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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兵皱着眉,将秦筝的嘴堵上,扔到一边,蹲身按住乱动的雅雅,看她蜷身抱臂,真是脸色泛青的痛苦模样,不由自言自语,“明明说是慢性毒,怎么会疼成这样?”
秦筝呜呜不断,吵得小兵没法想,从内袋里掏出一个瓷瓶,倒颗绿色的小药丸,塞进雅雅嘴里,“行了行了,吵死了。你丫头忠心,我就让她暂代你,不过你可能比她命短,最多再活三日。”转身喂秦筝一颗红丸,“再吵,我可就不客气了,哪怕只是小孩子,也照样打得你们半死。”
小兵走了,秦筝躺着抽搐,雅雅扭身过去支撑着她。
“雅雅,筝儿,你们很棒,我已经知道解药在哪儿,很快就会回来救你们。”独孤棠的声音从板下悄悄传入两人的耳朵,原来板已裂了缝,刚才小兵拿瓷瓶选药丸的动作尽落他眼。
他让两女娃闹了这么一出。就是为了骗小兵取药。没指望如此顺利,显然小兵只是遵照吩咐行事,并不清楚毒药的性能,到底在乎雅雅的命。不敢让她这会儿就死。同时,让他还知道了,如采蘩所料,小兵真有同伙。
独孤棠从车底钻出。赶上采蘩的马车,敲敲窗,“采蘩姑娘,我来了。”
采蘩掀半张帘。“请上车说话。”她等着他的消息,因此让丫头们上了另一驾车,只和麦子两人在车里。
独孤棠上了车。将雅雅和秦筝的情形说一遍。没有隐瞒。
“雅雅的脉上有一条乌线?”采蘩睁圆眼,立刻让丁大去请姬三。
姬三不知独孤棠在车上,进来就没正经,“蘩妹妹居然邀我上你的香车,真是——”语调一抖,“独孤棠,你也在?”
“香车?”独孤棠眯眼抬眉。勾起冷笑,“姬三公子,真是什么啊?”
“真是肯定有要紧事。”姬三干笑。
采蘩不管他们两人搞什么,拉过姬三的衣袖直撩上去。
姬三简直流冷汗,“蘩……蘩妹妹,当着别人的面对我这么蛮干不太好吧。”他可以说非礼么?这也算了,独孤棠——他看一眼,不由怔愣。
独孤棠抱臂靠车,一副有趣的表情,注意到姬三的视线,“姬三公子不用害臊,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你不是想我撑你一把吗?这可是争取同情的好机会。”说到这儿,目光一凝,他看到姬三手臂上的黑线,“这是——”
采蘩代姬三开口,“此毒叫无夏,也就是过不了十五六岁,人生夏季的意思。三哥这毒是姬莲的娘下的,后来飞雪楼楼主传他一套心法,延缓了毒性的发作,但没有解药。独孤棠,你说雅雅中得毒是否是无夏?”
“虽然都是沿脉而上,但雅雅那条黑线从手腕走起。”独孤棠比个手势,“约摸这么长。”
采蘩还不及松口气,就听姬三道,“很可能正是无夏。我臂上这条黑线原本也是从手腕开始的,后来练了楼主传授的心法之后,手腕到手肘这段黑线才消失了。”
“你说无夏没有解药,但小兵拿出一颗绿丸来,雅雅服过后,黑线就消失了。”独孤棠凑板缝看到。
“也许雅雅服这种毒还不够久,这是她的运气。”姬三将衣袖放下,神情自若,“独孤棠,你可同情我了吗?我要求不高,只希望能脱离飞雪楼,最后几年不想杀人过日子。”
“最后到底是几年?”独孤棠问。
“我觉得你和她真像,两人都没有同情心。”姬三对采蘩努努下巴,“别管我还能活几年,我是真中了毒的。”
“被飞雪楼的阎罗说没有同情心,我不会感到惭愧。你既然还能活几年,就等着吧,先把眼下的事处理好。”独孤棠不放在心上,转而跟采蘩商量,“我认为小兵的同伙很可能也在这团人里,避免一波波没完没了,防不胜防的,最好能把那人一同揪出来。估计雅雅这么一装毒发,小兵会向那人问清楚。等到傍晚可好?到时不管那同伙出不出现,我们都救人。”
采蘩想了半晌,最终微微点头。虽然她想赶紧救雅雅和秦筝,但独孤棠说得也有道理。如果那个小兵真有同伙,只怕小兵倒了,同伙又来折腾。
“我能为雅雅做什么?”她不想干等着,全靠独孤棠一个人。
独孤棠还真给她找活儿干,“你手里还有那张纸笺吧?”写着长安圆月夜,七彩宝灯芯的那张。
“有。”采蘩一向妥善保管重要物件。
“我觉得那字迹虽方正,但笔力偏弱,似乎出自女子之手。你是造纸巧匠,看看能不能从纸笺上找出线索,如此便不必依赖那个小兵。”两方面着手,同一个目的。
采蘩道声对啊,“我光着急了,完全没想到手上还有这样好东西。那纸——”
“蘩妹妹,正所谓关心则乱。”姬三却打断她,“纸你自己慢慢鉴,有结果告诉我们一声就行了,我们一窍不通,你说得再仔细也是对牛弹琴。”他是牛,顺带拉独孤棠成牛,要一起下车去。
独孤棠是狠主,在姬三的手将要碰到自己的霎那,突然手上连翻数圈,袖子卷出一个麻花,再用力一振,姬三就被送出了车外。
麦子看了,认真问道,“大兄,这甩人的功夫好,可否教我?”
独孤棠不答她,单看采蘩,“你这位三哥有些太不正经,我看着很不顺眼,就代你教训了。”他在这儿,那位都跟花花公子似的,要是不在的话,还指不定油腔滑调成什么样。
“他天生这副德性,你教训得了厚脸皮,教训不了轻骨头。何必费那个劲?只当看不见听不见就是。”采蘩抿嘴笑,“不过他那样子,比戴了面具的阎罗好多了。”
“的确。”独孤棠这么说,等于承认了姬三有些诚意,“我走了,得盯人去。”
采蘩才点头,人已到车外。她看他上马骑开,自己也不能耽误工夫,将那张纸笺拿出来细细端详。
“大兄是吃醋了。”麦子不介意独孤棠刚才当她隐形。其实他一向酷冷,即便蛟盟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也从不以师弟师妹相称。唯独对采蘩啊——
“嗯,他吃醋了。”采蘩边看边同意,浅笑显桃红,媚相隐隐。
“真好。”麦子觉得大兄和采蘩这样,真好。
“不,还不够,多吃几次,我才开心。”采蘩是谁?勾人魂的妖女是也。“你大兄得罪了我,我心里难平,要消了气才能看将来。”
麦子听了倒脸红,不过皮肤麦色,看不出来,“你和吴姬姐姐都率性,想什么说什么。”尤其是男女之情。
“没那么率性,跟自家姐妹才说。”随着纸笺的鉴定渐深,采蘩开始回得漫不经心。
麦子聪慧,不再言语,静静等在一旁。
不一会儿,采蘩再开口,却是说纸了,“淡绿色圆点应该用了制成的颜料,而非天然原料的汁液。香气——”放在鼻前,一次次深嗅,“是新鲜的梅花,肯定最近才造的。不过知道这些也没什么用,出使随行的侍女有数十名,不可能一个个问。”
“梅花?”麦子每到一处就贪看风景,“我们水路转陆路的码头不远有座小丘,丘上开了些早梅,然后我就再没看到梅花了。要不要问问看雨清雪清她们?多双眼睛就看得多。”
最后,连云夕都被请来了。
采蘩问她们有没有见过谁摘梅花,或使团里有没有女子造纸。问了,但没期望在她们之中获得任何线索,因此看她们摇头也并不觉得沮丧。
过了好一会儿,桃枝欲言又止,“……小姐,呃——我虽然没看到哪个姑娘采梅,但看到过一个男子摘了梅花上车。”
“男子?”采蘩完全没想到,“是使团里的人吗?”
桃枝答是,“他好像是负责张大人起居的仆侍之一,叫什么我不知道,但个头中等,手脚细细长长的。”
雨清笑她,“对一个仆侍你看得那么仔细?”
桃枝连忙道,“不是,因他长得特别秀气,我差点当他是姑娘家,所以才记住了。不像麦子这般秀气之中还有俊,他秀气得好看。”
采蘩心中一动,莫非是——
等丫头们走了,麦子再拉走了云夕,她立刻写张字条,让丁大送去给独孤棠。
今天第三更。
六月反复得了重感冒,体质下降,工作又进入了最忙时期,是十分艰难的一个月。
感谢亲们始终陪伴着聆子,令我有动力有灵感。
七月,会更冷,但我相信明天会更好的。
么么,祝大家健康如意。
第288章 以纸鉴心
远远看到长安正南城楼时,白灵长吁一口气。她在教中与毕绢同辈分,都是护法,但毕绢是教主的如夫人,地位上高与她,因此不得不听从毕绢的指派。虽然人人看她是毕绢的亲信,她却是出于无奈才选择了这个不太好伺候的女人。教主本有三妾,因毕绢生了儿子,原本势力差不多的三大护法之间出现倾斜,教中很多人开始巴结毕绢。毕绢又有手段和野心,如今成为护法中最强的力量。她只是个比别人努力,制毒有些天分的孤女,自然要找个大靠山才能在明争暗斗中得以幸存。
随着天衣教的重心往中原移,她能感觉到教中越来越富,教中人的架子和脾气也越来越大,原本密制的毒药就像蒙汗药一样轻易给人。她胆子小,很不安,却无力说些什么。就好比这件任务,让她杀一个仆人,女扮男装混进南陈使团,事情走向已远远超出她所想,但她必须执行到底。她见过毕绢杀手下人,并没有半点怜悯。
毕绢可能不放心,另找了一人协助她。将姬雅藏在使团中的主意是她想的,正因为她无时无刻不在怕,对北周四方将,南陈正使,冷艳的童大姑娘,还有围绕在他们周围的那些人,她一点逃得过他们追踪的底气都没有。所以一如往常,她收翅蛰伏,希望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果然人人急着往外搜寻,却忽略了大本营。
一切照白灵的计划有条不紊进行,毕绢这时应该也已经到了长安,只要进城把那两个丫头交出去,就没她的事了。然而,从独孤棠回来之后,不知怎么她有大祸临头之感,哪怕没有人多看她一眼。想来想去,勉强能称为异样的地方大概就是为什么他们不再去找那两个小丫头了吧。但也有可能因为长安就在眼前,而离约定的十五只有三日了。
为了避免他人起疑,除非下指令,否则白灵会同看守两个丫头的小兵保持看不见彼此的距离。可是,她突然很想确认一切无恙,毕竟都能望见城楼了。想到就动,趁着周围人人情绪高涨,她满面堆笑。松了缰绳,不着痕迹得退到队伍后面。很快,她便看到了赶车的小兵。那家伙摇晃着脑袋瓜,有一下没一下甩记鞭子,好像昨晚喝多了,惺忪着眼十分困盹。
白灵瞧见他至少安坐在那儿,就放心了,调转马头回队伍前面去。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她才刚走,那小兵就往后倒进车里。车夫座上换了一人,而且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有心人的眼里。
“长安到了!”一声声喊号直传进采蘩的耳中。
她从车窗往外看。只见城楼上飘扬着五色彩旗,鼓乐震天。受独孤棠之命,特在采蘩姬钥车马左右保护的尉迟觉告诉她,周帝对南陈这次的出使很重视,特命中书令带了官员在城门口欢迎远道而来的使者,且拨出西园昆湖给使团的人住。西园昆湖本属天家别宫,不是什么人都能住的。
“不过。我们可不是使团的人,最好另觅住所。”采蘩没忘了“游山玩水”的名义。
“老大都安排好了,在西园昆湖附近置了。哦,不对,是借了一处园子。”尉迟觉想起老大特意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