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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动排教造反,收买捧火会,要挟东瀛忍者,这些手段虽不光明,但也先会用,因为所有的目的都是为了成就一个惊天的计划。
但喝令手下人擒下叶雨荷和秋长风,用手段羞辱折磨也先却不屑用。他知道秋长风眼下最强大的不是在于武功,而是在于意志,因此他就要在意志上胜过秋长风,挫败秋长风。
秋长风现在除了叶雨荷外已经一无所有,秋长风几天前说得不错,他还能活下去,只因为叶雨荷在他身边。也先就准备先在意志上击败叶雨荷,进而击溃秋长风最后一层坚硬的壳。
这个计划本不错,但也先从未想到过,看似柔弱甚至累赘的叶雨荷,孤独地站在金帐中的时候,反倒有着竹子一样的坚韧。
因此也先忍不住地思索——思索自己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他很疯——但疯得清醒,他就是因为清醒才能做出这般疯狂的事情。
叶雨荷还立在那里,竹子般的挺直,看似没有表情,心却一直随云飘荡,飘荡到了谷外,只想着秋长风眼下如何了?
不知多久,金帐外突然有兵士迅疾奔入,向脱欢禀告谷外朱高煦的情形。
脱欢当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淡然,他一直留意着鬼力失和朱高煦的动向。闻朱高煦烟花传讯,脱欢淡淡笑笑,只说了一句:“朱高煦倒也小心。”
叶雨荷知道了消息,心情略为放松。
也先道:“鬼力失眼下在做什么?”话音未落,孔承仁走进金帐,低声在也先耳边道:“鬼力失和朱允炆进入给他们准备的帐篷后,一直没有动静。”
也先忍不住皱眉,沉吟道:“鬼力失带了多少人来?”
孔承仁立即道:“只带了十几个亲信跟随。不过那些人并没有入谷,只在谷外扎营。”
也先看向脱欢道:“父亲,鬼力失这次的行动显然是瞒着阿鲁台的。”
脱欢缓缓点头,嘴角带着几分诡异的笑,突然道:“你能不能猜出,他要改命改的是什么?”
也先立即道:“鬼力失一直不甘心屈居阿鲁台之下,这次要改命,多半想取阿鲁台而代之。”
脱欢又笑,喃喃道:“每个人的期待是不同的。”
叶雨荷见脱欢和也先交谈并不避讳她,当她如空气般,显然带着几分轻蔑之意,不怒反喜,只是静静听着他们的交谈,期盼能够听到些有用的信息提供给秋长风。她当然也有几分好奇,心道脱欢、也先费尽心力地取得金龙诀,当然也想改命,可脱欢、也先究竟想改成什么样的命呢?
脱欢转望三戒大师道:“不知大师如果有机会想如何改命?”
三戒大师狰狞丑恶的脸上突然有了几分茫然。
本来三戒大师开始时像个得道高僧,可众人得知他的卑劣往事后不由得对其产生了鄙夷之意。在众人都快忘记了三戒的时候,脱欢却还没有忘记这个人。
三戒茫然过后懦弱地看着脱欢道:“在下只想多得到些赏赐罢了……又怎么会有改命的福气?”他说到这里,眼眸中露出了几分贪婪的光芒。
脱欢笑意更浓道:“那也说不定的,本太师说你有,你就有。其实本太师依旧很欣赏你这种人。”
三戒大师有些吃惊,孔承仁却有种难以置信的表情,三戒如此卑劣脱欢还喜欢?
脱欢转望叶雨荷道:“你当然很奇怪本太师为何这么说了?”
叶雨荷心中暗想,我一点也不奇怪,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三戒大师虽卑鄙无耻,可你脱欢也不见得高尚到哪里去,你们无非狼狈为奸,互相欣赏有何为奇?可她毕竟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因此只是道:“我……的确有些奇怪。”
脱欢微微坐直了身子,略带倨傲道:“我欣赏他,因为他毕竟有一种坚持,这世上,只有能坚持的人才会成功。他能为了财富奔波一生,但很多人甚至连这种坚持都没有,徒自浪费了生命。”
叶雨荷从未想到过这个多疑阴沉的太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而且这种话听起来还有些道理。
这世上难道不是浑浑噩噩的人多,坚持的人少?
一念及此,叶雨荷心中顿感苦涩,暗想我呢,我是个坚持的人吗?我这辈子因为父亲的缘故憎恶不平,这才当个捕快,一辈子捉贼。可捉到最后,才发现一切不过是笑话。到现在,我唯一的坚持就是要救秋长风的命,这是坚持还是转变?
沉默许久,叶雨荷轻叹一口气,突然想到脱欢曾经对朱高煦说过的话,于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道:“可你也说过,在通往成功的路上,死的也都是坚持的人。”
脱欢哈哈一笑道:“你果然是个聪颖的女子,可人谁不死呢?只要死得有意义,死有何惧?”
叶雨荷听到这里,竟感觉脱欢倒和秋长风有几分相似了,但这种感觉无疑很滑稽。不待多想,就听脱欢对三戒大师道:“三戒大师……因此、你不必绝望,如果可以改命的话,本太师也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我知道你的野心不大,只想要数不尽的财宝,本太师大可满足你。”
三戒大师有着意外惊喜,狰狞的脸上大喜过望,屈膝跪倒道:“多……多……谢,太师。”
脱欢看着激动的三戒大师淡淡道:“但你还要先帮本太师做件事情。”
三戒大师立即道:“太师请吩咐。”
脱欢缓缓道:“你现在就去见见朱允炆,请求他的原谅。同时帮本太师催催鬼力失大人,说一个时辰就要到了。”
三戒大师微怔,却没有立即起身去做事,反倒沉思片刻后才道:“在下明白了。”
脱欢目光中带了几分嘲弄,道:“你若真的明白了不妨说出来听听。”
三戒大师犹豫了一下,向叶雨荷看了眼,像是要说的话不想让叶雨荷听到。但终究抗不过脱欢的压力低声道:“太师其实是想要在下监视朱允炆,让他莫耍什么花样的。”
叶雨荷立即明白过来,暗想脱欢果然多疑,对朱允炆并不完全相信。三戒大师虽卑鄙无耻,但对金龙诀的了解仅次于朱允炆,由三戒来监视朱允炆,对脱欢来说再好不过。
脱欢用人不拘一格,这点倒也让人佩服。
三戒又道:“可要监视朱允炆,就要先取得他的谅解,因此太师让在下去求朱允炆的原谅。”
也先一旁笑道:“要不太师说欣赏你这种人呢,你果然够聪明。”
脱欢缓缓点头道:“你既然明白,还不快去?”见三戒大师起身要走时,脱欢又补充了一句,“大师的愿望,本太师一定会满足。可本太师不想在金龙诀启动前再有任何差错!”说罢向孔承仁使个眼色,孔承仁会意,当先领路和三戒同行。
脱欢此举当然是又让孔承仁看着三戒。脱欢并没有威胁什么,但三戒大师离去时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当然知道有差错的后果。
脱欢这才舒服地伸开了双腿,望向叶雨荷道:“还不知叶姑娘在金龙诀启动的时候会改谁的命?”
叶雨荷见脱欢这般对待三戒大师,知道他是杀鸡儆猴,心中微凛,不待回答就听也先道:“其实不用问也知道,她是要改秋长风的命。”
脱欢目光闪烁地“哦”了一声,看了叶雨荷良久才道:“其实本太师早从也先那里知道了答案,可一直不能确定。本太师真看不出叶姑娘是这样的人……叶姑娘难道不知道,天以有余补不足,秋长风本必死,你救了他的命后,极可能送了自己的性命?”
他口气中多少带着几分戏谑和威胁,叶雨荷心中却有怒火上涌,暗想夏虫不可语冰,你这种人当然不明白这世上还有一种人想的并非自身。
她当然也明白脱欢说得不假,但她是否会因为改命而殒命,真的从不想去考虑。
叶雨荷暗想,这父子均是极有心计之辈,当我面摆布三戒大师,显然是要给我施压,警告我莫要轻举妄动,此刻脱欢想要激怒我,不知有什么用意?心思飞转间,叶雨荷终究只是长吐一口气,反问道:“还不知道也先……王子有什么改命的愿望呢?”
脱欢、也先见叶雨荷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冷静,都是微露诧异的表情,也先转瞬泯灭了诧异,微笑道:“叶姑娘猜不出来?”
叶雨荷心中微颤,仿佛见到那儒雅后的疯狂,摇摇头道:“我猜不出来。”
也先突然又咳了起来,咳得简直可说是呕心沥血,叶雨荷见到他那种咳法,很担心他会把肝肺咳出来。叶雨荷当然不是担心也先会死,而是担心也先若死,脱欢肯定也不会让秋长风活着。
过了许久也先这才止住了咳,双颊已红赤如火,眼睛中也充斥着火一样的眼色,他盯着叶雨荷狂笑道:“其实你早该猜出来的……早该猜出来的,我这般辛苦地策划要找金龙诀,肯定会有更加高明的计划。”
叶雨荷被他笑得心里发冷,咬牙道:“我实在不知道……你还会有什么高明的计划。”
陡然间心头一震,所有的迷雾遽然被那笑声驱散,叶雨荷倏然变了脸色——苍白如雪,她蓦地想到也先会有什么目的了。
这个目的是如此地耸人听闻,动人心魄,让叶雨荷再也无法掩饰震骇的脸色。
也先盯着叶雨荷狂笑得前仰后合道:“你明白了,你终于明白了,是不是?”
脱欢皱了下眉头,看似本来想要阻止也先说下去,但终究一笑了之,并不阻止。
叶雨荷见到脱欢的这种表情心中不免一寒。她当然知道很多人做了得意的事情后一定要向别人说的,不然做了何用?锦衣夜行在很多人眼中根本是无趣之举。可她更惊异的却是脱欢的表态。她终于想到了事情的始末,可这事实在关系重大,到现在还可说是个秘密,脱欢不禁止也先说出,这清楚地说明一件事,不是脱欢对叶雨荷信任,而是脱欢有把握不让叶雨荷泄露这个秘密。
也先终于止住了狂笑,可笑声还如余音绕梁般萦绕在金顶帐中良久不歇。他喃喃自语道:“叶雨荷,你可知道,我在两日前已得到消息,朱棣要对东瀛用兵了。”
叶雨荷心中狂震,终于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想法让她如此惊恐,只要想想一颗心就剧烈地跳动,但她却握紧双拳,故作冷静道:“那又如何?”
也先恢复了儒雅,可双眸中依旧带着疯狂之意。“那当然不会如何,但那是在我精心策划下发生的。”
叶雨荷微吸一口气道:“你命忍者抢《日月歌》,劫持云梦,暗算宁王和姚广孝,鼓动排教造反,联合捧火会,甚至要杀掉汉王,原来就是要把战火引到东瀛?”若在多日前她绝不会想到这点,可到今日时她才明白,秋长风和如瑶明月交谈时她不安的是什么。
她不安的是:事情远非能看到的那么简单,这其中还有个惊天的阴谋!
也先脸上终于现出了几分得意,抚掌道:“你还不笨,终于想到这个关键所在。我知道朱棣志大才疏,暴怒之下,肯定会对东瀛用兵!事实也是如此,我得到确切的消息,朱棣已纠集二十万兵马,就要动用郑和的宝船,亲伐东瀛,完成就算成吉思汗都没有完成的壮举!”
叶雨荷心中发冷,看着幽灵一样地看着也先,终于点头道:“我明白了。”
也先嘲弄地反问道:“你明白了什么?”
帐内沉寂,沉寂中带着几分难言的心惊。
叶雨荷握拳的手有些发抖,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缓缓道:“我亲身经历了大多的事情,到现在本来以为明白很多,可直到方才我才知道,原来明白的一切都是假象。”
也先嘴角带了几分讥诮的笑,但眼中却有光芒闪动,显然是在分辨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