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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耳濡目染,梅茹就能听懂大多数了。
她万万没想到,重活一世,这些没用的伎俩居然还能派上用场……
想到这些,梅茹又是一个苦笑。
车马进了平凉城,梅茹便吩咐车夫直接去医馆,她还要去找哥哥呢。
也不知道哥哥伤的如何。
如此一想,梅茹越发心焦,她又让静琴出去跟傅铮说一声。
熟料傅铮听了,淡淡道:“你家公子已经不在那医馆里。”
静琴“啊”了一声,梅茹坐在车里亦是一怔。
拂了眼后面的马车,顿了一顿,傅铮冷冷道:“你们跟本王的长随走吧。”
说着,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策马先离开。
梅茹心下生疑,她悄悄掀开帘子,正好对上傅铮的背影。
和前世一样,笔直,孤远,一人。
她垂下车帘,不愿再看。
石冬领他们到了一处农宅。
梅茹见到梅湘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哼哼呢。见到梅茹,梅湘也吓了一跳:“妹妹,你怎么来了?”
“哥哥,你怎么……”后面的话梅茹实在说不出口。
她这个哥哥在京城被爹爹揍过一顿刚好,如今居然又受了伤,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上还绑了好几条绷带,实在不像个样子。
梅茹看在眼里,实在心酸,她眼圈就忍不住红了。
“哥哥,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又和……”梅茹往外面看了一眼,石冬在院子里站着,她收回视线,压低声道,“哥哥,你怎么又和燕王殿下一起的?”
梅湘叹了一声,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原来,他从京城到长安城的时候,孟政正准备要开拔平凉府。梅湘一听,当下就怂了。他何时真刀真枪的上过战场?他什么都没经历呢,平日连杀一只鸡都没杀过,何况是去拼命?孟政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又没时间管教,只随便他。
梅湘在长安城待了几日,混过几日,又觉得过意不去,于是上路去平凉府。
熟知刚到平凉府底下的一个县,就遇到了几个胡作非为的胡人。他手无缚鸡之力,什么都被抢了,还身中数刀,最后没想到还是燕王殿下救的他。
孟政听到这些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直言军营不养废物,根本不愿意见这个没用的外甥。
傅铮便将他安置在这一处民宅,找了个人来照顾,又请了大夫过来。
梅茹听了这些,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看着眼前不成人形的哥哥,她叹了一声,唤了一声“哥哥”,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忽的,梅茹抓到一处错漏,她狐疑的问静琴:“昨夜谁跟你说哥哥在医馆的?”
☆、第 31 章
兄妹二人有数月未见,一时说了不少的话。
梅湘问起爹娘还有老祖宗他们。梅茹一一都答好,又捡了好几桩趣事说给哥哥听,还将娘亲去莲香寺求的平安符拿出来。梅湘贴身收好,才笑了。他一个人在外头的时候,心心念念惦记着府里的爹娘,可如今被送出来,什么都没混到呢,就受了这样重的伤,他实在是没脸送信回去,如今在此处见到妹妹,也是好的。梅湘这些天终于欢喜起来。
顿了顿,他又不好意思的问:“循循,你……嫂嫂如何?”
“嫂嫂一切都好,身子亦好了不少。”梅茹说着将董氏绣给她的那个香囊解下来,献宝道:“哥哥,你瞧这是嫂嫂绣的。”
梅湘接过去仔细端详完,才递回给梅茹,又问:“董家待她如何?那个钱氏呢?”
看着哥哥暗暗期盼的模样,梅茹狠狠心,还是如实道:“有了银子,那钱氏自然是还不错,只不过我离京的前两日,那钱氏正张罗着替嫂嫂另找人家呢,还有,哥哥,你给嫂嫂的信她也没看……”
闻听此言,梅湘脸色白了一白,原本就没什么血色,如今愈发白了。
好半晌,他才低低交代道:“循循,你这次回京千万要替她打听打听清楚,免得、免得又嫁的不好……若是那亲事不好,你便想法子拦住,若是对方人家好,你就让她欢欢喜喜嫁了……”
说到最后,梅湘就顿住了,再说不出其他。
他撇开眼,使劲眨了眨,又道:“循循,你就告诉她,我不会再那写劳什子的信,也不会再扰她了,只盼她以后都过得好。”
梅茹心里默默叹了一声,愈发觉得造化弄人。
好好的一桩姻缘,非要折腾到这个地步,硬凑在一处,是一对怨偶,可真散了,又百般不舍得……这做的什么孽?
如此一想,她又叹了一声。
从哥哥房里出来,梅茹定定看了眼石冬。
这个是跟着傅铮最久的人,亦是他的心腹,跟傅铮性子差不多,寡言少语,如今垂首立在院子角落里,若是不留心,只怕还看不见此人。
梅茹淡淡转开眼,回到马车里。
静琴走在后头,按着三姑娘的吩咐,拿出两张银票来。她对石冬道:“劳烦这位大哥,替我家大爷、小姐谢过燕王殿下的救命之恩。这些银子是大夫的诊金、我家大爷的药钱、补品还有其他零碎。我家小姐说了,若是不够,还请殿下尽管开口。如今我家大爷伤得重,不便移动,也请这儿的人多费心照顾一些。”
石冬自然不敢要,仍是垂首,直挺挺站着。
静琴见状,只能搁在堂屋的桌上。
那银票被风吹得刺啦刺啦响,石冬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待梅三小姐走了,他连忙回驿馆,一字不差的向燕王禀报。
那两张银票的面额不小,傅铮静静看着,随手搁在桌上,又问石冬:“还说什么了?”
石冬摇头:“什么都没说。”
傅铮的手顿了一下。他本想抿口茶的,一顿之下,他转而望向石冬,蹙了蹙眉,道:“什么都没说?”
“是了,王爷,三姑娘其他什么都没说。”石冬回道。
傅铮默了默,他放下手里的茶盏,又拈起那两张银票。
她用这两张银票打发他。
这两张银票轻飘飘的,托在他的手中,却有些重,全是那人对他的厌恶。 薄唇抿着,傅铮仍是沉默。
半晌,他将银票重新搁在手边。眨了眨眼,傅铮淡淡道了句:“本王知道了。”说罢,又沉沉摆了摆手。
石冬退出去,顺手将门阖上。
转了个身,就见傅钊迎面过来,兴匆匆道:“石冬,我七哥在么?”他找了傅铮一上午,就想问问他和那几个探子交手的事。傅钊亲眼看到的时候,被吓到了。他竟不知自己这位好哥哥居然还有这等本事,如此利落冷静。这会子缓过劲来,自然要缠着傅铮问。
瞥了眼里面,石冬推搪道:“殿下,王爷如今有事,不便打扰。”
“什么事?”傅钊越发好奇。
石冬面不改色胡诌道:“王爷的机密要事。”
傅铮坐在屋子里头,听着这一问一答,他没有动,好看的眉眼低低垂着,视线落在那两张银票上。
就听傅钊有些可惜的叹了一声,转而自言自语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去找循循,看看她那幅画怎么样了……”
这兴高采烈的声音渐渐远了,傅铮仍是沉默的坐在那儿,眸色略暗,一言不发,那张勾人的唇紧紧抿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半晌,他起身,推开门唤道:“十一弟。”
傅钊那会儿已经走远了,听到声音步子一顿,回头道:“七哥。”又兴高采烈的跑回去。
且说梅茹回了驿馆,径自回自己厢房去 。
静琴担忧道:“姑娘,真不用当面给燕王殿下道谢么?”
“不用。”梅茹冷笑。
她不去找那人算账就不错了,还当面道谢?
拿哥哥在医馆这种事唬她出门说话,也真难为他堂堂一个王爷做得出来!
梅茹气极,却也懒得当面质问这人——她根本不愿与傅铮有任何的牵扯。可这人好歹救下哥哥,所以勉强拿些银票给他,也算是两不相欠,没有瓜葛了。
翌日,梅茹起的极早。
她今日答应了姨父要去大营,但梅茹又不愿意再和傅铮同路,所以她早早起来,跟小乔氏说了声,没有用朝食便先行过去。
那会子天刚蒙蒙亮,城门刚开,车夫还在打呵欠。
梅茹也困得厉害,静琴给她后面垫了两个软垫子,让她再靠着眯一会儿。
见自己姑娘睡下了,四周安安静静的,只有马蹄声,静琴忍不住开始担忧,这一路三十里,就她们主仆二人外加一个车夫,万一遇到作恶的胡人怎么办?听说那些胡人可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呢……
如此一想,静琴不由愈发担心,亦愈发紧张,她挑开车帘望着外头,只盼赶紧到大营。
又想,自家姑娘也是心大。
……
那边厢傅铮自然也要去大营。可他出发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
石冬将他的马牵过来,傅铮没有即刻上马,立在那儿顿了顿,他淡淡吩咐道:“去问问三姑娘好了没。”
石冬抿了抿唇,悄声回道:“爷,三姑娘已经先去了。”
闻听此言,傅铮又是一怔,转瞬又明白过来梅茹的用意。他冷着脸,一言不发的牵过缰绳,沉默的跨上马,浑身透着寒意。
“七哥,我也要去大营。”傅钊追出来,急吼吼的说。
“你去做什么?”傅铮面色并不好看。
傅钊坦率回道:“七哥,我也想去学些本事。”傅钊是个最最贪玩的,舞文弄墨一窍不通,可他昨日想,与其每日在平凉城闲的难受,不如去营中走动走动,顺便学个一招半式,也能跟那天的哥哥一样,至少见到胡人也能杀个一个半个的,才不枉费男儿身嘛。
傅铮默了默,冷冷道:“骑上马。”说罢,他自行先往前驰去。
得了哥哥的允诺,傅钊开心极了,忙骑马追过去,却怎么都追不上。只能远远的看着前面的一袭黑影,那道身影倾下身,与马背贴的极近,速度极快。
傅钊暗忖,哥哥骑那么快做什么?
傅铮到了营中,即刻下马,见到孟府的车夫时,他身子一顿,才淡淡别开眼。
中军帐外,傅铮略略一扫,就见孟政与几个属下在里面商议军情,而梅茹不在。他这会子避嫌不能进去,于是往那关押探子的营帐去。
在那边,果然听到了梅茹的声音。
脆生生的,伶牙俐齿,还是能气死人。
偏偏对他一言不发……
傅铮默了默,忽的,就见梅茹从帐中走出来。
那两个探子还是骂骂咧咧,什么都不肯说。那些污言秽语梅茹实在听乏了,她索性出来透透气。
甫一见到傅铮,梅茹猝不及防,脚下步子一顿,脸上本是慵慵懒懒的表情,如今亦是生生僵住。
滞了滞,她福身道:“殿下。”
拂了她一眼,傅铮淡淡“嗯”了一声。
二人间无声的安静下来。
远远的傅钊走过来,还是兴高采烈的模样:“七哥,循……梅三姑娘居然也在!”——傅钊还什么都不知道。
傅铮侧过身,道:“三姑娘就在这儿。”
见到梅茹,傅钊自然问道:“循循,你来做什么?”
梅茹终于说话了,她道:“来帮我姨父的忙,却不能告诉十一殿下你。”
说到这里,她忽然自顾自的“咦”了一声,憨憨笑道:“我真是蠢!”
梅茹急急忙忙转身走进帐中。
傅钊一怔也要跟进去,傅铮拦住他,提醒道:“十一弟,这儿的事咱们不便多听。”
傅钊瞬间意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