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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箫目光何等锐利,一见有人走出,立即悄然飞落墙下,躲入附近一丛花树之中,藏好身子。
只见两名使女手中各自提着一个食盒,一声不作,穿行花径,朝短墙一道圆洞门外行去。
两人出了圆洞门,才听到其中一个悄声说道:“银珠,你说奇怪不?这两人怎么连吃饭都不点灯呢?”
另一个轻“嘘”了—声,压低声音道:“你又多嘴了,他们是副总座驾前左右侍卫,要是给他们听到了,小心你的小命!”
君箫心中一动,副总座驾前左右侍卫,那不是两个全身上下都裹着黑布的怪人?
自己误打误撞,居然撞个正着!
一时那还怠慢,悄然穿林而出,避开精舍正面,绕到屋后,悄悄贴近墙壁,宁神静息,施展天视地听之术,默察屋中动静。
他内功精纯,这一凝神静听,虽然隔着一道墙壁,就是屋中人的呼吸声音,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了。
这一幢精舍,一排三间,中间是一间客堂,客堂后面,是上楼的扶梯,左右两间厢房,各自隔成一明一暗,分为前后厢。
君箫此刻就贴壁站在左右首后厢房的窗下,发觉这后厢之中,(左首的后厢)有一个人的呼吸,声音十分沉重。
再移动身子,闪到中间一间,却是阒无人声,再闪到右首后厢房窗下,却听到有两个人的呼吸,从他们呼吸听来似是正在调气运功。
君箫缓缓吸了口气,直起腰来,心中暗自忖道:“这里有两个人的呼吸,可能就是两个黑衣怪人无疑,那么左首厢房中一个人的呼吸,该是被装在麻袋里的人了,此时厉九娘尚未回来,两个黑衣怪人又在运功之际,机不可失!”
想到这里,立即飘身而起,回到左厢窗下,伸手按住窗棂,轻吐内劲,一扇窗户应手而启,君箫身如狸猫,轻悄地穿窗而入。
这后厢房中,除了一张木床,别无一物,床前不远,果然放着一个大麻袋,敢情他们认为在聚英楼景福堂,决不会出事,随便把麻袋放在一间空房里就好。
这也没错,试想聚英楼如果真是七星会招揽天下英豪的机构,自然有不少高手齐集于此。
再加上七星会路过此地,被招待在景福堂的人,加起来极为可观,有谁吃了熊心豹胆,敢到花园里来惹事?
君箫目光一扫,就掠近麻袋,低声问道:“麻袋中的朋友,请问一声,你是什么人,可以见告么?”
麻袋中响起一声沉哼,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君箫低声道:“在下……”
他忽然感到自己既不能说出君箫的名字,也不能说出云惊天三字,一时不觉得停一停。
麻袋中人冷哼道:“你连什么人都不肯说,还问老夫则甚?”
他自称“老夫”,自然是上了年纪的人了。
君箫道:“在下不愿说出姓名,实有难言之隐,但在下是来救你的。”
麻袋中人冷笑道:“你连老夫是谁都不知道,怎会前来救我?”
君箫道:“在下虽不知朋友是谁?但你为八手罗刹厉九娘所擒,自然是白道中人了,在下既然遇上,自应把朋友救出去才是。”
麻袋中人道:“不,老夫是被狼姑婆所擒,不是八手罗刹厉九娘。”
君箫道:“朋友弄错了,她是八手罗刹厉九娘,并非狼姑婆。”
麻袋中人道:“会是厉九娘,老夫和她无怨无仇……”
语气一顿,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君箫道:“厉九娘此刻还在沧海一粟楼用膳,很可能就会回来,在下先把你救出来了,再说不迟。”
说话之时,动手解开了扎住袋口的麻绳,缓缓拉开袋口。
这下,君箫看清楚了!
麻袋中蜷伏着一个灰布衣衫的瘦小老头,那不是在曹娥江边卖酒的韩老头——铁伞天王百里雨?
不觉惊喜地道:“会是百里老前辈!”
百里雨挺挺身,坐起了些,双眼望着君箫,诧异地问道:“小友是谁,你如何认识老夫的?”
君箫伸手扶着他跨出麻袋,一面低声说道:“老前辈也许不认得晚辈,但晚辈提起一件事,老前辈就会知道,老前辈隐迹曹娥,暗中保护的孝女庵瞎眼佛婆,就是家母……”
百里雨听得神情猛一震,目注君箫,惊喜地道:“你是……”
君箫连忙压低声音道:“老前辈,此处不是谈话之所,咱们出去再说。”
百里雨摇摇头,神色委顿,黯然道:“小兄弟,你快走吧,老朽只怕走不了啦!”
君箫看他情形,似是负了重伤,急急问道:“老前辈,你负了伤?”
百里雨喘了口气,说道:“老朽被鬼婆子做了手脚,一身功力尽失,逃出去也是废人一个……”
君箫忙道:“老前辈中的可是散功之毒,这个容易,晚辈身边就有解毒灵丹,专解天下奇毒,一颗即可恢复功力。”
口中说着,探手从怀中取出玉瓶,倾了一颗“天枢解毒丹”,递了过去。
百里雨接过丹丸,纳入口中。
君箫低声道:“老前辈快坐息一回,晚辈替你老护法。”
百里雨丹丸入口,就觉满口清香,随津而化,一缕炙热气流,直注丹田,心知这颗解毒丹非同寻常,当下微微颔首,就在地上盘膝坐下,运气调息。
君箫虽然艺高胆大,究竟身在险境,他既要救人,又因好不容易以云惊天之名,混入聚英楼,一旦被人发现,岂不前功尽弃?
是以也十分紧张。
忽然,他想到李从义送了自己两张人皮面具,自己脸上戴了一张,化名云惊天,还有一张,此时正可派上用场,万一被人撞见,他们看到的是个陌生脸孔,也不会怀疑到云惊天的身上了。一念及此,立即揭下脸上面具,仔细收好,然后又把另外的一张,蒙到了脸上,仔细的用掌心贴好。现在,他自然另外换一个人,但屋中没有镜子,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变了怎么样的一个人。
这时,但听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很快就进入精舍前面。
那是一顶黑色软轿,由两个赤了脚的大脚婆子抬在肩上,居然步履如飞,又轻又快。
在黑色的软轿后面,紧跟着两个人,那是九大镖局的总镖头小诸葛诸葛真,另外一个则是聚英楼的总管冯友三。
他们亦步亦趋,一副恭敬的模样,真是履渊履冰,似是对这位“副总座”有仰之弥高之概!
黑色软轿在精舍前面停下来了,前面一名高脚婆子迅快的打起了轿帘。
从轿中缓缓跨出一个一身玄衣,白发鸠脸的老太婆。
这老婆子嘴尖如狼,双目绿阴阴,碧光逼人,赫然是狼姑婆!
狼姑婆才一跨下软轿,一双凶狼似的炯炯双目,立时朝庭院中,像欲择人而噬的一阵骨碌碌乱转。
不!随着目光转动,她那又尖又长的鼻也不住掀动,临风乱嗅!
小诸葛诸葛真和总管冯友三自然看到“副总座”的举动有异,不知她这是做什么,但谁也不敢开口。
狼姑婆忽然仰首向天,发出一阵刺耳的呷呷尖笑,笑声十分尖锐,听得人毛骨悚然!
她这一阵尖笑,就掀出了她的底牌,她不是狼姑婆,而是八手罗刹厉九娘,但也只有君箫一个人听得出来!
小诸葛和冯总管更是神色惶恐,连大气都不敢透。
狼姑婆(因为她面貌和狼姑婆一般无二,这里姑且称她狼姑婆吧)笑声一歇,尖声喝道:“左右护法何在?”
只见从右厢走出两个头脸都蒙着黑布的黑衣怪人,一直走落石阶,才驻足躬身道:“属下见过副总座。”
狼姑婆道:“老婆子已经到了一会,你们怎不出来见我?”
两个黑衣怪人同声道:“属下只当副总座别无差遣,是以睡了。”
“呷、呷,呷,呷!”
狼姑婆又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厉笑,说道:“你们是想趁老婆子不在,运功逼毒?呷、呷,你们身中之毒,又岂是运功所能逼出体外的?”
两个黑衣怪人一齐躬身道:“属下不敢。”
“好!”
狼姑婆阴阴的目光,逼注二人,问道:“你们守在这里,可曾离开过?”
两个黑衣怪人道:“没有。”
“那好!”
狼姑婆问道:“可有什么外人进入此地?”
两个黑衣怪人同声道:“没有。”
“呷、呷、呷,呷!”
狼姑婆尖笑道:“你们还想瞒我?这点小事,如何瞒得过我狼姑婆的眼睛?”
她自己也以“狼姑婆”自居!
两个黑衣人道:“回副总座,此地并无外人进入,真要有人潜入,属下二人岂会毫不察觉?”
狼姑婆呷呷尖笑道:“你们只顾运功逼毒,哪里还会去管有没有外人闯入?”
说到这里,回头朝小诸葛吩咐道:“总镖头,你到左厢房去看看,可曾有人潜入,隐藏其中?”
小诸葛诸葛真躬身领命,朝左首厢房走去。
这下听得君箫心头暗暗一凛,忖道:“这老鬼婆果然厉害!”
眼看此时百里雨运功尚未醒转,若是让诸葛真闯了进来,岂不就被看破了行藏?心念一动,决定在百里雨尚未醒来之前,不能让任何人进入此屋。
就在此时,小诸葛诸葛真折扇当胸,很快的推门而入。
君箫不待他走近后厢,扬手一掌,劈了过去。
这一掌暗劲如山,排空涌撞过去,诸葛真骤不及防,但觉一股千钧压力,涌撞而来,急忙举手封架,脚下迅快往后退去。
但他怎知君箫此刻功力,已到了极高的境界,虽是随手一掌,却无意中使出了家传“七步掌”的力道。
小诸葛诸葛真和他,正好只有七八步的距离,这一掌力道之强,小诸葛仅以左手外扬,封架来势,又如何抵挡得住?
但听砰然一声,一个人被震得往后飞摔出去数步之多,还站不住桩,又连退了四五步,只觉血气翻腾,一口逆血,几乎从喉头冲出!
他这脚下踉跄,连摔带退,已经退到了门口,就凝立不动,缓缓闭上眼睛。
敢情还伤得不轻!
狼姑婆看得双目绿光暴射,呷呷厉笑道:“里面果然有人!”
她伸手一指左厢,沉喝道:“左右护法,还不给我过去拿人?”
两个黑衣怪人对望了一眼,站着纹风不动。
狼姑婆目光一转,落到两个黑衣怪人身上,尖厉地道:“你们敢违抗我的命令?”
两个黑衣怪人面对狼姑婆,不言不动,但他们身上一袭黑衣,却像灌足了风,渐渐鼓将起来!
但听两声裂帛似的巨响,两个黑衣怪人身上鼓胀起来的黑衣,连同包住头脸的黑布和双手手套,同时裂成碎片,四散飞落,露出了两人的本来面目。
左首一个瘦高老人,脸色苍白,苍髯飘胸,正是钱神路五爷,另一个身材高大的驼背老人则是黑风怪司东山。
原来百里雨告诉了君箫,那两位黑衣怪人是路五爷和司东山,君箫趁厉九娘不在,亦给了两人“天枢解毒丹”。
狼姑婆对两人突然震碎衣衫之举,也颇感意外,绿阴阴的目光,盯注着两人,诧异地道:“你们莫非真想背叛我么?”
钱神路五爷沉声道:“厉九娘,算你说对了。”
狼姑婆尖锐地叫道:“我不是厉九娘,我是狼姑婆。”
司东山沉哼一声道:“厉九娘,别人不知你的底细,难道咱们二人还会不清楚么?”
狼姑婆怒极而笑,声如狼嗥,尖喝道:“你们还想不想活了?”
路五爷双手箕张,洪笑一声道:“厉九娘,咱们如果还怕天光照射,还怕你‘幽冥毒焰’引发体内奇毒,怎会自碎黑衣?”
狼姑婆惊奇道:“这么说,你们已经得到解药了?”
解药只有她有,别人无法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