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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箫吹月:你是我唯一可以倾诉的朋友。
月射寒江:我一直当你是朋友。
虽然没有工资,我还是要上班,因为没有还掉公司的钱,我不敢离开。老板是混上来的,对于他的流氓传 闻我也听过几例。我不担心我自己,只是担心我妈妈。我一定要让她有个幸福快乐的晚年。
因为老板度假,公司的员工也涣散了不少。严芳倒是每天都要出去,说是工作,可是常常会带回来一条款 式新颖的裙子或者是打折的内衣让我看。我没有那么多心思看这些身外之物,因为我敏锐地感觉着自己的身体 的变化。
是的,很多症状已经有了,比如浑身犯懒。中午吃盒饭的时候,也不愿意吃荤腥的菜,常常吃几口素菜就 扔掉了。害的严芳骂我说浪费,我则淡淡一笑,说减肥呢。
我几乎每天要打二十个电话给安邦的办公室,如果他回来一定会先到办公室的,可是从来都不曾有人接听 。偶尔白天打手机,他则永远都说“开会”呢,到了晚上打,又是关机。我越来越没有把握,他到底会安排什 么给我?
又过了几天。
清晨醒来,妈妈叫我吃早餐,一个包子,一碗米粥。
干嘛一定要吃这个!这样的东西让我想起了那天同安邦吃早餐的点点滴滴。那天,他曾经是怎样温柔地对 我!也正是这粥,给我一种想和他结婚的念头。但是,现在当我有了我们的骨肉的时候,他却不见了。他说去 开会,可是,那次他带我去大连,也是对别人说要去开会的。我不知道他在广州是否也有房子,是否也有女人 同我一般,等着夜不归宿的他。当然,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指责他的放荡,我们都没有资格,包括我的孩子。
“妈,包子是肉的还是素的?”
“肉的,一点儿肉。”
唉,这肉馅让我想起来就恶心,可是,又不能在妈妈的面前表露出来。我硬着头皮坐在饭桌前。
“妈,你今天怎么不去活动中心啊?”我探视地问。
妈妈喜欢唱京剧,经常早晨到小区的活动中心唱一会儿,有的时候晚了,排不上队。
“一会儿就去,等你吃完,我收拾了就下去。”她说。
“妈,你去吧,我自己收拾,要不又晚了。”
“行,我走,你得吃饭啊。”妈妈看着我说。
为了让她放心,我低头咬了一口包子,顿时,那股味道让我觉得反胃。我强忍着。
妈妈看我在吃,满意地哼着歌曲下楼了。
门刚刚被她锁上,我就再也忍不住,跑到卫生间吐了一个天翻地覆。这顿吐,让我感觉眼里都是泪水。我 趴在马桶上,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虚弱。汗,出了一身。我静静地缓了一会儿,感觉有点力气了,站了起来,照 照镜子,镜子里是一张焦黄的脸。
这样的我能上班吗?要不然就休息了吧。我打电话给严芳,严芳却猴急地说:“不行,老板马上就回来了 。还有好几个环节没打通呢,今天咱们得去规划局。”
“老板不是要走很久吗?”
“谁知道呢,说想回来等项目开工。”
我虚着声音说:“不行,真的发烧了,去不了。”
“发烧啊,那你先养病吧,打个针儿,明儿就来吧,别到时候老板说我工作不到位。”
我答应着,挂了电话。
转眼到了中午,不知道谁家正在做午饭,炒菜的味道随着窗子飘了进来,我又是一阵恶心,想着妈妈也快 回来了,不由心灰意冷。躲得了一时,又如何躲得过一世!我必须出去,还是到我的宿舍住几天吧。我换了衣 服,下了楼。
已是六月天气,正午的阳光炽烈如火。漂亮的女孩子们早就把缤纷的裙子招摇在人们的视线之中。知了一 声声地叫着,叶子已经长成,一片片的,翠绿如璧。阳光从油光光的叶子上反射回来,照得我的眼睛睁不开。 我打了一辆车。
手机响了,还是严芳。
“小秦,怎么样,好点没有?”
“好点了。”我答。可是我几乎又要呕吐了,因为平时感觉不到的汽油的味道此时显得那么浓烈,让我几 乎晕过去。一身身的冷汗,层出不穷。
“好点了?那你下午过来吧,有几个急事儿呢。时间不长,咱们得开个会。”
我怒不可遏,什么世道,哪里有这样逼人的:“严芳!你太过分了,没有听说过不许请病假的,现在老板 又不给我发工资,我不去了!”说完,我挂了电话,关了手机。
我想我此刻的脸色一定特别难看,司机对我说:“小姐,不舒服啊。”
我没有力气和他罗索,“哼”了一声算是做答。
在走往宿舍的路上,一切都那么熟悉。去年大约这个时候,我来到了这个公司。那时,什么都是新的。那 时候我可以把自己弄得漂漂亮亮的,还整天傻乐呵。虽然老板容易发脾气,但是那个时候他从来都不大声对我 说话的。那时候,邵楚阳也在,他会在那棵树下等我下班,然后双双对对地找个小饭店去吃饭。对了,这个饺 子店我们在情人节的时候去过,还是那个老板,没有换。若什么时候邵楚阳能够回来,我和他再去一次,我的 心情会一定不同。
宿舍不知道还能不能住人。自从楚阳走了以后,我几乎没有去过,桌子上的土是不是已经堆了一层?还有 ,那个傻瓜竟然还惦记着用桌子,呵呵,真是书呆子。可是,可是现在,如果他在多好,如果这个宝宝是他的 多好,他该像医院我见到的那些男人一样陪我去做检查的吧?他该把我一直背上楼去的吧?他会不会很温柔地 亲我,亲我和宝宝?宝宝出生以后,他会给他讲很多很多故事的吧。他会的,一定会。想着想着,我忽然觉得 ,我是如此眷恋着楚阳,原来,只有他的肩膀,才能承受我的情感之重。
邵楚阳究竟是否可以承担我的重量,这大概还不能这么快做出决定,毕竟,他走了快半年了,除了打过两个急 匆匆的电话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消息,比如寄封信什么的。当然,电话中,他反复说,要把我接过去,让我 再忍一段时间。现在,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他的邀请函也该到了吧。如果可以到,我便马上打掉这个孩子 ,一走了之。
我忽然又想起“月射寒江”的话,“为什么不给孩子争取一个生存的机会呢”。生存,它如何才能生存? 无论如何,安邦是不能接受这个孩子的,除非,除非这个孩子能够名正言顺……可是,我从来不想以此来威胁 他,好像我只是用怀孕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但是“月射寒江”说,孩子是没有错误的,错误的是 我们,我们都应该对此负责……或者,去试一试?
“司机,麻烦你掉头,去市委。”
依然是庄严的大院,巍峨的办公楼。门口,有几个警卫雄赳赳地站岗,这么热的天也决不玩忽职守。当警 卫员问清楚我找谁以后,我请求他把我放进去,可是,他坚决只允许我打个电话。我说,我找过他很多次,每 次你们也没有问这么仔细啊。他说,那可能是你坐车来的,只要有本院的通行证,就可以随便进。我说,我既 然来过很多次,你就该记得我了吧。他说,那可不行,我们要对领导的安全负责。
我无计可施。我想,今天无论如何也施展不了美人计了,自己满脸菜色,谁看了都会皱眉。也罢,打电话 就打电话,打电话给袁秘书,反正安邦的袁秘书不该为难我,说不定会让我进去呢。
袁秘书接了电话,依然油滑得很,我几乎能想象他讲电话的时候黑色眼珠在怎样地转动。
“袁秘书,我是秦姗,安书记在吗?”
“小秦啊,书记没有在。”
“他去哪里了?我有点事情。”
“那可不知道,不过你可以打他手机的。”
“总是不通,我找他有急事。”
“那过几天联系嘛。”
“不行,真的是急事。袁秘书,你看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联系他?”
“联系的方法小秦比我都多,怎么现在又问我呀?呵呵……”
“袁秘书,别开玩笑了,没有急事我不会这么追问。咱们几次合作了,谁又不是不知道谁……”他一定明 白我话里对他设下的危机。是啊,哪次送礼,不是连他也计算在内的?他果然沉默了。几秒钟后,他说:“我 倒是有他家的电话,你可以试试,不过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在这世事的沉浮中,我终于又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手里攥着安邦家里的电话,我坐在“绿野仙踪”里静静地等待夜晚的来临,晚上他总是要回家的,如果手 机和办公室的电话都找不到他,这也许就是唯一的希望。手心的汗冒出来,又冷却,渐渐浸湿了袁秘书给我的 号码,它显得有点模糊了。
面前的那杯绿茶,已经泡得没有颜色,张惠妹的《我可以抱你吗》也已经听得厌倦,我低头看着还没有隆 起的腹部,一阵阵的凄凉。它会是一个男孩吗?会长得同安邦一样强壮吗?还是一个女孩?有着传统温婉的秉 性?也许,这个世界根本容不得它的存在,它不过就是一团模糊的血肉而已,是一团不被承认的生命,没有价 值,也没有机会同其他的生命一样健康成长。是的,我已经知道,它一定会被那冰冷的仪器抽得剥离我的身体 ,最终扔到一个最肮脏的地方……
天渐渐阴了起来,灰色的天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已是黄昏独自愁,我又怎么能够承受这即将来临的风雨?杯 里的水已经冷了,我的手没有了取暖的地方,又一次没有了着落……
“外面下着雨,犹如我心血在滴,爱你那么久,其实算算不容易。就要分东西,明天不再有关系,留在家 里的衣服,有空再来拿回去。不去想爱都结了果,心不在留不留都是痛。我可以抱你吗爱人,让我在你肩膀哭 泣,如果明天我们就要分离,让我痛快地哭出声音;我可以抱你吗宝贝,让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你也不得已 ,我会笑笑的离去……”
偏偏,张惠妹的歌声如此缠绵悱恻,我宁愿听她的《站在高岗上》,听她的《姐妹》,听那些让我振奋的 旋律,而不是这样如泣如诉的哀怨之音。我转头看了看外面,稀疏的雨点已经开始敲击地面。下班的人流明显 比平时快出许多。
“也许,安邦也该到家了吧”,我想,展开已经揉得发毛的纸,仿佛看见了他曾经深蹙的眉头。还是给他 打个电话吧,也许他知道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会考虑和他的老婆离婚……至少,至少会对我回心转意吧,只 要他还能够同以前那样对我,一切都还有希望……
电话终于通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该是他的老婆。我小心地问:“请问,安书记在吗?”那边没有直接 回答我的问话,却反问我是谁。我沉默了一下,说:“我是XXX集团的。”那边马上问:“你是秦姗吧。”我一 惊,佩服她的记忆力,只吃过那么一次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