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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
向青鸾悲痛欲绝,也没忘记自己的使命,只觉得背心一片清凉,胸中痛楚渐消,知晓是梓影在暗中相护,强行压下心中悲痛,自来福手中取过药丸吞服下去,站起身来,稍稍收拾心情,转身对仵作问道:“时隔一日,是否验出众人死因?”
那仵作神情惶恐,上前回话:“回大人,时间仓促,只是粗略验过,虽有不少马贼尸首有一些筋骨折断的外伤,但均不致命,死因……不详。”
向青鸾听得言语,开口问道:“如无明显致命伤,是否中毒而亡?”
那仵作躬身回道:“尸身并无变色痉挛迹象,指甲也未有发黑,小人曾用银针探试尸身,银针没有变色,是以判断并非中毒迹象。”
向青鸾眉头深锁,心中疑虑重重,除去父兄,这些捕快就算不是一等一的好手,也是久在公门供职,非寻常百姓。那群马贼更是时常在外抢掠,身手也差不到哪里去,有什么理由会这么多人一起丢了性命?
既无致命伤,也非中毒而亡,有什么办法可以在这么短时间之内杀死这么多武人?
“可有检查尸首口鼻咽喉等部位?头顶发髻之内可有细细验过?”向青鸾沉声问道。
那仵作心中慌张,颤声答道:“因为时间仓促,还未来得及……不知何故,这些尸首虽无腐烂之相,却如已故多日的腐尸一般恶臭难当,熏香也不能避除尸臭。小人本还了几个徒弟,呕吐不已染上急症,这样一来人手不足,进展缓慢……”
向青鸾微微颔首,也知仵作所言非虚,于是吩咐仵作继续查验尸首,尤其是人之七窍隐秘之处更要详加查探,继而要求师爷带路,去案发之地查看。
师爷早被义庄的尸臭熏得头晕脑涨作呕不已,巴不得离开这污秽之地,慌忙前面带路。两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沫水之畔,不多时又有十余个捕快赶来,却是由邻近州县调来的,见得向青鸾,纷纷上前见礼。
向青鸾微微颔首,一一记下姓名来历,而后带领众人四下查看。
案发之地靠近水边,地面多为沙土砾石,土质松软。只见地面脚印散乱,很明显曾经发生过多人械斗,与先前父兄带领众捕快剿灭马贼的事实相符。尤其是地上不少甚是深刻的马蹄痕迹,多是一双后蹄并列,蹄印后端圆盘位置深陷地面,而后四散他处,照痕迹推断,应是马匹受惊人立而起,继而四处逃窜,从大片压痕和手掌印来看,马匹受惊之时,被摔下马背的人为数不少,这也解释了马贼尸身上外伤的因由。
向青鸾查看现场留下的蛛丝马迹,心头明朗,转头对师爷问道:“不知案发之后可曾见过马匹的尸首?”
那师爷微微思索答道:“除了之前被围堵之时撞上预设的绊马绳摔折颈骨而死的一匹马外,案发之后都未见其他马匹踪迹,想是都跑散了。”说罢遥指东面的坡地。
向青鸾依言上前,果见那地上散了些许血迹,想来便是那马匹倒毙流出的,事隔许久,混在泥地里早成了黑褐色。旁边几只同样黑褐色的脚印手印,歪歪斜斜,杂乱纷繁,想是那堕马的马贼留下。
向青鸾眉头微皱,沉声言道:“烦劳师爷吩咐下去,在这眉州城中如果有人这几天牵了马匹来贩卖的,就着人先行扣留查问。”
那师爷甚是不解,问道:“不知道向神捕有何用意?”
向青鸾指着地面的痕迹言道:“看这几个血印,手脚都有,甚是清晰完整,那堕马之人定是全身浴血。既然马匹折断颈骨而死,创口不大,不可能短时间之内流出许多血来,定是那人趴伏于地多时,未有避让,才会全身浴血。最初的几个血印之上有不少凝结的血块儿粘连,说明那人起身之时与堕马之时至少相差一个时辰。岸边沙地上虽有厮杀痕迹,并无多少血迹,说明众人是在遭遇不久就全军覆没,根本没来得及生死相搏。也就是说这个堕马的马贼根本就没有立刻起身加入战团,而是在所有人都倒毙的一段时间后才仓皇逃走,此人有可能还活着,而且亲眼目睹了当时的情况!既然是与马匹为伍的马贼,自然熟悉御马之术,那几十匹马虽是四散而逃,如无意外也会自己回去老巢。那伙马贼死得只剩一人,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平白得了许多马匹,没理由不将马匹卖掉另谋出路。而今眉州州军守卫森严,料想那人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赶着许多马匹穿州过省,唯有暂时留在眉州,想法子把马匹都处理掉。倘若有人在此时贱卖马匹的,定是此人,不作他想!”
那师爷听向青鸾一番言语,不由咋舌,心想这金牌神捕果真名不虚传,这点微不足道的手印脚印就可看出许多门道来,此番隐瞒知州大人的去向,可得多加小心,若是被他看出苗头来,那就糟糕至极。于是埋头虚应几声,托词下去着人拘捕那漏网马贼,实际是一溜烟奔回衙门通风报信去了。
向青鸾在案发现场四处巡视,事隔许久,抬尸体的人已把地面踩了个遍,纵然还有线索也早被破坏,看不出什么来。如此一来,向青鸾未免有些气馁,叹息之际抬头望向对岸,只见一片崇山峻岭,草木丰沛,甚是险峻,偌大一片光秃秃的山崖上横挑着一棵几乎与峭壁垂直的老松,离地二十丈高,树身足有人合抱一般粗细,生长了数千年之久,横挑江面,姿态颇为怪异奇险。
向青鸾抬头注视许久,开口问道:“对岸山岭地势险要,究竟是什么所在?”
旁边熟悉地形的捕快上前言道,却是被当地百姓称为老魔岭的一片山脉,因山势险要,境况恶劣而闻名。那山岭周围土质坚硬石化,不适合耕种,加上山中多虎豹豺狼,经常下山伤人,是以方圆数十里少有人烟。何况那片土地有一大半是归吐蕃国界,虽无吐蕃驻军,也无宋人随意过界,实际是无人之地。
向青鸾心中颇有疑虑,招来船夫驾船渡江,到得对岸一看,果然是一片石滩,抬头看看上方那棵老松,所对的一面黝黑老树皮上现出密密麻麻的白色条横,仔细一看,现出的是白色树心,整棵树下方竟然布满斑驳的巨大划痕!
这树身离地二十丈,有一大半横跨江上,有什么人可以在上面凌空砍下这等痕迹?
向青鸾心中一凛,提气飞跃,踏着陡峭石壁飞身而上,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当当落在那树干之上,下面的捕快无不桥舌惊叹,心想这金牌神捕果真是功夫了得。
向青鸾趴在树身上,伸手触摸下方的树皮破痕,发觉那痕迹深约一寸,粗细有别,不像是刀斧砍下,更像是被什么东西抓出来的。向青鸾顺着破痕走向,手指戟张覆盖上去,却甚是符合,只是那指爪大小长度都大过他手掌一倍有余!
这等巨大抓痕甚是惊人,但也无任何证据证明与那百余条人命有关,更见未所见,着实不知其来历,而周围环境并无异常,向青鸾只得顺着岩壁原路返回,带同众人重回对岸。继续在案发地巡视。突然,地保飞奔而来,却是替仵作传话,说是义庄验尸又有新发现!
向青鸾带同众捕快赶回义庄,进得院落,只觉得那恶臭比之先前还要浓烈,几个捕快忍耐不住,早在墙角作呕不止,连胆汁都吐将出来了!
仵作口里含了姜片,又将麻油涂在鼻下避除尸臭,看上去口鼻油光发亮,饶是如此,也是面目扭曲,想是帮助不大。此刻仵作正取了细细的纸捻子在一具马贼的尸首耳中挑弄。
不多时扯将出来,尽是些黄褐之物,却是已然干涸的血迹脑髓!
向青鸾见如此景象,心中不由一惊,人脑藏于颅骨之中,若非被贯穿绞碎,也不至于被区区纸捻粘染出来。世上有何等武功可以如此精确地不伤颅骨震碎脑髓?
向青鸾上前仔细查询,吩咐仵作开颅查看。那仵作从没听过此等说法,取过刀锯,战战兢兢,却不敢下手。
向青鸾无奈,只得喝退众人,抽出腰刀,刀光过处,半边头盖飞将开去,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只见那马贼洞开的头颅里空空如也,一颅脑髓竟然不知去向!
这些捕快虽见惯了死人,但从没见过这等诡异恐怖之事,片刻之后只听唔呕之声,呕吐之声此起彼伏……
向青鸾眉角也有几分抽搐,强压恶心,继续查探下一具尸首,却发现此人也是如此,颅骨完好,脑髓不翼而飞,只是耳道之中残留些许血迹脑髓,想来是被人自那小小的耳道将脑髓抽走!
这等诡异恐怖的杀人手法当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向青鸾咬牙伸手在尸身腹部按压,只觉得颇为沉实,掌上运气一压,只见尸身一震,一些黑褐之物自口中喷涌而出,却是大量尸虫裹在脓血之中,顿时院中的恶臭更浓!
早有几人不堪忍受,夺门而出,就连那久见战阵的仵作也惊得面无人色,颤声言道:“才不到两天光景,怎生如此多的尸虫,怕是……鬼怪作祟……”
向青鸾既是悲戚又是愤怒,心想父兄一生忠直,却死得如此凄惨诡异,当真苍天无眼,缓缓走到堂内父兄棺木之侧,喃喃言道:“向青鸾知晓父兄去得蹊跷,却不知竟然如此凄惨诡异,而今在父兄灵前起誓,无论凶手是人是妖是魔是鬼是怪,也要取它性命,为众多枉死之人讨回公道!”
言罢伸手拂过父兄圆睁的双目,也许是英灵不远,听到向青鸾誓言,终于合上双目,遗容安详。
向青鸾见得眼前景象,长叹一声,收拾心情,转头吩咐仵作继续查验,而后拟出详尽的记录,只需交由知州案前批示,就可以让一干苦主领回遗体,各自安葬处理,免得积放久了愈加腐败,引发瘟疫扰民。
待到入夜,向青鸾方才到来福定好的客栈落脚,一番洗漱去除身上的污秽,打发来福去休息,自己却是难以入眠,忽然想起梓影,于是捧出灵镜轻声相唤。
若是寻常,梓影早已翩然而至,不知为何这次却全无动静。
向青鸾心中担忧,在房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待到鸡鸣天亮,却又不得不忙于调查命案而疲于奔命,只是依旧把灵镜藏在背后,觉得身体还算轻健,应是梓影法力作用,只是纳闷为何入夜还不得相见。
这样过了三天,梓影依旧没有露面,那眉州知州蒋定远也是如此,衙门师爷每日顾左右而言他,询问什么都不得要领。
所幸手下一干捕快还算齐心,四下探访纠察,终于第四天在市集上捉到一个牵着几匹马贱卖的人,下到牢里稍稍威吓,就什么都招了,果然如向青鸾推测一般,此人唤作胡二,正是当日幸存的那名马贼!
向青鸾到牢房提问胡二,见那胡二神色慌张,满脸的伤疤,右手胳膊上还缠了些绷带夹板,想来是数日前堕马所致。
向青鸾询问当日之事,胡二脸上的表情更是惊惧!
原来那天傍晚,胡二与他那数十名兄弟一起外出做买卖,本以为会和平日一样捞到好处,不料还未到城边就中了埋伏,被一大群捕快围堵,一群人好不容易逃到沫水之畔,他胯下的马匹却踏中了捕快事先设下的绊马绳,一头撞向地面!
胡二当即护住头脸,依旧被摔得七荤八素,手臂折了,痛得入心入肺。
听得那边兵刃相交,呼喝之声暴起,兄弟们和捕快动上了手。
此时天色黑尽,只看得到前面人影幢幢,人数多得惊人。
胡二胆子本来不大,见来了这么多捕快,心想此番凶险,还是趁早溜了的好,可那该死的死马还重重压在他腿上,一时半会儿居然无法脱困,只好暂时趴伏于地,拼命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