蕊先是又哼了一声,仰着头不屑地撇撇嘴,“我会吃亏?真是天大的笑话!”顿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狐疑地问,“你又怎么知道她小气记仇?你认识她?”
纪淮折扇掩嘴,佯咳一声,正待随便寻个理由躲过去,柳琇蕊却正正对上他的脸,一双清亮清亮的大眼盯着他,让他心中不由得激起一阵涟漪。
半晌,他才收敛心神,颇有几分不自在地道,“上京途中曾遇到过,嗯,还发生了些许不愉快,是以才晓得她那人小气记仇。”
柳琇蕊被他勾起了兴趣,‘噔噔噔’地搬着绣墩送到他脚边,“来来来,坐着说坐着说!”
纪淮望着她殷勤的样子,有几分无奈地摸摸鼻子,方坐好又听柳琇蕊道,“你是不是得罪她了?被她报复了?”
“阿蕊此言差矣,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那等欺负女流之辈的卑劣事,我辈读书人深以为耻,又怎会做得出来!”纪淮清咳一声,正色道。
柳琇蕊不以为然,继续催促道,“你在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左不过是瞧不过那永宁县主如此欺辱读书人,便仗义出言暗讽了她几句,这才被她记恨上了。”纪淮云淡风轻地道。
“你说了什么话暗讽她?”柳琇蕊好奇。
纪淮又再佯咳一声,别过头去不瞧她。
柳琇蕊见他这副摆明不愿多说的模样,也不多做纠缠,又接着问,“你上京那日,莫非是在躲她?”
纪淮这回倒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继而长叹一声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纪淮平生积善无数,倒不曾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