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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落说:“殿下即使不说,我也会这样做。”
然后秦丹凰拥抱了她。李昭落至今仍记得这个拥抱,她不明白为什么秦丹凰要拥抱她,也许是感动,也许是种类似拉勾的仪式,但她的确是被秦丹凰抱在了怀中,他的手臂交叠在她的后背,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边,他身上的气味很干净,就像是一株花,迎着阳光开放……
秦丹凰说:“阿落,感谢你。”
这场宫斗大戏戛然而止,是因为秦丹凰的猝死。也许是他过于操心劳累,也许是秦丹华神不知鬼不觉下的毒手。李昭落动用一切力量去查秦丹凰的死,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她认识的曹书凌,号称可以和皇室力量制衡的民间组织总裁。然而最终的结果,都告知了李昭落最难堪的事实:秦丹凰确实是因为身体欠佳,加上过度疲劳而猝死。
当真是天意。
秦丹凰死,王位自然落在他弟弟头上,他们的父亲一驾崩,中华城便成了秦丹华的天下了。江山易主,可惜不是斯人所许下的。
李昭落没有哭,她觉得自己已经不会哭了。她记得有天深晚上下着大雨,她淋在雨里,跟游魂一样在城里晃荡。经过一家酒馆时,一个穿黑衣服,脸覆黑色面具的男人坐在酒馆的屋檐下,拿着酒瓶子往嘴里灌酒。看见李昭落,他伸手招呼:“过来。”
李昭落走过去,雨水顺着面颊往下淌,头发黏在脸侧。男人的声音很年轻,他让了一点地方,对李昭落说:“坐下来避避雨。喝点酒,小心着凉。”
她接过男人递过来的酒瓶,热辣辣的液体从食道流下去,胃里被灼得发痛,她却觉得还不够疼。为什么?为什么秦丹凰要先背弃他的诺言?
男人问她:“你是受了天大的冤屈?”
李昭落摇头。
男人又问:“你是失去所有的好友和亲人?”
李昭落想了想,摇头。
男人再问:“你是被世间所有人误会?”
李昭落又摇头。男人便说:“那你不必如此难过。雨停,便好。”
他摘下了面具,非常年轻而俊美的一个人,眼睛狭长,眼尾上挑,带些促狭的意味。李昭落纵使十分低落,也为这样好看的男人所震惊。见雨势渐小,男人起身往雨里走去,李昭落问他:“你是谁?”
男人回头,想了想,说道:“我的名字叫寻。”说罢,走入茫茫雨夜,不见人影。
李昭落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姓寻还是名寻,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然而她在雨夜里,手中拿着空了的酒瓶细细思量,寻说得也没错。除了秦丹凰,她至少还有她自己。
纵然她爱秦丹凰,比她所想象的更为爱她。
被天降馅饼砸中的秦丹华登基后,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任李昭落为御前司谏。曹书凌建议李昭落接受这个职位,因为她的组织需要在皇帝身边也安插人员。于是李昭落接受了,只是很少再进谏,专心地贯彻落实尸位素餐精神。当初一天谏上一百回的事情,已经太过遥远。
她慢慢长大,二十岁到了,二十岁过了,她认识了很多朋友,比如幽冥国位高无权,不过是被国君养的玩偶一样的幽冥长女王既晏。
李昭落回忆完往事,叹了口气,解下脖子上印着水仙图案的丝巾,拿出手机,给曹书凌打了个电话,她说:“我想离开这里。”
曹书凌问:“想好了?”
李昭落说:“想好了。”
曹书凌很干脆地说:“照顾好自己,再见。不对,永别。”
李昭落挂掉电话后,坐在跑车驾驶座上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王既晏的死对她而言只是个契机,她突然明白,原来她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也许不再是留在这片大陆的时候。
所谓大陆契约,缘尽心决时,自然而断。
李昭落发动了汽车,酷宝跑车沿着大陆的公路疾驰而去。
半年后,李昭落申请了美国的一所高校,继续读书深造。她的导师是个华人,中文名姓卫,为人极为固执死板,无比坚持原则,几乎成了学校里着名的鬼见愁。李昭落却挺喜欢这个导师的,说不清楚为什么,也许是他身上那种凛然的正直之气,总让她想起十来岁时干净而模糊的向往。
Mr。卫虽然多少有些死脑筋,但明显流露出对李昭落的喜爱,表白估计也是分分钟的事情了。他明明和秦丹凰完全不同,但李昭落却喜欢他,说不清楚为什么,大概是人都会变的吧。
李昭落有时候和Mr。卫去唐人街吃饭,中国餐馆有的摆放盆养的水仙做装饰,看到水仙花,她总会想起秦丹凰。十八岁少年的笑脸,中华城雨后的天空,她和秦丹凰并肩站在皇宫最高的楼上,向西能够望见幽冥国鬼王山上的积雪。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 林明思
林明思脚踝浸在寂海冰冷黑色的海水中时,他打了一个哆嗦,寒冷,绝望,痛苦,几乎让他拿不住手中crystal的小提琴。林明思回过头,看着站在岸边的北国皇帝,贝尔伦一世。
天色越来越晚,没有晚霞,明天不会是好天气。
“幽冥长女不会过来的,对吗?”他的声音有点颤,因为他整个身体都在缓慢地向下陷落,就像过沼泽时一不留神踩错了,整个人都陷进泥窝子,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出来,伴随着蚀骨的剧痛。
“她不愿为你送行,这对于她而言太残酷了。”贝尔伦的声音平静。海水漫上林明思挺拔的身体,漫过脚踝,膝盖,腰,他就像被一点点摧折着,落入地狱。
林明思稍微移动了一下身体,面朝西边,幽冥国所在的方向。右手扣紧了琴弓。如果时间充裕,他可以拉很多曲子,他是音乐才子,小提琴独奏上一两个小时自然不在话下。但他却选择了一首简单的曲子《明月千里寄相思》。
至死之时,不忘初心。
那时候他还没有从音乐学院毕业,每周末会坐公交车三四站路去附近的理工大学,在大学的琴房里和那所大学里一个学钢琴的女孩合奏《明月千里寄相思》。
一转眼三年过去了。如今他只依稀记得那个女孩名字叫古静,古静暗恋他,私底下偷偷管他叫“男神”,他却一直没有给她以回应,不是不喜欢她,而是林明思觉得,他们不一样,两个人走在一对平行线上,就连极其偶尔的相交都是罪恶的,应当被禁止的。
他不能向古静解释什么是大陆契约,他想古静也不会接受他放下小提琴的弓弦就提起剑杀人,他也无法告诉古静,自己内心里极力隐藏的压抑和绝望。
林明思第一次见到法伦时,是他深夜独自在音乐学院的琴房里练习小提琴。法伦推开门,坐在琴房的角落里,静静地听他演奏,在他演奏完一曲后开口:“你的琴声已经注定了你一生的不幸。你敢与我打赌吗?”
林明思皱着眉头望向法伦。如果这个人不是个外国友人,也许他已经抡着琴凳把他打出去了。
法伦站起身,走到钢琴旁坐下,随手拿了本曲谱放在琴键旁,弹了首小品。琴技精湛,无可挑剔。林明思是主修小提琴,辅修钢琴的,也觉得此人应该是受过钢琴演奏的专业训练。曲至末尾,法伦轻松弹下一串琶音后以重音作结。砰的一声,放在一边的曲谱应声碎裂,碎成朵朵雪花,飘在整个琴房当中,又缓缓飘落,犹如杨絮垂肩。
林明思目瞪口呆。然后他忍不住冲上去打了法伦两拳,黑着脸命令他把琴房满地的纸屑扫干净。这是他唯一一次命令法伦,之后他把命都卖给了法伦,直到被法伦坑到死。
毕业后,林明思和古静再无联系。他留在法伦身边当小祭司,在大祭司面前装孙子,跟祭禳狼狈为奸,那时候幽冥长女的备选人还是秋雅,他天天围观秋雅和大祭司高级的感情虐心剧,活得像是在游戏中,又像是在梦中。
《明月千里寄相思》结束,海水已近林明思胸口,这让他觉得呼吸困难。他努力抬高着手肘,如果手臂被海水所腐蚀,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再拿得住小提琴。
他又换了另外一首曲子,一部老电影的插曲《雪千寻》。贝尔伦站在岸上怜悯地看他,他微笑,泪水滚落琴弦上,又落入黑色的海面,了无痕迹。
贝尔伦叹了口气,阴沉地说:“现在把你捞出来,你也活不了多久了。但是我可以满足你这个愿望,你会有时间和你的朋友告别。”
回答他的只有颤抖着的琴声。
2011年开春,幽冥长女换了人,换成了长相和秋雅相似的王既晏。说是相似,也是见仁见智的事情。虞伯舜和林明思都认为其实秋雅和王既晏一点都不像,但哈桑却认为两人十分相像。
林明思在王既晏身上感觉到了两个人的相似,就像同类那样,当王既晏戴上幽冥长女的戒玺时,林明思就意识到,他和王既晏有种强烈的cp的味道。
林明思比王既晏大了两岁,两个人合作时总是非常愉快,私底下关系也很好。他们一同风光地站在幽冥国的顶端,拿着武器,手上沾血,头上戴着冠冕,但是却有洗都洗不去的不幸的味道。
说起友谊,他和王既晏并肩战斗过,一同完成国王给他们的每一个命令,两个人站在一起时,彼此只要只言片语,甚至一个眼神示意,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林明思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没有法伦,他和王既晏在一起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皇甫昕的棺椁被发现后,他一度以为那就是王既晏的前世,忽然就有了无比的苍凉之感,王既晏至少能知道她的归宿,他却只能预感到,有一天,他将会死得很惨……
如果没有法伦,也许他真的会爱上王既晏,王既晏一定也会爱上他。
林明思尊敬法伦,对法伦有种说不清楚的畏惧,他和王既晏一样,本能地感觉法伦就连微笑都戴着残忍的意味。林明思不敢跟法伦去抢东西。于是他放弃了王既晏,他心想,还好,还没有爱上她。
如今浸泡在寂海中沉向地狱,《雪千寻》越来越不成曲调,他流着泪想,真的还没有爱上王既晏吗?但是,恨法伦是肯定的。法伦出卖了他,同样辜负了王既晏。只是他不愿再计较这么多。
黑色的海水终于没过了他的手肘,他再也拿不住小提琴了,《雪千寻》尚没有结束,水晶的小提琴落入海水里,他苍白的手掌还在海面上发着抖,小提琴不成调的曲子终究成了绝响。
贝尔伦对林明思伸出了手,黑色的手套上镶着蓝宝石:“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抓着我的手,你还能上来。”
林明思徒然地将手伸向了贝尔伦。他被捞出来估计也就只剩下一个脑袋了,但他还是将手伸向贝尔伦。米琮,他在心里默念,米琮。至少最后见米琮一面。
贝尔伦的手和他的手还有一段距离。于是有侍从解下佩剑伸进海水中,将林明思往岸边拨过来。金光熠熠的剑浸入海水,转眼就生锈发黑了。
身体早就化为乌有,故而失去了感觉,他却拼尽所有的力气往前挪着。米琮,米琮。贝尔伦伸出的手在已经模糊的视线中,变成了米琮的手。
米琮……
他一开始就知道,米琮是王既晏的室友,两人在内城合租了房子。他去找王既晏时,时常遇到米琮。后来前先知西吉斯被处死,人事变动,米琮成了他直系下属,负责管理幽冥国的官方微博。
在幽冥国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发生什么事却都奇怪。林明思不能去爱王既晏,就转而去爱米琮。
米琮的身上没有不幸的气息,他却感觉,因为和他有了牵绊,这个女孩依然会不幸。米琮却很坦然,她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对于一切灾难和不幸早已有了准备。
她是一个很直率的女孩子,把屋子里弄得一团糟,bl海报大模大样贴在墙上,叫王既晏起床时在她耳边敲铜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