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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王道:“父皇且让太医再诊一诊,不然,儿女们纵然离了这儿,也是不放心的。”三公主、清妍公主等也同样如此说。
此刻太医院使亲自给成帝诊脉过了,因道:“皇上的脉象已经安稳了,只是体内仍有些余毒未散,要慢慢地调理才好,王爷殿下跟公主们可以先自回府,这会子皇上没有大碍的。”
熙王众人闻言,才领命而退。
熙王同清妍是最后出寝殿的,两个人且走且说话,忽见前头一队执金御经过,铠甲鲜明,队伍整齐。
清妍叹了口气,便道:“可真是吓人,怎么肃王竟然作出这种事来呢?我听闻昨儿多亏了哥哥亲临宫门,才将那一干反叛们镇唬住了,不然的话,只怕宫中也是危殆了。”
熙王道:“这哪里是我的功劳,一来多亏了景深在旁护佑,再则是唐侍郎之力罢了,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话,不算什么。”
清妍笑着点头,道:“哥哥还是这样,若是别人,也难有勇气在那个时候赶去宫门口……岂不知连父皇也对你很是称赞?”
熙王却并无喜色,反而叹了口气,道:“我倒是不愿被父皇称赞的……这种手足相残的事儿,又有什么可称道的呢,宁肯这事从未发生罢了……”
清妍公主转头看他,道:“可谁让肃王哥哥想不开呢……如今三位王兄,只剩下了三哥哥你,先前三哥哥还跟我说,似你这般闲闲散散地才自在,只怕从此之后,也不得自在了呢。”
熙王因也看向清妍公主,两人目光相对,清妍忽地小声说道:“三哥哥难道还没想过?将来……也只有你可以承继大统了。”
熙王却默然不语,只微微摇头。
清妍叹了口气,道:“我心里却不知是喜是忧的。”
熙王问道:“这是何意?”
清妍幽幽说道:“我一来,替三哥哥欢喜,二来……又怕三哥哥当真成了皇帝,咱们之间,就不能似先前一般了。”
熙王闻言,才豁然笑道:“傻丫头,说什么胡话,且不说还是没影子的事儿,就算真的成了……总而言之,说句不中听的,就算成了天王老子,难道咱们就不是兄妹了不成?这些胡话,以后可万万别说了。”
清妍听了这话,才也展颜一笑,道:“我知道哥哥跟别人不同的。”
两个人说话间,出了寝殿,清妍一抬头,忽地看到栏杆边有一个人站着,清妍因道:“那不是三姐姐么?”
熙王抬头一看,果然见三公主赵蓉跟几个宫女站在那里,一见两人出来,赵蓉便满面春风上前,笑道:“见过三弟。”
熙王挑了挑眉,扫了清妍一眼,原来因熙王从小不大受宠,前几年又在京外,因此跟几位公主竟都有些生疏,只跟最小的清妍关系很好。
自打他回京以后,这些公主们也并不很亲近他,只忙着奉承太子跟肃王去罢了,三公主跟太子和肃王的关系却也很好,先前见了熙王,也只淡淡地,似这般满面含笑赶着上来的模样倒是少见。
清妍公主心里也是诧异,跟熙王对视一眼,她倒也是明白的,因对三公主行了个礼,道:“三姐姐有话跟哥哥说,我便先告退了。”
赵蓉淡看她一眼,只应了一声。熙王也并未阻拦,清妍便自带人去了。
熙王就看赵蓉,道:“三姐姐找我有事儿?”
赵蓉笑吟吟道:“没什么事儿,只是昨儿发生的事儿委实可怕……我听闻多亏了三弟果决能干,才能及时擒住逆贼,保得京城平安,委实是极大的功劳呢。”
熙王道:“这算不得什么,也并不是我的功劳。”
赵蓉道:“说的什么话,不是你,难道还能有第二个人能镇住那些居心叵测的逆贼不成?父皇都满口夸赞,说你果决勇毅呢。”昔日肃王声威盛时,三公主一力巴结,如今却一口一个逆贼,十分无情。
熙王见她望着自己,满眼笑意,他心里并不如何喜欢,却还是带笑道:“三姐姐别夸坏了我。”
赵蓉听他这般说,竟挽住他的手臂,道:“咱们毕竟是真真儿的手足至亲呢,只恨先前你不在京内,好端端地竟让兄弟姊妹们都疏远了……又可恨是肃王,总是无中生有的挑拣你的不是,又恐吓着我们,因此姐姐心里虽然难过,却竟不敢着实跟三弟你亲近的……唉,现在想想,真是……”
熙王只是一笑,不说什么。
赵蓉看他道:“如今好了,好歹是乾坤太平,水落石出的,叫人也安心……三弟,你可怪姐姐昔日的迫不得已呢?”
熙王便道:“三姐姐说哪里话,且不说姐姐并没有亏于我,就算当真有亏于我,我也仍是当兄弟的,怎么又敢怪姐姐呢?”
赵蓉闻言,才又笑起来,道:“很是,我也知道你从来都是个心地宽广眼界高远、跟别人不同的……我私下里常常跟驸马说:兄弟三个里头,你是最有胸襟见识、最具皇族风范的,只是昔日的情形你也知道……纵然我心里喜欢,可也不敢大声说出来的,唯恐给你招灾惹祸。”
熙王笑着点头。赵蓉见他神色朗然,始终含笑,便越发喜欢,道:“三弟得闲,可要多往驸马府走走呢,不然叫人看见,又以为咱们姐弟们都疏远了。”
两个人说着,便走出了宫门,熙王正应付着,心下谋划想个借口先告辞去,赵蓉却很不愿放开他似的,只不住嘴地说。
谁知正说到这里,忽地听有人叫了声:“三哥哥!”
熙王跟赵蓉都一停,双双抬眸看去。
赵蓉见了来人,冷哼了声,把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道:“她这会子来做什么,难道是来求情的不成?”
原来这来者,竟是六公主赵芙。——这赵芙昔日因心仪小唐,只求而不得,成帝有些窥知端倪,便给她另择佳婿嫁了。
然而六公主的母亲是齐贵妃,贵妃家里却是兵部的齐尚书,这一次肃王作乱,竟能调动城郊大军,兵部向来又偏跟肃王府交好,这一下便是难辞其咎。
肃王事败之后,齐贵妃跟齐尚书也遭受连累,先前成帝过问之后,已派了人去抄家,又将众人押解。
赵芙因嫁了,受得牵连要少一些,然而听闻母妃跟家族都受了牵连,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本欲见成帝求情,怎奈成帝因心有余悸,见了她只觉厌烦,因此竟不肯召见。
三公主赵蓉一看,便知道赵芙的来意,见赵芙往跟前儿来,就忙对熙王小声说道:“三弟,你不必理会她,素日里仗着齐贵妃跟齐尚书的势力,几个公主里只有她最嚣张任性呢,这会子终于遭了难,才终于又瞧见咱们了。”
熙王仍是不言不语,说话间赵芙到了跟前儿,也不给三公主见礼,只拉住熙王衣袖,道:“三哥哥,你可要替我做主。”
熙王还未开口,赵蓉已经冷冷说道:“芙儿,你还是别开这个口了,如今你没遭受牵连,便该合掌念佛罢了,那齐家协助肃王,是谋逆之罪,难道你还想求他们活命不成?就算三弟有这个慈悲心肠,父皇也是不答应的,你何苦要拉三弟下水?”
赵芙听了这一番话,立刻拧眉,怒道:“三姐姐何必撇清?纵然齐家不干净,难道三驸马家里就干净了?先前太子在的时候,每日里恨不得都住在太子府……后来太子事败,又往肃王府跑的那样勤快,唯恐别人不知道你们那谄媚样儿,现在两个都倒了,又来巴结三哥哥了不成?昔日里是谁说过三哥哥‘浪荡悠闲,难成大器,不似皇族子弟’的?”
赵蓉脸上涨红,气道:“你瞎说什么?”又忙忙地对熙王道:“三弟,你别听她胡说!这是狗急跳墙,失心疯了呢!”
熙王被她两个吵得不胜其烦,但面上却还是笑意不改,温和说道:“三姐姐跟六妹妹别急,有话好好说罢了,过去的事儿也不必再提,横竖都是手足,一人少说一句,和气为贵呢。”
赵蓉见他不肯计较,才又宽心,忙笑道:“好三弟,真真儿的句句金口玉言,让人心服口服。”
赵芙不去理会她,只拉住熙王,求道:“哥哥,如今只有你在父皇跟前儿能说上话,你好歹替我求一求,救救我母妃呢,你也知道的,她素来不是那等嚣张做耗的,这一次淑妃行事,她也丝毫也不知情,只是给平白牵连了罢了。”
熙王竟安抚道:“你别急,父皇只是暂时气怒,所以才叫人把贵妃娘娘押了,慢慢地再审一审,知道真相后,自然会秉公处置的。”
赵芙略松了口气,又道:“好哥哥,你好歹看在咱们昔日的情分上,帮着我求一求呢,我一辈子也感激你的。”
赵蓉见她露出撒娇的模样来,便白了一眼,嗤之以鼻。
三个人正在宫门口,各怀心思地,忽见前方来了几道人影。
熙王一看先前那人,眼中便透出几分明色,忙撇下赵蓉赵芙,迎上前去,唤道:“三郎!”
熙王眼里只瞧着小唐一个人,因此竟没留意他身边儿马上那人,也因那人看来貌不出众衣不惊人的,故而竟叫人忽略了。
小唐见熙王满眼含笑迎了上来,早翻身下马,然而他的面上却毫无一丝笑意,反有几分凝重肃然。
熙王眼睁睁看他下马上前,此刻也瞧出他神色有异来,这才分神往旁边一瞥……看到那人之后,顿时便怔住了。
小唐此刻已经行了礼,道:“殿下。”
熙王抬手在他袖底一扶,又看向旁边那人,道:“竹先生……是几时回京来的?”
这跟随小唐而来的,自然便是竹先生了,见熙王发问,竹先生笑呵呵地上前,也行了个礼,道:“是今儿才进京的,熙王殿下大安了?”
熙王瞧了他一会儿,又看小唐一眼,却见他浓眉如皱,沉默寡言,显然是有心事的……熙王便才微微一笑,对竹先生道:“本王甚好,竹先生……如何会同唐侍郎一块儿来此?”
小唐至今一言不发,竹先生听问,才道:“因有一件要紧事,想要面圣,正好儿在路上遇见了唐侍郎,就拜托他引荐了。”
熙王问道:“哦?不知何事呢?”
这会子赵芙跟赵蓉也走上前来,赵芙看着小唐,眼中透出几分怨嗔来——倘若当初她跟小唐成了好事,此刻她便是唐家的人了,以唐府的洞察先机、小唐之能,只怕齐家也不至于就牵连到肃王府事件中去,只可惜……这般一个金子似的人物,自己竟没能到手,此刻才受这股气。
小唐并不知赵芙的心思,只向着两位公主行了礼,便眼观鼻鼻观心,不再理会。
赵蓉倒是笑说:“唐大人昨夜也很是出力呢,果然不愧是父皇口中所称的‘国士无双’,将来也毕竟是国之栋梁,可赞可叹。”
小唐垂眸含笑,道:“公主谬赞,微臣愧不敢当,不过是为国为民……又是皇上洪福齐天,才保社稷黎民康安罢了。”
他们在旁说了这两句,旁边儿,竹先生望着熙王,目视他冷静如渊的双眸,胸口隐隐地竟似有几分激荡战栗之意。
竹先生平静了片刻,才回道:“此事,请恕我无法在此跟殿下细说……”
熙王倒是并不介意,温温一笑道:“我也知道,能劳动先生这般闲云野鹤的人、竟想进宫面圣的,必然是了不得的大事。”说着,就看了小唐一眼。
小唐仍是垂眸悄然,竹先生呵呵一笑,道:“回头……殿下必然是会知道的,倒是不急于一时。”
熙王道:“很是。”因退开一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