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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张罗。白玫放好灯盏,一面替他装饭,一面红着脸道:“岚哥哥,我胡乱做的,你可别见笑。”
小姑娘一个人在幽谷之中,孤仃仃的度过这么多年,这会有了岚哥哥,芳心满是喜悦,是以一开口,“岚哥哥”就叫个不停。江青岚因她天真未凿,稚气甚重,此时倒真以大哥自居,减去不少拘泥,闻言笑道:“玫妹,我们既是兄妹,何用如此张罗,这些菜肴,光看色彩,就知道没有一样不出色咧!”
白玫甜笑道:“那你就快吃咯!”
江青岚果然举筷尝了数味,觉得无一不甘腴可口,不由连声夸好。白玫听得更是高兴,喜上眉梢,喜孜孜地只是殷勤劝食。江青岚一天没进饮食,这一顿饭,吃得极为舒畅,饭后,白玫又烧了一壶开水,送到岚哥哥房中,替他掩好房门,才告退出去。
江青岚萍水相逢,收了这位娇美如花,身世如谜的义妹,总觉得她和千里孤行客有着莫大关连。
他一想到千里孤行客,不由又焦灼起来,崔文蔚夫妇被千里孤行客掳来,安危未卜要是真的被他废去武功,岂不愧对良友?自己此时功力已复,何不往前一探?
当下取下七星剑,随手佩好,正待推出门去!忽然想到白玫一身武功,颇似不弱,此时刚才回转房去,要是给她发觉,反为不便,不如等她睡熟之后,再去不迟。
心中想着,这就和身躺下,在床上假寐了一阵,约摸等到二更时分,才悄然开了房门,闪出屋去。月光如水,照得幽谷之中,宛若铺上了一层轻霜,使人有清新之感。江青岚略一瞻顾,正待往谷外奔去!
蓦地发现白石墓地前面,正有一条人影,在那里舞剑!不!他一柄剑,东划西划,专心一志,练得十分缓慢,一招一式,莫不清晰入目!对江青岚的闪身出屋,似乎浑然不觉!
江青岚也被他这套剑法,吸引住了,双眼直视,似乎曾经相识!因为这套剑法,和自己仅会的一招“乾坤一剑”,极相类似,但“乾坤一剑”,动作简单,而这套剑法,却八剑联贯,变化繁复。江青岚潜识默记,渐渐看出了神。
那人的剑法,也由慢而快,由简而繁,顷刻之间,光圈乍散,幻出万点剑尖。宛如疾风骤雨,闪电惊雷,一齐暴发!江青岚玄关已通,目光犀利,不仅瞧得十分清楚,而且心领神会,豁然贯通。正当他木立若呆之际,眼前万道霞光,倏然尽敛。
月光之下,站着一个身材颀长,青袍缓带的中年文士!他脸蒙青纱,悠闲的负手而立!
“孩子!你过来!”声音不高,但入耳清朗,还含有一种慈祥的口吻!江青岚蓦然惊觉,这不是白天袭击自己,后来又飘然而退的千里孤行客是谁?自己正打算前去找他,他倒在这里现身了!
心念转动俊目闪光,依言走近几步欠身道:“老前辈敢情就是千里孤行客了?”
“千里孤行客?谁?老夫?”
青衣文士从蒙脸青纱中,射出两道棱棱寒光,向江青岚全身上下,一阵打量,微微颔首,意似嘉许,一面微哂道:“老夫数十年来,不以姓氏示人,江湖好事之徒,居然还替老夫起了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名字?”
他一顿之后,忽然口气和缓的道:“孩子,你福缘不错,能得昆仑老人垂青,今日相逢,更是有缘,老夫有一事相托,不知你可肯答应?”
他不待江青岚回答,一声低喟,蓦地伸手撕去蒙脸青纱!江青岚只觉眼前一亮,那是青衣文士两道电炬般眼神,精光毕露!面前站着的,竟然是一个丰神如玉,长眉入鬓的中年美男子,瞧他年龄,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十五六!
“孩子,数十年来,从无一人见到过老夫本来面目,就是老夫最亲近的人,也不例外!
老夫隐居长恨谷,原拟终老于斯,不想事与愿违,老夫只有一件心事未了,今天老夫不惜传以绝艺,也正好把此事相委……”
江青岚见他说了半天,依然并没说出相托之事。什么?不惜传以绝艺?他是说方才那套剑法?心中想着,不由脱口问道:“老前辈究有何事,须小生效劳……”
青衣文士不待他说完,黯然一笑,拦着说道:“老夫即将离此而去,唯一心愿,就是要你善视玫儿!”
“善视玫儿?老前辈你……”
江青岚听得心头蓦然一震,青衣文士言中之意……
“不错,老夫要你终身善视玫儿。咳!孩子,这是你一定可以做到之事,老夫去了。”
江青岚听他说出要走,陡然想起崔文蔚夫妇,急叫了声:“老前辈……”
青影乍闪,眼前的青衣文士,已失所在,只有从速处传来两句清朗的吟声:“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老前辈请留步!”江青岚心中大急,双足一顿,人像离弦之箭,跟踪飞起,往千里孤行客身后追去!他功力精深,这一急飞直掠,何等迅速,月光之下,只见一缕轻烟,往谷口浮掠,眨眼工夫,已追出谷口。
前面矗立着一座小山,沿山还有一条岔道,斜斜通入另外一个山谷。江青岚略一停步,忽然想起酒楼老人洪福说过长恨谷的情形,立即仰头瞧了瞧星斗方位,那条岔道,果然往北转弯,正是千里孤行客居住的长恨谷。
但他此时,既然离开此地,自然不会返回谷中,那么他准是往外去的!心念一动,立即一长身往小山上奔去,几个起落,堪堪跃上。忽听山脚谷中,传来一声裂帛长笑:“哈哈,铁闩自落,石门自开,哈哈哈哈!”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江青岚听得心头蓦然一震,这不是自己从少林寺禁锢之室放出来的“一掌开天”楼一怪吗?他也寻上长恨谷来!
心中想着,急忙循声纵落山坡,藉着树林掩蔽,向外望去!只见千里孤行客依然青纱蒙面,负手而立,他身前却多了两个长发怪人。右边一个长发过膝,长髯过胸的正是楼一怪。
左边一个是白发披肩,脸如婴孩,左手左足,全都残废的黄衫老者,在两人身后二十丈外,还站着一对青年男女,并肩而立,状极亲密,因距离较远,看不真切!只听楼一怪哈哈大笑道:“千里孤行客,你想不到咱们来得这么快罢!”
千里孤行客冷冷的道:“你们来了,又待怎的?”
楼一怪回头向身边的黄衫老者,对望了一眼,呵呵笑道:“噫!你难道忘了是咱们的赌注?”
千里孤行客仰天冷嘿道:“不想老夫与世相遗之人,居然还不时的有人找来,难道你们没听人说过此谷的禁例吗?”
楼一怪还没开口,却见那婴孩脸的黄衫老者,却鼻孔一轩,道:“老怪物,想不到一个无名小卒,还有这多的臭规矩!”
楼一怪蒲扇大的手掌一拍,笑道:“对了!老残废,他这臭规矩,是对你说的,这会原该由你出面!”
千里孤行客两道炯炯目光,从青纱中暴射而出,沉声道:“无名小卒!哈哈!老夫数十年来,不用姓名久矣,无名两字,老夫还可承受,小卒,那该是尔等两人!
要知入我长恨谷者,循例就得废去一身武功,扔出谷外,不过老夫今日尘缘已满,即须离此他去,算你们来得正是时候,老夫破例让你们全身而退罢!”
黄衣老者闻言嗤的笑出声来。
“老楼,这无名小卒口气倒越来越大了!可惜咱们两个老不死,从来不受抬举,也不愿全身而退哩!”
楼一怪接口道:“他大概忘了自己有多少斤量呢?”
接着哈哈笑道:“千里孤行客,你输了一场,才约咱们千里迢迢上长恨谷来,原来想临阵后退!那也简单,只要把‘易筋真经’双手奉上,咱们两人就算白打了这场赌,也行!”
江青岚隐身树后,听得心中又是一动,暗想原来楼一怪约了帮手同来,也是为了那本“易筋真经”!
千里孤行客敢情已被两人激怒,陡然引吭长啸!这一声当真清若龙吟,响澈层霄,连江青岚玄关已通,身怀上乘内功,也觉得耳鼓骤震,嗡嗡不绝。心中不由大为凛异,凭千里孤行客这份功力,已可说是举世无俦!
“尔等真是不识进退!现在以老夫两句俗语为限,如念完之后,尚不退出谷外,就莫怪老夫手下无情!”
说到这里,就朗声念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音调铿锵,清朗已极!黄衣老者噫了一声,低低的道:“老怪物,这无名小卒声音不像!内功也深了许多,不要不是他?”
楼一怪怪目一瞪,冷哼道:“焉知不是他故意伪装?老残废你要是怕了,干脆还是让我老楼来打发。”
黄衣老者孩儿脸骤然一绷,怒道:“放屁!天坍下来,这会也得由我来顶!”
千里孤行客两道眼神,隔着一层蒙面青纱,还寒光如电,逼视着两人,喝道:“你们当真不走?”
黄衣老者孩儿脸上,挤出一丝逗人的揶揄笑容,低声道:“咱不能走,一走就输给了老怪物呐!”
千里孤行客忍无可忍,陡然应了声:“好!”
黄衣老者也连连点头,附和着道:“好……”
“蓬!”江青岚凝神而视,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也只不过看到人影倏然乍合,根本如何出手,也瞧不清楚,就听到蓬然大震,这真比电光石火还快!千里孤行客飘然后退了一步。黄衣老者却连退出两步之外,两人各自微微一怔,黄衣老者惊诧的道:“龙飞九天!”
千里孤行客也脱口叫道:“先天太极式。”
“哈哈!你是昆仑精……”
黄衣老者话只说到一半,陡听千里孤行客拦着喝道:“迟老残!要不是你使出‘先天太极式’来,老夫还真识不得了!啊!你们是‘南怪北残’会合而来!哈哈!老夫贱号,不用久矣,何用再提?”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吟声乍起,千里孤行客一条身形,当真像龙飞九天,腾空而起!江青岚心中一急,急忙一掠而出,大声叫道:“老前辈请留步!”
他闪出虽然不慢,但千里孤行客早已杳如黄鹤,只有铿锵悠长的苍凉之声,余音如缕,嘹亮不绝!蓦地一声裂帛长笑,楼一怪身形如风,大声说道:“哈哈!小兄弟,你也来了!”
“娃儿!老夫正在找你!”
迟老残一偏身,也抢了过来。楼一怪环眼一瞪,挡住江青岚身前,沉声问道:“老残废你找他干吗?”
迟老残瞧得大为生气,也沉声喝道:“那你找他干吗?”
楼一怪道:“我找他自有道理!”
迟老残也道:“那我找他也自有道理!”
“江兄!”“江公子!”
两条人影,闻声飞来!江青岚正被两个老怪物弄得莫明其妙,喊声入耳,心中大喜,也急忙叫道:“崔兄,大嫂,原来是你们!”
“嘿嘿!你们谁是千里孤行客?”
一个宏亮的声音,突然从林梢上响起。
搜!一条人影,倏忽之间,飘然落地!那是一个身穿一袭古铜道袍,双足赤跌的中年道人!他身形落地,双目闪烁,打量着大家,厉声喝道:“道爷问你们的话,难道都没听到?”
迟老残细眯着眼睛漫声应道:“差不多!”
楼一怪性子较急,瞧着来人这付狂妄神态,却怪眼一翻,粗声道:“你在问谁?”
赤脚道人狞笑道:“道爷就是问你?”
迟老残不屑地向楼一怪摇了摇头,道:“老怪物,咱们化不来!”
楼一怪会意的哈哈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