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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你把他们叫进来吧”
刘政会吩咐庄牢头跑到死牢外面,把五个里正叫了进来。左少阳让里正把院门打开,自己从里面把门闩开了,将那五个人叫了进来,然后下梯子关门上闩。
左少阳让这五个里正把他们各自的任命文牒拿出来验证,果然是真的,然后让他们写下自己的名字。这才问道:“你们五个,真的看见刘政会的妻儿老小带着木枷沿街游行了?”
“看见了”五个人一起点头。
“那好,你们五个分开站在院子里,我要一个个询问。”
左少阳让五人在院子各处分散开站着,然后把其中一人叫到屋里,低声问道:“你把你看见的说一遍。”
那里正使劲咽了一声口水,然后眉飞色舞地把看见刘政会的妻儿如何戴着木枷满大街的游荡。围观百姓如何多,又如何笑骂,孩子如何跟着跑起哄等等,说的很是热闹也很是解气。
左少阳一声不吭听着,听完之后,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看见他们游行的?”
那里正愣了一下,想了想:“嗯,好像是在中午吧。是中午。”
“具体时辰”
“这个……我当时没注意。”
“我没要求你说几刻,只说初还是正,这总有印象吧?昨天的事情。如果你这一点都记不得,说明你根本就没有看见” 时辰的初和正之间相差一个小时,这是一个大概的数字。
那里正立即脖子一硬,道:“我当真看见了,让我想想啊,嗯,应该是午时初,对,没错,从午时初一直到午时正我看完之后,还回家给孩子他娘说了来着。她当时正在做饭,我们家做饭就是午时正。”
“你是在哪里看见的?”
“呃……”那里正犹豫了片刻,说道:“城西的通轨坊”
“好,谢谢你可以走了。”
左少阳把他带了出来,一直送出了门外,闩上门,然后把后面几个逐一叫到了屋里。
听完他们述说的经过之后,左少阳还是只问那两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看见他们戴着木枷游街的?”“你在什么地方看见的?”说完之后,便把这个送出门去。
等五个全部都问完了,左少阳爬上墙头,对下面的刘政会冷笑着不说话。
“相信了”左少阳冷笑道,“我相信你们都在说谎”
几个人都吃了一惊,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一起说道:“我们没有说谎了,我们当真看见了刘大人的妻儿老小戴着木枷游街来着”
刘政会本来因为紧张而变得苍白的脸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对对,是啊,整整游行了一天”
“从什么地方出发的?”
“从家里啊”刘政会说了这句话,很顺口,但是,他便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因为这句话他意识到左少阳肯定不是随便问的。
果然,左少阳紧接着追问:“你们家住在哪里?”
这却是没办法说谎的,刘政会只好照实说:“在皇城边的崇仁坊。”
左少阳哈哈大笑:“可是说早上看见的那个两个人,一个说他是在是在城南的通善坊外街道看见的,另一个,却是住在城西南,说的是他在哪里的教义坊看见了你们妻儿老小。而中午的那人说的是在城西北的金城坊,下午的说是在城东南的升平坊,傍晚的却又回到了西北的居德坊。嘿嘿——偌大京城东边到西边走一趟步行也要好一两天,这么宽阔你们一家老小会腾云驾雾吗?东南西北到处乱飞? 可见你是在说谎哈哈哈”
几个里正惶恐地望着刘政会,刘政会心里直懊悔,他是一个忠义的老臣,却不是个阴谋家,所以策划这件事,很多细节没有想到,最基本的常常也是最容易失去注意的,便是时间和地点的吻合问题,这上面他们没有统一口径,以至于在左少阳简单的两个问题面前便露出了马脚。
刘政会恼羞成怒,指着左少阳骂道:“你个狗贼,你戏谑老夫够了没有?士可杀不可辱你难道没有亲爹亲娘吗?没有妻儿吗?他们生病了,难道你不给他们救治吗?你这狗贼,让我妻儿老小戴着枷锁游街才给他们治病,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还是不是人?咳咳咳……”
刘政会剧烈的咳嗽之后,捂着嘴的手绢已经满是鲜血,糊在嘴上很难受,索性扔在了地上,弯着腰不停地咳嗽着,大块的鲜血喷洒在地上的残雪里,鲜艳得让人触目惊心。
左少阳没有怒,也没有怜惜,只是微笑地瞧着他,好象看着一只尾巴起火又毫无办法只能原地蹦达的公牛,最后变成一直往外倒着稀烂的番茄酱的罐子。
说罢,左少阳慢吞吞下了梯子,背着手,走回了房里。
围墙外,刘政会的咆哮跟村头的野狗一般,夹杂着剧烈的咳嗽和无可奈何的喘息。
左少阳坐在火炉前,烤着火,屋里很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外面的咆哮没有了。一切归于平静。
第二天上午,杜敬来了,依旧带着那些老老小小们。还有杜如晦的儿子。
“左爷爷,”杜敬兴高采烈地叫道,他现在叫这个称呼似乎已经很顺口了,“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敲锣打鼓在街上游行了,我全城都去了,每个里坊都去了敲锣打鼓,把这两件事都说了,这下,可以帮我治病了吧?咳咳咳……”
“不啊,我是骑马去的,”杜敬笑着说道,“因为整个京城太大了,我没办法走路走完全城。咳咳咳……”
这小子倒挺机灵,左少阳心中暗想,“那一百多个里坊里正的证明,还有大理寺、刑部呢?”
“在这里,都在这里。”杜敬拿出一大叠纸。
“放在门口”
杜敬跑过去将纸放在了门口。
左少阳下了梯子,先回到家,戴了口罩,戴上鹿皮手套,把先前那五个里正写了名字的纸拿着出来,走到院门处,拉开门闩,打开院门,瞧了一眼地上的纸,又望着远处的杜如晦的儿子,说道:“先让杜宰相的儿子进来,我答应了他父亲,要给他治病的”
“这个……”杜敬犹豫了片刻,道:“还是一起治吧,反正不及在这一刻。”
左少阳怒道:“你什么意思?你逼死了他父亲,还想害死他儿子?”
“我没这意思啊。”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立即让那孩子进来,否则,一切免谈”
“立即让他进来我数到三,还不放他过来,我就绝不会给你们全家治病,——我说到做到不行你就试试——一二”
“好好好”杜敬急忙放开了手,弯腰低头对那孩子道:“铭儿,这里是大牢,关押着好多坏人,还有的病死冻死在里面的。很吓人的。咳咳咳……左爷爷,啊不,这位叔叔让你去跟他一起住在这里,你,愿不愿意?”
杜铭小身子打了个哆嗦,轻轻咳嗽着,眼睛叽里咕噜四处看,露出了恐惧的眼神,随即,又望向左少阳。眼睛亮了,奶声奶气道:“我爹说过,这位叔叔医术非常高,咳咳咳……年纪轻轻就医术冠绝天下了,要我向他一样努力。争取早日成才呢。”
“呃,对对,这叔叔是很有本事。”杜敬指了指四周,“可是这里是死牢哟,死了很多人的……”
“我不怕”杜铭想甩掉杜敬的手,可是杜敬紧紧攥着,还在不停用话恐吓他。
左少阳一声断喝:“杜敬,你这王八蛋你不想治病了?”
杜敬吓了一跳,下意识手一松,杜铭挣脱小手,跑到了门口,捡起地上的纸,费力地上了台阶,仰着小脸,一边咳嗽一边把纸递给左少阳:“叔叔,给咳咳咳……”
“乖孩子”左少阳接过那叠纸,把他拉了进来,然后把房门关上了。拉着他到了大堂廊下,领他进了书房,让他坐在床上,蹲下身道:“你叫杜铭?”
“嗯我小名叫疙瘩。是我娘起的,她老叫我宝贝疙瘩。”
“哈哈,真好听,我叫左少阳,你以后叫我左叔叔。”
“好的,左叔叔咳咳咳……”
“说了,我爹说,我这病只有左叔叔您才治得好。”
杜铭咳嗽着点了点头。
左少阳拿着那叠纸出了门,来到廊下,把那一叠证词和证明慢慢地一张张看完,他笑了。拿起那叠纸,走到门后,将那一叠纸和那张写了五个里正名字的纸扔在门外,关上门,又爬上了梯子,冷笑着说道:“你不用演戏了,你的骗人的把戏已经被揭穿。你根本没有游街帮我洗脱罪责,我也知道你不会这样做的。这些所谓证词都是假的”
“不不没有啊,我真的游街了的,这些证词都是真的”
“为什么里面的通善坊、教义坊、金城坊、升平坊和居德坊的里正的签名跟你的完全不同?”
杜敬顿时傻眼了,支吾道:“这个,应该不会吧,我亲眼看见他们签名的啊,左爷爷您的这五个签名怎么来的,是不是弄错了?咳咳”
“弄错了?”左少阳冷笑,“人家那五个都出示了里正的任命文牒的,你的呢?”
杜敬更是张皇,兀自强辩:“这个,可能是我慌张之间找错了人了,反正证明是真的,我是真的游街了的。左爷爷,你一定要相信我啊。咳咳咳……”
“找错了人?哈哈哈,那么巧,偏偏找错了我有名字的这五个人?”
“这个,嘿嘿,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巧,不过我是真的游街了啊,说的我嗓子都哑了呢咳咳咳……”
第548章 留言
杜敬忙道:“遇到了,呃,刘政会刘大人啊,他们也在游街他还问我这是做什么呢,我说我在悔过。”
左少阳仰天大笑:“昨日刘政会已经来过,说了他游街的事情,不过,已经被我揭穿了,那都是谎言,他都说的是谎言,你的又如何是真的了?哈哈哈”
刘政会昨日恼羞成怒回去,病情家中,卧床不起,竟然忘了再跟杜敬串谋这件事,所以杜敬仍然按照两人之前约定好的内容说的,结果露馅了。
但是,杜敬最擅长的就是随机应变,立即跪在磕头:“我错了,左爷爷,我说了谎话,我脸皮薄,不好意思上街,不过我是真心悔过的,咳咳咳……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我一定撕破脸上街去,敲锣打鼓把事情真相都说了。我发誓”
“行了,我上了你一次当,还会上第二次?这一次揭穿了你,谁知道下一次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你还是学狗吃大便好了,把整个死牢所有囚犯的大便全都吃光了,我就给你治病这个条件够简单了吧?哈哈哈”
杜敬苦着脸道:“求求你了,左爷爷,我这一次真的会做到的,不信,你可以请你信得过的人监督啊。比如庄牢头,或者大牢的什么人都行,再不行,请外面的人也可以啊。”
“罢了,我不知道你又会搞什么鬼把戏。你还是吃大便吧,这我看得真切。”左少阳好整以暇道。
杜母忙咳嗽着福礼道:“左公子,你就再给犬子一次机会吧,这一次,老身监督他,若再有差错,老身任你处置”
“算了吧,你一个老人家,我能怎么处置你?”左少阳淡淡笑道,“行了,别在这磨嘴皮子了,我让你这样做的最终目的,是洗脱我的冤屈,这才是最终的目的,别的都是假的,没用的,虚的,所以,你要是能够让皇帝下旨说错定了我的罪,将我无罪释放,我就给你和你的家人治病,否则,一切免谈——当然了,你要是愿意把死牢这所有囚犯的大便新屙的旧存的全部吃光,我也可以帮你和你的家人治病。两个条件任你选,够大方了吧?哈哈哈”
“可是,这案子是皇帝定的,我,我又能有什么本事让皇帝改变呢?”
“你当然可以整件案子都是你一手策划的,不是你的陷害,我能被打入死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