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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岳一剑忧戚的道:“前辈,在下也老实说,在下凭手中之剑,自闯荡江湖以来,便是少逢对手,不过,在下却非楚盟主之敌!”
青衫奚樵呆了一呆,怀疑的道:“不见得吧?闻说那浪子楚云身手虽是超绝,却也不是会到达何等惊人地步,小儿幼传家学,已尽得其中神髓,老夫想总不可能差到哪里,而且,班兄奇技,尽人俱知,又怎会败于楚云?”
五岳一剑双眉紧皱,摇头道:“前辈,在下言止于此,信与不信,全在前辈,前辈方才不该令少君于动武之时下绝手,因为惹怒对方,则食此恶果者必为前辈少君无疑,老实说,眼前立于此处之人,武林高手名士甚多,但是,却决无一人能力敌楚盟主,自然,这也包括了前辈本人在内!”
五岳一剑此言甫罢,已转身行去,留下青衫奚樵久久怔立当地,他凝望前方,神色在逐渐转变——
两界桥上。
楚云平稳的跃上桥右侧的钢索,一阵山风吹来,他身躯摇晃一了下,金蝗飞芙奚瑜已冷冷的喝道:“姓楚的,你出手吧。”
楚云迎着强冷的山风,淡淡的道:“奚兄,可知道此桥之名?”
奚瑜不屑的道:“难道阁下忘了?这叫两界桥。”
楚云右手向空中折了一下——极难看出是代表着什么意义,然后,他道:“两界,一是阳关,一是幽冥,奚兄愿过阳关,抑是愿赴幽冥?”
金蝗飞芙奚瑜不耐的叫道:“姓楚的,幽冥地狱,正是你该去的地方,当然,奚少爷会在明年今日与馥妹妹为你祭悼一下,也算忘不了阁下有此桥比斗争雄的一番勇气!”
楚云的身躯又被山风吹拂得晃了两下,他微微一笑道:“罢了,奚兄,用何种方式比斗?到何种程度定输赢?”
金蝗飞芙奚瑜伸入身怀,向外一抖,一条长约六尺,金光闪烁的鞭形武器已现了出来,这条兵器,仔细看去,全为米粒大小的金属所连组嵌合,鞭首尚有一枚拳大圆球,粗粗一瞧,却看不出其中奥妙所在。
楚云轻淡的道:“奚少侠,请!”
金蝗飞芙奚瑜脚尖一勾,整个身躯已自钢索之顶倒翻而下,在空中一个晃荡,又猝然射向敌人而去!
楚云双掌一拍,向下猛地一压,像一抹流虹,倏忽穿空而起,高达七丈有奇!
在空中似一头大鸟般旋回了五圈,他那瘦削的身躯己如雷神的虎锤,带着无比的威力凌空扑来!
这时,金蝗飞芙奚瑜方才站稳了脚步!
楚云的来势凶猛而凌厉,有断石裂碑之劲,拔山移鼎之威,呼轰的罡气才自卷荡,奚瑜已神色大变的惶然移身闪躲。
正是,大凡两个武林高手较斗,不一定非要经过长久的鏖战,往往只须短暂的三招两式,便可以约略估计出对方功力的深浅,更可测定自己应付的能力是否足以胜任,而此际,金蝗飞芙奚瑜已经在惊惧了,楚云的身手、功力、招式,奚瑜只要一个回合就已明白;他自己相差得太远了,除非发生奇迹,否则,只怕胜数渺茫……
于是——
奚瑜的身形刚刚挪起,整座吊桥已被楚云浑厚的掌风震得猛烈的摇晃起来,甚至还带着“咯吱”的响声!
一个腾身,借着一口在体内流汇澎湃的真气,楚云的身躯又仿佛飘游在空气之中,与山风融为一体美妙浮起。
当脚下景物在他的再度扑击前转动之时,楚云已经一眼看到一张含怨带泪的脸蛋,尤其是,那双美丽的,朦胧的,似梦似海的丹凤眼儿!
像挨了一棒,他的身形猛然一滞,有些呆板欠灵的落了下来,而一条金光闪闪的鞭带,却已乘隙卷扫而到!
蓦然弹起,脚尖在掉来的鞭带上轻轻一点,楚云的黑色长衫在强烈的山风里飞舞,他已似一头自九天之上穿云而出的雄雕,那么昂厉,那么威武的穿过吊桥的钢索,站落到另一边来。
金蝗飞芙奚瑜清叱一声,银白色的紧身衣在中天的阳光下闪起一抹光彩,手中的金鞭带如一条蠕动抖颤的蟒蛇,随着他的躯体横过桥身,在呼啸的破空尖响中,狂风暴雨般抽击向楚云丹田下盘。
吊撑这个长桥的钢索,约有儿臂粗细,足足有一个成人的脚板一半的宽度,因此,在这上面移动奔掠,除了要有镇定的心神,清晰的目光,超绝的轻身之木,最主要的,在面临深壑绝壁之下,尚要有过人的胆量与适当的平衡力,在每一闪挪,每一冲击之下,也只能用脚尖为之行动!
于是,楚云的两只足尖,在潮湿而润滑的钢索上轻轻一转,他已奇妙无比的顺着钢索溜出七尺多外,闪耀的金色鞭带,稍差几分的虚空而过。
金蝗飞芙奚瑜用力过猛双脚沾立到钢索的刹那,已急剧的摇摆了一下,但是,他却借着身形的摇晃之势,右手五指猝然一按手中兵器把柄上的暗簧,那金色鞭带顶端上的拳大的圆球,已滴溜溜的划过一道弧线,直奔楚云而去:“又是暗器!”
楚云一双浓黑的眉毛微微一皱,目光凝注那枚圆球于空中划了一道半弧,奇妙的飞回之际,他已准确的将这枚圆球接到手中。
楚云迎着一阵吹来的山风,脑子里急快的闪过一个意念:“对方那枚圆球难道就只有这么一点儿奥妙么?不,其中定然包含了不为人知的阴毒手法!”
意念一动,金蝗飞芙奚瑜又已掠身向前,他那张原本俊逸的面孔,这时紧绷得没有一丝表情,那眼睛,闪射着狠毒而妒恨的光彩,像一条蛇在噬人之前昂着头的形态。
岸上——
观战的客人,除了金雕盟这一方面,几乎都已将一颗心提到喉腔,左拐子宋邦正与岳一剑及银青双龙等人站在一道,他这时下意识的摸了摸面孔上的那道创疤,紧张的道:“班兄,楚盟主长剑尚未亮出,可见他直到目前还没有施展辣手,奚家贤侄却几乎动了真功夫了……”
五岳一剑淡然一笑,道:“不错。”
“那么!”左拐子宋邦又道:“此战结果,老夫认为奚家贤侄胜望渺茫……”
五岳一剑无动于衷的道:“同是年青人,这位奚少兄的气度风范却较楚兄相差得不可以道里计了,老实说,在下对他印象极为恶劣,假如不是看在大洪山的面上,在下也想与他比试一番,哼,这场较斗,在下认为,像奚少兄这种身手,再加上十个八个还差不多。”
左拐子忙低声道:“好了,班兄别再给老夫惹麻烦了,上次在大柳坪,阁下与本山白煞詹如龙一战,弄得老夫费了不少唇舌才将这位把弟劝走,这次动上手,可不是存心给我老夫下不了台么?”
五岳一剑淡淡一哂,闭口不言,金雕盟这边,此时却轻松得很,大漠屠手与狐偃罗汉尚有兴致在低声谈笑,天狼冷刚却正在与狂鹰彭马研讨楚云目下未施煞手的动机,金髯客掌力悄然站到后面,帮着系心雕仇浩暗中调度各手下,准备必要时应变……
百花仙子与黎氏老夫人,双双搀扶着黎嫱,这位姑娘,到现在为止,脸上依然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心情恶劣到了极点,什么都不想,什么也想不起来,在她心中,在她胸里,只有一个念头,若失去那人,她会以生命去做无言的申诉报复……
百花仙子赵媛悄声对黎老夫人嘀咕:“姐姐,这姓楚的好大的架子,好烈的脾气,哼,我看他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惊人功夫嘛,可恨小馥这丫头却那样死心塌地……”
黎老夫人偷愉看了站在旁边的,面孔铁青的鬼狐子黎奇一眼,叹了口气:“唉,丫头大了,她的心事我这为娘的有时候也揣摸不出来……”
百花仙子赵媛瞧了瞧正紧张得双目圆睁,呼吸急促的青衫奚樵,正要回答,鬼狐子黎奇已忽然一跺脚,沉重的道:“不好,楚云要使煞手了!”
无数双目光急忙投向两界桥上,而随着各人目光的凝注,一片急剧的,强烈的,震人心弦的“叮当”之声响了起来。
在两界桥上,在那代表着两个世界分野的钢索之上——
金蝗飞芙奚瑜左手拉着两枚圆球,右手挥舞那条金色鞭带,身形起落如飞,纵横似电,时如神龙腾云,时如角蚊戏浪。时如白鸟掠波,时如巧燕穿梁,左手的圆球在他身形的翻腾奔掠下响起一片清脆而紧急的叮当之声,夺人心神,凌猛无匹。
楚云的黑色长衫却飘舞得更急了,更厉了,似一尊黑色的魔神,在虚无中隐现,在长风浓雾里呼啸,在幽冥与白日的关界边缘游移,自每一个小小的间隙,自每一分寸的空气中,自荡漠的距离里,自每一双在瞳孔的晶球追慑不成之下,做着最为快捷与惊险的穿掠攻拒,这些,己几乎不是一个“人”的本能所可以达到的境界了!像闪电,亦似雷击!
蓦然——
楚云石破天惊的长啸一声,在好凄厉尖锐得足可裂石碎金的啸音如被骤然斩断似的中止之刹那,像煞极西的电光在愤怒的天神手下猛抛,一溜耀目而晶莹的寒芒已猝然自令人难以揣测的角度位置暴射而出!
青衫奚樵大叫一声:“瑜儿小心!”
天狼冷刚亦同时暴吼:“盟主,斩绝!”
同样的时间,迥异的四个字,适才在两人人舌尖上滚动,在那寒光骤闪之下,金蝗飞芙奚瑜已亡命般斜掠两丈。
倏射的森森光彩,蓦而又幻为星芒万千,月弧满天,自每一个方向,自天上地下,自四面八方,溜泻涌排向奚瑜四周!
金蝗飞芙奚瑜面色已是全变,他似呻吟般吼喝了一声,如老蟒揉滑,盘旋着升人空中,手上的金色鞭带飞舞,上下扫卷,光辉映射里,已险险冲破周遭的银星弧芒,突破而出!
一丝冷涩的苦笑浮在楚云唇角,但是,假如我们看得仔细,瞧得深刻,我们便可以明白,他这抹苦笑里实在含蕴有多少残酷的成份!
于是——
苦心黑龙的窄狭剑锋蓦然似腾云欲飞般“嗡”然急颤,在一大蓬迸溅的寒星中,尖锐的剑端已经神鬼莫测的再度闪到,直达金蝗飞芙喉前三寸!
金蝗飞芙奚瑜做梦也想不到,在他家传的绝话“金龙九绞”之下,敌人犹能突破他的重重防守,自虚无中长驱直入。
他面孔惨白,真气猛然下压,颀长的身躯急急落向桥上钢索,右臂随着他的去势,自各各角度奇妙的出击,卷、砸、缠、绞、拉、扯,在他自空中下降到钢索之上这短暂的空间与时间里,这位武林中亦是颇负盛名的金蝗飞芙,已电光石火般速速施出了七招九式共成三十鞭!
楚云双臂分向左右展开,于是,他有如一片云彩轻轻飘出,在空中一个大翻滚,闪耀的剑光已于瞬息间与他的身躯融为一体,像煞一股烈日中突然射出的毫光,以无可比拟的速度,周遭迸溅着明灭不定的晶莹星点,长射而至!
在岸上,鬼狐子黎奇已神色倏变,脱日惊呼:“身剑合一!”
青衫奚樵却仿佛焦雷击顶,踉跄退出两步,他身后的诸葛图尚未及前往搀扶,他已悲伤的低叫道:“完了,瑜儿休也!”
时间宛如在刹那间停顿,每个人的呼吸都似变得加倍的粗重,而在两界桥那生死界线分野的钢索上——
金蝗飞芙奚瑜大叫一声,左手圆球脱手飞出,腰际用力一扭,窜向钢索下面。
那如一条滚桶似的银光,在空中略一盘绕,笔直射来,所经之处,四周的空气纷纷激荡波散,旋动成涡,一阵阵尖锐得足能刺破人们耳膜的破空摩擦之声,变似追魂使者的号陶,如此令人难以忘怀的回荡四周!
于是——
那枚亦做金色的拳大圆球,在甫面激荡的剑气接触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