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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花共眠-第4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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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熙王背对着他,眼睛只乱乱地看着桌上各色物件,半晌,终于说道:“也罢了,然而等你从新罗回来……以后若有机会,我倒要把你从礼部调开才好,不然的话……”
  小唐听他喃喃自语似的,不觉又笑了起来,道:“倘若将来,太子殿下登了基,金口玉言的,微臣自然只能领命了。”
  熙王嘴角一动,似是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熙王略坐片刻,才又去了,小唐相伴出了礼部,恭送熙王上轿,见他虽然含笑,眉宇间却仍显得心事重重。
  如此到了午后,府内忽地有小厮来到,禀告说:“家里三奶奶派小人来跟三爷说一声儿——奶奶今儿回应公府去了,晚间多半不会回府,让请三爷自便。”
  小唐听了,不由苦笑,原来这几日来,他因忙于公务,偶尔晚间便又不回府内安歇,怀真倒是习以为常之态,从不曾说过什么,只唐夫人老大不受用,得闲便训斥小唐。
  当下小唐心中一叹,便打发了那小厮自去了。
  且说怀真高高兴兴回到应公府,正好儿王浣纱在陪着李贤淑看账,听了消息,两个人一起迎了出来。
  娘俩个相见,自然格外欢喜。王浣纱略陪着坐了会儿,便识趣退了出来。
  怀真对夜雪笑荷道:“你们也都出去罢。”等丫头们都走了,才从袖子里拿出那一卷银票。
  怀真便笑对李贤淑道:“娘,这是我近来得的一点儿钱,我留着也没有用,娘便拿着使唤罢了。”说着便递了过去。
  李贤淑见她忽地拿出银票来,又惊且笑,便道:“你这孩子,无端端给娘钱做什么?”
  李贤淑本不以为意,只以为怀真拿了点儿体己罢了,最多不过十几二十两……谁知低头一看,竟是足足两千多两。
  李贤淑顿时才吃了一惊,忙把银票掩在胸口,先四处看了眼,才又低声问道:“阿真,你哪里来的这么些银子?”
  怀真忍笑道:“我自个儿得的。”
  李贤淑拧眉,狐疑看了她一会儿,蓦地起身走到跟前儿,握着手,压低声儿问道:“你这孩子,快老实跟娘说,你……究竟是从唐府拿的呢?还是自个儿私底下……收了什么不该收的?”
  怀真见她误会了,便抬头道:“哪里是从唐府拿的,这是我自个儿的钱。娘又说什么不该收的?”
  李贤淑见她一脸懵懂,便道:“就是……外头那些人,送到府里给你的……会求你帮他们做什么事儿、或者叫你在姑爷跟前美言几句,可是不是呢?”
  李贤淑原本在泰州的时候,因应兰风多少是个县官,是以有那些意有所图的,暗中便送些礼物来贿赂之类,李贤淑倒是有数,多半都推了。
  后来上京,料不到应兰风一路官至尚书,私底下自然更有许多人、明里暗里地想要打点巴结之类,李贤淑也见过无数次送上来的东西,有些好的,着实叫人眼馋心热,只可惜应兰风一再叮嘱不能收受贿赂,不然的话,只怕迟早晚惹祸上身,因此李贤淑只能“忍痛割爱”罢了。
  如今见怀真无端拿出两千两银子来,李贤淑第一便是想到这个,不免怕她不懂事,若是连累小唐可怎么好,因此忙问。
  怀真便捂着嘴笑起来,于是也不瞒着,就把跟张珍合伙之事同母亲说了。
  李贤淑听说之后,兀自惊得不能相信,反反复复问了怀真几回,生怕怀真是说出来哄她的。
  怀真见李贤淑疑心不释,便皱眉哼说:“娘你若不信,便把大元宝叫来一问便知。”
  李贤淑见她有些恼了,自家慢慢地回过神来,心中想道:“那百香阁新出的香囊,先前佩儿也拿了几个回来,也说起是大元宝铺子里卖的,我却没想到这上头去。”
  李贤淑低头寻思,忽地又想:“怀真从来都不在这些钱银上头留意,如何竟然会跟大元宝弄这香囊的生意?我上回因佩儿做亲之事,说了姑爷给银子的事,莫非怀真就是……”
  李贤淑转念想到此,竟眼圈一红,握着那银票,便落下泪来。
  怀真本见李贤淑不信自己,正有些不乐,忽地见她如此,才忙起来到了跟前儿,生怕李贤淑是担心自己“胡作非为”而落泪,便急得道:“娘怎么了?我……我真的不曾骗你,你若不信,我立刻叫人把大元宝叫来就是了……你若还不信,这件事……唐叔叔、三爷他也是知情的,我叫人去喊他……”
  怀真正要去叫人,李贤淑却拉住她,道:“好孩子你别去,娘如何能不信?娘只是觉着……”
  怀真微微怔忪,然而她是个最善解人意的,心中暗中揣测,便猜到李贤淑因何落泪。
  怀真便笑道:“娘既然信我的话,如何又哭呢?这难道不是好事的?我原本是玩闹,谁知自这玩闹里也可以有银子收呢?我倒是后悔起这个念头起的太晚了些。不然可以早些帮补爹娘了……娘很该替我高兴才是。”
  李贤淑被她宽慰几句,便忙止了泪,含笑点头道:“娘只是觉着阿真……竟是这般能干……”
  怀真听了夸奖,便也笑起来,道:“三爷也这么说来着,还说这是造福万千百姓的事儿呢。”
  怀真说了这句,便又得意,又喜欢,竟扬了扬头,双眸明明亮亮,无限之喜。
  李贤淑看着她骄傲的模样,忍不住便笑起来,道:“姑爷也这样说了,可见阿真果然是了不得,回头我再跟你爹说,他必然也替你高兴。”
  怀真忙道:“娘还是先别跟爹说了,若是他一高兴,对外头说出去如何是好?还是别张扬的好,娘也替我保密如何?”
  李贤淑心中一转念,便笑着应承了,因抱住怀真道:“都好。只是,娘不能要你的钱,你且拿回去自己收着,当作体己……”
  怀真摇头道:“我是用不着的,横竖府里跟另外两府是分开住的,账目也自分开算,使唤的人也不似应公府这样多,因此每日开支也是有限,何况……唐叔叔自有钱给我用。”
  李贤淑噗嗤一笑,怀真又撒娇道:“我当初也只是想赚点银子为了给娘,才起了这念头的,娘若是不肯收,我就白做了一场呢。”
  李贤淑被她娇声软语说了一通,万般感念,便才把银票收了起来,正外头又有人来回话,李贤淑便先别了怀真,自出去料理事情。
  怀真因先前见过应老太君了,此刻也不愿出去,只留在房中,却见屋子里一如平常,毫无更改过,她看了会儿,便走到那琴桌之后,因看见琴,忽然想到昔日敏丽所送的那本琴书,因起身到书架上寻了,便拿在手中,随意翻看。
  不料才看片刻,便听外头小丫头道:“浣溪姑娘来了。”
  怀真闻声回头,果然见王浣溪从外头进来,见了她,便忙上前行礼,道:“浣溪拜见姐姐。”
  怀真忙把书放下,将她一扶,道:“不必多礼。”
  王浣溪起身,抬眸细看怀真,却见她仙姿佚貌,靡颜腻理,双眸剪水,身段娉婷,靠近之时,又觉气质清绝,而通体淡香微盈,果然是个钟灵毓秀的绝代佳人。
  王浣溪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回,竟也挑不出丝毫的不妥来,浣溪怔怔地看着怀真双眸,一时竟是满心惘然。
  怀真见她只顾打量自己,便也略看了一会子,见她年纪尚小,然而容貌秀美,双眸灵动,隐隐透着些活泛之意,不比素来所见的闺秀一般,怀真便道:“妹妹且坐了说话。”
  王浣溪随着落座,怀真便道:“上回佩哥哥做亲时候,听说妹妹来找过我,怎奈那日委实不得脱身,幸好今日又见着了。妹妹向来可好?”
  浣溪听她言语亲切,便打起精神来说道:“拖赖义父义母不弃,又蒙姐姐错爱,浣溪感激不尽。”
  怀真道:“既来之,则安之,横竖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何必说这些见外客套的话?”
  浣溪笑了笑,抬头看了怀真一会儿,眼底有些隐隐愁绪似的。怀真自瞧的出来,只是毕竟跟她才认识不久,倒是不便一味打听,因此怀真只当未见而已。
  顷刻,浣溪问道:“姐姐今儿回府,晚上可是留宿么?”
  怀真道:“正是。”
  浣溪道:“太好了,我正愁不得机会跟姐姐好生相处呢。”
  怀真见她这般热心,便笑道:“我是个最没趣儿的人了,只怕叫你觉着闷。”
  浣溪道:“我却不信这话,我一看姐姐的人物……就已经爱上了,哪里会觉着闷呢。”
  两个人说了会话,怀真见浣溪很是健谈,且也渐渐掩了愁绪似的,便也尽力同她说笑了一会子,只不过是说些府内的事,外头听闻的事罢了。
  约略小半个时辰过后,却见浣纱跟应佩的妻子韦氏来到,彼此又叙了礼,四个人坐着,因又应酬了半晌。
  到了晚间,因怀真回府,老太君房中便摆了饭,众人都去吃过了,又陪着老太君略说了会儿。饭罢,浣纱早随着李贤淑去料理剩余诸事,韦氏也跟随而去,只浣溪尚在……略坐片刻,外头有小丫鬟来,在浣溪耳畔说了几句,浣溪便起身出去了。
  怀真见时候不早,便起身告辞,带着丫鬟自回东院去,谁知走到半路,便看到前方有两个人站在廊下,不知正说着什么。
  怀真瞧了一眼,认出是浣溪跟浣纱两姊妹。怀真便不以为意,又走几步,借着夜风吹拂,隐隐听到浣纱说了一句“你且别忘了形”之类的话,只不真切。
  怀真心下诧异,疑心两姊妹在争执,不知要不要走过去……谁知正在这当儿,忽地见个小丫头匆匆来到,对怀真行礼说道:“三奶奶,外头报说三爷来了。”
  怀真闻言不免意外,——这两日小唐忙的不可开交,每每夜间也不回府里去,怀真见他精神也似有些不比从前,只是他公事上头,她却也是帮不得的,因此倒也罢了。
  今儿她回府来,只想他若有事,便歇在礼部,若是无事,便顺势安歇养神罢了,哪里想到他竟也来了?
  怀真便问道:“如今人在哪儿呢?”因自忖此刻应兰风还不曾回来……果然,那丫头道:“已经有人领着自去东院了。”
  怀真听果然如此,便忙自回东院去。
  那边浣溪浣纱自也听见了,浣溪见怀真忙忙地回去了,脚下微微一动,却又生生停住了,浣纱在旁看着,便皱眉道:“如今唐三爷来了,你自不便再过去了,且好生回屋罢。”
  浣纱看了她一眼,终于默默地低下头去。
  却说怀真忙着回到东院,才进门,便听到耳畔悦耳一声琴音。
  进了门,果然见小唐坐在琴桌背后,长指随意一抚,便有高山流水之音倾泻。
  怀真也不上前,便靠在门边儿,看着他笑说道:“今儿难道部里不曾有事?这般大忙人竟来到这儿消遣呢。”
  小唐早听到她的脚步声,便抬头笑看她一眼,道:“我不过是睹物思人,又想到旧情罢了,你却有心说笑。”
  怀真哼道:“又想什么旧情了?竟还跟谁有旧情不成?”
  小唐眼底笑意清浅,道:“可不是……我曾跟这屋里的小丫头有过旧情,还曾跟她约定过,等她嫁了我,我便好生教她学琴呢……只可惜这约定虽在,却还不曾践约,然而那丫头是个没心的,只怕早忘了此事。”
  怀真脸颊微红,掩口而笑,道:“她何曾忘了,只是有人忙的分身乏术,难道还好缠着去教导不成?”
  小唐叹了口气,道:“你过来。”
  怀真不动,只问:“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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