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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衙差被抢白一番,好不着恼,高声吼道:“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我等乃是奉上命捉拿要犯,你二人在此诸多阻扰,可是想要包庇要犯?”言语呼喝之间似要上前动粗。
就在此时,一只大手在其背后拍了拍,衙差气焰嚣张,猛地转过头去,“拍你娘的——”谁知看清身后之人,顿时矮了三分,即将爆出口的浑话也立刻吞了下去,满脸堆笑点头哈腰道:“头儿,您老这边请呐……”
鱼姬不觉哑然失笑,“好大的官威啊,龙捕头。”
来人哈哈大笑,火光照出一张神采飞扬的脸来,正是这倾城鱼馆的常客,京城第一名捕龙涯。
龙涯带笑抱拳,“见笑见笑……”一面走上前来,顺便一脚踢在先前那衙差屁股上。
那衙差吃痛,识相地闪到一边,满腹委屈,心想不知为何马屁总拍在马蹄子上,讨不了好处。
鱼姬迎了上去,侧身道了个万福,含笑问道:“不知有何大事,惊动了龙捕头?”
言语之间听得邻家人声鼎沸,响过几声瓦罐碎裂之声,想来这条巷子中的人家都让衙差吵了个翻天覆地,鸡犬不宁。
“适才丞相官邸闹飞贼,有人见贼人逃到这片区就不见了踪影,而今只是例行检查。”龙涯见鱼姬身着寝妆,青丝披散,浑然不似日间长袖善舞的精明模样,在这深宵寒露中显得温婉羸弱,楚楚可怜,不由心生怜惜,柔声道:“平日里都是在堂里留恋,不想鱼馆的后门开在这巷子里,都怪这班兄弟鲁莽,惊扰了掌柜的。这天寒地冻的,掌柜的不妨先回房休息。”
鱼姬何等伶俐的人儿,掩口一笑,“无妨无妨,不知道我等可以帮上什么忙?”
龙涯转头问询,适才闪到一边的那个衙差慌忙贴上前去,“这院子里都看过,唯有那角落里那几口大缸……”
众人目光均投向角落,果然那几口大缸口大肚圆,确实是藏身的好地方。
龙涯下意识地朝前走了几步,正想揭开上面的木盖,明颜唯恐三皮躲在里面,慌忙上前一步拦住,“且慢……”
龙涯转眼看了看明颜,捉狭一笑,“怎么?莫非明颜妹子偷偷藏了个小情人在里面不成?”
明颜脸上一红,一时间居然不知如何应对。
鱼姬哑然失笑,徐步上前,“龙捕头休要拿我这妹子寻开心,其实是因为那缸子里封存的是新窖的离喉烧,明日正午才到开封的时间,时辰不到走了酒气,下次龙捕头来可就拿不出好酒款待了……”
龙涯哈哈大笑,连声称是,四下看看,见手下众人并无所获,于是拱手道:“看来是无事,我等也要再去下条街查问,深夜相扰还请见谅,掌柜的也请安歇,明日再来贵店叨扰。”说罢示意手下离去。
众人纷纷退出院外,明颜松了口气,听众人走得远了,方才关上院门,走到缸边拍拍木盖,“人都走了,还不出来?”
木盖应声而开,只是钻出来的并非三皮,而是一夜行装扮的蒙面男子。
“你是何人?”明颜失望之余颇为恼怒,言语之间自然不会客气。
那男子看看两人,片刻之后摘下蒙面的黑布,虽是个二十四五的青年男子,眉宇之间却有些沧桑。“在下风麒麟,多谢两位代为隐瞒,后会有期!”说罢自缸中翻出,正要提气跃出墙外,就听耳边风声呼啸,却是一颗小石子擦脸而过,落在地上。
风麒麟立住身形,转过身来,只见鱼姬坐在酒缸之上,好整以暇地把玩着手中一件墨色玉佩,喃喃称赞:“果然是块宝玉。”
风麒麟大吃一惊,伸手探入怀中,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贴身收藏之物果然已经落到对方手上!
“你是何人?”风麒麟眉头微皱,心想自己纵横江湖多年,少遇敌手,能够片刻之间自怀中窃取宝玉的,自然不是一般人物。
鱼姬淡淡一笑,“这块宝玉甚是难得,拿来挂在店里倒也大方得体。明颜,送客。”
“啊,合着你还想黑吃黑啊?”那风麒麟面色不太好看,明颜在一边早已经憋不住笑,心想此番这小贼可是倒了大霉。
第十四章 诡异宝玉
“那倒不至于,你这玉何处得来?如实相告或许还可以考虑还给你。”鱼姬仔细端详手中宝玉,脸色却渐渐凝重。
风麒麟别无他法,只得如实相告:“此玉乃是自奸相蔡京府中盗出,烦请姑娘归还。”
鱼姬冷笑一声,“好个蔡京,凡夫俗子居然取得这等仙家灵物,也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
明颜闻言奇道:“不知这玉是何来历?”
鱼姬摇头叹息,“此玉色泽如墨,触手生香,本是昆仑山上玉精血气结晶,寻常便是只有米粒大小的一颗,长期佩戴也可益寿延年。此玉佩浑然一体,历经雕琢,也足有巴掌大,可见玉胚更是难得,若是玉精被剥取如此厉害,只怕性命不保……”
风麒麟听鱼姬款款而谈,说起这宝玉来历,大有欷殻Яе猓耐吩萸乙豢恚锨氨溃骸肮媚锛戎獗τ窭蠢城氪突梗埠萌迷谙赂匣乩ヂ兀羰墙男揖鹊弥坑研悦兆缘鄙厦虐菪弧!
“你那朋友就是这宝玉之精?”鱼姬沉声问道,双目炯炯,却见风麒麟面色坦然,并非信口胡诌。
那男子点头称是,面露悲戚之色,“他的名字叫墨珈……”
风麒麟本是江湖中名声大噪的绿林大盗,走南闯北四处做下不少案子,由于对象多是权贵巨富,是以早惊动了官府,数年之间高居悬赏榜首位。
整件事情应当从去年暮春时分说起,那时风麒麟被京城第一名捕龙涯千里追缉,大战数百回合未分胜负,但龙涯刑部令牌在手,可调动当地官衙协助,时间一长,风麒麟也觉难缠。
为了结束这样的僵持局面,风麒麟取道西南,一味朝那密林之地出逃,终于在贵州的苗岭地界甩开紧咬不放的龙涯。
虽已脱险,但风麒麟仍恐官府耳目众多露了痕迹,索性遁迹西北边陲,一路优哉游哉,全当游历散心,等风声不那么紧了再作打算。
一路信马由缰,不知不觉来到昆仑山地界。
昆仑乃是上古仙山,聚天地之灵气,集乾坤之造化,山中颇多奇花异草、珍禽异兽、精灵神怪。
山中更是盛产宝玉,其中上上绝品玉色如墨,触手生香,凡人若是有幸得之,贴身收藏,则可病邪不侵延年益寿。只是玉脉深藏山中,少有人取得,索得米粒大小的一颗,已是天大的运气!
虽然只是细小如米粒,由山下专门收纳玉石的玉商转手而出,也值黄金万两。然而宝玉难求,也只是有价无市而已。
不过昆仑山中宝玉尚有羊脂、青白、烟青、翠青、糖玉之类的上品,上佳玉胚得能工巧匠精心琢磨,制成的精雕美玉价值连城。
是以无数玉商玉贩云集昆仑,只需出低微酬劳,就可雇得当地乡民入山发掘。
然而宝玉往往深藏山腹,包裹于花岗岩壁之中,若非觅得玉脉,非人力可能挖掘。不少人入得山腹之中交织参差的溶洞,倘若运气尚佳,也有可能取得岩壁浅藏的玉石。
只是万千溶洞峰回路转,进去很容易迷失方向,再走得深入一些,空间狭窄,转身不易,明明前方尚有甬道,却无法深入。如若不慎,卡在石壁之间动弹不得,无外力相助,往往就此窒息而亡……
这采玉的行当自有风险,然民生艰难,也有不少人为一家老小铤而走险,其中辛酸非旁人所能知晓。
入山采玉风险极大,倘若一家之中主要劳力折损山中,玉商赔付苦主的安家银钱自然不少,因此精明的玉商更愿意雇佣十余岁的孤儿入山采玉,孩童身形尚未长成,动作灵活,便是略为狭窄的洞穴也可以挤得进去。
待取得上好玉片,也可以欺其年幼,压低价钱。
退一万步,就算出不来,孤儿无依无靠,也省下不少抚恤费用。
无良奸商的如意算盘昭然若揭,只可惜昆仑地处吐蕃、大宋交界,时有战乱冲突,留下不少无父无母的孤儿,对他们来说世道艰难,谋生更为不易,也只得任由奸商差遣。
山腹之中地貌险峻,许多采玉孩童三餐不继,体力亏损,稍有不慎就摔落深渊,枉自丢了性命,此举犹如祭祀山神一般,所以世人也把这类采玉孩童称作“玉贡子”。
虽时有玉贡子殒命深山不见回返,仍有不少无依无靠的孩童前仆后继,际遇无奈也是时事造就……
却说风麒麟在昆仑山下的小镇觅了一客栈住下,傍晚时分正于店堂用饭,就听外面敲锣打鼓,好不热闹,于是走到门口去一看,只见外面的街上人潮拥挤,却是簇拥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那少年衣衫褴褛,神情有些慌张,面对众人热情,不知所措。
风麒麟正觉蹊跷,就听得旁边小二言道:“都说这小子死在山里了,居然毫发未伤地回来,真是命大……”
言语之间街口转过十余人,大多是短打打扮的壮年汉子,为首的一人高鼻深目,绝非中土人士,看其服饰,倒有几分像是往来经商的波斯胡人。
一干人行色匆匆,行到近处,前面早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那群短打汉子个个彪悍精壮,一上去就连连推搡,高声呼喝,周围的人好像很畏惧这帮人,慌忙闪开,让出条道来。
那波斯胡人脚步急促,到了先前少年面前,大手抓住少年肩膀,神情甚是急切,“钱勒徳,你是如何出来的?东西呢?”语调虽有几分怪异,但发音清晰,看来也是久居中土。
那名叫钱勒徳的少年叫声“汤老爷”,怯生生地摊开手掌,脏兮兮的掌心有米粒大小的一物,虽色浓如墨,却闪烁别样光华。此时夕阳仍在,余晖耀眼,竟不能夺那物之光华!
众人皆是眼前一亮,风麒麟昔日做下不少大买卖,自然识货,认得那少年手中之物正是昆仑山中绝品墨玉!
被称作汤老爷的波斯胡人更是眉飞色舞,手脚发颤地接过玉粒,嘴角翕动,口中念念有词,全是波斯语言,想是激动万分。不多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拉了少年就走。
胡人身边的跟班打起精神,一面驱赶围观众人,一面护着胡人和少年扬长而去,不多时已消失在街角。
风麒麟向来无宝不落,见得这种奇珍,焉有放过之理?于是若无其事地跟了过去,打算一探究竟。
眼见那群人进了一处庄园,不外乎就是些砖墙土堡,毫不讲究,只是外墙高逾五丈,内外都是精悍汉子,往来巡逻守卫森严。
风麒麟暗骂一声娘,只得闪在一边,等到天色尽黑方才施展轻功,如同一只奔走墙头的野猫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在一处屋顶,一翻身,已经倒挂檐头,正好可以窥视屋内的情形。
那屋子想必是胡人的账房,格架、书桌、文房四宝、算盘具备,只见灯光下那波斯胡人正兴高采烈地吩咐下属准备工具,不多时又有手下来报,说又募集了三十名乡勇壮丁,询问汤老爷是否要去前院看看。
汤老爷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人给新来的人手发放衣物工具,安排在护院大房住下,只等天一亮就和其他人一起,由那名叫钱勒徳的少年带路进山采玉。眼看事情准备停当,汤老爷眉飞色舞,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
钱勒德立在那里,神情颇为局促,不敢言语。
而账房客位的座位上端坐着一个须眉皆黄的番僧,眼观鼻鼻观心般静坐入定,等到那胡人的手下一一退了出去,方才抬眼和那胡人叽里咕噜地言语一阵,拿出一把匕首交给汤老爷。他们说的是异族言语,风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