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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镇定自若。
“她也让齐人捉了。”阎罗看不惯他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另一支齐军藏在与南陈交界的山中突袭了运送纸车的骑兵队,将她和她的师父师兄捉走独孤棠!你”又耍诈啊。
“什么价?”独孤棠却突然同意交易了。
“……一个人情。”阎罗怕他反悔,赶紧说道。
“不行!”拒绝且毫无商量的余地,“不清不楚,人情可小可大,大到天去,也是一个。”
“你都没有糊涂的时候吗?”反而是他被这人搞糊涂了,阎罗从来没这么累心过。
“还是我来说吧。”褐眸深沉如暗空,里面点点芒光,“将来如果有人要杀你,我可救你一次。一诺千金,不会反悔。”
“你说得也不清不楚的。救了,要是没救出来,岂不也算?”当他听不出来?
“我可不是你,既然答应,势必尽最大努力。若这样都救不了,那就是你的命了。你就当血债太多,天要收你。”独孤棠起身走到大地图前,“你该知道,其实我大可不必理会你,因为套你刚才所说的话,找出采蘩姑娘被抓到哪儿,对我已是轻而易举。”
“哦?我不信。”阎罗不以为然。
独孤棠一笑,大掌往地图上拍,正是南陈北齐交界的山脉,“齐军往年常偷袭西南山脉,神出鬼没,不难排除有山洞密道的可能性。山脉那端最近的防城以衡州和霍州为重,衡州已让我周军攻过一次,损失惨重,这两日有退守的迹象。所以显而易见,采蘩姑娘多半在霍州。我说得对不对?”
阎罗说不出话来。难怪独孤棠会成为蛟盟的老大,这样的反应力,还有这样的见识度,不可谓不神。北周人才济济,有扬名于天下的国柱之臣余求,还有老族新贵罗扬,以及主张鲜卑汉化的三大强姓,独孤氏,崔氏,尉迟氏,齐灭定了。接下来,肯定就是南陈。
“要我收回?”独孤棠虽然看不见阎罗的表情,但从他的沉默就知自己是对的。
“好,就以此诺交换。”阎罗怎么可能让独孤棠收回去。今夜来,他本意想与之合作,成为日后的一大助力,谁想独孤棠软硬不吃。如今能得一救命的承诺,总比两手空空的好。“若你想救采蘩姑娘,我可帮你。”
“不必。你太贵,我请不起。”独孤棠是定国公之子,大将军之子,听上去威风又尊贵。
然而,闯荡江湖前住在国公府里的他,没从后娘那儿拿到过一分银子,他小院里的吃穿用度全靠大姐常送钱来。至于他爹,那是从不管后宅事的人。他十五岁离家后才开始有自己的积蓄,因为钱来得容易,花起来也狠,一大半都给妹妹准备那盒珍珠嫁妆了。蛟盟解散后,他甚至穷困潦倒了好一阵,即使有了份掌柜掌事的差事,因为那些孤儿,不得不当了吝啬鬼。如今披着将军袍,但兜里还是没有银子,要等着发军饷。
定国公的儿子很穷。
说出去,大概没人信,且有他满不在乎金钱的关系,却是无可奈何的事实。他打算若姐姐真给他说亲,就用哭穷这招让人打退堂鼓。哪家的千金小姐愿用自己的嫁妆倒贴夫君?
当然,阎罗也不知道独孤棠是真穷,以为他不信自己,“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转身走到营帐侧边,手一推,居然出现一洞。
“等等,有五两银子么?”独孤棠叫住人。
阎罗不明所以,还真掏出一锭银子,“做什么?”
“割破了我营帐,不用赔吗?”独孤棠撇嘴,手一招,“拿来。”
阎罗差点没扑地,“你说真的?”开玩笑的话,他可以捧个场。
“别废话,不然我大声一喊,你出不了这个军营,全身都得扒一遍,多少银子银票都得掏出来。”也就是说,五两银子是便宜价。
阎罗接下来的动作全都不由自主,手臂抬,银子抛出,眼睁睁看它落入独孤棠手中。
“走好。”独孤棠到里帐中睡觉去了。
因为这样的事,阎罗走出去的脚步有点不稳,直到步出军营之外,才回望独孤棠那顶营帐,喃喃自语,“这家伙耍我的吧?”却不知独孤棠再真心不过。
再说独孤棠进里帐,才躺下就叹气,“滚出来,一个两个都嫌我日子过得舒服,就不让我睡觉,是吗?”
“老大,阎罗到底为什么来的,咱可以不管。可是,采蘩姑娘让人抓了,你睡得着吗?”这么说话的,只有央。
第二更。
么么。
第三更会很晚了,请亲们明天再看。
第182章 他就是狂,怎么着?
央一身军官服,别人穿起来掉渣,他照样神气活现。
“我不管你怎么把军服弄白的,明天就染回去。”独孤棠转身,这样就眼不见为净了。
“我没弄,就是照样式重新做了一套。又黑又灰的,怎么穿得出去?老大,你也觉得我这身神气了吧?”本白的,就不用染回去了,央这么决定。
“神气得想让人揍你。”再进来的是苏徊。他任独孤棠帐下文书,专门动笔写字的。
“书呆子,你现在好好拿笔就行了,揍人的事由我出手。”央嘻嘻笑道,突然又想起正事,“老大,你不去救采蘩姑娘吗?”
“我们在兵营,又是兵将,没有上方调令,怎能擅离职守?”苏徊痛恨书呆子的称谓,但当文书,却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他需用保持痛恶感,打起仗来才能将剑术发挥极致。
“出去一趟这么麻烦的话,我偷偷走。”央没有当兵的觉悟。
“你是副将,跑了,老大要受军法处置。”苏徊扔过来一本册子,“军纪。好好看看吧,别给我们惹麻烦。”
“可是”央跟过采蘩,感情颇深,所以切实为她担心,“早知道,我就不当这个副将了。以前虽然什么都不是,好歹自由自在。还是蛟盟好。”
“跟老大这么久,一点眼力都没有。这件事,老大不会放着不管的,但心慌办不了。走吧,吵死人了你。”苏徊拉央出去。
营帐里终于安静了,独孤棠翻过身,仰面朝上。
苏徊用起剑来比谁都快狠,说话也一语中的。若他是一个人,自然什么都不必顾虑,立刻出发去救人,但如今已入兵营,就必须服从军纪。不单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六千个跟着他的士兵。他年轻又没什么名气,初来乍到就成了小将,不服的人很多。经过这些日子的明暗较量,好不容易建立起一点威信。若任性妄为,让他们的信任白付,还会被其他几路的士兵耻笑。还有姐夫。已跟定国公拍胸脯保证,他独孤棠只会立军功,不会拖后腿。
说实在话,他其实想听央的,抽身走人。自由自在。然,大丈夫立于天地,有所为,有所不为。北齐百姓水深火热,齐帝无法无天的暴政让人愤慨。他最痛恨那样的极权,此其一。而他姐夫要上战场,姐姐信中担心,他不能无视。此其二。蛟盟在江湖上腾江倒海,但卸下伪装,各自都因庶出二字而受各种屈辱艰辛。他想带他们在这乱世之中成就自身,此其三。
所以,今晚注定他不能动。
可是,他记得,采蘩说他是朋友时内心那一分陌生的愉悦。作为独孤棠,他没有朋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也能有朋友。所以,当接过请柬时,他也接受了人生中第一个朋友。他更记得自己说过只要她需要,他一定尽力帮她。这样的承诺。因为朋友二字,要延续一辈子。
“这姑娘真是到哪儿都能引火上身。”一手搁在额头,他居然重重叹了口气。他拒绝了她两次,作为男人对女人。然而,他绝对不能袖手旁观,作为一个朋友。
“借口吗。独孤棠?”他问着自己,闭眼入睡。
第二天一早,独孤棠走出营帐。
蹭了好一会儿泥的央迎上来,“老大,无论我怎么想,看着不管绝不是事儿。我看了一晚上的军纪,找出一处漏洞。”
独孤棠看看他,“一晚上的工夫找到一处,还想我夸你?”
“欸?有好几处吗?”央愣。
“哪一处?”到大帐还有一段路,他要给小弟鼓励。
“副将出营要有上官的允准。我的上官就是你啦。至于不能超过三日的限制,我们不是刚来嘛,面还生,没人会留心我不见的。”央接受鼓励。
“谁会不留心你?”独孤棠斜睨着央,“你是咱们这片营里唯一穿白衣的副将,连外号都给取了,叫冼白。”
“……”央睁圆眼。
“知道我为什么总让你换别的颜色穿了?尤其是大晚上你白晃着,我能感觉升云在鞘里跳。”整一个招人的靶子。
“可是,人生要潇洒,唯白衣翩翩。”央不知悔改,永不妥协。
“你要翩翩,就出不得营。”得出结论,独孤棠另行拍肩安慰,“你找的这处也不是漏洞,而是实心的墙,就算撞破了头,顶多一凹印。”
大帐就在眼前,独孤棠眯眼而立。
“老大,你有主意了?”央这才反应过来,“一大早要见你姐夫,是为了采蘩姑娘?”
独孤棠侧过头盯着央,俊面要笑不笑,“你觉得我是那种因私忘公的人吗?”
这个问题,央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犹豫间,听到独孤棠一句话,顿时垮脸,这叫自大?自狂?太自傲了吧!他穿白衣,只是表面显摆。老大穿旧衫,内里却比谁都狂。
独孤棠说,“我是公私不分的人。因为不分,所以都要尽善尽美。”
也就是,人要救,仗要打。别人可能做不到,他独孤棠可以。再抬步,如他的游蛟宽剑一般,山能劈断,海能斩开,确实很狂。狂得天地都要折服脚下,才肯罢休。
一进帐,开门见山就对罗扬如此说道,“我刚得消息,齐军劫持了纸官署的匠人。我离开康都那日听闻南淮装有青纸和诏纸遭流火,皇帝重要谕旨因为没能用诏纸而让监国二皇子扣而不发。而南陈调动边防守兵有两样必须符合的东西。玉玺大印和诏纸。两样缺一,将军不可受旨。”
罗扬道,“你认为齐军想要伪造陈帝圣旨,所以才劫人。可是,玉玺从何而得?”
“可仿,可调包,可有内应。”独孤棠并不觉得不可能,“陈帝若在宫内,层层守卫森严,但如今他在边城,鱼龙混杂,要对玉玺做手脚,还是有机会的。”
罗扬开始正视了,“南陈纸官被关在何地?”
“霍州。”独孤棠接着说道,“霍州离南陈的北江布防线不过三日快马。因我们与齐闹僵,年前陈帝调南疆十五万大军守北江州,没再动过。我以为齐人在打这十五万人的主意。”
“看来咱们把齐人逼急了。一面劫持南陈四皇子要挟陈帝,一面想要伪造调兵圣旨,他们这么做,不怕陈帝反过来帮我们吗?”罗扬哈哈一笑。
“齐弱周强,齐料定陈帝不会帮我们,所以不择手段要拉他入局,但怕一个四皇子起不到作用,故而想到调兵之计。已经全然豁出去,不计后果了。”独孤棠良计在心,“姐夫,虽说皇上要我们这路大军稍待,可既然知道了对方的阴谋,怎能坐视不管?十五万援兵更是不容小觑。我以为,可派先遣军将霍州到北江州的道路截断,这样既不算违背皇上的旨意,也能防止齐人实施诡计。退一步说,即便我们猜错,却可为攻打霍州的前锋。”
“消息可靠吗?”罗扬觉得独孤棠提议不错。
“事关重大,可不可靠都得相信一次。我愿为先遣,替姐夫把这锅粥先搅搅乱。”霍州是一定要打的,采蘩也是一定要救的。
“你去?”罗扬到这儿又犹豫。他早前就说过,不会让独孤棠当先锋,怕没了舅子。
但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