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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儿,听我说,你把枪撂下,有什么话好好说。”恩海劝着外甥,唯恐他发了酒疯, 枪子儿一出来可没长眼睛,闹出人命来就麻烦了。宫中的侍卫们都见识过手枪的厉害,何况 荣庆眼睛都喝红了,这会儿别说是开枪,就让他开炮他也敢。侍卫们战战兢兢挤在一起,谁 都不敢乱动一步。
“皇上赏我手枪,王爷赏我媳妇儿。你们说,谁想试试我枪法?”
众人吓得连连摇手,纷纷向后退去。原先站在人前头的二舅也吓得躲到人群后面去了, 众人越是害怕,荣庆越是来劲儿,举着手中的枪,摇摇晃晃地一会儿指指这个,一会儿指指 那个。他兴奋地叫着跳着,挥着手中的枪,将十几个身怀绝技的好汉逼得像一群乖乖听话的 小羊,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对!我该让他们跟我一起去瑞王家,逼王爷和小格格退了他这 门婚事,还他一个自由身,这世上除了吟儿,谁个女人我也不要,哪怕像小格格这样漂亮, 这样有身分的女人。
“走!你们跟我上瑞王府。”他这一叫,众人全愣在那儿,不知他玩的什么把戏,这时 荣父荣母在家人和丫头的陪同下慌慌张排地跑进客厅,荣父厉声命令儿子放下枪,母亲则在 一旁哭着求他。荣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瑞王家退了他这门亲事。因此一见父母 及家人向他涌上来,情急之中大吼一声,朝天开了一枪。
轰然一声,众人全呆在那儿,这枪声比过年的二踢脚炮仗要响得多,而且威力更是吓 人,子弹打在屋顶上,房顶上露出好大一个洞,震落下许多碎木头和瓦片,满屋子飘着一股 子硫磺味儿。
“这混帐东西六亲不认了!”胆战心惊的父亲气得大骂,但脚下的步子却停下来,再也 不敢上前一步。
“他喝多了,别惹他。”母亲在一旁劝丈夫。
“等他酒醒了,我非吊起他不可… ”二舅低声咒骂。
“你说什么?”没想恩海的话被荣庆听见,他举枪瞄着他。
“没说,什么也没说… ”恩海慌忙否认。
“那好,你先走,带大伙儿去瑞王府。”荣庆冲着恩海大声吼叫。
父亲恨得跺脚,母亲吓得哭。恩海无可奈何地向门外走去,众人默默跟着他,这时,大 厅门外突然走进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原来是荣庆在承德的把兄弟,也是他最最敬重的大 哥元六。
“荣庆!你干什么?”元六在门外就听家丁说了大厅里发生的情况,心里早有准备,一 个箭步抢进来,冲着荣庆大叫。
“不关你事,要不你头一个。”荣庆举枪指着元六,显然没认出他。
“你学会打枪了?”元六轻蔑地一笑,迎着他的枪口走过来。
“你躲开,我开枪了!”荣庆瞪着一双大眼,憋紧了嗓门眼儿叫起来。
“开呀。”元六一步步走近他,一边拍着胸口,“不开你是我孙子!”
荣庆的手指搭在手枪的扳机上,众人都替元六捏一把汗,特别是恩海,知道他这位老部 下的脾气,当真荣庆开了枪,他也不肯后退半步。荣庆被对方一脸的气势镇住,情不自禁地 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最后荣庆终于认出眼前的人是元六,他手腕一软,手枪落在地下, 叫了声:“大哥”,一头扑进元六怀里。
荣庆一觉睡到下半夜才醒过来,脑壳仍然隐隐作疼,但神志却非常清楚,他听见房里传 来一阵阵鼾声。抛撩起蚊帐,这才发现元六躺在竹凉床上,没遮没盖地光着上身睡着了。
荣庆拿起芭蕉扇,走到竹床边,在床边坐下替他赶蚊子。他一边扇一边想着下午发生的 事,有些事他记得起,有些一点儿也记不起,但元六站在他枪口前拍着胸口,他记得清清楚 楚。他在心里骂自己,不该干这种蠢事,要不误伤了元六这样的好兄长,后悔就来不及了。 他扇着扇着,元六突然醒了。
“荣庆!”元六一翻身从凉床上坐起。“我吵醒你。”
“已经下半夜,我也该起来了。”元六养成的军人习惯,一睁眼便来精气神。他抓起床 边的旱烟袋,一边吸烟一边跟荣庆聊起来。原来荣庆家里人不让他走,舅老爷和荣庆爸一定 要留他吃饭,吃了晚饭,他见荣庆仍然没醒,不忍心叫他,但也不甘心离开。因为他这次随 护军进京,来得非常神秘,他因为身负特殊任务,才让他离开营房,其他人一律不准出营。 上头交给他办的事必须在晚上办,但天不亮就回营复命,所以过了今儿夜里,他再想出来就 很难很难了。因此晚上在荣庆家吃了饭,他去了该去的地儿,办了该办的事,又悄悄溜回来 看荣庆醒了没有,为的就是跟这位分手几个月的把兄弟说一会儿话。现在好不容易等到荣庆 醒了,他自然不能再睡。
“准是媳妇儿又出毛病了吧?”元六满满地吸了一大口烟。
“谁告诉你的?”荣庆闷闷地说。
“你这身酒味儿!想媳妇儿,酒找齐儿,老弟,升了官儿,皇历可没改。”元六笑笑 说。其实他已经听荣庆二舅恩海说了他与瑞王家小格格订亲的事,不过他觉得事情的根子不 在这上头,而是出在先前那个姑娘身上,虽说他不清楚这里的来龙去脉,但有一条不会错, 那就是他最想念的女人跟他仍然没缘分,要不他不会醉成这样。记得上次在承德妓院,他跟 英姑娘睡了一觉,从床上爬起来,临走一脚将对方踹下床,这叫什么事儿,心不顺呗。
“大哥,我跟你走吧,官儿我不当了。”荣庆神色沮丧地摆摆手,说的是气话,可有一 多半是真心话,实在觉得没意思。
“跟我走?走哪儿去?”元六反问。
“哪儿都行。只要离开北京城,远远儿的。”
“白说了,你大哥刚调进北京城来,还没落下汗呢。”
“您也调北京啦?上哪个营广荣庆感到意外,追问对方。
“我是动地儿不动窝儿,还是咱们键锐营。”
“键锐营全来了?”
“这不,两天赶了五百里路,打承德拉过来的,两脚全是泡。”
“干什么来呢?”荣庆毕竟在宫中当差,本能地觉得不对劲儿。
“上头没说,我还纳着闷儿呢。兄弟,你消息灵通,是不是要跟洋鬼子开战了?”元六 一边在竹床腿上抽烟灰,一边问。
“没听说啊。”荣庆想了半天,越想越觉得蹊跷,“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京里的禁军都 那儿摆着呢,该吃的吃,该抽的抽!”
“你再想想!”元六犹豫半天,将他晚上去成亲王府的事告诉荣庆,“统领让我带一封 信,说要当面交给这位王爷,而且不让我穿军装,要等天黑了才去亲王府,你说说,这里头 有什么意思?”
“这… ”荣庆立即意识到事态严重。
“如果不跟洋鬼子开战,那不是拿我们开涮吗?闹得真事儿似的!”元六发了一通牢 骚,问起京城里的事,“听说皇上要把我们这些三旗亲兵重新整编为新军,跟汉人编在一 起… 往后起,实行新政,我们这些旗人再也吃不上皇粮了。听说皇太后不同意皇上这么 办,还有人说皇上再要这样闹下去,就得请皇太后重新出来主理朝政… ”
“你从哪儿听来的。”荣庆打断对方的话。
“下面都这么传呀。”元六死劲拍下大腿上的蚊子,掌心开了一朵血花,“跟你说实 话,皇上真要扣了旗人的月例银子,那可不得人心啊!你想想,我们这些人的祖宗,哪个不 跟先皇上打过仗流过血,一直从关外杀到两广,好不容易打下了江山,如今倒好,一抹脸不 认人,多叫人寒心哪!”
其实元六所说的月例银子,从清兵入关后就开始实行,凡在旗的,无论满蒙,只要跟皇 上打过仗的,一律都由皇家养起来,到月就由专门机构发放银饷,这二百多年了,人丁越来 越多,银子不见长,物价翻了好几倍,每家领的银子只够买一天的菜钱。但这是一种名份, 也是荣誉,所以听说以后朝廷不再发银子,所有在旗的没有不反对的。
尽管元六是自己好兄长,荣庆还是没敢说宫中斗争的情况,只劝他别信这些谣传。两人 说了好一阵子话,元六抬头看看窗外的天色,说他该走了。“既然您来了,好歹也得等天亮 了再走。”荣庆劝他。
“不行啊。我跟你说过,统领让我天不亮就得回去。”
“我一肚子话,还没跟您说呢。”
“行!”元六笑笑说,“都给我留着,下回别跟酒较那么大劲!”
军令如山。荣庆知道留不住他,一路送他出了家门,沿着黑乎乎的大街一直将他送出半 里地,这才跟元六分手。回来的路上,迎着扑面的夜风,他头脑越来越清醒,思忖着元六刚 才说的话,心中涌出许多疑问:为什么突然从承德调来这么多护军?护军统领为什么要元六 连夜送信给恭亲王,此中究竟有什么阴谋?
天刚亮,先到了二舅家,告诉他承德来兵的情况。恩海一听,知道事关重大,要荣庆立 即报告瑞王,因为他是军机处的军机大臣。他赶到瑞王府,到了那儿,天色已经大亮,他对 守门的太监说有急事要见瑞王。他现在是王爷的女婿,太监自然不敢怠慢,将他带到后花 园。瑞王正站在大树下打太极拳,见荣庆一大早来这儿,原以为他是为了昨天与小格格订亲 的事,代表他父母前来谢恩的。其实荣庆来得正巧,他不来,瑞王也得派人去叫他,并让他 去干那件令世人吃惊的事。
“王爷,外头出事儿了!”荣庆等太监一走,慌忙说道。
“沉住气,慢慢儿说。”瑞王一愣,随即低声间,“什么事?”
“承德护军键锐营进了北京。”
“我知道:“瑞王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淡淡一笑。
“您知道?”荣庆惊讶地瞪起两眼。
“令是我下的,兵是我调的。不但键锐营来了,寿字营、海字营和福字营的都来了。”
“听我舅舅说,皇上不知道!”
“他当然不知道,庆儿,你不是外人,也不必瞒你了,你换顶戴就的日子可快到了。” 瑞王摸着下已上的胡子,胖胖的圆脸上透出难以克制的高兴。
“王爷,实话说,我连现在这个官儿都当够了。”荣庆听出对方话中有话,不好直接 问,故意装起糊涂。
“胡说,官儿永远没有当够的时候!你的路儿这不才刚开张吗?”
“我进京以来,寸功未立不说,还闯了那么些祸,皇上凭什么提拔我?”
“不是皇上,是皇太后。”瑞王将这后一句说得分外重。
“那……那不是一码事儿?”荣庆知道对方不是随意说的,这话儿他在承德就当众说 过,只是没有现在这样明确。
“一码事,两功劲儿!皇上折腾够了,该歇歇了。”
“王爷!这……话儿什么意思?”荣庆心头一震,联想到承德调兵之事,立即意识到朝 廷很可能要出大事。果然,瑞王沉吟片刻,告诉他一个非同凡响的阴谋。
“下月初三,皇上和皇太后去天津阅兵,就在那儿,宣布皇上下台。”瑞王喜形于色他 说,并不觉得他在说一件不光彩的事,更不用说跟什么阴谋沾上边。但对荣庆来说,这一番 话犹如惊雷贯耳,浑身掠过一阵颤栗,心想朝廷的事究竟是皇太后说了算,还是皇上说了 算,这不是阴谋造反吗?“那由谁来当皇上?”荣庆稳住神,竭力不让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