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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优姬跟着容世久了,到现在也是一听见喧哗声就头疼,铁了脸看着那伙擅自闯入的人。
“优姬,事关重大,还请入内通知公子。“苍琉鞠了一躬,说明来意。她身后的扈从们抬着一副担架,但加上的被一床厚厚的羊毛毡盖着,只露出一角儿鲜红的袖袂。据女王所言,这是他们碰巧从悼月狼嘴里救出的人,再三拷问了被俘虏的几名远征军,竟然得出对方非同寻常的身份地位。
优姬将信将疑,俯身揭开羊毛毡察看时,苍琉在旁边得意洋洋道:“听说是位将军夫人呢,还是罪魁祸首的那位西将军。如若不是看在她颇有利用价值的份上,本王早就将其寸磔,以祭奠雪山之神,告慰苍族战死的英灵!”
优姬闻言,脸色突变,再看毡下昏死之人,已是面如凝霜气息奄奄,不由得大为惊骇,急道:“快抬进屋!她若死了整个北疆都会完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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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她的安危呀,难道你打算在她死后另立新妇吗?!”第二日清晨苏小繁还没如约发射返程的信号弹,黄泉无论如何都稳不住阵脚了,跑到神延帐里大肆磨叽,“身为一个男人始乱终弃是要遭到天谴的!!!阿延你能不能不要背对着我,我好不容易说出一番警世良言你不济这样寒碜人吧……”
神延本来只是不待见他,翻了个身面向内侧,这下子他干脆以被蒙头,图个清静了。黄泉一见怒火“滋——”地窜了起来,一把掳过被子扔出了帐外,阴气沉沉地返身,正欲破口大骂,神延却不慌不忙地坐了起来。他的单衣稍显凌乱,头发也乱蓬蓬地随意披散着,一副精神不振睡眠不足的样子。
“昨晚驮着她爬山的人好像不是你吧?!你不觉得自己累成这副样子相当可耻吗?!!!”黄泉戳着对方的脑壳愤愤不平,“难不成你昨晚答应得那么爽快是想支开她干别的坏事?!!!”
神延揪着头发,慵糜地说:“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抱着她时睡不着觉,没有抱了吧,反而更加睡不着了,真是受不了啊。”再这样下去,他非得疯掉不可。
“你不要跟我转移话题!!我问你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她一夜未归你就一点都不怕自己头顶绿油油吗?!!!”
“说得也是。”神延振作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烂泥似的倒在榻上,有气无力地说,“有本事你十天半月不睡觉试试,看你有没有力气飞檐走壁?先甭担心她,有她老相好在,她是无论如何死不了的,真要死了我给她陪葬还不成吗?求求你高抬贵手让我再眯一会吧,兄弟我在无形之中给你磕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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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内帘幕低垂,将风雪之声严严实实地阻隔在外,熏炉内燎烧着乌沉沉的檀香,轻烟缭绕。室内的地面设有两排红烛,烛泪淌下如同镂空的花,鲜红的火焰重又燃得旺盛。在这样温暖封闭的氛围中,榻上躺着的人尽管盖着两床厚厚的绒被,却依旧在口口声声喊着“冷啊……”之类的字眼。
容世走过来时,深青的衣袂下摆擦着一排烛火袅然飞过,不但没有烧着,反而是烛火充满灵性一般自动规避开来,来不及闪躲的则在一瞬间熄灭。仿佛是火中的精灵,也对眼前这个人有着深刻的恐惧。
他走到榻前坐下,随手一扬,一阵轻风掠过,灭后正在冒着青烟的红烛忽然重新蹿起了火苗,而且看上去比原先的势头更大。
他深深凝视昏睡中的苏小繁,一如三年前那般。彼时已是晨昏交界之时,他似乎将她的轮廓看得清晰,又似乎清澈如溪的眸中一无所有。不过他知道,只需给她一条生的缝隙,她就能能活得比任何人都要鲜妍明媚。
正在这时,她口中倏然吐出一句模糊呓语:“七郎……我冷。”她冰凉的手指动了动,摸得抬起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握住。容世始终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几乎是有些冷漠地看着她,他的容色平静,没有一丝黯然。似乎早已习惯。
解开颈上的绷带,她白皙的肌肤上那个狰狞的狼爪印便跃入眼帘。容世默然给她上了药,又换了绷带。她一直孩子气地拉扯着他的手,他也没有挣脱,单手忙活实在很不好使,尤其在必须用到两只手时。
在给绷带打结的时候,他俯下身用牙轻咬住其中一端,另一只手灵活地绕了个圈,绾成活结。由于凑得很近,他的发丝垂落下来,滑进她的衣领里,所以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容世被那个抽羊癫疯的女人吓了一跳,还以为她神经错乱了,急忙用手去摸她的额头试探体温。
“你到底有完没完呀?”苏小繁娇嚷着睁开眼睛,笑吟吟地瞅着他道,“三年不见,是不是想把所有的油都一次揩回来?”
闻言,容世哑然失笑,同样不怀好意道:“某人那个抱着谁都喊‘七郎’的恶习至今未改啊……”
“我抱了你?!”苏小繁咋呼。
她那个紧张的表情使得本就腹黑的容世更加把一肚子坏水摇得震天响,神秘兮兮地笑道:“岂止是抱啊,你还扑上来脱我的衣服,我怎么挡都挡不住……”
“你不会挣扎反抗的吗?!!”俨然已经承认自己莫须有的犯罪事实。
“我挣扎了,也反抗了,可是根本无济于事嘛。你脱光我的衣服还不算,又没命地亲我……”
他的话未说完,苏小繁猛扑上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不要说了!你再说下去我有杀人灭口的冲动!!”
容世抱胸而立,无所谓地笑道:“不说就不说,反正一整个晚上都很激烈。”
一听对方这句总结性的发言,苏小繁就立刻变成了霜打的茄子,万念俱灰地想道:难不成自己真的兽性大发,对容世干了什么天理难容之事?她顿时恨铁不成钢道:“你完全可以把我打晕的嘛!”对于容世成功塑造的那个女禽兽的形象,她深刻接受并且开始假设后路了。
容世顺竿爬道:“我怎么舍得啊。这么久没见,你要跟我增进增进感情,我说什么也不好拒绝吧?”
“所以你就……”苏小繁一听,几乎想嚎啕大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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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世走进庭院里,对正盯着玉枯荣出神的优姬淡淡道:“对于你私自写信给她的事,我真不知道该抱什么态度。要说生气吧,你好歹是把她人给我招来了,省去不少工夫;感激你呢,那也谈不上,我现在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她。”
优姬木无表情道:“公子,我在信上把什么都告诉她了……”她不止把苏小繁骂了个狗血淋头,把容世的处境渲染得催人泪下,还顺便大肆抒发了一番自己的私情。她是知道容世有舍己救人的打算,因而想要唤醒苏小繁泯灭的人性,让她不要再缠着容世要玉枯荣了。——苏小繁曾经在信中不止厚颜无耻地索要玉枯荣,还跟容世讨价还价,简直丧尽天良。
“事已至此,”容世笑如朝阳白雪,轻轻道,“那便只好顺天应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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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繁正在心底寻摸着怎么劝容世服用玉枯荣之事,她虽然贪生怕死,可也不愿意把自己的生建立在别人的死上,生意人算明帐,否则如何招财进宝?正巧容世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她顿时笑容满面地说:“容世呀,你来得正好,我跟你商量件事。”
“咱俩什么关系,你有话直说。”容世在榻缘坐下,神情自然地微笑着,用药匙舀起一勺黑糊糊的药汤,不紧不慢地送到她嘴边。她昨夜被悼月狼穷追猛赶,差点丧身狼口,此际借口逃亡过程中扭伤了腰,在榻上装起老佛爷来。
“那宝贝玉枯荣你还是留着自个儿享用吧。我出城那会儿正巧你三师姐要回烟山,所以我就嘱了她给我向你师父她老人家央一味仙药,价钱都谈妥了的。当然日后烟山姥姥若不满意,还可再行磋商。反正我这小毛病也不打紧,再拖上一段时间也无妨,现在用了玉枯荣,也等于是暴殄天物,倒是你……”药匙已经撬开了她的贝齿,喂药后一股辛辣腥甜的味道直呛後底,与此同时肺腑间顿时火烧火燎起来。
“这是什么药啊!”苏小繁大皱其眉,咂着嘴埋怨道,“又苦又涩,又辣又呛,真他奶奶的难喝,这是我喝过的最难喝的药!”
“良药苦口利于病。”容世低头,在碗里不动声色地搅动着药匙,等药凉了之后,简直是恶狠狠地灌着她,苏小繁连着被呛了好几口。
“呜呜呜你想草菅人命吗?”苏小繁喝完之后,难受得脸都绿了,一脸被宠坏的难伺候,“以后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喝这样的药。”
容世将一盒蜜饯放到她手里,如释重负。
“以后?没有什么以后了。以后你就算想喝,只怕都没得喝!”就在这时,门口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优姬冰冷麻木的眼珠转了转,指着病榻上的苏小繁,忽然神色俱厉地叫了起来:“玉枯荣!你居然把玉枯荣给她喝了!为了给你培植药引,我每天起早贪黑,殚精竭虑地护着它,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有任何闪失。这四年来我完全不把自己当人看,只当成一个养花护花的行尸走肉,就因为我不想看你一天到晚苍白着脸,跟个幽魂一样在这片雪巅上飘荡。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看你真正开心过,你对谁都总是这样微笑,可是却从来没有对自己这样笑过。容世啊容世,今日你伤透了我的心,让我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你而言只是一个跳梁小丑,你何其残忍?何其残忍!”
她一边说,一边往后退,泪流满面,转身飞快地跑了出去。容世急追而上,在庭院尽头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箍在了怀里,无法控制地全身颤抖。
“没事了。我会活得好好的,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不会轻易让自己死的。舍身成仁,我没那么伟大,这个世上也没人值得我这么做。”他尽力安抚着她,眼底是柔软的忧伤。“相信我!”
“真的?”她慢慢停止了啜泣,只是双目中失去了神彩。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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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一片死寂。苏小繁闭着眼睛,直挺挺躺在床榻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繁儿?”直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才慢慢回过神来,睁开黯然失神的眼睛,看到容世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身影在眼前摇摇晃晃,她只觉得他的脸色白得可怕,好像一个丧尽血色的纤弱玩偶,身形单薄得犹如透支了很多年的生命。
“容世,”她勉力坐起身,颤抖的手指指着他,悚然惊呼,“容世!”
她的唇角边咬出鲜血来,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看,仿佛倾尽了内心的怨谰和不甘,眼底泪水翻涌而出。“我说过不要再欠你的,你却又一次让我欠这么多!”
她随手抓起身旁柜台上空空如也的药碗,朝容世的方向狠砸了过去,一不小心砸中了,击溃了容世束好的秀发,散开之际半遮半掩,夭红的血沿着面孔流下来,他的神情模糊得可怖,而她的心却好像突然空了。
“对不起。”
“那是我要说的话。”
“那就谁也不必再说了。”
第七十六章 弃颜(一)
更新时间201191 15:41:00 字数:3051
卞凉城。倾盆大雨沿着飞檐急坠而下,汇成无数珠链,水光潋滟。苍茫的穹庐与远山融为一体,远处的城郭只剩下一个大概的轮廓,好像被锋利丝线牵引的怪物。从鲁瑙河上折射出来的水光,带来大片反光,映照得周围大地一片雾蒙蒙的惨白。
原卞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