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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兰风因想到张烨之事,不免多心,竟自也来了,谁知,却正好儿见了这样一幕。
招财从小儿便在府中,对应兰风是最忠心得力的,虽是一介奴仆,对应兰风而言,却竟比应爵爷更亲近几分。
自打回京之后,招财的年纪愈发大了,应兰风体恤,索性不派他奔波行事,只想让他安稳地颐养天年罢了,此刻忽然间小唐把他“打”了出去,下手如此之狠似的,当真是一惊非同小可,问了声后,忙上前来看究竟。
应兰风将招财扶住,这会儿小唐却也到了跟前儿,也伸手去扶招财,招财却缩手道:“不知小人如何冒犯了唐大人?还请恕罪。”低头缩颈,仿佛是怕极了似的。
小唐挑了挑眉,目光所及,见招财的手掌粗糙,仿佛有些古怪……待要细看,他却畏怕似的很快缩手入袖。
应兰风把招财扶起来,着急问道:“可伤着了?我叫人来看一看。”
招财咳嗽着,道:“不必了,小人还撑得住,二爷自行正经事去,小人不敢伺候……先行告退了。”说着,便后退一步,最终竟一瘸一拐地离去了。
应兰风目送招财走开,这才看向小唐,蹙眉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小唐苦苦一笑,道:“是我一时大意了。岳父见谅,我委实不是有心的。”
应兰风虽然很觉意外,但深知小唐为人,绝不会跟个老奴仆斗气、更甚至动手的……应兰风打量他几眼,道:“罢了,你随我来。”
两个人走出这院子,复往书房方向而去。应兰风道:“你如何这会儿来了?”
小唐道:“本有件事想请教岳父。”
应兰风道:“不知何事?”
小唐却并不言语:原来,小唐因猜到招财的身份,起初还疑心应兰风对自个的身份是否知晓,然而在成帝寝殿内应兰风的一番话,分明像是一无所知的,再加上方才招财的举止……只怕应兰风不仅不知身世之谜,更加不知招财其人。
应兰风见小唐不做声,他便问道:“是了,我也有事想问你,先前在宫中,皇上问储君要立何人,你为何久久不语,面有迟疑之色?”
应兰风自知道小唐跟熙王交情非凡,然而那一刻,他却只看着自己……透着几分举棋不定之意,当时应兰风本想问,只是没得空。
小唐见他留意此事,便道:“毕竟立储之事非同小可……”
应兰风笑道:“然而如今又能如何选?幸亏熙王殿下堪当大任,不然的话……不过你的心思我也理解,如今又有了张烨,那个孩子看着倒是很好,倘若假以时日仔细调教,未必不是个可造之材。”
小唐只好笑笑。
两人且说且行,终于回到书房,分列坐了,丫鬟奉茶后退了,小唐按下心头重重猜测,思忖问道:“我有一件事始终不解,要斗胆请教岳父。”
应兰风道:“何事?你且说。”
小唐道:“先前我知道,那噬月轮是在凌景深手中,他那人不是个好相与的,却不知为何岳父,竟能顺利从他手中得到此物?”
应兰风听他问的是此事,一笑沉吟,顷刻说道:“此事若你先前问我,我也不便同你说……如今倒是无妨了。先前我也并没料到能如此顺利,说起来,是凌大人自个儿来寻上我的。”
小唐诧异,便凝神静听。
且说应兰风虽在朝为官,这许多年来,也结交了许多知己大人,来往相识的百官也不可胜数,然而因凌景深此人有些特别,故而从来跟他是没什么交情的,加上应兰风也不是那等喜欢曲意逢迎的性情,因此两下里虽还有凌绝一层关系,却始终淡淡地罢了。
虽然怀真让他留意噬月轮……应兰风也有些安排,但因此事不能大张旗鼓,要隐秘而行,故而一时半会也是着急不得,只能徐徐图之罢了。
不料那一日的黄昏时候,应兰风因去一名部官家中应酬,酒过三巡,便去后院解手,欲返回席上之事,却见景深等在廊下,见了他,便行了个礼。
应兰风便也止步,虽在席上看见过凌景深,但彼此却不曾言语过,此刻应兰风也不知景深是有意拦路,还是无意相逢,于是也止步还礼。
谁知景深并无离开之意,反道:“听闻应大人最近……有事寻我?”
应兰风一惊,心想他难道已经听闻什么内情了?便道:“凌大人这话何意?”
凌景深淡笑,道:“我弟弟拜在应大人门下,先前还差一点联了姻……实不相瞒,虽先前跟应大人交情泛泛,但景深心中,对应大人的品行、为官……也甚是敬佩的。”
应兰风见他忽然示好,有些诧异,便敛容谨慎答道:“凌绝冰雪聪明,前途无量,当初他拜在门下,我也是愧不敢当的……应某没什么过人才学,只思勤恳兢业罢了。”
此刻后院静寂,四下无人。凌景深点头道:“当初太子肃王皆要招揽大人,大人却始终明心克己,不曾偏向任何人……虽然也是明哲保身、不随俗流之举,可也未免因而得罪了人了。”
应兰风早猜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又听了这话……便以为景深身为肃王的人,自然是来警告要挟的了,当下面色一冷,道:“凌大人莫非是来做说客的?”
凌景深走前一步,直视应兰风的双眸,道:“景深这次相见大人,非但不是来做说客的,还有一件要事相告。”
应兰风不解,便只略带警惕地看着他。凌景深波澜不惊,缓缓道:“大人可知道,你得罪的不仅是肃王,昔日怀真进宫,不知为何,把淑妃娘娘也得罪了,娘娘暗中传令,要肃王……把怀真除掉。”
应兰风失声道:“你说什么?把怀真……”做梦也想不到竟有此事,顿时色变。
应兰风向来爱女如命,乍听此言,即刻有怒发冲冠之意。
景深见他果然大怒,便握住他的手腕示意镇静,道:“肃王把此事交给我来料理。”
应兰风心中一震,勉强压下心头怒火,看向景深,道:“既然如此,凌大人为何要把这秘密告诉我?”
景深说道:“因为……一来是小绝的原因,他素来敬重大人,虽跟怀真姻缘淡薄,但对怀真也从来敬爱有加,若我害了怀真,只怕他一生也难以原谅。”
应兰风皱紧双眉,仍是疑惑看他。
景深又道:“第二,却是因为应大人。说句实话,朝中众人,能让我真心敬佩的少之又少,应大人算是其中一人,我不想与应大人为敌。”
应兰风似信非信,心怦怦乱跳,道:“既然肃王命你如此,你若不为,岂不是抗命?肃王又岂能放过?”
凌景深苦笑道:“王爷命我如此,未必没有试探我之心思……是以应大人果然言之有理。然而我观肃王为人,性情狭隘,只怕迟早晚要坏事,我若一心听命,岂不是助纣为虐?故而宁肯对应大人坦诚此事……倘若将来肃王……若牵连了景深在内,还望应大人替我美言,证我清白,救我于危难才好。”
应兰风骇然,隐隐听出景深的意思,却又有些无法相信,便道:“你的意思,莫非……”
景深道:“应大人在朝中,也算是一股清流了,故而我谁也不放在眼里,只对大人青眼。希望大人记得今日我冒背弃肃王之嫌,拼死进言的情分。”
景深说完,一点头,转身要走,应兰风忙道:“凌大人且留步。”
景深止步,回头看他,应兰风道:“我怎知……凌大人今日所言种种,竟是真心的呢?”
凌景深冷静的眸中多了一份笑意,道:“应大人要如何才能相信?”
应兰风定住心神,道:“我知道凌大人手中有一样宝物,倘若大人肯把那噬月轮送给应某,我便信你,也承你的情,他日若凌大人有危难之时,我必不会袖手旁观。”
四目相对,凌景深一笑,改日,凌景深果然叫人把噬月轮送来,应兰风原本还半信半疑,见他如此有信,又喜又惊。
书房之中,应兰风说罢,小唐这才明白景深暗中跟应兰风接触,是为自己日后铺路。
此次肃王作乱,景深本来也受牵连,只不过景深倒戈在前,熙王应兰风等为他进言在后,成帝又知道景深不是那等冥顽不灵、一心追随肃王作乱的逆臣贼子,因此肃王麾下多半的人都遭殃,独景深仍是屹立不倒。
两个人说了一回,天色已暗,应兰风便要请小唐在府中用饭,小唐怕怀真在家忧心,便推辞了。
小唐告辞应兰风,自出门回了唐府,却闻唐绍跟张烨都留在府内。
小唐忙去了唐夫人房中,果然见怀真挨在唐夫人身旁,唐绍跟张烨在下座,不知正说什么。小唐上前给唐夫人见礼,唐绍起身给他见礼。
张烨也站起身来,只拱了拱手道:“唐大人。”
小唐也并未多礼,只点头道:“且都坐罢。”才落了座。
唐夫人见他回来,不免问起敏丽如何,小唐一一说了,唐夫人听着,眼圈不免又红了,有些悲戚之色。
怀真对小唐道:“太太到底不放心,……说明儿要去肃王府走一趟,我陪着去可好?”
小唐本不想她们两人亲自过去,只怕难免一番极大感伤,何况肃王府如今正是风雨之中……为了避嫌,连去吊唁的文武百官都没有一个。
然而只敏丽一个在王府里,只怕也孤凄难撑,小唐想了想,便点头应了。
当下便送了晚膳上来,众人吃了,唐绍先告退回府,张烨亲自相送。
唐夫人因惦记敏丽,便早早安歇了,明儿好有精神去肃王府。
怀真得了闲,便问道:“我叫张烨哥哥今儿晚上歇在府内,已经跟太太说了,你的意下如何?”
小唐道:“他如今也没有别处可去,留在府中就是了。”
怀真道:“我才听绍儿说了他的身世……这样惊人的大事,你先前竟不肯跟我说?”
小唐将她抱入怀中,笑道:“哪里是不肯跟你说,只是没得空说罢了。”先前在暖阁中喜欢了一阵子,正难舍难分,不多时,偏成帝又传旨入宫。
怀真哼了声,又问他去应公府何事,小唐闻言,心事更重:一会儿想想举止诡异的招财,一会儿想想处事在先的景深……思来想去,只是摇了摇头。
怀真见他不答此事,心中思忖了会子,便道:“我一直都不曾问过你,前儿,你如何知道我在永福宫呢?”
小唐微震,看着怀真,却不做声。怀真鼓足勇气,又问道:“你帮我收起来的那支金钗,到底是什么来历?还有……那个德妃娘娘……”
小唐更加心惊,道:“你从哪里想到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怀真道:“古怪么?如何我觉着,这一切都是有些牵连的……你可知道内情?”她说着,便仰头细看小唐。
小唐垂眸,对上她干净无尘的黑白双眸,心中一紧,更是无法回答。
怀真打量着他,见他始终不答,神情略有几分古怪,她的心却也禁不住乱跳起来,竟也等不及他答了,只道:“你不说就算了,我去看看张烨哥哥如何还不回来。”
怀真说着,便要出门,小唐拦住道:“他已回来了,只叫丫鬟领着去歇息就是。”
这会儿,果然听到外间有丫鬟问询的声响,继而是张烨答应两句,脚步声便远去了。
怀真不由笑道:“好灵的耳朵,这样也能听见?若不是知道,还以为你也能掐会算了呢。”
小唐将她搂入怀中,嗅其香,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