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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百里雨还可以看到她七八个化出来的人影,这回,两人互争机先,愈打愈快,只不过转眼工夫,两人人迹顿渺,敌我难分,所能看到的只是轮转飞旋的—圈淡淡影子而已。
两人二场搏斗,当真快同电闪雷击,凶险绝伦,举手投足,无不杀机隐伏,就是袖角衣襟,只要对方沾上一点,也立有杀身之危,谁的出手略慢丝毫,顿时便得横尸当场。
这种穷极变化,舍死忘生的打法,直看得每一个人都屏息凝神,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吐出来。
君箫先前心里有数,还以为铁伞天王百里雨,在这里现身,是和钱神路五爷,黑风怪司东山的去而复返,前后同出一辙,应是有为而来!
但此时眼看两人拼搏得如此激烈,心中又不禁暗暗滋疑。
铁伞天王百里雨,为了掩护母亲身份,他一柄随身数十年的铁伞,毁在孝女庵前,此刻和狼姑婆舍命真搏,自己要不要暗中助他一臂之力呢?
哦,不,师叔(磨刀老人)说过,此行自己一切都要听狼姑婆的,自然不可轻易出手了!
不过片刻,双方已力搏了四五十招,劲气飞旋,人影隐约之中,响起狼姑婆狼嗥般的笑声,说道:“百里雨,你能接得下老婆子狼形四十九扑,足见武功修为,胜人一等,但老婆子要生擒你,只是指顾间的事,你信是不信?”
百里雨大笑道:“狼姑婆,你少冒大气,你真能在指顾问,拿下老夫,方才这番舍命相搏,岂非多此一举?”
“老婆子只是试试你百里雨的身手而已!”
狼姑婆已然停下手来,冷冷一笑道:“你可是不信老婆子一招之内,就可以把你擒下?”
百里雨也随着住手,冷声道:“老夫自然不信。”
看了两人方才拼搏情形,别说百里雨不信,就是天驼星任驼子、金牛星梁子畏两位七星会的宫主,都不敢相信狼姑婆能在一招之间,把百里雨拿下。
姬红药虽然穿了一身男装,但却紧依着君箫,悄声问道:“云大哥,副总护法一招之内,擒得下他么?”
君箫低低地道:“副总护法既然说出来了,自然办得到。”
狼姑婆忽然回过头来,呷呷尖笑道:“不错,老婆子说得出,就做得到。”
接着目光一抬,朝百里雨道:“你可敢和老婆子赌上一赌?”
百里雨道:“你要如何赌法?”
狼姑婆道:“老婆子如果一招把你擒下,你就得听老婆子处置,你敢答应么?”
人被擒下了,自然就得听她处置,这种赌法,岂非等于不赌?
但大家都相信副总护法有道理。
百里雨不暇思索地道:“好,老夫赌了,一招之内,老夫真要为你所擒,生死悉凭处置,百里雨决不皱眉。”
“好!”
狼姑婆人立如狼,点点头道:“百里雨,你小心注意,老婆子要出手了。”
说着,右手一探,伸出三个指头,朝百里雨右腕撮去。
在场众人,听副总护法说得如此自信,一招之内,要擒下百里雨,不由得全都睁大双目,凝神看去。
狼姑婆伸出三个手指,就像悬空撮物,根本看不出有何奇妙之处?
当然,铁伞天王百里雨也在全神戒备之中,看她三指凭空撮来,出手并不太快,照说尽可闪身躲避,或者出手封解,都有足够的时间。
但就在大家众目睽睽,等着看百里雨如何封解?
百里雨就像本来不及封解,也来不及躲闪一般,一下就被狼姑婆三个指头撮住了右腕脉。
这一手,大家谁也看不出奥妙何在?但谁都可以感觉得到狼姑婆的三个指头,确实暗藏着极深的奥妙。因为如果设身处地的再一细想,每一个人都有自知之明,谁也想不出化解之道,确然非被狼姑婆擒住不可。
众人之中,只有君箫脑际突然灵光一动,想起当日在百石崖洞府之中,狼姑婆收万巧儿(神手华佗万遇春孙女)为徒,曾送了万巧儿一册百年前的秘笈,一时不觉心中一动,忖道:“莫非她使的就是‘拈花指功’?”
因为这一记手法,正而不邪,不类天狼门的武学,而玄奥之处,亦并非一般指功和擒拿手法,所能望其项背。当然,这一点也只有到了君箫这样武功造诣的人,才能看得出来。尤其是分辨出武功的邪正,更须本身有极高的武功,其他诸人,没有君箫的武功造诣,就无法看出来了。
譬如像任驼子,屠青庭、梁子畏等人,本是黑道旁门中人,武功虽高,也分辨不出来。
因为在他们眼中看去,副总护法探手使出三个指头,自然是“天狼爪”的手法无疑了。
闲言表过,却说狼姑婆三个指头一下撮住了百里雨脉门,口中桀桀笑道:“百里雨,你现在相信了吧?”
百里雨做梦也想不到对方这一手,竟有如此怪异,自己竟然会毫无挣扎,毫无化解的余地,就让狼姑婆轻而易举的拿住。
心头这份震惊,当真非同小可,猛地吐气开声,左手以“洗手式”一掌由腕底翻起,直切出去。
狼姑婆尖道:“百里雨,没有用的,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她说得没错,百里雨这一记“洗手式”,当真并不管用。
他右腕被执,全身力道,先似消失殆尽,切出去的左手,哪里还使得出一点气力,不觉颓然道:“好,百里雨认栽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狼姑婆发出一阵得意的狼嗥之声,左手从衣袖中取出两颗黑色药丸,摊在掌心,说道:“老婆子再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看看你的造化如何?”
百里雨目光注视着她掌心两颗黑色药丸,问道:“这是什么药丸?”
狼姑婆道:“毒药。”
百里雨问道:“你要老夫如何?”
狼姑婆道:“这两颗药丸,颜色大小,完全一样,但一颗是世上罕见的毒药,入口封喉,七孔流血而死,一颗是普通的补心丹,并非毒药。现在看你运气如何,随你挑选一颗服下,你服的若是毒药,自然立时毒发身死,如若服下的不是毒药,你可以走了。”
百里雨道:“好吧,百里雨已经输了,杀剐尚且悉听尊便,如今既有一半机会,自然要碰一碰运气了。”
说罢,伸手取起左边一颗药丸,送入口中,吞了下去。
他吞下药丸,并未七孔流血,毒发而死。
由此可见他服下去的并非毒药,不是毒药,他就该走了,但他也没有走,只是双目微阖,静立如故。
这样过了半盏热茶工夫,百里雨已经缓缓睁开眼来。
狼姑婆一挥手道:“好,你可以下去休息了。”
这话说得很奇特!
百里雨忽然间竟似变了一个人,拱拱手道:“在下遵命。”
随着话声,果然退了下去。
他这一举动,自然看得众人惊奇不止。
天驼星任驼子趋前一步,拱手笑道:“副总座果然高明,兄弟还当副总座真的放他走呢!”
狼姑婆呷呷尖笑道:“到了老婆子手里,还会有活着放走的人吗?”
金牛星梁子畏谄笑道:“这就是兄弟等人不及副总座的地方了。”
只有君箫看得暗暗发出会心的微笑,忖道:“这么一来,果然不落丝毫痕迹。”
姬红药悄声问道:“云大哥,百里雨怎么不走了呢?”
君箫道:“大概他已被副总护法收伏了。”
狼姑婆已在中间一张拜垫上坐了下来,尖声说道:“你们大家奔行了一天,也该休息了。”
大家用过干粮,就各自在大殿两旁盘膝养神。
一宵易过,翌日清晨,继续上路,铁伞天王百里雨,果然也随着众人同行,似是已经被狼姑婆收伏了。
他们由通山起程,一路往西奔行。
君箫心中暗暗奇怪,狼姑婆说是奉命巡视各地镖局来的,但她一路上只是急急的赶程,根本不像巡视,好像要赶到哪里去一般,但这话他不敢多问。
一路之上,只有姬红药和他寸步不离,形影相随,自然不会感到岑寂,有时也和一品刀祁长泰聊聊。
云如天生性冷僻,对任何人都是爱理不理的模样。
另外就是金牛星梁子畏的那个徒弟金传薪,君箫发觉他不止一次,目有仇怒之色,好像对自己有着深仇大怨一般。
钱神路五爷,和黑风怪司东山,终日随侍狼姑婆,自然很少和人说话。
铁伞天王百里雨自从服下那颗药丸之后,一个人愣愣的,除了一日三餐,根本不言不语,就像有些失魂落魄,也从没有人和他说话。
天驼星任驼子、屠青庭二人,比较随和,金牛星梁子畏却是个生性阴森,城府极深的人,而且也自视极高,平日除了和任驼子、屠青庭二人,谈笑之外,对君箫等人,似乎不屑理睬。
因此这一路上,大家虽然相处了好些日子,但君箫一点也无法从这些人口中探出有关此次行动的消息来。
这样又奔行了七八天,这天中午时分,赶到谷城。
这回不再绕城而行,狼姑婆坐的一顶软轿,由南门入城,一脚赶到城南山麓间的一座清凉禅院。
软轿刚到山门前面,寺中立时有一个身穿青袍的高大知客僧率着四个灰衫僧人,急步迎了出来,那知客僧双手合十,躬身道:“贫僧奉命已经恭候老菩萨多时了,快请到后院休息。”
君箫暗道:“原来寺中僧人早知晓狼姑婆等一行要来的了。”
软轿中狼姑婆道:“有劳大师父了。”
知客僧道:“贫僧替老菩萨引路。”
说罢,领着软轿,直入山门,到了第三进大殿,才折入左首某道门户。
这是一座自成院落的精舍,曲折通幽,花木清阴中,足足有七八间之多。
知客僧把软轿领到院中,软轿停下,两个大脚婆子立即打起轿帘,狼姑婆缓缓跨出轿来。
知客僧合十道:“请老菩萨入内待茶。”
狼姑婆微微颔首,举步走入。
这中间一间,是一个极为宽敞的客厅。
狼姑婆大刺刺地在上首一张大圈椅上坐了下来,问道:“武当山可曾有人来过么?”
她这句话,听得君箫心中猛然一动,暗道:“此处(谷城)离武当山已不到百里,莫非狼姑婆此行,对武当山有什么举动不成?”
只见知客僧躬身道:“前天有人赶来,要见当家师父,贫僧因他暗号相合,领着他晋见当家师父,他捎了青松道人一封密函。据说武当山近日之中,戒备极严,门下弟子,未奉谕令,不得随便出入,朝山进香的香客,也全都被劝了回去……”
他刚说到这里,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阿弥陀佛,副总座远道而来,老僧迎迓来迟,罪过罪过!”
随着话声,从门口走入一个白眉低垂,身穿杏黄僧袍的老僧来。
狼姑婆本来坐着的人,看到白眉老僧,不觉站了起来,尖声笑道:“老禅师不用客气,此地一切部署,全仗老禅师了。”
就在狼姑婆站起之时,任驼子、屠青庭、梁子畏等人,也纷纷站了起来。
君箫心中暗道:“这老和尚又不知是什么身份的人,只要看大家对他甚是客气,此人身份一定不低了。”
白眉老僧呵呵一笑道:“副总座好说,老僧蒙会主垂青,遥领摩羯宫,自当稍尽棉薄了。”
原来他是七星会十二宫摩羯宫宫主。
“遥领”,那是说他只挂了个名,并未真的到七星会去当差也。
任驼子拱拱手大笑道:“老禅师,咱们已有十年不见,看来还是老样子,当真养生有术,修炼到家了。”
梁子畏接口道:“兄弟和老禅师结交三十年,三十年前,就是这副样子了,他两道白眉,从小就白,生下来就是一尊无量寿佛。”
君箫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