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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人马不住接近,声音更为清晰。
宗政良道:“这批火器我是从东莱的火器厂买回来,形似大西瓜,故名西瓜皮炮。外壳是用二十层纸制成,再包两层麻布,内装火药。厉害处是每个放入一百五十枚小铁蒺藜,顶上安引信,用时像爆竹般点燃抛送,纸壳爆裂时,蒺藜四射,防无可防,如击中眼睛面门,更可立即重创敌人。”
姚兴大笑道:“如此将可补‘盗日疯’之失。”
姚兴、慕容鳞、宗政良、狄伯友和十多名将领,来到盛丰海味外的东大街附近,勒骑停下,掉转马头,朝东门方向瞧去。
车轮声自远而近。
燕飞按下刺杀姚兴及慕容麟的冲动,一来因没有得手的把握,更因想到除非能同时杀死姚兴和慕容麟,否则作用不大,而这是没有可能的。最怕是对方生出退意,来个焦土大撤退,那便是弄巧反拙了。
同时扪心自问,敌人确是穷竭心力地应付今次荒人的反攻,只是这批厉害火器,已足以粉碎荒人的反攻美梦。假如大雾没有如预测般出现,此仗将以荒人的全军覆没告终。
不过纵然大雾降临,敌人有火器助阵,加厂可固守高楼林立的夜窝子,仍是占尽上风。
慕容麟道:“荒人兵力远及不上我们,故只有采取惑敌之计,装作从四面八方攻打我们,事实上却集中力量在我们防线的某—点作突破。所以政良这诱敌深入之计,是上上之策。”
宗政良得慕容麟赞赏,兴奋的道:“我很清楚荒人,他们说话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行事则不守常规,猜测他们会用甚么战略,等如猜测疯子的行为。我认为应付他们的方法,是在夜窝子部署应变的部队,那就不论荒人猛攻何处,我们也可以狠狠还击。这正是诱敌主力深入险地的战术。”
慕容麟欣然道:“太子有何高见?”
姚兴领头策骑移往对街的行人道上,好让装满西瓜皮炮的辎车通过,一时街上充满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和护行骑卜战马踏地的啼声。
混乱的杂音丝毫不影响燕飞一对灵耳的收听能力,一颗心却不住往下沉,敌人守中带攻的战术确是无懈可击,不容易破解。最大的问题是敌人兵力在己方一倍以上,又有险可守,防御重重。己方除靠一场浓雾外,在很多方面都比不上敌人。
自己是否仍要留在这衷发呆呢?
姚兴道:“假如敌人水陆两路夹击边荒集义如何呢?在水路上,我们绝非拥有十二艘双头船,战斗力强盛的大江帮对手。”
慕容麟道:“我一点都不担心,还希望他们蠢得从水路攻来。颖水西岸不但是我们重兵所在,且有地垒箭楼大幅加强防御力。如果太子还不放心,我们可以在小建康和东门分别部署两支轻甲兵,配以投石机和火箭,一定可杀得敌人船毁人亡。”
宗政良也道:“我们占有上游之利,可放逐淋上火油、装满易燃物的火船顺流克敌,任他们的双头船如何厉害,也难以抵挡。”
姚兴沉声道:“伯友认为我们采取这些方法,可守得住码头区吗?”
狄伯友沉吟片刻,道:“敌人兵力远及不上我们,以硬碰硬,敌人必败无疑。如他们水陆两路来攻,必须把主力投进西岸的战斗去,如此我们便可以西瓜皮炮和精兵—举克敌。火船的提议非常好,只要敌人成功破栅,我们便用火船之计,配合狂击猛打,此战稳胜无疑。”
姚兴道:“就这么决定。”
最后一辆辎车驶过,姚兴等策马追在车队后,进入夜窝子去。
燕飞长长吁出一口气,让脑袋冷静下来。
现在仍未是离开的时候,因他有更吃紧的事去办,就是要设法毁掉这批火器。
首先,他须弄清楚敌人把西瓜皮炮藏到哪里丈,至于如何破坏,可以慢慢想办法。
今次反攻边荒集绝不容易,因为敌人全是战场经验丰富的战士,在防守上算无遗策,且思虑周详,一个不好,荒人就不是来反攻而是来送死。
想到这里,燕飞重返地道里去。
【 BBS 精心收藏:黄易大师小说】第 二十三 卷 第十一章 天意难测
第 二十三 卷 第十一章 天意难测
拓跋珪有个秘密,从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燕飞在内,就是他害怕进入城市。
他并非怕城市人多,而是怕被城墙团团围起来的感觉,只有在一望无际的旷野草原,他才感到安逸自然。而且城市各处目标明确,身处其中,会使他产生出像被箭锋瞄准了般的不安全感。
自懂事以来,他一直过着东奔西逃的生活,也养成了不被敌人缀上的习惯,成为马贼后,这种战略更被他发挥到淋漓尽致。换过任何人,绝不肯放弃平城、雁门这种军事重镇,他却毫不惋惜的做了。
现在离盛乐只有两里路,可是他仍选择在城外立营,尤其在此未知慕容宝会否中计的紧张时刻。
从小他便是个有丰富想象力的人,每晚躺在帐幕里,都要沉醉在幻想的国度里,想象驰骋于奇异的地方,遇上千奇百怪的事物,至乎如何重建代国,成为无人能与争锋的霸主,即使夜夜难以成眠,仍苦中有乐。
过度的联想力,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会想列别人想不到的情况,也多了不必要的顾虑和恐惧?身边的人或敌人只看到他坚强的一面,事实上他也有脆弱的地方。
张衮的声音在帐外道:“族主!有天大的好消息。”
拓跋珪站了起来,揭帐而出。
十多名亲信将领聚集帐外,人人脸带喜色。
拓跋珪沉声道:“是否慕容宝中计了?”
全体将士下跪。
张衮大声道:“敬禀族主,慕容宝在黎阳集结船只,第一批二十多艘船已于二天前逆流而上,朝盛乐驶来。”
拓跋珪心中一阵激荡,涌起连自己都没法明白的浓烈情绪,热血直冲脑门,浑身沸腾。
慕容宝中计了。
多少年来,拓跋族一直在生与死的界线间挣扎求存,从不得不为马贼,到重夺盛乐,其中的过程冷暖自知,难对人言。多年的坚持不懈,艰苦奋斗,巧妙部署,现在终取得一个不容有失的干载良机。
拓跋珪暂放下心头大石,肩上的千斤重担,似听到自己喃喃自语道:“我们立即回盛乐去。”
由攻克平城那一刻开始,他便晓得自己在进行一场豪赌,对手足自谢玄去后,天下无人能敌的霸主慕容垂,赌的是他拓跋鲜卑族的荣辱存亡。
到慕容垂派出儿子率八万雄师来讨伐他,拓跋珪仍是如履薄冰,因为只要慕容宝懂得只和他比拼实力,以稳扎稳打的方?来和他进行一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持久战,逐分削弱拓跋族的战力,逐寸地侵占他的土地,此战必败无疑。
现在慕容宝终于巾计,以盛气凌人之势,直扑盛乐,摆出誓将盛乐夷为平地之态,便变成深入我境的孤军,再难保持一面倒的优势。
眼前成果,岂是容易得来?
攻克平城后,他每天都盼望这一刻的来临,他一直在等,等候任何事情会朝这方向发展的征兆,那种感觉便像在接受命运的考验,看看究竟老天爷会否关照他,还是和他开个可令人欲哭无泪的玩笑。
梦想终变成现实。
“族主!族主!”
拓跋珪像从一个梦里醒过来般,茫然回头,方发觉自己在揭开帐幕,准备步入帐内去。
“什么事?”
张衮低声道:“公羊信和他的手下从边荒集回来了。”
拓跋珪愕然道:“什么?”
张衮又重复一遍。
拓跋珪一时间仍没法掌握张衮说的话:公丰信?边荒集?想了想后,终记起派遣公羊信到边荒集的秘密使命。可是一切都变得非常遥远,比起慕容宝的鲁莽行事,是那么的不关痛痒。
好一会后,拓跋珪道:“着公羊信来见我!”
在鲜卑族女骑的簇拥里,纪千千和小诗策马疾行,风娘形影不离地追在后面,穿林过野。
大燕军像掩没大地的洪水,朝西南方推进,火把光照得远近林野一片明亮。
纪千千心忖,如果不是慕容垂曾和她讨论过对付慕容永的战略,此刻将会如在梦中,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究竟要到哪里去?
又或去干什么?
总是这般的书伏夜行,所为何由?
慕容垂的兵法诡奇莫测,天下间确难有能与他争锋之人。
自己真能在击败他一事上出一份力吗?
尤其当敌人变成燕郎和拓跋珪,慕容垂当然不会和她讨论,还会千方百计隐瞒实情。在那样的情况下,她能发挥的本事更是有限。
所以她必须在慕容垂尚未对她有戒心前,尽量了解他,掌握他军队的实力,做到见微知着,令慕容垂无法瞒她。
号角声在前方响起,节奏明快,充盈空气的感觉。
纪千千心中一动,暗忖就凭自己对音律的造诣,由燕人的号角声入手,先掌握对方整套凭号角传达信息的方法:如此一点一滴,终有一天,她会对大燕军的行军方法了如指掌。
地面上传来对象移动的声音。
燕飞喜出望外,却又患得患失,心忖老天爷竞如此关照自己,敌人竟把西瓜皮炮搬到采花居地道出门处的大堂来。又怕是一场误会,敌人只是搬来其它东西,使他坐失从秘道外出追踪西瓜皮炮藏处的良机。
不过他还可以做什么呢?只好坐下来苦候在大堂内搬东西的敌人离开。
闾着无聊,燕飞抛开一切疑虑,全神贯注上方大堂的动静。
人声传来。
以燕飞的本领,仍没法听到对方在说什么,忙站立起来,走到石阶顶,把耳朵贴在地道出口较薄的石盖处去。
“燕飞是否真的已离开了呢?”
因隔了一重石板的关系,声音空洞古怪,不过燕飞仍认得是宗政良的声音,暗叫一声谢天谢地,放下心头大石。
西瓜皮炮真的被送到这里来,安置妥当后,敌人的领袖顺道在这个好地方继续商议。
狄伯友道:“事后我们曾遍搜边荒集,包括所有地库秘室,仍不见燕飞的踪影,应该早已离去。”
慕容麟叹道:“换了是别人,我敢肯定早夹着尾巴有多远逃多远,但燕飞嘛!却很难说。他是个可怕的刺客。”
宗政良道:“荒人行事不依常规,只看燕飞在边荒集失陷后,仍有本事斩杀竺法庆,便令人不敢对他掉以轻心。事实上的确没有人目击他离开。”
慕容麟道:“太子在想什么呢?”
姚兴道:“我在想边荒集这么多废弃的空楼房,说不定还有尚未被我们发现的秘室或秘道,令燕飞可轻易找到藏身之所,问题便非常严重。”
燕飞暗叫不好,如对方由采花居开始找寻秘室秘道,自己只好杀出边荒集去。
宗政良道:“若他躲在夜窝广外的废墟,我们反容易对付,我们已在夜窝子扼要的楼房高处,派人轮更放哨,任他身法如何高明,仍难避我方耳目。”
狄伯友道:“这个燕飞真累人不浅,累得我们费尽工夫精神,到现在仍有三百多人尚未复元。”
又叹一口气道:“至于秘道地室,更令人头大,我们难道须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