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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住持一边绞尽脑汁地思考中午怎么荤素搭配,一边派人将青山方圆百里来了个大清扫,连河底的鹅卵石都要一一摸清了轮廓。
然后他满意地回房修炼了,修炼的方式是综合运用平生绝学,在各个山头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出若干个洞来,目标是使城里城外那些王孙富豪占据更有利的瞻观地势,他好无孔不入地捞取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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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钱庄的总部设在神迹王城之内,此际坐庄的沈老板,手里正握着一块凹凸镜,聚精会神地凝视着一方墨玉钎下的水印,经过了长时间的鉴定跟斟酌,沈老板陡然抬起眼来,惊疑不定地打量着来人。
那是一位衣着华美的女子,戴着青色的斗笠,面幕低垂,但声音听上去相当年轻。她一进门就取出两枚墨玉钎印,搁在柜台上问能抵多少银两,当即把那个负责银钱周转的伙计给吓瘫了,急忙奔到后堂请老板出来主张。
“这位姑娘,恕我冒昧。”沈老板一副儒商打扮,朝大堂内坐着的那名女子恭敬地拱了拱手,命人端茶倒水之后,面带微笑道,“墨钎全天下仅有四枚,据此一物,等于拥有大陆商界四分之一的财富。且从今往后,不论您走到哪里,凡是有商号有钱庄的地方,就是我等真正的主人!只是不知,您何以拥有这其中之二?为慎重起见,这个中缘由,还望姑娘相告一二。”
“哦,这么有用啊?”戴斗笠的女子表现得比掌柜的还要惊愕,轻声嘀咕了句,“早知道就让苏小繁把另两块也掰给我得了……”
那沈老板刚刚落座,惊闻此语,刚入口的茶水径直呛到了嗓子眼里,咳得他面无人色。
将那名女子送出门之后,沈老板犹自处于离魂状态,旁边的伙计啧啧称羡道:“大小姐何时变得这样慷慨了,竟然舍得把自个儿的半壁财富拱手送人?什么时候她要是磕一只墨钎的角儿给我,以后她走到哪里,我就事先把前面的地给舔干净了……”
沈老板深深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家,揣着这么件了不得的宝贝,甭说去天空之城,出得了这座王城,我就算得了她的本事!”一念及此,心下不禁一凛,急忙吩咐道:“快!找人盯着她!王城之内绝不容许有任何闪失!”
保护墨钎所有者,是所有商界之人的职责,但是出了这座城之后,不在他的经济涵盖范围之内,那人是死是活,他就不必再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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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而易举拿到了所需银两,按坐庄老板所言,只需用墨钎钤印之后,所至是畅通无阻,这让神阑喜出望外,忍不住取出袖中墨钎,心花怒放地多瞅了那么一眼。
这是一块不足盈尺的长条形寒玉,通体墨色,却是晶莹剔透,不含一丝杂质。四壁是由咒文环绕的美丽图腾,多半是苏家的家徽及祖训之类,只是换上了一种罕见的古语,底座的纹路更甚,据说要经过七七四十九工序,表面上呈迷宫状,实际种种巧夺天工的精细刻工,甚至是肉眼所不能辨析的,为的就是杜绝有人伪造。
神阑心里正谋划着小九九,下次见了苏小繁,非得再狠狠盘剥她一番……相比苏大小姐的有钱有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神阑这个挂名的公主,当的可真不是一般的寒碜。
白皙纤细的指尖,墨钎在阳光下划下一道耀目的光,阴暗的角落里,某双眼睛刷地亮了起来。
神阑却是浑然不觉,悠然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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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门清静之地的金乌寺,正因为某一桩事而闹得天翻地覆。佛堂正殿之内,神焕杀气腾腾地坐在笑面佛的神龛前面,尽管做了皇帝,穿得倒像个九五之尊,可惜他一开口,还是那副很没品的痞样,仍旧带着那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大殿内正鸦雀无声间,忽然有锦衣卫来报:“主子!经过多番打听,有人肯定在城内西大街,见过一名形迹与阑公主颇为相似的女子,可惜那人蒙着面,暂时还不敢确定……”
神焕怒气冲天道:“甭管她是谁,看着像的都给朕扛回来!出了漏子统统提头来见!”那人应诺而退。
神皇陛下这才回过头来,瞥了金乌住持一眼,望着对方煞白的脸色,恢复了一贯的和颜悦色道:“老大师,你还挺沉得住气的嘛,希望朕的刀驾到你脖子上的时候,你还能像现在这样面不改色心不跳。”
住持有苦说不出,肠子都悔青了。之前神皇就有口头诏书,亲自交代金乌寺方面,此番游园聚会,有一个特殊人物要参加——那人就是诽誉参半的前楚太子妃。
一定要确保阑公主的安全。这是神皇的命令。
住持方面自然不敢稍加懈怠,更不敢对那位有半分不敬。谁知阑公主到金乌寺的头天晚上,就借口头晕不舒服,自个儿回房睡觉去了。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晌午,反复派人催请用膳,公主那边没有任何答复,住持感到事态不妙,逼问之下,才从阑公主的随侍那里得知,公主早已外出多时。
层层监管之下,那位居然找了个枕头用被子捂住,假装卧病在床,在不知何人的掩护下,自个儿逃出府去了。
话说神焕得知此事,窝着一肚子火亲赴金乌寺,正要拿人开刀之际,御前侍卫李仲走过来,如此这般说了一通,君王怫然作色道:“还搞什么酒会!叫他们每人装一褡裢水,从青河畔提回来的算他祖坟显灵,朕这就饶过他了。”
皇帝真是孩子气啊……李侍卫哭笑不得,又补充了一两句,皇帝想了想,终于还是起了身,径直走出了殿堂。
整个大堂内,众人没来由地齐刷刷松了一口气。
李侍卫正欲随主子出门,却被住持拉到一边摸风向,李仲笑笑道:“老和尚,这回算你走运,皇后娘娘不想累及无辜,自己揽下了那码子事,说放走阑公主的纯粹是她一人所为,你的老命好歹算是保住了,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人。”
“娘娘真是心善哪。”住持擦着冷汗,心悦诚服道。
第八十八章 出逃(三)
更新时间201191 15:48:54 字数:3253
景园之内,神焕老远看见暖央站在紫藤架下,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当即就犯起了头疼病,扶额无奈道:“央儿,朕听说这事儿是你先策划好的,这会子是打算给朕一个交代么?”
暖央既委屈又愧疚道:“陛下明察,确是臣妾一人之过,想当然的以为,阑妹一人住在楼里,闷也闷出病来了,眼见她日渐消瘦,臣妾实在于心不忍……遂决定帮她一把,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兴许这样能过得开心一点。”
“你呀你呀。”神焕总是拿他身边的女人没办法,在对方鼻尖上刮了一下,神色微恼道,“为何如斯自作主张,姐妹情深?她安安静静待在府里时,朕都唯恐有个闪失,不好与人交代,这下可好,算是彻底帮了朕一个大倒忙……还有一事,楚湮那小子的老底,也是你抖给阑妹听的吧?”
不然以神阑闭塞的门路,又有哪门子的消息。
暖央噙泪点头,心知自己做了件小坏事,要不是君王宠着她,指不定会惹出什么祸患来。
“朕知道你看不过,成日里把她束在宜楼,要出门总是三五成群的随从,就好像被监禁了一样,可是,你怎知道我这么做,不是为了阑妹好呢?”神焕带了丝忧色,解释,“以阑妹的性子,不明真相的话,自然可以一辈子恨他,这样就能彻底从楚王族的漩涡里解脱出来了,你是不知道,现在的天空乱成了一副什么样子……简直是人间地狱啊!可是,如今她知道了这一切,气不过之余,必会上门问个清楚,这么一来,之前楚湮那小子一手导演的休妻弃妃的戏,可就白费了一番苦心。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我相信,”暖央听到这里,蓦然抬首,凝视着对方的眼睛,用一种坚定的语气道,“相比困在宜楼内,平安却寂寥地度过一生,阑妹更想选择的是,陪在自己心爱的人身边,哪怕要面对的是灾难跟死亡。”
同样身为女人,这一点她心里再明白不过。而身为男人的神焕,想到的自然跟楚太子一样,是一个单方面保护的问题。也不管他的女人愿不愿意接受。
暖央心里觉得,他们这是错的。女子尽管柔弱,却无惧为爱付出,所以她帮神阑做了那个无悔的决定。
神焕没想到对方会给出这样的答案,不禁愣了一下,自觉在这个问题上有些词穷,于是习惯性地摸摸对方的头,带着宠溺的微笑道:“真是越来越说不过你了。”顿了顿,神色莫名冷峻起来,“可是不管怎么说,长途险阻,难免多生变故。就算一定要出门,她身边没个人怎么行?阑妹绝不能出事,不然的话,朕就算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这里有阑妹留下的一封信。”暖央见他神情凛冽,一时也不敢再掉以轻心,忙将信笺托于掌心递了过去。
神焕一览过后,笑道:“阑妹自觉被休一事吃了大亏,扬言要找楚湮那小子算账呢。对了,她有提到墨钎一事,那是什么东西?”
这位天潢贵胄,对商场上的事竟是不甚了了,暖央倒是从小跟苏小繁厮混的,自然通晓其中奥秘,于是很有耐心地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神焕听后,蹙了蹙锋利好看的眉,忽然沉声道:“看来,事情是越来越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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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板目送那批锦衣卫出门之后,不无恼恨道:“奶奶的,我算知道她是什么人了……原来是她。”
他的伙计在一旁将信将疑道:“您看那位蒙面姑娘,真有大人们手里拿的那张画像好看吗?”他想起之前那批锦衣卫气势汹汹的样子,十足就像皇帝陛下洞房夜跑了准新娘,加之与心里的流言蜚语一结合,顿时拍着脑壳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声音:“皇后与人私奔,陛下龙颜大怒!……”
“臭小子!”沈老板一个巴掌抽得他找不着北,“大放厥词的话,提防掉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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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时分,白茫茫的沂水笼罩在夕阳西下,犹如一条斑斓玉带,熙来攘往的船只几乎塞满了整个河段,直通航运中枢的周镇。
神阑所在的是一艘双层大舫,靠在上层舱房的窗前,她正望着外界的风景发怔,看上去是在想事情,实际上只是简单的发呆而已。
这一趟出远门,逃的时候义无反顾,真出来了却又无端苦闷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啊!有千万个相同的声音在心里叫嚣不停:明明是他不要你了,你却还要死皮赖脸地自己黏上去么?像他这样的男人,又怎么会想到你的感受,要你的时候,什么样的甜言蜜语都说得出,一旦厌烦了,便撂下狠话,想休便休,甚至杀死了你未出世的孩子!
一念及此,神阑便无端恨了起来,不自觉地咬紧了自己的唇,直到那苍白的唇畔洇开血迹,她感到了疼痛为止。
是他……是他杀死了孩子!这件事成了她心底一个黑洞般的痛处,捉摸不定地盘绕,日夜折磨着她。
可是,又有一个声音在心底悄悄地道:想想他对你的好吧,姐姐说的那些还不够么?
天空局势动荡,皇甫国师与皇太子阵营展开了殊死争斗,在那一股股不可逆转的潮流面前,究竟鹿死谁手,暂时还是一个未知数。
与此同时,不断蔓延的可怕瘟疫,一旦失控,不管多么强大的国家都将毁于一旦。
再加上南方微海之界一直掌控在海盗手里,似乎没个风平浪静的时候,拖着沿海八郡王下水,一并图谋造反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