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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不是时候,叶雨荷必须离去,因为危险。可叶雨荷竟然不走,秋长风几乎愤怒,霍然望向叶雨荷,就想呵斥……
可他终究没有呵责出声,因为他看到了一双眼。
那双眼中,有坚毅、有执著,亦有关切、有温柔,那眼中的含义,千丝万缕,毫无保留。
秋长风只感觉,霍然又回到了当年。
那时,柳色依依,春风温柔……
叶欢眼中有冰,数九寒天的冰冷雪冻。
他早听说过张定边,但亦是没有想到过张定边如此顽固不化。他还没有放弃说服张定边,因此他激将道:“张将军,我本以为你是个英雄。可英雄自成伟业,何惧后人评说?李渊成其霸业,后人均看其辉煌伟业,又有谁记得他曾经事突厥为父、借突厥出兵的往事?”
张定边笑了,笑容中带分秋的萧瑟:“张定边是否英雄,何须你小子评说!李渊辉煌伟业又如何,到如今不过,王图霸业,转瞬成土。张定边不惧后人评说,说我是忠臣孝子也好,说我是乱臣叛逆也罢,张定边唯一介意的就是……”
伸手指心,淡然而笑道:“能否过得了这一关。”
心关!
一人在世,就看能不能过得了自己内心的那一关。
叶欢缓缓吸气、吐气,终于平息了心境。他放弃了说服张定边,因为他知道那比战胜张定边的风云鞭还要困难。
他突然拱手为礼,叹口气道:“话已至此,多说无益。张将军纵横天下多年,当然知道,很多道理素来都是掌控在强者手上。”
张定边笑了,笑容中满是感喟:“你说了这么久的废话,这句话倒是不错。”
叶欢一伸手,手上多了把连鞘的宝剑。剑鞘稍短,黝黑光亮并不起眼,但剑柄上有古朴的花纹。花纹如星,星隐流动,有如星宿漫天。
那剑鞘虽平凡,但只看剑柄,就知道那不但是把古剑,还是把宝剑,甚至是把通灵的宝剑。
张定边眼中光芒一现,突然道:“纯钧?”他手中的风云鞭带分风动。风云鞭本来如线如蛇,这一抖动,如乌云凝聚,隐见天暗。
叶欢双手举剑齐眉,一手扶着剑鞘,一手握着那刻着星宿的剑柄道:“不错,正是纯钧。小子叶欢不才,请来纯钧古剑与张将军一战。”
风吹,叶动,堂中气凝,所有人再望叶欢,神色有些异样。
叶欢竟敢和张定边一战,他恁地有这般勇气?
可谁都看得出来,叶欢一剑在手,整个人都已不同。他一直懒散不羁,轻衣缓带,看起来不过是个花花公子。但他握剑在手,整个人都变得肃杀肃立,有着说不出的狂热。
叶欢无疑也狂、也傲,因此他想求与张定边一战。只要是热血男儿,有谁不梦想和天下第一英雄一战?
张定边望着叶欢,眼中带着瑟瑟,他心中更是多少带分感慨和萧索。他活了百年,看起来真的老了,老得不但秋长风敢和他对敌,连这个叶欢也敢向他挑战。
若是多年前,只要一个张定边的名字,就可吓破敌胆。到今日,这小子竟然敢单独对他张定边?
张定边白眉垂落,没有狂怒愤然,只是平静道:“好,请。”对手既然尊重他,他就会尊重对手,不论强弱,因为他还是张定边。
众人呼吸停顿时,叶欢拔剑。
剑出。
锵啷声响,如凤鸣九天,却掩不住宝剑本身的光芒。有光芒绽放,清冽雍然,如星光闪烁。
那宝剑光芒看似柔和,乍一出,如出水芙蓉,但就算光华绽放,也掩不住宝剑本身的凛冽寒光。
剑刃如壁立千丈,巍峨险恶;剑尖如天星垂地,辉煌灿烂。
叶欢拔剑、出剑,动作如行云流水。刹那间,一剑就刺到了张定边的面前。
这无疑是犀利、狠辣,甚至高贵、奢华的一剑。十分威力中有三分剑法,七分有仗于宝剑本身的荣华。
因为那剑本是古剑,叫做纯钧,位列天下十大名剑之列,是铸剑大师欧冶子呕心沥血所做的最后一把名剑。
名剑出,大师逝。名剑一出,虽萃取天地之精华,风云贵气,但本身亦带着天地杀机,一腔血意。
叶欢凝神静气,似用全身的气力,刺出了一剑。众人屏息。
陡然间,风云再起。
张定边挥鞭,风云鞭一起,竟无先兆,陡然间,前堂风云大作,有如乌云凝聚,倏然咆哮,冲向叶欢。
那乌云浓厚,就算那天下无双的名剑身在其中,也是星光黯淡,再无生机。
叶欢倏然色变,不身在其中,永远不知道和张定边对敌的惊怖。他两次见秋长风和张定边作战,见秋长风虽落下风,依旧能够苦苦支撑,只以为张定边虽勇,但垂暮老矣,他并不认为秋长风的武技有多么高强。
可这次一出手,他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不但比张定边差了很远,就算比起秋长风,他好像都很是不如。
那一鞭涌来,天地失色。叶欢虽嚣张、高傲,手持名剑,依旧不能挡。叶欢倒退,纯钧击在风云之上,如受雷轰,倏然脱手。
纯钧脱手,飞上房梁。叶欢退到墙边,面无人色。他白衣上有道鞭痕,已见血迹。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张定边只一鞭,不但击飞了纯钧,还击伤了叶欢,这是何等鞭法?又是何等的嚣张霸气?
众人震颤,只感觉耳边有轰雷炸响。
不是感觉,是真的有雷声响动。
惊雷!
莫四方发动了惊雷,那雷响在耳边,如九天之雷,比当初莫四方对秋长风的时候,还响亮十倍。
莫四方全力出手。他不能不出手。他现在已和叶欢站在一艘船上,张定边如果解决了叶欢,下一个对付的肯定是莫四方。
张定边最恨背叛兄弟之人,又如何肯放过莫四方?
因此莫四方见叶欢遇难,立即出手,一出手就是惊雷。那声惊雷全力冲向了张定边,虽没有飞天梵音的魔力,但若论声音的震撼,远在飞天梵音之上。常人若是被这雷声所乱,就算不是耳鼓爆裂,只怕听力也是暂时受损,如同聋子一般。
莫四方不求伤得了张定边,只想搅乱张定边的心神,因为他的杀手不在惊雷。
电闪雷鸣,惊雷伴随电闪,闪电总是在惊雷之前。惊雷声起时,一道蓝色的闪电就到了张定边的胸前。
蓝电!
莫四方一出手,就动用两大绝学,惊雷和蓝电,誓要将张定边立毙当场。
张定边退,闪身一退,就到了堂前。
莫四方一喜,因为他不信张定边退得过他的蓝电。蓝电破空追击,并不放弃。可莫四方转瞬一痛,随即大惊。
他的手腕已断。
风云鞭起,蛇一般缠在了他的手腕上,只是一搅,莫四方右手已断。
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张定边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排教的法术,其实和东瀛的忍术很有相通之处。不过东瀛的忍者是三分功夫、七分幻术,而排教四大排法的法术却是七分功夫、三分幻术。
幻为辅,不过是故作神秘,愚寻常百姓耳目。功夫为主,这才是真正的实力所在。
惊雷为幻,蓝电为主,蓝电终究还是要靠莫四方的双手发出。因此张定边虽退,但以退为进,勒断莫四方的手腕,破了他的蓝电。
蓝电抖转,击向半空。
张定边吸气,再动手腕,就要将莫四方这个叛逆击杀当场。他已看到叶欢缓过神来,拔出了另外一把短剑。
短剑黝黑,犀利不减。
可叶欢要杀来,还有一瞬的工夫,张定边完全可在这时候杀了莫四方,再对付叶欢。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秋长风喊了声:“小心!”
秋长风脸上突然色变,倏然站起,就要向张定边冲去,可他眼中有了一分犹豫……
就是这分犹豫,让他错过了机会,让他也是终身遗憾。
张定边微震,一时间不知道秋长风所言何意。张定边依旧嚣张,嚣张不减当年,就算他面对锦衣卫秋长风、排教三大排法、神秘的和捧火会有关的叶欢,也是嚣张不改。
他逐叶雨荷,伤秋长风,退叶欢,破莫四方的惊雷、蓝电,身手不减当年。他还要取金龙诀,逼反排教,和朱家子孙再争天下。眼下的叶欢不足惧,秋长风已伤,莫四方手断,他还要小心什么?
他真的并不清楚。
牧六御吗?小乞丐陈格物?还是那个女子叶雨荷?张定边甚至不知道秋长风的那声小心是不是对他发出,但他立即感觉到了危险,危险来自身后右侧。
危险突来,火一般的热烈。有火,有火光一道,喷薄着向他冲来。
碧火!
还有大敌,大敌是谁?
张定边意料不到,但他想得到,那个方位还有一人,一个他从未想到会出手的人。他就算是计算到牧六御和秋长风对他出手,也没有想到那人会出手。
出手的竟然是雷三爷。金光闪闪的雷三爷!
叶雨荷见到了雷三爷出手,都是想象不到。说来可笑,在这荣府中出手的人,偏偏都是本来和荣府无关的人。荣华富早就躲得远远,骇然观看发生的一切。雷三爷似乎也没有想到过会卷到这场是非中,早躲在桌子下,瑟瑟发抖。
谁都不会留意这个胆小怕事的暴发户。
可谁都想不到,就是这个胆小怕事的暴发户,在这风云遽变的时候,对张定边出手。
出手就是一团火焰——碧绿的火焰。
那火焰如电,热力未到,可火焰瞬间沾到张定边的衣边,倏然爆燃。
张定边脸色顿绿,心头一跳,嗄声道:“灼心!”他身经百战,转战长江,对排教、捧火会的法术早已了如指掌。
过了这么多年,那些法术不过多了些变化,却根本没有改变。因为法术威力已够,只要传承,根本不需过多地改变。
火焰一出,张定边就知道,那是捧火会的碧海。火焰就叫做碧海。那种火焰和伊贺火雄的焚地火本来可分庭抗礼,各有毒辣。
如果只是碧海,还不足以让张定边变色。可这碧海中还掺有灼心。
灼心之火,本是捧火会高手才用的法术。碧海灼心,更是捧火会天地人三君才能施展的法术。
这个窝窝囊囊、被人打了一耳光还不敢还手的雷三爷,竟然会是捧火会中的天地人三君中的一个?
张定边心惊,只能闭气、解衣。他不能不解衣,碧海遇物则燃,他若不解衣,虽只沾了一点火星,只怕还会被碧海烧成焦炭。
就在这时,莫四方遽然暴喝,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然后半空中又有雷响。炸雷——血色的炸雷!
然后那蓝电陡然变色,变成了血红,空中光芒一现,有血色一道,击向张定边。
洞天!
莫四方终于发动了洞天。
刹那间,张定边三面为敌。他不但要对付雷三爷的碧海、叶欢的剑、莫四方的洞天,还要瞬间闭气,逼出身体中的灼心。灼心击心,他必死无疑。
张定边再退,他固然是天下第一勇将,也会退。他知道退有退的妙用,退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攻。
他已退到了庭院之中。
风萧萧叶落。
那碧海灼心如虹如电,紧追不舍。可狂风陡起,压在了碧海之上。碧海潮熄,那遇物就燃的碧海,还是燃不起风云。
张定边不能再退,因为他知道乔三清就在身后。他若退,乔三清就死,因此他出鞭熄灭了碧海。可那洞天、利剑不分先后地到了张定边的身旁。
张定边鞭长莫及,他弃鞭、侧身、挥拳,闪过了近在咫尺的洞天,一拳就击飞了利剑。可他一拳击出,身形陡凝,眼中露出极为古怪之意。
有巨木飞出,重重地撞在了他的背心。
那一撞,选在张定边最致命的时候,撞在张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