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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都保不住!”
“哦?”宋川却只是笑了一笑,“真不幸啊。”
尹璧泽脸色惨白,颤声:“蜜丹意呢?她……她明明答应了我的!她说过,只要我在腾冲照顾好原大师和苏姑娘,就会保佑我妹妹平安诞下皇子!”
“做梦!尹家没有筹足灵均大人要的百万黄金,耽误了大事,居然还想顺利诞下皇子?”宋川捏着他的咽喉,控制住他的声音,微微冷笑,“告诉你,今天连夜凑足黄金送过来,镇南王侧妃便能顺利生产。否则的话……呵呵,一尸两命还是轻的,若是生下个怪物,就让尹家等着满门被灭吧!”
他松开了手,尹璧泽剧烈地咳嗽着,弯下腰去。
“快去办吧。”宋川冷冷,“只给你十二个时辰的时间!”
一整夜的闹腾,清晨在稍稍的休息之后,乐手们用过了早餐,重新振奋了精神,开始卖力地吹起了唢呐,整个场子里的气氛顿时又沸腾起来。
外面准备完毕,便有人上来催促新郎起身。原重楼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接过手巾擦了一把脸,嘀咕:“璧泽呢?”
男傧相忽然间消失了,新郎官只能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往前走。有人上来帮他换上新衣,擦干净脸,戴好头巾,叮嘱着什么。然而他什么都听不见,只是直直地看着前面,嘿嘿地傻笑着往前走——坝子的西面,那一排房子的窗后,坐着美丽的新娘子。
低着头,静静地等待着。
“迦陵频伽……”他看着看着,心里一喜,忍不住连走带跑起来,引得周围宾客一阵哄笑——“新郎好急!”
原重楼踉踉跄跄地走到了门外,却没有立刻闯进去,站在门外呆呆地看了垂着红盖头的新娘半晌,目眩神迷,喃喃道:“迦陵频伽,你……你今天,可真好看!”
苏微在盖头后忍不住哧地笑了一声:“盖得这么严实,还能看出好看?”
“那当然!”原重楼带着醉意,摇晃着走进来,竟是想直接过来拉她的手,嘴里道,“天啊,真是像做梦一样!今天我终于……终于……”
“大吉大利!”喜婆连忙拦住了他,“胭脂钱拿来!”
原重楼这才“哦”了一声,回过神来,从怀里摸出一封早就准备好的银子递了过去,眼睛却始终不离苏微左右,越看越是欢喜。喜婆看到他神魂颠倒的样子,也忍不住笑起来,不忍心再多为难他,便收了红包,道:“新郎官背新娘子出门啦,大家让路!”
原重楼背过身子,在门外微微蹲下,喜婆便拉着苏微站起来。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忽地凑过来,甜丝丝地道:“怎么样?上次在那个蛇洞里你背着我,这下可轮到我背你了……”
“你行不行啊?”苏微却是担心地嘀咕。
“当然行!行得不得了!”原重楼拍着胸口,“尽管来!”
苏微走过去,攀上他的背,揽住了他的脖子。原重楼身子一晃,猛地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幸亏她见机得快,旋即用千斤坠的功夫稳住了身子,足尖一点,才堪堪没摔倒。
然而,旁人已经发出了一声哄笑。
苏微心下不由得恨恨,在他耳边低声骂道:“我说过让你少喝一点,还不听!如今连背都背不动了吧?”
“谁……谁说背不动?”原重楼嘟哝了一声,吸了一口气,拔脚朝前狂奔——那一刻,他的力气竟然忽地变大起来,足下生风。
“哎哟!新郎官厉害!”围观的人群鼓掌喝彩。
坝子很大,从西边到东边足足有半里路,来宾纷纷让出了一条路,让新郎背着新娘过门。毕竟大病初愈,原重楼刚开始跑得快,没几步就开始气喘吁吁,苏微看得不忍心,忍不住道:“跑那么快了,停下歇歇?”
“背新娘……怎么……怎么能歇?!”原重楼喘着粗气,额头青筋乱跳,一边跑一边嘟哝,“我说,你……你怎么这么重啊?哎哟——”
苏微揪住了他的耳朵,狠狠瞪了他一眼,足尖迅速下探,借着裙裾的遮掩,微微往地上一点。那一瞬,原重楼只觉得整个人腾云驾雾飞了起来,身不由己地往前冲。
“哇!新郎厉害!”周围的人看到他速度忽然变快,不由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原重楼背着苏微,几个起落便飞跃过了坝子,喘着粗气停下来,一时间还没回过神,就听到了耳边传来一片银铃般的笑声,回头只见几十个孩子飞奔着围了过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篮子东西,有莲子也有红枣,一边叫着“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一边将米花撒过来,然后争先恐后地伸过手来,掐着新娘子。
“哎哟!”苏微连着被掐了几下,忍不住叫了一声,下意识地抬起了手——幸亏后一个瞬间想起来这就是喜婆说的新婚掐新娘的习俗,硬生生地忍住了。
“不许掐!不许掐!”原重楼看得心疼,大叫起来,“我自己的老婆我自己都没舍得碰她一根手指头!不许掐!”
然而孩子们笑着,却掐得越发起劲。
苏微吃痛,却不能还手,满头满脸都是被撒的炒米花,生平第一次觉得如此的憋屈,刚要催促原重楼赶紧跑,忽然间愣了一下——那一群围上来的孩子里,居然看不到蜜丹意!怎么可能?在现在这个时候,那孩子会去了哪儿?不会是……
她还在出神,原重楼知道她在挨掐,提起最后的力气往前疾奔,背着她几步就跨入了大堂,连忙转身对那群孩子大叫:“别掐了!到地方了!再掐我打你们啊!”
他气急之下,真的是卷起了袖子挥舞拳头。孩子嬉笑着散开,用手比着脸,对他吐舌头:“新郎官打人!羞羞!”
“好了好了。”喜婆连忙出来打圆场,将孩子驱赶到一边,拉着两人来到了大堂侧面的小房间,“来,先下去休息一下,等这边准备好了,马上就要拜天地喝交杯酒了!”
她被盖头遮着眼睛,原重楼便牵了她的手走。然而,苏微却在他的耳边低声道:“重楼,蜜丹意不见了!你有看到她吗?”
原重楼一惊,在孩子里四处看了一圈,果然没看到那个孩子,也不由得焦急起来:“怎么回事?跑哪儿去了?我去找找看!”
“哎,哎!你们想干吗?”他站起来,正准备推门出去,喜婆正好进来,连忙阻止,“快出去,马上就要拜堂了!”
外面锣鼓喧天,宾客们都簇拥在大堂里,等着看新娘子和新郎官。苏微蒙着头,被喜婆牵着,亦步亦趋地来到了大堂,和原重楼在花烛前双双站在了一起。
有人唱礼:“一拜天地!”
她躬身拜了下去。然而刚弯腰,忽地觉得头顶一痛,耳边听得原重楼也“啊”了一声,显然是两个人凑得过近,以至于一弯腰便撞到了头。
周围发出了轰然的大笑,她不由得脸上一热,僵在了那里。
“哎呀,你们站那么近干吗!”喜婆连忙拉开了她。
苏微浑浑噩噩地被拉着往外走了一步,耳边又听到了第二声“二拜高堂”,喜婆便拉着她转身——她和原重楼都没有父母双亲,所以堂上坐着的只有当地的一些长者,权充高堂。
苏微眼睛看不见,耳边听到的都是沸腾的锣鼓,宾客的恭喜喝彩,心里却是一时欢喜、一时又很乱。那一刻,她想起了埋在风陵渡黄土之下的姑姑,如果她现在在这里,那就好了……
可下一刻,她又想起了自己对姑姑发下的誓言,心里不由得微微一痛。是的,今日的她,终究是背弃了当年的誓言,姑姑若九泉之下有知,会原谅自己吗?
第二拜刚拜完,外面的喜乐也吹完了一首,暂时停了一下,准备切换到下一首——就在那个一掠而过的间隙里,寂静之中,她忽地听到了一声奇怪的声音,如同风吹过耳边。
“夫妻对拜!”唱礼的声音洪亮,周围人一片喝彩。
然而,她却全身微微发冷,站在了当场——是的,那声音极其微弱,被淹没在了喧闹的人声里,几乎没有人可以听得见。
——那是利刃割破空气的声音!就在不远处!
“苏微……苏微!”
好像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遥远而急切。
有一种力量在她的内心涌动,催促着她。这种感觉,令她瞬间回到了十年前——每当生死对决前夜,她握着血薇睡去,那把剑就会在她怀里微微跳跃,如同饮血的渴望。
在那一刻,她忽然间绷直了身体。
“怎么啦?”喜婆拉着她的袖子,着急地催促,“快拜啊!”
她心中天人交战,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身体,想要把仪式行完。
然而,耳边那个声音却还在不断传来,越来越清晰。就在完成最后一拜的那一刻,她模糊地听到了一声濒死时发出的惨叫——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得令她心里一跳,毛骨悚然!
“墨大夫!”那个瞬间,她脱口而出。
——是的,那是墨大夫的声音!
满堂的宾客正在围观礼成,鼓掌喝彩,闹着要看新人喝交杯酒,却被新娘骤然间发出的惊呼吓了一跳,齐齐愕然——在短暂的寂静的刹那,她侧耳竭力聆听,想要分辨来处,可那个声音却居然骤然消失了。
再也没有丝毫的呻吟,如此的安静。
——而这样的安静,往往只预示着一件事:死亡。
“墨大夫!”她再也顾不得什么,把盖头一掀,冲到了门外——门外熙熙攘攘,足足有一百桌的客人。此刻大部分都云集在了大堂外观礼,只有少数还留在座位上。上千人济济一堂,一眼扫过去,什么都看不出来。
“新娘子,你怎么了?”喜婆吓了一跳,想上去拉她回来却又不敢,只能看着一边的原重楼,“新郎官,你快去劝劝呀!”
原重楼脸色有些苍白,往前走了一步:“迦陵频伽,怎么了?”
“我听到了……听到了一个声音!”她喃喃地道,每一句都艰难无比,不知如何表达,“我觉得……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原重楼看着她,眼神担忧:“迦陵频伽,现在是我们婚礼的时候,先回去吧。”他低声道,似是恳求,“不要分心,好吗?就算有什么事情,也等礼成后再说。”
她迟疑了片刻,侧耳细听,然而那个声音却怎么也听不到了。
“好。”她终于点了点头,向他妥协。回头看到所有宾客惊讶的表情和重楼发白的脸色,不由得带着深深的歉意,低声:“对不起。”
“没事。”他低声回答,走上来,用红布重新盖住了她的头,牵了她的手往回走。宾客们回过神来,重新鼓掌喝彩,而锣鼓唢呐也同时响了起来。那种喜气洋洋又热闹万分的乐曲,几乎将人的耳朵都震聋了。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跨过门槛、重新回到礼堂的瞬间,一道风声呼啸而过,闪电的光芒从天而降,正正击落在喜堂之前!周围的人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呼——
那一刻,苏微霍然回过头来,一把扯下了盖头。
那是一把剑,从天而降!
日光直射在凛冽的利刃上,折射出万千霞光,笼罩住了所有在场的人。万人仰望之中,那一把剑从天外飞来,直插在堂前写着“佳偶天成”的匾额之上,穿透了牌匾,迎风微微摇曳,化作清光万千。
如同盛放在荒野里的蔷薇。
“血薇!”那一刻,她脱口而出,惊喜万分。
是的,那是血薇……是属于她的、宿命般的魔剑!
半年多之前,她离开了这把剑,便以为是离开了昔年的生活,从此脱胎换骨——可它,却居然飞越了千山万水,在此时、此地,回到了她的面前!
血薇在风里微微摇曳,在身体里的血瞬间如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