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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说完,他又倒了下去,满头都是冷汗。
叶开动容道:“姓吕的。”
郭定道:“看来打伤他的那个人一定姓吕。”
叶开沉思着,道:“你知不知道江湖中有什么姓吕的高手?”
郭定道:“近年来好像只有一个。”
叶开道:“吕迪?”
郭定点点头,道:“不错,‘白衣剑客’吕迪。”
叶开道:“你见过他出手?”
郭定摇摇头,道:“我只知道他虽然是‘银戟温侯’吕凤先的堂侄,练的却是武当剑法,武当是内家正宗,绝不会……”
叶开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道:“你说他是谁的侄子?”
郭定道:“吕凤先,‘银戟温侯’,昔年兵器谱上排名第五。”
叶开的眼睛里突然发出了光,道:“吕凤先,我怎会忘了这个人。”
郭定道:“你认为是他么?”
叶开道:“银戟温侯在兵器谱上排名第五,在别人已是件很值得荣耀的事,可是在他看来,却是种耻辱。”
郭定了解这种心情:“有很多人都不能忍受屈居人下的。”
叶开道:“但他也知道百晓生绝不会错,所以他毁了自己的银戟,练成了另一种可怕的武功。”
郭定道:“什么武功?”
叶开道:“他的手!”
郭定的眼睛也亮了。
叶开道:“据说他已将他的手练成钢铁般坚硬锋利。”
郭定道:“你是听谁说的?”
叶开道:“一个曾经亲眼看过他那只手的人,一个绝不会看错的人。”
郭定道:“小李探花?”
叶开点点头,道:“世上若有一个人能赤手将韩贞打成这样子,这个人就一定是吕风先。”
郭定道:“可是他多年前就已失踪了。”
叶开冷笑道:“连死了的人都可能复活,何况是失踪了的人。”
郭定道:“你认为他也已到了这里?”
叶开道:“你说过,现在虽不是九月,确是猎狐的时候。”
叶开道:“也许他已可算是群鹰中最可怕的一只鹰。”
郭定道:“他若真的来了,你要找他?”
叶开望着床上的韩贞,紧紧闭住了嘴。
他已不必再开口。
郭定的眼睛更亮,却仿佛凝视在远方,喃喃道:“能与昔年兵器谱上排名第五的人决一胜负,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叶开道:“但这却不是你的事。”
郭定道:“不是?”
叶开的表情很严肃:“绝不是。”
郭定微笑着道:“不必怕我抢你的生意,韩贞是你的朋友,不是我的。”
叶开终于也笑了笑,道:“这句话我希望你最好莫要忘记。”
郭定的表情也变得很严肃,道:“你最好也莫要忘记一件事。”
叶开道:“什么事?”
郭定道:“银戟温侯排名第五,但是他的手却比他的银戟更可怕。”
他凝视着叶开,慢慢的接着道:“我不想看见你被人打得像韩贞这样子。”
叶开忽然转过身,推开了窗户。窗外冷风如刀,但他的心却是热的,就像是刚喝下满满一杯醇酒。
远方的空谷,本是一片黑暗,此刻却已刚刚变成了灰白色。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声鸡啼。
“是最后面靠左的一间屋子,窗台外面还摆着三盆腊梅。”
后面的院子果然很大,东方虽已现出曙色,窗子却还亮着灯。
屋里有人在大笑:“贫道此番重人红尘,就是要看看今日之江湖,究竟是谁家的天下?”
这是玉箫的声音。
屋子里居然还有另外一个人。
“晚辈当然不敢和道长争一日之短长,只可惜江湖中却偏偏还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小辈。”
这不是玉箫的声音,听来却很熟。
伊夜哭。
他果然是个很会投机取巧的谄媚小人。
看来他竟已投靠了玉箫。
叶开的心沉了下去。
玉箫非但没有睡,而且还多了个帮手。
只听玉箫在问:“你知道这种无知的小辈有些什么人?”
“嵩阳郭定、武当吕迪、锥子韩贞、飞狐杨天、南海珍珠、青城墨氏……据我所知至少已有这些人到长安来了。”
他显然还没有忘记兵器被毁的仇恨,第一个提到的名字就是郭定。
他实在很希望看着玉箫杀了郭定。
玉箫又问:“还有没有别人要来?”
“当然有。”
“至少还有个叶开。”
伊夜哭冷笑:“叶开不足惧。”
“哦?”玉箫显得很惊讶,叶开的武功,他已领教过。
“因为这个人已等于是个死人。”
“哦?”
“现在长安城里,要杀他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他简直已死定了。”
玉箫大笑:“玉容,还不为伊先生斟酒?”
看来他们竟打算作长夜之饮,连一点睡觉的意思都没有。
但叶开现在却只剩下二个时辰,此刻若不出手,以后的机会更少。
郭定附在他耳边,慢慢道:“我在这里牵制住他们,你去救人。”
叶开坚决摇头:“不行。”
“为什么不行?”
叶开冷冷道:“我不想替你收尸。”
他的声音虽冷,但这种情感却远比醇酒更能令人发热。
郭定解开了衣襟,冷冷道:“你难道想收丁灵琳的尸?”
叶开道:“我有法子,一定有法子的……”
其实他一点法子也没有,他的心又乱了,为了丁灵琳的安全,他绝不能冒一点险。
郭定知道,他已准备冲进去,他并不是个很冷静的人。
他认为只要自己一冲进去,叶开就只好到后面去救人的。
可是他错了。
他若冲进去,叶开绝不会抛下他,他们虽然可以对付伊夜哭和玉箫,可是丁灵琳还在玉箫手里。
玉箫若用丁灵琳来要挟叶开,叶开就非死不可。
他的身子已腾起——
突然间,窗子里一声惊呼,是伊夜哭的惊呼声。
“你……你这是干什么?”
玉箫的声音冰冷:“我要杀了你。”
“我好意前来,你竟要杀我?”
玉箫冷笑:“你将我看成什么人?竟想来利用我,你才是无知的鼠辈,我不杀你杀什么人?”
屋子里已响起了一阵桌椅碰倒声,杯盘跌碎声——
郭定的身子虽已跳起,却改变了方向,贴着墙窜过去了。
叶开也没有落后。
他们都已看出,现在正是救人的好机会,伊夜哭最少可以抵挡玉箫二三十招。
这时间虽然不长,但只要他们的行动够快,就已足够。
所以他们已连一刹那都耽误不得。
幸好窗台上摆着腊梅,是个很明显的标记,他们连找都不必找。
窗子里也亮着灯。
窗上有两条人影,一个是梳着道髻的女道人,一个正是丁灵琳。
看她们的姿态,仿佛正在对坐着下棋。
郭定已撞破窗户,冲了进去,他无论做什么事都干脆得很。
叶开的心却沉了下去。他知道里面的那人影绝不是丁灵琳。
丁灵琳绝不会下棋的,她的大哥丁灵鹤虽然是此道的高手,她却连子都不会摆。
她一向认为两个人坐在那里,将一些黑白的石头往一块木板上摆来摆去,是件很无聊的事。
这难道又是个陷阱?
可是郭定既然已闯了进去,叶开也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跳。
一闯进屋子,郭定也立刻就发现丁灵琳并不在这屋子里。
坐在女道人对面的这少女,虽然穿着丁灵琳的衣服,梳着和丁灵琳一样的发式,却不是丁灵琳。
若是换了别人,一定会吃惊,发怔。
但郭定做事却有他自己独特的方式。他的手一反,剑已出鞘,剑柄已打在那女道人的咽喉上。
她连惊呼都没有发出,就已倒下。
另一个少女也没有叫出来,因为郭定的剑锋已逼住了她的咽喉。
“丁姑娘在哪里?”
这少女脸色虽已吓得发青,但却摆出一副宁死也不说的神情。
郭定也没有再问,左手已伸出,抓住了她的衣襟,一把就将她里里外外五六件衣服全都撕成丁两半,露出了她雪白的身子,高耸的胸膛,纤细的腰。
这少女的脸似已吓得发绿。
郭定道:“你再不说,我就将你的人撕成两半。”
这少女已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指了指角落里的衣柜。
衣柜很大。
叶开冲过去,拉开,里面果然有个人,一个穿着道装的女人,似已被人点了睡穴却正是丁灵琳。
郭定道:“在不在?”
叶开道:“在!”
两句话一共只有四个字,叶开已抱起丁灵琳,窜出窗户。
郭定轻轻拍了拍这少女微微凸起的小腹,微笑道:“你已快发胖了,以后记住千万不能吃肉。”
灯已吹熄,曙色刚染上窗纸。
崔玉真正在用一块布巾替韩贞擦冷汗,她果然没有走。
看见叶开抱着丁灵琳回来,她居然笑了。
床上的韩贞犹在沉睡,叶开只有将丁灵琳放在椅子上。
他总算松了口气。
崔玉真道:“后面有没有人在追?”
叶开摇摇头,微笑道:“玉箫就算发现她已被救走,也绝不会想到我们的人还在这里。”
郭定也已回来,冷冷道:“现在我们希望他追到这里来,就算他不来,我也会去找他的。”
叶开笑道:“若不是你,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那女孩子说实话。”
郭定道:“要女人说实话并不难。”
叶开道:“哦?”
郭定道:“一个女人的衣服若突然被撕光,很少还有敢不说实话的。”
叶开道:“看不出你对付女人也很有经验。”
郭定笑了笑,道:“我练的并不是童子功。”
叶开也笑了:“像你这样的男人,想练童子功只怕都很难。”
郭定看了丁灵琳一眼,立刻就转过眼睛,道:“她是不是被人点了哑穴?”
叶开道:“嗯!”
郭定道:“现在她已不必再哑下去。”
叶开微笑着,拍开了丁灵琳的穴道,看到丁灵琳那双美丽的眼睛又已张开来看着他,他实在觉得愉快极了。
丁灵琳却似还没有睡醒,眼波朦胧,看了他两眼,迟疑着道:“叶开!”
叶开笑道:“你难道不认得我了?”
丁灵琳道:“我认得你。”
她突然伸出手。她的手里竟有把刀,一刀刺入了叶开的胸膛。
鲜血箭一般喷出来,直喷在丁灵琳脸上,她苍白的脸立刻被鲜血染红。
叶开的脸上却已全无血色,吃惊的看着她。
每个人都在吃惊的看着她,无论谁都做梦也想不到她会向叶开下这种毒手。
丁灵琳却在大笑,疯狂的大笑,突然跳起来,突然窜了出去。
叶开一只手按住胸膛上的创口,想追,人已倒下,颤声道:“追……追她回来。”
不等他说,郭定已追出。
叶开想过去看看他们是往哪边走的,可是腿已发软,眼前突然变成了一片黑暗。
绝望的黑暗。
他最后看见的,是崔玉真那双充满了惊惧和关切的眼睛。
他最后听见的,是他自己的头撞在桌子上的声音。
凌晨。
天空还是灰黯的,人都还在沉睡。
丁灵琳像是只羚羊,在一重重屋脊上跳跃着,还不时发出疯狂的笑声。
“我已杀了叶开,我已杀了叶开……”
她竟似觉得这是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
“她疯了。”
郭定已将自己的轻功施展到极限,还是追出了很远,才追上她。
“丁姑娘,跟我回去。”
丁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