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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阿哥!怎么好长时间不见你露脸?”看见大阿哥,吟儿兴奋地叫着。
“别提了,提起来屁股疼!”
“你交给皇上了?”
“他还让我带了个搬指来。可不是给你的,是给她的。”大阿哥指着屋里的珍妃说。他 边说边从帽子的暗格里摸出那只祖母绿的搬指。
“皇上没让你捎什么话儿?”吟儿接过搬指问。
大阿哥摇摇头,说皇上自言自语说了好些,他没听懂。吟儿让他好好想想。他苦着脸, 说他就怕背书。最后他终于想起来,说皇上告诉他,这个玩意儿比金子还值钱。吟儿苦笑 笑,要他明几个再见到皇上,就说搬指收到了,让皇上放心。大阿哥不高兴地说没明儿了。
“为什么?你不是得给皇上请安吗?”吟儿诧异地问。
“老佛爷说了,以后不让我去瀛台了,给皇上请安也兔了。”
珍妃从吟儿手中接过那只绿玉搬指,心中百感交集。她深知这只搬指来历非凡,宫中宝 贝多,但这是皇上生母送他的。老人家留下话,谁替皇上生了儿子这戒指就归谁。光绪曾对 她说,等她生了孩子,不论男女,都将搬指赏给她。她说她一定会替他生个大胖儿子。现在 患难之中,她再也不可能替他生孩子了,他却将搬指送给她,其中含意大明白不过了。只要 他活着,任何人也替代不了她啊。
这么多天,吟儿从没见她开过笑脸。这会儿见她眉开眼笑地端详着手中的搬指,自然替 她高兴,指着外屋边的水缸逗趣他说:“主子,咱俩又该喝酒了。满满一大缸呢!”“那好 啊,不用碗了,趴在缸上喝得了。”珍妃也笑开了,两人逗了一会儿,珍妃突然想起荣庆, 他是吟儿意中人,自从他在武昌被人抓住,据说慈禧要替他和瑞王家的小格格指婚,后来再 没音信了。
“可惜,你那荣庆还没个准信儿。”珍妃明白了相思之苦,对吟儿和荣庆间的事自然更 为同情。
吟儿兴奋地趴在珍妃耳边,告诉她说,听小回回说,荣庆不肯和小格格结婚,由武昌逃 跑了,珍妃一听便夸奖荣庆聪明。她认定慈禧以赐婚为名,其实想将荣庆骗到北京,然后对 他严刑审讯,好将光绪身边亲近的人一网打尽。吟儿听珍妃说了慈禧的阴谋,心里一惊。原 先她想得没珍妃那么多,只是觉得他为了自己,连王爷家的小格格也不要。就凭这一条,她 在宫中等他多少年也值。
“荣庆到底跑哪儿去了?”珍妃问。
“这打哪儿能知道?”
“想办法打听一下。”
“别别,闹不好出了事,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宁可眯着点,也不让人抓住把柄。您说 呢?”
“你可真沉得住气啊。”珍妃觉得她说得在理。吟儿见珍主子不说话,沉吟了老半天, 终于对珍妃说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奴婢这么寻思,两人好,别管隔山隔水,天南地北,谁都能惦着谁,你心里有我,我 心里有你,那就够了!”
听吟儿说了这一番颇有哲理的话,珍妃非常感慨的同时,不由得想起自己和光绪的处 境。正如一首诗中写的那样:它生未卜此生休。她送给光绪的同心如意结,只不过是她一种 美好的意愿,除非慈禧死在她前面,否则她是没指望再见他一面了。她心里这么想,嘴上却 没说,除非哪天宫里会发生什么特大的事,老天会赐给她一个奇迹。
“说得对。你俩早晚会有那么一天。”珍妃盯着吟儿,眼神有些木讷。
“到时候您和皇上一定得给我们指婚。您答应过我,一定得算数儿。”吟儿看出珍主子 眼神不对劲儿。伸手扯扯她衣襟,说主子可别忘了这事儿。珍妃明知吟儿是为了逗她高兴, 心里说不出的苦楚,脸上却挤出一团笑,喃喃地对吟儿说:“算数,一定算数。”
一天下午,敬事房的太监突然传吟儿,说老佛爷让她去一趟。
吟儿心里说不出地纳闷,老佛爷不是去了颐和园,怎么又突然回宫了,她这会儿传自 己,究竟有什么事,吟儿边走边想,越想心里越不踏实。传她的太监吩咐她穿戴整齐些,因 此出门前珍主子特意帮她梳了个二把头,在耳边插了朵珠花。不知为什么,她有种本能的预 感,觉得要出事。
走到储秀宫大殿外,李莲英似乎有意站在那儿等他,她叫了声总管,这位总管皮笑肉不 笑地叮嘱她,说老佛爷这两天可气儿不顺,小心别撞雷上。
慈禧靠在椅座上闭目养神,心里说不出地烦乱。自从她将端王的儿子带入宫中,立为大 阿哥,天天让师傅教他在上书房念书,指望他有一天能成材,好接光绪的班,没想这孩子天 生顽拙,显然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架势。想到这,她心里就乱。
立大阿哥不是说立就立,说废就废。何况端王是她手下一员重要的干将,在她与光绪的 斗争中功不可没。最近,他与义和团的人有密切联系,他甚至准备利用义和拳刀枪不入的法 力,在适当的时机,和洋鬼子决一死战,立志要将洋鬼子统统赶出中国。对此,她深以为 然,特别那天端王带了一些功夫高强的义和拳教友,在宫中作了一番表演,那些人头上扎着 红布条,一个个刀枪不入,吞剑吐火。一掌劈下,一摞青砖顿时成为两半。他们躺在地下, 马车由身上辗过伤不着半根毫毛,慈禧看得目瞪口呆。心想要由这些人组成军队,洋人再多 的洋枪洋炮也抵挡不住。当然,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些人事先做了手脚,像变魔术那样叫你眼 花缭乱,一旦碰上真刀真枪全玩完了。
“奴婢吟儿叩见老佛爷。”当吟儿跪在地下,向她请安时,慈禧这才回过神。她抬起粘 滞的眼皮,看一眼地下的吟儿,由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来啦?”
“奴婢伺候老佛爷。”吟儿慌忙回答说。
“早把我忘了吧?”
“奴婢天天在心里给老佛爷请安。”
“可你总也不见面儿呀。”
“老佛爷太忙,不传奴婢,奴婢哪儿敢来这儿打扰,”
“好些天不见,你也学会说话了。”慈禧笑笑说,“当老佛爷就这样儿不好,什么事儿 都由人替你安排,想有个意外都没门儿。”
吟儿低头不语。她了解慈禧脾气。不说话嫌你嘴笨,话说多了嫌你嘴碎,谁也不知该什 么时候说,什么时候不说,大概除了茶水章,没人在嘴巴上不让她骂过,李莲英也不例外。 慈禧见吟儿不出声,这才让她起身。
“抬头我瞧瞧。”
吟儿一边应声,一边微微抬起脸。
“哎,我就纳这个闷儿。那冷宫里成天不见日头的,刮风漏风,下雨透雨,你怎么反倒 越来越水灵了?”慈禧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也真的觉着奇怪,比起宫里,北三所可不是人 呆的地儿。
“老佛爷说笑话了。”吟儿脸红了,双手不知该往哪儿放。
慈禧指着墙角那面外国进贡的大镜子,让吟儿过去自个儿照照。吟儿不知所措地站在那 儿,直到慈禧再次让她去镜子那边,她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吟儿望着镜面中的自己,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惊讶。正像老佛爷所说,北三所比哪儿都 苦,可她竟然长得细皮嫩肉,亭亭玉立,连自己也觉得她比先前更那个什么了。她不敢多 看,只看了一眼,便转身回到慈禧面前,问老佛爷要不要她敬烟。
慈禧说她这会儿不想抽烟。然后对吟儿说:“这些日子也苦了你了,我打算给你挪挪地 儿,你上瀛台陪皇上去吧。”
吟儿惊讶地瞪着眼,一时不知说什么。
“皇上身边儿都是些太监,一群笨鸭子。我想,没个女人不行。你在景仁宫的工夫,皇 上也没少去,还是你伺候他吧。”
“光去奴婢一个?”吟儿忍不住问。
“你想跟谁就伴儿?”慈禧反问。
“娘娘主子们谁去呀?”吟儿犹豫片刻,试探地问。她觉得这是个绝好的机会,要能替 珍主子说上一回话,也就对得起她了。她没有直接提珍妃,绕了圈先问其他娘娘主子。
“皇后他不要,瑾主子也不合适。”慈禧随口应道。
“那就让珍主子去吧。”吟儿作出一副非常随意的样子。
“什么?”慈禧瞪着一双老眼,脸上像七月的天,说变就变了,“你给她说情来了!”
“回老佛爷话。”吟儿见对方变了脸,慌忙跪下,“依奴婢意思,老佛爷到今儿了还没 个孙子。要是让他们有了一儿半女,老佛爷就当上奶奶了。眼前儿有了小孩儿,老佛爷也就 不闷的慌了。”
“我不稀罕那东西,眼珠子都指不上,还指着眼眶子吗?”慈禧一听吟儿是替自己着 想,脸色顿时缓和许多。
“有孙子没孙子还是两弓劲儿。”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呀?”慈禧忍不住笑了。心中暗想,要是吟儿能替光绪生个儿子就 好了。其实她让吟儿去瀛台,就有这个意思在里头。吟儿是个非常讨人喜欢的宫女,为人善 良,没什么心眼儿,到了光绪身边,时间一长,说不准他可能会慢慢喜欢上她。大概也只有 这样,他才会渐渐忘了珍妃。
“奴婢不懂。可奴婢妈妈前几年就想着抱孙子,为这个还老跟奴婢哥哥闹哪。”
“你把我跟你妈归一块儿了?”
“奴婢说错了,奴婢该掌嘴!”吟儿自知失言,慌忙认错。没想慈禧哈哈一笑,说没 错,没错呀。你收拾收拾,今儿个就过去
慈禧越是对大阿哥看不顺心,越是想让光绪能生下个儿子。这样她不但有了亲孙子,那 个顽劣不化的大阿哥自然也就不用呆在宫中,她认为自己虽说六十五了,但身体还相当好, 孙子放在自己身边,养到十五六岁不会有多大问题,总之,只要不是珍妃那小妖精生的,不 论其他和哪个女人生的都行。
一听老佛爷要派吟儿去瀛台那边伺候皇上,珍妃紧紧抓住吟儿的手,心里像打翻的五味 瓶,说不出的咸苦酸辣。既然慈禧发了话,她想留吟儿是不可能的。吟儿去光绪身边当差, 能将她在这边的情况告诉皇上,这自然是件好事。但想到吟儿一走,从此再没一个她这样说 知心话的人在身边,心里又说不出地恐惧。十个月来,在北三所囚禁的日子里,她已经习惯 了吟儿的存在。在这无奈的绝望中煎熬,她安慰她,陪她一块儿伤心流泪,时不时从外面带 来一些有关光绪的消息。她一走,自己一个人关在这儿,外面什么事也不知道,等于眼瞎 了,耳聋了,除非有一天皇上能救她出去,否则便是在这儿等死了。
吟儿知道珍主子心情非常难过,其实她何尝不是这样。她舍不得离开珍主子,不仅因为 她觉得自己对不住她,一心要留在这儿陪她受苦心里才会好受一些,同时也因为两人在一起 时间长了,产生了一种特殊感情。俗话说患难见真情,这儿不比在景仁宫,日子太苦了,主 子和奴才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于是她和主子间有了一种普通人之间的感情,她俩在一起无话 不谈。她们在对另一个男人深情的爱恋中,虽说各自有着极为不同的遭遇,但那种至死不渝 的执着却一模一样啊!
一句话,一个眼神,甚至两人静静地坐在那儿,什么也不用说,心却相通着。她们快乐 着同样的快乐,悲伤着同样的悲伤,思念着同样的思念,渴盼着同样的渴盼,对方是皇家主 子,是皇上的爱妃,要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