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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释天当然不会去理会白魔心中的感受,又是一掌拍出空击在地上,九阳光明火遇物即焚的炎劲让地面陷下一个凹洞,却出奇地没有伤到天下第三的身体一根汗毛,只是让後者的身体陷入地底,然後被熔软的泥浆掩埋起来,再不复见。
看起来,就像是帝释天刻意为天下第三造了一个坟墓一样。
白魔在一旁讶道:「这是……」
帝释天淡淡道:「本王的用意,你看出来了吗……」
白魔脑中灵光一闪,道:「难道……天王的用意并不是为了杀掉天下第三,反而是为了要成全他?」
帝释天没有正面回答白魔的疑问,只是道:「『地狱行』夺死还生,固然死中求活的异能是可以让修练者愈来愈强,但是每上一层的风险也相对提高数倍,本王虽然没对天下第三落井下石,但也并不代表有那善心去雪中送炭,能不能够藉此契机突破『地狱行』的最高境界,还要看他自己的领悟与造化。」
白魔读出帝释天余下没说的话意──如果不能突破,那倒不如这样死了乾脆!这就是属於霸者的无情和人情。
「还能走吗?」
帝释天忽然对白魔问话,让後者楞了一下,才想起反应道:「可以……我想可以吧……」
白魔鼓起体内余劲想要重新站起,无奈他体内的伤势委实太重,虽经帝释天输劲急救,但离完全康复还有好大一段距离,连站起来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十分勉强,但他又怎能在自己主子面前示弱?即使拼著内伤加重也要硬撑起来。
白魔忽然身子一轻,竟是帝释天用手拖著自己腋下,把自己搀扶起来。
「天王……怎……怎敢劳您圣驾……」
白魔此刻的心情只可用「受宠若惊」四字来形容,帝释天竟会对下属施予援手,这在以前是连想都不敢的事!
「好不容易度过一关死劫,如果被其他赶过来的小人捡了便宜,那不是太可惜了吗?」
帝释天虽然说的轻描淡写,可是白魔却从前者口中听到了一丝罕有的关怀之意,虽然那只是像整缸白水里掺入一匙糖粉的份量,但对以往总给人辣手无情形象的魔门枭雄──「天王」而言,这已是破天荒的难得。
「多谢天王大德。」
白魔把头低下去,藉此避开此刻脸上复杂的神情被对方到,记忆回复之後,他对帝释天再不如以往那样言听计从,甚至如果有机会,他绝不会放弃能从帝释天身後补上一刀的机会。
但是,如今就算不用「不动邪心」去感应对方内心,白魔也可以发现到帝释天与之前的不同。
而这变化对他的复仇之路究竟是好是坏,现在的他还不能确定。
「绝世邪神」逆天邪以全力飞奔在往「六道圣殿」後山的路上,脸上满是惶急之色。
智慧与力量堪称举世无双,即使「大日天王」帝释天的「九阳终极」纯以力量来论或许在他之上,但也不能败他,更遑论杀他。
四大将星中的「剑帝刀皇」尚不成气候,「浮沈之主」难舍佛门中人婆妈作风,两者都不能对他真正造成威胁,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让我们的无敌天帝如此紧张了?
答案很快就能揭晓,因为逆天邪已经压抑不下奔腾的情绪,焦急的心情化成实质的语言,脱口而出。
「娘!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声音犹如在半空中打响了一个雷霆霹雳,久久不散,彷佛连天地都被震得颤抖起来,急怒的语气随风送至正要离开战场的帝释天耳中,後者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逆天邪离去的方向,良久良久,方以些许感慨的语调道:「即使修练到了终极……无敌……不败的境界,人始终都是人,怎么也不可能摆脱七情六欲的纠缠……当初的你,也是一样吗……君逆天……」
当然那一番话是不可能传到逆天邪的耳朵里去。
「可恶!」
从未看过逆天邪脸上流露出如今这一种「真心」的惊惶,用「归心似箭」已不足以形容他此刻急欲赶到目的地的心情,身法有如光影流逝,任何挡在他去路上的东西,都被毫不留情的摧毁,树倒石裂,尘沙飞扬,快至不能再快的速度,却还是无法满足此刻的天邪。
──娘!不要冲动,你一定要等到我回来啊!
在与帝释天的激战中,感应到那股不祥的预兆,如今随著距离和时间的增减,不祥的预兆只有愈来愈重,也让逆天邪愈来愈不安。
如他这类的绝世强者,感应的力量甚至可以达到未卜先知的地步,即使对等下发生的事情早有心理准备,但真当那残酷的命运即将降临之时,逆天邪也和其他凡人的正常反应没两样,希望凭藉一己之力,可以改变命运的巨轮。
但,所谓的「愿力」,便是超越任何物理力量的至高存在,无人可以违逆,也无人可以例外。
逆天邪终於赶到了目的地──「六道圣殿」的後山,在当年,被六道圣帝命名为「葬玉崖」的地方。
而圣帝是否在当初命名时就遇见了今日此地的悲惨下场,却是永远也不得考了。
葬玉崖上。
逆天邪看到了玉白雪。
玉白雪看到了逆天邪。
时间上没有一分一秒的差别。山风飘扬,吹得玉白雪单薄的身体似欲飞起,就像是严寒冬日里即将凋谢的最後一朵孤梅。
两人眼神交会的一刻,逆天邪从玉白雪的瞳孔里读到了不可改变的坚定意志,那是完全心丧若死、槁木死灰的感觉。
——永别了!吾儿!
——不!别傻了,我绝不会让你死的!
母子俩匆匆以眼神交会过心灵上的两句对谈,玉白雪深明分秒必争的道理,因为以「绝世邪神」的功力,这点距离只是转瞬即至。
玉白雪就站在「葬玉崖」的最高顶端,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对不起,我累了,真的好累了,请让我休息吧。
灭门之仇、杀夫之恨,玉白雪现在都不想管了,她现在只想做的便是一件事。
──永远的休息!
玉白雪往後退去。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
玉白雪退出悬崖。
——再见了,吾儿!就算你的智慧和力量已达到了举世无双的地步,但唯有这一点,将是你怎样也无法达成的遗憾。
——你永远也无法得到我的身体!
玉白雪往下落去。
「不!」
逆天邪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满头银发往上直竖,「天道」内劲运行到极点,脑门一道银光冲天而起,原本就白皙的身体更变得彷佛能看穿皮肤底下的血管,跟著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天地忽尔停顿了。
风不吹了,鸟不飞了,叶子不落了。
玉白雪落下「葬玉崖」的身子,也在一刹那间停止了。
所有违反物理常理的事情,都在逆天邪脑门窜出银色光柱的瞬间发生了。情况就有点类似冥岳门三大绝技之一的「绝世魔刀」出招时的状况,但即使是君逆天亲自施为,也无法像如今的状态般如此全面、完美的停滞。
就好像时间真的被停止了一样。
——常世之剑,第六式!上天下地,唯我独尊!
「常世之剑」最终也是最强的一式!是力量与精神完美结合的颠峰之作,百丈之内不仅是空间,连范围内所有生命体的意志也可以完全封锁,造成彷佛时间被冻结的景象。
「上天下地,唯我独尊」!这一招顾名思义,在常世之剑所及的空间范围内,逆天邪便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无所不能!为所欲为!
——娘!我绝不会让你就此死去!在我还没有得到你之前!
本来以玉白雪坠崖的速度和两人之间的距离,逆天邪即使身法再快也赶不及救人,可是「上天下地,唯我独尊」一出,万物俱寂,唯有出招者逆天邪本人可以在常世空间中活动自如,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缩短至只有三十丈……二十丈……十丈……眼看玉白雪这次的寻死,又要以失败收场了。
就在这时!
逆天邪忽然脸色一变,急驰中的身子一阵剧烈颤抖,跟著「哇!」的一声,张口喷出一大蓬鲜血。
刹那间,他脑中电光石火的闪过四个字。
——走火入魔!!
「常世之剑」固然威力极大,但驾驭此等强横绝伦的剑招,需得一颗绝对冷静无情的心,方能运使无碍,就像是火与冰的完美结合。
然而,当他因为眼见玉白雪寻死而心神大乱,在精神极度不稳定的状态下强行出招,再加上之前与帝释天一战中的内伤未愈,等於是坐在一堆炸药上玩火的小孩,不出事那才是奇怪!
——天啊!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不要啊!
精气神大乱,「常世空间」也就无法再维持,虽然两人之间的距离已剩不到三丈,但此刻却是真正的「咫尺天涯」!就在连一根手指也无法伸出的窘境中,逆天邪眼睁睁的看著玉白雪坠下了「葬玉崖」!
「不——!!」
逆天邪瞳孔放大,五指大张,嘴巴大开,却一个字也喊不出来,一点动作也做不出来。
玉白雪消失在他的视线内。
「不要死——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娘——!」
凄厉的呼喊回汤在清冷的「葬玉崖」上,然而不论逆天邪呐喊的多么激烈,都不可能改变玉白雪已逝的事实,随著凄厉吼叫一停,天地瞬间再度恢复原有的平静死寂,然而这平静却只是一时的假象。
「哈——!」
宁静的悬崖很快被充满悲意的狂笑给取代,只见逆天邪背跪趴在崖边,身躯不住颤抖,发出一阵阵悲恨狂怒的笑声,令听者无不心惊胆战。
——为什么?这份心痛的感觉?我也会心痛吗!只为了一个女人,一个不爱我的女人!
一直以来,逆天邪自认自己是一个完全不懂什么是「爱」的生物,父亲把他当成是一个有趣的对手;母亲只把他当成复仇的工具;同灵而生的六道圣帝更视他为一个无用的寄生虫。他从小就是在充满仇恨和不信任的环境中长大,即使後来人格得到完全的补完,但从出生时便一直跟随他的阴影梦魇却永远无法消除,他无法对任何人产生信任与感情,这是外界一直对他有冷酷无情印象的主因。
即使是与自己有著最多爱欲情仇纠葛的母亲玉白雪,逆天邪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爱」对方?是因为愈是不能容许被得到的愈想占有?还是因为他对「爱情」的定义真的太过模糊?逆天邪一直都没能釐清一个答案。
然而直到此刻,当他真正失去了玉白雪之後,他才知道对方在自己心中占的地位有多大。
「什么终极力量?完全智慧?却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到!枉我还自称是什么『绝世邪神』了!根本是狗屁不如啊!」
随著不断往心中堆积的悔恨痛苦逐渐达到饱和,此刻的逆天邪只想大哭一场,让悲怆与愤怒好好的随眼泪宣泄,可是他却发现自己怎样也挤不出一滴眼泪。
他就是说什么也哭不出来。
「娘……为什么……你就是宁可自杀也不肯跟我在一起……为什么……」
「失去了你……就算拥有整个世界又有什么意义……娘……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真的不能了解吗……」
不断喃喃自语诉说著自己的心痛与悔恨,从他此刻一动也不动的身子,就能感受到极度浓厚的绝望与孤独……还有一种毁灭一切的……杀意!
「娘……失去了你……这个世界对我还有何意义可言……」
逆天邪终於缓缓抬起头来,只见如今变为鲜红的瞳孔充斥著前所未见的杀意与疯狂,忽然一阵仰天狂啸,上天彷佛有感大劫将临般,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