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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那位王公子因见进宝行礼,知道必然是应兰风了,便也忙上前来,跪地行礼道:“恩公在上,请受小侄一拜。”
应兰风见他当众行如此大礼,忙俯身把他扶起来,道:“何必多礼?”上下一打量,却见这王公子生得目正眉清,可谓一表人才,便暗暗点头。
这王公子眼圈微红,眼中已经见了泪,道:“若不是大人派人相救,此刻小侄跟妹妹们早不知沦落何处,为奴为婢去了……”
这会儿,那些百姓们虽不敢靠前,却也都看见了这一幕,因不知究竟,故而都在打听,有人便问那应公府赶车的小厮。
那小厮嘴快,不免便说了,众人听了端倪,才知道是王克洵落难,应大人因念在昔日之情,故而救了他的儿女们……
众百姓听了,不由都感念应兰风情深义重,此事竟由此传了开去,别人倒也是罢了,尤其是那些朝中为官的众人,虽然今日风光,可谁能料到下一刻发生什么?倘若有朝一日也似王克洵一般倒下了,更且连累儿女,那又是何等的凄惶?难得似应兰风这人,竟不避嫌疑,十分深情……因此文武百官们感念此情,暗中对应兰风更是另眼相看、无端多了几分敬重。
应兰风因见是当街,不便多说,便温声道:“贤侄不必如此,我先前在泰州为县令之时,多蒙王大人照顾,如今自然不能袖手旁观的,且随我回府去,安顿下再说。”当下便挽着手,送到了马车边上。
小唐在旁见状,……虽也有些耳闻此事,但亲眼见了,心境更是不同,心底也暗自称道的。因又见应兰风要陪着王公子,他便不欲打扰,当下便同应兰风辞别。
应兰风也不挽留,便许他去了,小唐翻身上马,自回唐府。
那边儿应兰风跟王公子也自上马,随着马车一块儿往应公府而去。
马车转弯的当儿,车帘又被掀起来,先前那小丫头便探头出来,左顾右盼。
却闻车内另一人道:“浣溪,你且消停些,如今不比当初了,虽然应大人不弃,可我们也毕竟是寄人篱下,更要谨慎行事才对,应公府乃是大族,你这般前往,恐怕落人耻笑……你倒是听我一句呢。”
那叫浣溪的小丫头便放下车帘子,回头看向身边之人,却见身边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生得倒是秀丽端庄,正是浣溪的姐姐,也是王克洵的长女,唤作浣纱。
王浣溪便低下头去,手绞着衣带,道:“我自然是听着的,也并没做什么,何况如今还没进府呢,若进府了,我自是规规矩矩的,不会落人褒贬。”
浣纱看着她不解忧愁之态,叹道:“你如今还是不改这性情,殊不知我这是金玉良言?这一次倘若不是应大人,你我……都不知要落到何处去了,何况父亲生前,也跟别人结下过仇怨,那些人都盯着我们呢,只怕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是以应大人竟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我说这些,只是为了叫你记在心底,且要懂得知恩图报,是以你务必自多留心些,别让应大人为难……”
浣溪听了这话,才又默默地说道:“这一路上你说过多少次了,我都知道了,姐姐,你放心罢了……这辈子,大不了就给应大人做牛做马都好,一定报答了他,你可放心了么?”
浣纱闻言,才不由一笑,道:“你仍是这样口没遮拦的,应大人又何须你做牛做马?人家是堂堂的工部尚书,皇上跟前的红人,只要咱们安安静静地不惹事,便是报答了。”
浣溪点了点头,不再做声,浣纱看了她半晌,才抬手将她搂入怀中,眼睛微红,道:“父亲已经去了,如今只咱们兄妹相依为命,世态炎凉的,多是锦上添花之辈,似应大人这般雪中送炭的能有几个?咱们能得以存活,唯一的凭仗也便是应大人了……姐姐虽然有时候说你,但也是为了你好……你可懂得?”
浣溪怔了怔,才道:“我自然懂得,我又不是那无知无觉的傻子……”过了会儿,才问道:“方才我看见应大人,生得果然是体面的很……姐姐没看见真真儿的可惜,不过……”
浣纱笑叹道:“有何可惜的?待会儿不就见到了?倒是你方才忙着抛头露面的……又不过个什么?”
浣溪想了会子,笑着说道:“方才他身边儿的那个人,倒不知是谁,见他通身是那样的气派……”
浣纱笑道:“又说呆话了!”
浣溪忙道:“姐姐别不信……你是没亲眼见呢,就是那戴懿,也比不上他十分之一。”
浣纱闻言,脸色微微一沉。
原来这戴懿,乃是齐州知府之子,生得倒也极好,在齐州素有风流才子之称,跟浣纱曾有过婚约的,先前两家好的如蜜里调油,众人都说浣纱跟戴公子乃是天作之合。
只因王克洵出事,王家本来指望着戴家相救,不料戴家果然反应极快,闪电迅雷似的就派人把退婚书送到了王府……此后王氏姊妹入狱,那戴家更是不闻不问,撇清的一干二净。
因此此事对王浣纱而言,实在是心中之痛,此刻听了浣溪提起,一时不乐。
浣溪自知失言,却又不知如何补救,正在此刻,马车缓缓停了,只听外头有人道:“二爷回来了!”王家姊妹都是一震,知道是应公府到了。
且不说应兰风救了王克洵的子女、暂且安顿在应公府内,只说小唐回府,自给太太请安,不料却不见怀真,一问之下,才知道去了平靖夫人府上。
原来平靖夫人这两日身上不好,怀真本有心去陪两日,怎奈唐府里也缺不了她,于是只白日里忙里偷闲,过去探望伺候罢了。
一直到了傍晚,小唐自部里回府,才又跟怀真相见了,因把白日里的事儿都说了一遭儿,并没提自己跟招财动手之事,只说他跟应兰风提过,要讨招财过来看门儿。
怀真听了,意外之余,不免笑道:“倘若招财叔真的是个身上有绝密之人,他又怎么肯来呢?他若不肯,父亲自然不会为难他的。”
小唐道:“他若不肯来,我自也有法子摆弄他。”
怀真忙问道:“你要如何?”
小唐看她一眼,笑道:“罢了,不说这个……对了,今儿我在路上……”
当下,又把应兰风处置刁奴的事儿说了,因道:“我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便想嘱咐岳父,留神府内还有其他恶奴,另外,连他那些门生子弟们,也都要留心管辖些才是,难保有些居心叵测的,借着名头在外作乱。”
怀真不免紧张,便道:“这是正经。连你在外头也要帮父亲看着才好。”
小唐在她发端抚过,道:“自然了,不必你说,我也省得。”
怀真松了口气,忽地又想到招财之事,便道:“是了,先前你说招财叔的事儿,不管你要如何都好,只且记得……别伤了他。毕竟是打小就陪伴着的,你若伤了他,我跟爹都是不答应的。”
小唐心中转念,想到今儿在林沉舟墓前,招财是那样迅猛如风急起如龙的身手,因故意笑道:“倘若不是我伤了他,而是他伤了我呢?”
怀真睁大双眸,道:“这怎有可能?”
小唐问道:“这怎么没有可能?”
怀真皱眉道:“唐叔叔这样厉害,招财叔……又怎会伤到你?”
小唐哈哈大笑,道:“你怎知招财不会比我更厉害呢?”
怀真摇头,断然说道:“绝无可能。唐叔叔是最厉害的,休说是招财叔,就算放之天下,也难有匹敌的。”
小唐闻言,微震之下,心便又化成春水一般,张手将怀真拥入怀中,温声问道:“我在你心目中,当真是这样无所不能的?”
怀真笑道:“这还有假?”
从前世的时候,便一直都是仰望着、遥不可及的人,今生虽蒙他错爱,可心中未尝不也仍是仰望着他的,因此这话竟是说的十分真情实意。
小唐闻听此言,微微有些战栗,却是因为无端涌起的欢喜跟动容,便低头看着怀真,怔怔看了半晌,就吻在那唇瓣之上。
每一度的亲吻,品尝那香甜娇软,都让他有齿颊犹香,心意甘美之感,竟如有瘾一般,爱之又爱,无法罢休。
此刻因丫鬟们不时来往,怀真便轻轻推开他,羞道:“又做什么?正经事说不了两句。”
小唐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舔了舔唇,便走到桌边儿吃茶,因喝了口,便回头问道:“姑奶奶可好呢?”
怀真见问,便道:“似是着凉了,有些咳嗽。太姑奶奶虽然体健……可到底是有些上了年纪了。”说着,便有些忧心。
小唐点了点头,道:“明日我也去探望探望她老人家。”
怀真道:“太姑奶奶知道你忙,叫你不必为难,我去就是了。亏得前些日子做了两枚香,倒还可以给她老人家用上。”
小唐见说到此,便笑说道:“如今你要改口了,且随了我,叫姑奶奶才好。”
怀真微怔,继而低头一笑,道:“也是……不过是叫顺口了罢了。”
小唐又问道:“又做了什么香了?”
怀真道:“是薄荷香,太……咳,不值什么,不过是姑奶奶喜欢的,先前她老人家夜里难眠,我因调了这个给她,她倒是觉着受用,后来我便又调了两枚,亏得那时候不曾偷懒,不然这会子也不好弄了……敏丽姐姐对这些香啊草的受不得,你没见这两个月来我都没碰那些?”
小唐道:“果然是……”因提起这件事来,小唐心中不由闪过骋荣公主前去礼部那日……所说的话。
小唐一瞬皱眉,便缓缓落座。
怀真见他不言语,便问道:“怎么了,好像还是有心事?”
小唐张了张口,却想道:“怎么我总记得那些不经之谈?又何必跟怀真说呢?”
当下小唐一摇头,便又把应佩订亲之事又说了,果然怀真大喜,想了会儿,忽然道:“原来这将军的女儿我是见过的……昔日去熙王府的时候,她也在座,还跟玉姐姐说的十分投契,连我叫玉姐姐回府,她们都不肯分离,还非要再说一会子呢,瞧来倒是个性情爽朗之人。”
怀真说着,便不由地替应佩高兴,竟迫不及待地、立刻开始挑选那日要穿的衣裳等。
小唐见她面露欢喜之色,跑到衣柜跟前儿翻看,他便含笑心想:“怀真在府内,镇日忙的不可开交,这还是没有孩儿,若是将来再生了孩儿,更是无法分身了,我很不用去在意骋荣公主的话。”
如此又过了几日,这一天,便是郭夫人的寿。唐府之中,便只敏丽一人在家,小唐便陪着唐夫人怀真一块儿前来郭府。
郭建仪早在门口恭候,见他们来到,先看一眼怀真,便向着唐夫人见礼,又向着小唐作揖,小唐忙也举手作揖,两个人笑着寒暄几句。
怀真在旁看着,因多日不见,还定睛看着郭建仪,想着要向他见礼,不料府内来接女眷的仆妇已经迎了出来。
怀真无法,回头看一眼,郭建仪正也看向她,因笑着一点头,怀真知道他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如此一笑,也并无介怀之意,因此放心,便随着唐夫人一块儿入内去了。
小唐跟郭建仪虽没什么过节,但两人遇见了,便自是气场不合罢了,又因见了郭建仪跟怀真含笑对视,小唐便挑眉道:“郭侍郎也该寻一房好妻室了,如今连佩儿都要定亲了,想必家里太太也自是着急的呢。”
郭建仪瞄他两眼,淡笑道:“我竟不知唐侍郎何时竟去了官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