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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去看那些信息,有几次想拿起来再看,但都有一种特别疲倦的感觉立即涌上来,因为之前看的整理得实在太密集了,我有点接不上气。
陈雪寒成了我在这段时间里的一个好朋友,他对于我在查看的东西也十分感兴趣,我和他经常讨论一些细节。当时各地喇嘛庙的大喇嘛还没有完全到齐,他还要时常帮寺庙出去接人。
因为我一直闭门不出,一些到来的客人我也不认识,他就负责介绍。喇嘛庙的饭堂是人最密集的地方,我看到了零零散散的陌生人,都是之前没有见到过的,并不都是苗栗人。我带着我的饭来到饭堂,打算一边吃一遍找人唠嗑时,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庙里来了很多奇怪的人,看模样都来自于香港或者广东,能看得出粤味来,似乎是个驴友团的样子,都在饭堂吃饭。陈雪寒告诉我们,这个驴友团在我入住后第三天就来了,那正好是我最疯魔的时候,几乎都在房里吃饭,所以根本不知道这些人的到来。这个驴友团来自香港,名字叫做“绿色家园”,是一个香港的驴友网站组织的队伍。
这个驴友网站的站长和这个喇嘛庙的大喇嘛关系很好,似乎很久之前就认识。他们会在这里住到下个月,因为他们要往山里一个更深的地方去拍雪景,最好的时间还没有到,要在这里休整。这批人每年都回来,陈雪寒给他们当过好几次导游。
我并没有太在意这些人,只是和他们打了几下招呼,虽然说有一些不是喇嘛的人在这里,我的日子可以过得有意思一些,但我不想中途惹出太多节外生枝的东西。这些人的到来让这个饭堂显得太拥挤,导致很多喇嘛都到了另外一个临时的房间,把那里当作吃饭的地方。
我想了想,觉得那些大喇嘛对于我整理出来的那些信息的讨论可能更有意义,就也到了那个房间吃饭。到了那个房间后,让我更加惊讶的事情发生了,我看到那里也没有大喇嘛,那里住的是一群老外旅游者。
老外当然没有香港那点的人多,但也有六七个,可能是为了避嫌,一个喇嘛都不在屋里,毕竟大喇嘛都是非常有智慧,修为非常高的人,很多时间都在静修,不能时时刻刻出现在吵闹的环境里。
我去问陈雪寒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个偏僻的喇嘛庙变成一个MOTEL酒店了,我来了之后,竟然来了那么多人。陈雪寒就说他也不知道,虽然这个喇嘛庙并不与世隔绝,但除了几个固定的团队之外,真的很少有人会这么扎堆进来。
有可能是我比较旺,我在这里风水就变了,这里人丁兴旺起来。我也不知道大喇嘛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有可能是躲到喇嘛庙的上层去了。那边是我们没有权利进入的地方。我托小喇嘛传达我的消息给大喇嘛,我也想参与他们的讨论,毕竟这些信息都是我整理出来的,但小喇嘛对我说,讨论的时间和地点他会来通知我,我不能随时进入到讨论中去。
百无聊赖之下,我就在各个天井里闲逛,尽量避开有人的地方,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个特别远的天井里。这个喇嘛庙有无数个天井,说是无数也许有些夸张,但数量真的非常多,而且都非常小,有些小得真的就好比是一个井。我走到这个天井之前,已经经过了三四个几乎听不到人声的天井,也就是说,这里已经是这个喇嘛庙比较荒芜的地方。
这个天井的墙上有一些斑驳的佛教壁画,因为是露天壁花,已经剥落得只剩下一些色块,无法辨别图案。我看到了一个背影,我能肯定,这个人只是在那里发呆而已,他并不是真正在看什么东西。
但我就是不敢过去,因为这个背影我太熟悉了,熟悉到在那一刹那,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恍惚了,是不是进入了另外一个时空。
这是小哥的背影。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雪地冲锋衣,安安静静地坐在天井的石头上,四周都是积雪,他似乎一点也不冷,而是完全澄净地进入到了他自己的世界当中。
藏海花Ⅰ第二十一章 闷油瓶出现了
我不知道我在那个地方待了多久,就那么呆呆地站着,看着这个背影。我心说这算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说要十年吗?他怎么就出来了?
难道他根本就是欺骗我?还是说,事情又有了新的变故?
而且他来到了这里,难道这里真的是一切的关键,他一出了青铜门,就直接到了这里?等我转到了背影面前,梦游般的疑惑一下子变成了一种带着沮丧的愤怒外加疑惑。因为我发现这不是一个人坐在这里,这居然是一个石像。
一件黑色的冲锋衣披在石像身上,整整齐齐的,防雪帽戴在头上,看上去就跟一个真人一模一样。我愤怒的是,到底是谁做出这种恶作剧,要把冲锋衣披在石像上,而疑惑的是,为何这个背影和小哥如此相似。凑近了我就看到了石像的真面目,那是喜马拉雅山石雕刻出的简单石像,非常粗糙,完全没有细节,但整个身形真的特别像小哥。
我下意识地去看石像的双手手指,就发现雕刻并没有精细到手指部分。我看了看四周,这种冲锋衣价值不菲,在这里的驴友到了这个地方都很不容易,不可能有人随身带两套冲锋衣,之后留一套在这里恶作剧。这冲锋衣肯定有主人,而且他想下山的话,一定会过来取走。周围没有人,我绕了几圈,又来到石像面前仔细查看。这种感觉很奇怪,我身边留存的关于小哥的影响非常非常少,除了有些照片里有模糊的影像,我和他相处的那段时间里竟然再没有留下什么其他的东西。
这让我觉得,我和他终归不是朋友的关系。
事情之中和事情之外,当人生过得没有什么意义的时候才能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否则,在意义中交的朋友,在意义消失之后是否还存在就是一个问题了。
我点上一支烟,看着没有雕刻完成的石像,心里想着一定要问一下大喇嘛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我很快就发现,这个石像并不是没有准备雕刻细节,而是在中途停工了。所有雕刻的部分,细节的程度完全不同,最惊喜的是脸,这部分一定是本来准备最先完成的。
我能从脸上所有的细节刻痕上看出大概的表情和雕刻家的意图。我发现,这个石像雕刻的脸,就是小哥的脸。小哥的脸其实相当有特点,他不是一个会淹没在人群中的人,但这些都不是让我在意的地方,我在意的是这张脸的表情。
我发现,这张脸是在哭。我走远了几步,越发觉得毛骨悚然。我发现整个石像呈现着一个让我震惊的情景——小哥坐在一块石头上,头低着,然后,他是在哭泣。
小哥从来就不会有任何明显的表情,包括哭泣,就连一丝丝的痛苦,我都没有看到他何时表现过。我看着石像,把烟全部抽完,之后准备脱掉那件冲锋衣,直接找大喇嘛询问这件事情。
但我的手一抓到那冲锋衣的表面就发现不太对劲,一捏冲锋衣,它就沾了我一手的粉末。我小心翼翼地继续解开拉链和口子,就发现这根本不是一件黑色的冲锋衣,本来的颜色已经不可考证了,很可能是白色或者红色的,但因为实在太脏和过于老旧,所以变成了黑色。这件冲锋衣应该已经被披在石像上很长时间了,从材质来看,是尼龙复合材料质地,不会是超过三年以上的款式。
也就是说,这件冲锋衣是三年内某个人披在石像身上的,而这个人后来再也没有把冲锋衣拿回去,同时似乎也没有人在这段时间内发现。后来我问大喇嘛,大喇嘛告诉我,喇嘛们活动的区域并不大,这个喇嘛庙的很多区域喇嘛们可能永远不会进入,只有当初建造这个地方的人才到过。也就是说,这个石像是谁雕刻的,冲锋衣是谁披上的,都无从查证。
大喇嘛帮我问了一些人,但没有任何结果,因为几乎所有的喇嘛都说,他们几乎从进入喇嘛庙开始就没有到过那个天井了。我相信喇嘛们的诚实,对于这个地方来说,来这里的喇嘛都是非常虔诚的,他们的好奇心早就在前期的修炼中克服了,所以他们都在一个非常简单的没有任何欲望的环境中生活,没有必要到达的地方,即使隔着一扇门,他们也不会推开看一看。
那么,这个石像的雕刻,很可能发生在德仁大喇嘛的时代,而那时候的喇嘛已经去世得差不多了,推论到这里,披上冲锋衣的人更无法考证了。我脑子里想着,在德仁大喇嘛的时代,难道在那些复述记录的日子里,有一天晚上,小哥竟然会在这个院子里,偷偷地哭泣?
然后,小哥的哭泣还被人看到了,并且秘密雕刻下来,又在这三年内被人披上了冲锋衣。这里面肯定有大量的故事是我都不知道的,继续的当年日子也许并不是我想的那么宁静。
我回到我的房间,让伙计不再从头到尾通读后面的资料,而是开始快速翻动。
我想找到任何关于“哭泣”的记录,我自己则在房间里仔细查看冲锋衣,想找到任何它的主人的信息。
因为我知道,只要有一个突破口,我就能找到决定性的线索。这件冲锋衣是哥伦比亚牌,这是1938年创立的一个美国品牌,销量非常大,几乎全世界都有店面出售这个牌子的衣服,从牌子着手似乎是不可能的,原来的颜色也完全无法考证。
我只能知道,这件冲锋衣的尺码是XL,这个人很可能是男人,当然也有可能是比较强壮的女人,但可能性比前一个小很多。
不会是当地人,因为穿这么专业的冲锋衣的当地人基本都是科考队的,是老百姓的概率非常小。
我把所有的口袋都摸了个遍,在一个口袋里,我发现了几枚硬币,那是一些外国的硬币。我对于外国钱币没有太多了解,我觉得,这回是一个老外的冲锋衣,在另一个口袋中,我找到了一张收据,是一个饭店的收据,我不能保证就是墨脱的饭店,但肯定是西藏某个地方的饭店。在冲锋衣的内袋中,我找到了一张用防水袋包起来的纸。
这张纸被完全密封在防水袋中,我拿了出来,发现上面用德文写了一连串文字,在文字后是一串数字:02200059。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立即让我的伙计下山去找人翻译那些德文。
另一方面,我有些着急,我想到了那些德国佬,马上找来几个喇嘛,让其去德国佬休息的地方找他们帮忙。
喇嘛中有几个懂一些德文的发音,而德国佬的翻译也帮忙翻译了一下,于是我知道了那纸条上写的文字是:敬爱的张先生,你给我的那个古老的盒子我已经打开了,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我也推演了你给我说的整个世界变化的过程,我明白您所担心的局面已经正在发生。
我为我之前的说法而道歉,我希望您说的您族人的方法确实还能继续生效一段时间。这不是我们这一代人可以解决的问题,我会尽力说服我的朋友们把真正的希望留在十年之后的未来。希望你在那个时候还能记得我们。
打开盒子的下一个排列是02200059,应该是最后一个排列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迫切希望能尽快见到你或者你的同僚。如果您看到这张纸条,请往我原来的地址写上一封信,我将立即赶到。
无论是谁,看到这张纸条,请将其保持在原来的位置上,我们希望将这个信息传达到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手上。
署名是空白的,但在署名的位置上画了一个由德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