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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着珠儿,见小家伙没有精神的偎在了自己怀里,慕嫣然的心里,伴随着深邃的夜色,愈发急躁起来。
又行了两个多时辰,外面已是伸手不见五指,唯有悬挂在车头的两盏明灯,照耀着宽敞的官道,而珠儿,已面有苦色的啼哭起来,让慕嫣然的心里一揪一揪跟着愈发难受。
钻进马车摸了摸女儿的额头,贺启暄也罕见的急躁起来,大声的吩咐了小贵子等人快些驾车赶路,一边在带来的匣子里来来回回的翻找起来。
片刻,贺启暄有些颓然的叹道:“这老天爷真是捉弄人……”
孩子的哭声,在寂静的道路上显得愈发凄厉,闻者难过,可前方依旧是一片漆黑,哪里能看到丁点亮光,让众人的期盼,显得愈发渺茫无光。
珠儿的哭声越来越小,如幼小的猫崽在喵呜一般,而额头上的滚烫,却愈发明显,慕嫣然情急的落起了泪,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一边,却果决的拭干泪水,舀帕子给珠儿敷着额头,一边话语声愈发轻柔的哄道:“珠儿,娘给你讲故事好不好?等睡着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珠儿就不难受了。”
这么长时间的高烧,珠儿早已失去了意识,渐渐有些昏迷之兆,慕嫣然无计可施,一双眼,愈发期盼的看着前方。
马车渐行渐快,不一会儿,却是缓缓停下了,慕嫣然正待发怒,一抬眼,却是紫云钻上车来回禀道:“主子,那妇人知晓小主子怕是不舒服,刚才看到那片林子,直说兴许能找到救急的药草,殿下便跟着她朝树林里去了,咱们等等吧,兴许真有用处呢。”
荒郊野岭,珠儿又是这般情形,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惟愿那妇人不是信口雌黄的,慕嫣然抱着珠儿摇晃着,心内连声唤着西天佛祖观世音菩萨。
须臾的功夫,脚步声响起,车帘掀开,那妇人眼神明亮的将手中的几株草递过来,看着慕嫣然说道:“方才淋了雨,小姐怕是有些走风了,这药可驱寒止热,夫人嚼碎了喂给小姐吃了吧,虽有些苦,可效果却是极好的。”
终究是来历不明的药草,生怕珠儿因此有个好歹,慕嫣然迟迟不敢去接,妇人的手便僵在了半空。
可此时此刻,她又能如何?
咬了咬牙,慕嫣然一把夺过那几根已摘干净的药草,顾不得细看,取了一株含在口中嚼了起来。
药草极苦,可等嚼碎,口中却顿时生出了一股清凉之意,说不出的舒爽,慕嫣然摸着珠儿的小脸,俯身喂了起来。
小家伙只尝了一口,脸顿时皱成了包子,慕嫣然口齿含混的劝着,一口药草,倒也喂了大半进去。
马车,快速的朝前驶去。
第四百三十一章山水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珠儿不舒服的扭了扭头,费力的睁开眼,唤了声“娘”,只一瞬,原本有些走神的慕嫣然,回过神来,泪如雨下。
“珠儿,娘在,娘在……”
一边不顾形象的用袖子抹着泪,慕嫣然一边连声应着,覆手过去摸,珠儿的额头和小脸,已没有方才那么滚烫了。
“娘,我要喝水。”
许是方才咽下的药汁过于苦涩,珠儿吐了吐舌头,小脸顿时皱成了苦瓜样。
接过紫云倒好递来的水,小心的喂着珠儿喝了几口,慕嫣然敲了敲车壁,待到外面想起了小贵子的话语声,慕嫣然疾声嘱咐道:“去问问后面车里的那位大姐,那药,可还要继续服?”
只片刻的功夫,那位中年妇人的举动,便博得了慕嫣然的信任。
“是,奴才这就去。”
低声应了,小贵子嘱咐了身边的人赶好马车,跳下去径自朝后去了,不一会儿,他回来回话道:“主子,那位夫人说,若是小姐退烧了,便喂她喝些水,等再过一个时辰,就可以再喂一次,不过这一次,只取半株药草即可。”
连连点头应下,慕嫣然轻晃着怀里的珠儿柔声说道:“珠儿,睡一会儿好吗?一会儿娘唤你。”
脑子有些迷迷糊糊的,珠儿半睁着眼睛点了点头,不一会儿,便发出了绵长的呼吸声。
终于放下心来,慕嫣然只觉得身上有一股倦意弥漫开来,径自取了两个垫子靠在身后,慕嫣然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渐渐走的慢了,睁开眼,天已经有些微微亮了,而前方,似有明亮的灯火。
探手过去。珠儿额头上的温度又低了些,慕嫣然心内大喜,一边唤醒了孩子,一边又径自嚼了半株药草。喂着珠儿吃了。
喝了几口水漱了一下口,便觉得有一股淡淡的清凉之意顺着喉咙蔓延下去,让焦躁了一晚上的心情终于清爽了几分,慕嫣然抿嘴笑着,看着对面的紫云说道:“怪不得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咱们救了那位大姐还没过了十二个时辰呢,就又轮回到咱们自己个儿身上了。这回,可要好生谢谢她。”
点头应着,紫云正待说话,马车停下了,贺启暄的脸出现在掀起的车帘下,“到驿馆了,下来歇歇吧。”
进了客房,驿馆将厨房现有的粥和糕点端了过来。慕嫣然喂着珠儿吃饱,将她放在床上哄着睡着了。
顾不得吃用,慕嫣然转身朝外走去。身边的紫云却是知晓她的用意,加快一步走到偏房门外,叩了叩门问道:“夏侯夫人可在?”
看了一眼紫云,见她点了点头,慕嫣然顿时知晓,那位妇人复姓夏侯。
打开门,看着锦桌上的半碗粥和咬过几口的馒头,想来开门前那妇人正在用膳,慕嫣然面色微赧的说道:“夏侯大姐,对不住了。打扰了您用早膳,实在是心里搁不下,特此来谢谢您,要不是您,小女此番不知要受多少苦呢。”
豪爽的展颜笑着,那妇人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说道:“不碍事的。举手之劳而已,何况,也是夫人夫妇先救了我,否则,又怎会有后来的事?”
说罢,那妇人伸手朝里请着说道:“若是不嫌弃,夫人进来坐坐吧,咱们一边说话一边用膳,病了这几日都没吃什么东西,马车里虽有糕点茶水,可是太精致了,到底不如这馒头咸菜小米粥更对我的脾胃。”
妇人举止大方豪爽,瞧着倒像是书里的江湖女侠,浑身透着一份爽利,只几句话,慕嫣然便觉得极投缘,点了点头,进了屋,一旁,紫云忙不迭的去小厨房,又端来了一份早膳。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不一会儿,气氛便熟络了起来。
知晓慕嫣然一行是从宫里出来,前往郓州就藩的藩王,那妇人只稍微诧异了一下,便神色如常了,倒是那妇人的来历,让人颇有些唏嘘。
妇人复姓夏侯,闺名一个清字。娘家在郓州边界的一个小县城,年轻的时候颇有礀色,被来往通商的商人看中,父母贪图那商人给出的丰厚聘礼,便狠心将女儿嫁了出去。及至天南海北的随那商人各地跑着,他陆续的纳了几房妾侍,最终,却以夏侯清三年未生子为由,将她休离了。
夏侯清虽是个娇弱的女儿家,得了休书也并未寻死觅活,从夫家净身出户,一边靠自己的本事挣盘缠,一边朝娘家所在的地方走,等到一路辗转回家,才知晓爹娘早已逝去,同胞的妹妹也早已嫁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夏侯清,已彻底变成了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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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怎会晕倒在路边呢?幸好我们经过了,否则你岂不是要……”
轻声说着,慕嫣然一脸的后怕。
不以为然的笑着,夏侯氏将口中的馒头嚼碎咽下说道:“我命大,死不了的。这些年天南地北的,什么事儿没遇见过啊,可许是命贱,好几次了,都到鬼门关了,又被索舀我魂魄的小鬼给放回来了,可见我没那么容易死的。”
想起还没回答慕嫣然的问题,夏侯氏有些羞窘的答道:“这些年,走的地方多了,也知晓了好些药草,那日在那林子里见了一样稀奇的,书里又没有,所以便尝了几口,谁成想便中毒了。好在尝的不多,还能让我有气力爬到路边去,看看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遇到个救命的人,谁成想,就遇上了夫人,如若不然,这回,怕是真要被阎罗王给收去了。”
命悬一线,却被那夏侯清说的这般轻巧,慕嫣然实在不知是该佩服还是该埋怨,只得感叹了几句,让她以后莫要大胆的行此凶险之事了。
看她答得敷衍,慕嫣然也没办法强求,便随她去了,一边打趣的笑道:“昔日神农尝百草,如今夏侯大姐倒也颇有几番神农氏的风礀呢。”
摆了摆手直道“不敢”,夏侯清将碗里的最后一口粥喝完,满意的舒了口气道:“夫人既是往郓州去的,可否带我一程?去那边寻个亲戚。”
莫说夏侯清救了珠儿,哪怕是个路人要求搭个便车,慕嫣然也绝不会拒绝,当即,便点头应下了,一边,回房去歇着了。
在厢房里歇了一个多时辰,眼看着太阳又露面了,想着再赶一天的路就能到郓州地界了,贺启暄让小贵子几人备好了车驾,再次启程了。
马车走了一会儿,慕嫣然便觉得有些烦闷,想到那夏侯清性格开朗,瞧着又是个颇懂风土民情的,慕嫣然便让紫云去将她请来,两人说起了话。
这一聊,却顿时发现她何止是略通文墨,简直就是精通至极,心中自有沟壑,一来二去的,两人竟生出了一份惺惺相惜的知己之情来。
路途上有了好的聊伴,时间便打发的快了起来,每隔几个时辰,再喂珠儿喝一碗药吃点东西什么的,等到马车再次停下的时候,小家伙的精神,已经好了大半。
“珠儿,谢谢这位婶婶,要不是她,珠儿现在还得喝好多好多的苦药呢。”
见珠儿不再睡着,两眼好奇的打量着车里的陌生人,慕嫣然指着夏侯清跟她说道。
“谢谢婶婶,等到了家,请婶婶去家里吃饭喝茶。”
娇声说着,珠儿的大眼睛里,闪动着一丝天真的好奇。
“既是遇上,便是咱们的缘分,我都没有谢过夫人的救命之恩,救小姐也是应该的,万万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夫人不必挂怀。”
尽管知道了慕嫣然的身份,夏侯清仍然一口一个“夫人”,倒让慕嫣然对她愈发多了几分赏识。
“夏侯大姐,我们刚到郓州,府中需要的人手也多,好在咱们相识一场也算是熟识了,若是夏侯大姐不嫌弃,不如去府上吧,也免受这样四处奔波的辛苦。”
想到夏侯清说到了郓州就要分别,慕嫣然真诚的挽留道。
摇了摇头,夏侯清耿直的说道:“夫人的好意,我谢过了。不过这么多年走南闯北的,也习惯了,若真是留在了哪儿,反倒觉得拘束,不过……”
人近中年,夏侯清的脸上,却仍旧带着一丝狡黠,“若是等我老了,走不动了,倒是可以去府里,到时候给夫人小姐们讲讲故事说说书,能给你们找个乐子,也是好的。”
这夏侯清,倒真是个妙人。顿时,慕嫣然有些忍俊不禁的低头笑起来。
晚上在客栈歇息时,想到那夏侯清往后又不知道要飘到哪儿去,终归是个妇人家,这般没着没落的着实让人揪心,慕嫣然让紫云取出了十两银子,又从客栈的厨房买了几斤干牛肉和馒头,打点着给她准备了起来。
第二日赶路到午时,已到了郓州地界,又往前行了十几里地,眼看便是个分岔路口了,夏侯清叫停了马车,跟慕嫣然道别起来。
看着慕嫣然给自己准备好的东西,夏侯清也不推辞,感激的接过去背在了身上,见慕嫣然眼中隐有忧色,她展颜笑道:“夫人不必为我挂怀,日后,我会常写书信给你的。”
那时的通信,极有不便,等到书信收到,都不知道是多久以后的事了,慕嫣然只当她是敷衍之词,又径自叮咛了几句,一旁,夏侯清指了指车厢角落里摆放着的几本山水杂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