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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2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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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极的端孛尔回回这次顾不得溜须拍马,只是面孔狰狞。徐凤年和李淳罡分离以后,按照羊皮裘老头的闭剑心得,一直艰辛养意,配合餐霞食紫封金匮带来的神华蕴育,这由两袖青蛇演化而来的一袖青蛇,总算发挥出超乎想象的凌厉气魄,却也几乎掏空所有精气神,拉弓如满月,几乎绷断了弓弦。

春雷归鞘以后,徐凤年情不自禁地身体颤抖,尤其是握刀双手,与端孛尔回回死战一场,身体受创深重,最后一拳更是让自己七窍流血,只是前一刻被强行压抑,此时缓缓淌出,满脸血污,其实初时遇上拓跋春隼和彩蟒锦袖郎,徐凤年是不怯战也不想逃,拓跋春隼想要以战养战,拿他做刀桩,他何尝没有这份心思。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多出一个端孛尔回回,才深陷泥泞,再想逃都难了。初次听闻李老剑神的孕育剑意,徐凤年不是没有疑问,既然苛求一剑必杀人方可出鞘,否则剑意就有折损,岂不是有欺软怕硬的嫌疑,对敌境界高过自己的对手,这一剑是出还是不出?若是不适宜出鞘,这与世间既然无龙何必学那屠龙技有何两样?但李淳罡始终卖了一个关子,没有给出答案,只说是行到山前知五岳,徐凤年再入峡谷无悲无喜的空灵境地,这一瞬,春雷不再颤鸣,徐凤年缓缓闭上眼睛,层峦叠翠,剑意刀意,都是如此,在方寸天地的鞘室之内,春雷生机盎然。

那股出窍春雷挥洒天地间的神意,好似奔流到海再复返,'w‘‘ww。‘w‘r‘s‘hu。c‘o‘m'甚至逆流而上,节节攀登。

生死一线有大悟。这是读遍武库千万秘笈都不可能带来的通明,如亲见灯火,正是那所谓的低头登山一甲子,方知昆仑山巅有盏灯。

拓跋春隼不敢轻易涉险,计上心头,望向在他看来贱如蝼蚁的悉惕擒察儿,朝那帮已经吓破胆子的骑兵招手,微笑道:“去,给牧民分发二十柄莽刀,告诉他们,要想活命,就劈死这名年轻人。不管劈死劈不死,只要举刀,我拓跋春隼都承诺给他们黄金千两牛羊万头。”

擒察儿武力平平,只知道那名刀客极其不好惹,不过要他捏软柿子信手拈来,领着二十几骑策马前奔,来到牧民身前,丢下二十多把莽刀,阴森道:“听清楚了没,咱们北莽军神的小公子说了,你们只要向那名南朝逃窜到境内的贼子举刀,黄金千两!牛羊万头!而且我,这片草原的王鹰,擒察儿,也答应你们,这座湖泊这块牧场,都会赠送你们!若是不识趣……”

擒察儿不敢擅权,连忙小心翼翼转头望向拓跋春隼,后者做了一个刀抹脖子的手势,得到指示的擒察儿立即转换脸孔,厉声道:“就是一个死字!”

拓跋菩萨的小儿子?

呼延安宝心死如灰,眼见有一名青壮牧民移动脚步,要去捡起莽刀,瞪大眼睛怒道:“你敢?!”

牧民只是停顿了一下,当他看到陆续有族内同胞走出队列,原本动摇的决心不再犹豫,一起默默拾起一把把刀锋清亮的莽刀,牧民妻儿们也都撇过头,不去看这一幕。阿保机冲出帐屋,摊开手站在骑兵和提刀牧民之间,稚嫩脸庞满是泪水。老族长闭上眼睛,老泪纵横。一老一稚,两张脸庞,在生死存亡之际,于事无补。呼延观音奔跑向阿保机,一把抱住,滚向一边,躲过暴怒擒察儿的纵马前冲,作为悉惕,他是这块草原上毋庸置疑的主宰,凶性暴涨,他这只雄鹰哪怕在拓跋氏眼中只是土鸡,也绝不是牧民能够违逆的,抽出一柄加长锻造的违例莽刀,弯腰狠辣劈下,呼延观音手臂被拉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徐凤年睁眼弯了弯腰,春雷在手中一旋。他背对着提刀行来的牧民,心境古井不波,对于人心险恶,见过太多丑陋不堪的,也就见怪不怪,何况为了部族和亲人生死,设身处地,是举刀还是拒绝,都在情理之中。一手端春雷,一手抬臂,身后蓦然断江,出现一条沟壑,牧民前冲阵型出现一阵胆怯的骚动和凝滞,远观时只见到这边尘土飞扬,终归不如眼见为实来得震撼人心,之所以举刀相向,他们内心深处除了畏惧拓跋氏如雷贯耳的威名,未必没有存有这名年轻士子有一副菩萨心肠的侥幸,只是草地骤裂以后,好似画出一条生死界线,跨过雷池一样要死,那份侥幸心理也就一扫而空,胆气随之衰减。

徐凤年盯住拓跋春隼,伸手抚平被鲜血浸透的胸前长衫皱痕,微笑道:“没了彩蟒锦袖郎压阵掣肘,再拦下我就不容易了,要不你我互相游猎一次?”

拓跋春隼猖狂大笑,笑得那张英俊脸庞都有些扭曲,指着徐凤年说道:“中原有一句话叫做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冲风之末力不能漂鸿毛,就凭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还想跟我谈条件?是不是呼吸都觉着肺疼了?你当端孛尔回回的那一拳是绣花呢?”

徐凤年道:“我驭剑有几?你之前可曾猜到?同理,既然有第一刀,就不能有第二第三刀?再拉一个陪葬也不是不可以,杀一个魔道第六的端孛尔回回,似乎没有杀军神小儿子来得回老本。”

拓跋春隼伸出一根手指摇晃了几下,胸有成竹笑道:“别吓唬我,没用,我是被你嘴里的拓跋菩萨打大骂大的,唯独不是吓大的。你的性情我大抵知道一些,能杀人绝不废话,现在话多了,就证明你小子差不多黔驴技穷了,啧啧,黔驴技穷,这个说法真是不错,你既然是南朝灼然大姓的子弟,应该明白意思吧?或者说,你又开始在细微阴暗处布局了?我拭目以待,端孛尔回回,动手,四肢归你,头颅归我!”

拓跋春隼眯眼陶醉道:“以前不知道,遇到你以后,才发现原来懂一些诗书上的警言名句,唠叨唠叨,杀起人来会格外显得有情调。”

徐凤年面朝端孛尔回回,轻柔一呵气。

一道金光急掠出袖。

拓跋春隼嬉笑道:“雕虫小技,你的驭剑杀人术比起我爹当年手下败将之一,那位棋剑乐府的剑气近,可差了十万八千里!”

脸上玩世不恭的神态,眼神则凛然,这柄始终不曾露面现世的飞剑不论剑气还是速度,都远超先前悬空结网的八柄飞剑。

成就大半剑胎的金缕。

拓跋春隼没有拔出刀剑,只是与那柄轨迹刁钻的金黄飞剑较劲,如同多情汉子调戏怀春女子,招蜂引蝶,一人一飞剑,煞是好看。

徐凤年已经对上奔至眼前端孛尔回回,后者愈战愈勇,骁勇无匹,出手毫不留情,周身拧绳蓄力,一动则摧山撼岳,徐凤年的颓势并非一味掩饰,远了踢踏鞭扫,近了肘击肩撞。势必要将这个胆敢面对自己还敢分神驭剑的年轻人撕去四肢,端孛尔回回形松意紧,出手如大锤,落手如钩竿,看似两肘不离肋,拉升幅度不大,爆发力却伤人骇人之极,这名魁梧武夫双脚趟泥步,如游蛇蟒行,双手拧裹钻翻,循循相生无有穷尽。徐凤年先前身受重击,如今更要一心两用一气双出,终于被端孛尔回回抓住空隙漏洞,抬腿膝撞,当徐凤年脑袋被巨力反弹向后时,一臂扫出,整具身躯都被击飞。

徐凤年轻语呢喃:“借我三千气,斩你项上头。”

金光暴涨。

本就是一直藏拙的飞剑在主人以搏命代价借势而得势以后,刹那火上浇油,速度猛然提升数倍,直刺拓跋春隼眉心!

千钧一发。

来不及躲避的拓跋春隼抬手以掌心阻挡剑势,倾斜头颅,飞剑金缕穿透整只手掌,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察觉到异样的端孛尔回回心神巨震,不再追击那名诡谲手段好像没个止境尽头的年轻人,掠至小主子身边,生怕那柄飞剑还有杀招。若是被军神寄予厚望的拓跋春隼死在龙腰州,别说他端孛尔回回,就是整个北莽魔道陪葬都不够!

拓跋春隼不去看手心,一巴掌摔在端孛尔回回脸上,疯魔一般怒道:“滚去宰了他!”

金缕绕出一个半圆,入袖隐匿,脸色衰败如金纸的徐凤年落地后一个踉跄,吞咽下涌上喉咙的血液,弯腰前奔,几名挡在直线上的骑兵被连人带马一起断江劈斩。

端孛尔回回返身狂奔追蹑而去。

拓跋春隼五指成钩,仰头怒吼,“不杀你,誓不姓拓跋!”

第六十四章 游猎

彩蟒游曳在锦袖郎尸体身边,时不时垂下巨大头颅轻柔触碰,拓跋春隼右手被飞剑洞穿,左手抽刀,一刀砍去毫无防备的彩蟒头颅,再对着锦袍扈从一顿乱砍,何止是大卸八块,比鞭尸还要血腥残酷,擒察儿不敢骑在马上,下马以后也不敢靠近这位小拓跋,生怕被迁怒。拓跋春隼将因他而死的忠心扈从剁成烂泥,斜眼瞥向擒察儿,后者一抖索,跪在地上求饶,拓跋春隼冷笑道:“算你运气好,是鹰师出身,擒察儿,派人去带着你部落的鹰隼和骑士,倾巢而出,如果没能猎杀那名意图行刺我的刺客,你的部落就可以从草原上除名了。”

擒察儿牵马小跑到拓跋春隼身边,满头汗水递过缰绳,小声问道:“这些牧民?”

拓跋春隼平淡道:“草原重诺,自然要赠送黄金与牛羊。”

擒察儿忙不迭点头如小鸡啄米,阿谀道:“小王爷不愧是草原上的王鹰。”

拓跋春隼骑上马,冷笑道:“之后是死是活,就不管我的事情了。”

擒察儿愣了一下,恍然大悟,横臂在胸,低头道:“小王爷英明。”

拓跋春隼看到马鞍上空无一物,面无表情道:“去拿一张劲弓,三筒箭壶。”

擒察儿狗腿吆喝起来,马上有敬畏无比的骑兵策马赶来,交付弓箭,拓跋春隼双指拈起一根羽箭,挽弓以后,射杀了外围一名骑兵,直透头颅,坠落下马。拓跋春隼这才眯眼点了点头,抬头看着那只矫健悉惕擒察儿调教出来的黄鹰,心中再度泛起暴虐,若是锦袖郎不死,以他的熬鹰水准,岂是马下这名鹰师出身的悉惕能够媲美,那名老奴调教出来的大品雀甚至可以捕鹰杀隼!小子运气真是不错,拓跋春隼按捺下杀机,夹了夹马腹,命令道:“让你那头畜生盯紧了!跟丢一次,我就剐出你眼珠子一颗!”

擒察儿慌乱上马,跟在小王爷身后。

来去匆匆。

呼延安宝所在部落牧民都是如释重负,对这个势单力薄的流亡小族来说,就像头顶乌云虽未散去,但起码不至于当下便磅礴大雨。呼延安宝早已心灰意冷,只是让儿媳替呼延观音包扎伤口。帐屋内少女疼得身体颤抖,却仍是面容坚毅,反倒是小孩阿保机在一旁心疼得哽咽抽泣,蹲在地上,不敢去看姐姐的伤口,把头埋在双膝里。呼延安宝愧疚道:“都是我们害了这位南朝而来的年轻菩萨啊。”

呼延观音欲言又止,老人忧心忡忡道:“追杀恩人的,应该就是拓跋小王爷。”

草原上,展开了一场动人心魄的追猎。

徐凤年突围以后,端孛尔回回衔尾追击,逐渐拉近距离,相距不过百丈,视野可及,两人身形急掠不输战马。端孛尔回回身后还有拓跋春隼,悉惕擒察儿和一百骑。撒网以后自然就是收网,一旦再度落网,徐凤年就再没有可能逃脱的机会,他这次在围剿中仍是击杀一名金刚境高手,已经骇人听闻。徐凤年弯腰如豹,丝毫不敢减少前冲速度,转头瞥了一眼空中飞旋的猎鹰,有苦自知,奔跑速度减缓,大黄庭的恢复自然可以加速,但是被端孛尔回回缠上,就要落网,拓跋春隼虽然被金缕刺伤,但战力还有八九分,自己却已经精疲力竭,被说成黔驴技穷,实在不冤枉,脚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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