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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世人眼中那高不可攀的什么皇亲贵戚身份,反倒是看的极淡了,因也清楚知道,越跟皇族攀扯不清,只怕越发凶险。
赵烨道:“三叔别怕,横竖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倘若真的有事,纵然你不恢复身份,也同样避不开的,何况你瞧瞧看,这所谓的皇家,如今竟剩下几人了?无非你,我,还有皇帝,倘若自家人再自相残杀起来,果然要当那所谓的‘孤家寡人’不成?只怕也叫天下人耻笑。何况以后不管如何,我也是会帮你的。”
应兰风见赵烨话说的甚是直爽,又惊又笑,幸喜左右无人,便含笑道:“好了好了,本觉着世子已经有些沉稳了,怎么还这样口没遮拦?”
赵烨道:“我自来就是这样,这京内住久了,本已有些沉闷无趣,若还刻意规谨小心的,只怕人也疯了。”
当下随着应兰风上轿,只回了应府。
进了府中之后,赵烨自去寻怀真说话,应兰风思来想去,便去找李贤淑,又命家人把应佩传来。
原来先前种种,因为毕竟牵扯重大,李贤淑的脾气又是那样,是以应兰风竟不曾说起过自个儿的身世种种,以免泄露机密,而府中众人,也只有怀真知情,其他连应佩也是不知道的。
不多时,李贤淑先来到了,便问何事。
应兰风又等了会子,见应佩来到了,才开口说:“今儿,我有件要紧重大的事儿,跟你们商议。”
应佩跟李贤淑面面相觑,李贤淑先是一惊:“什么要紧事儿?你且先同我说,是福是祸?”
原来因家里头遭过那些事儿,李贤淑竟有点惊弓之鸟似的,便紧张起来。
应兰风笑道:“我倒也不知是福是祸了……”
这会子,屋内丫鬟们早已经被打发了出去,只三人在内。应佩便安抚李贤淑道:“母亲别怕,横竖咱们大风大浪都经过来了,又还怕什么别的呢?纵然真的是大大的坏事,咱们一家人仍在,一块儿抗就是了。”
李贤淑听了这一句,鼻子一酸,十分欣慰,便点头道:“佩儿说的很是,好了,你且快说罢,到底是什么要紧大事儿?”
应兰风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想了想,道:“我且给你们说一个故事……”
李贤淑脾气甚急,就要开口,应佩忙又拦住她,温声道:“父亲慢慢说,我们只慢慢听就是了。”李贤淑方才噤声,只看着应兰风。
应兰风心中叹息,垂了眼皮儿,轻声说道:“只说是在一个大家族里,有个妾……”
应兰风便将应府姨娘产子被人偷梁换柱,禁宫之中德妃冤情,老仆人一路护持……等等内情,捡着略要紧的大致说了一遍,却并未直说是自己,只说是有个人罢了。
应佩毕竟在官场上厮混许久,且又不是个愚笨的,应兰风虽说的笼统,他却隐约有些知晓,只满心震撼,一声儿也不敢出。
李贤淑瞠目结舌,竟道:“这是故事呢,还是真事儿?怎么觉着那大家族内的孩子……是说的你自个儿似的呢,然而那贵妃娘娘的孩子又被掉包……总不成你就是那贵妃的孩子?那岂不是皇子……这是从哪里说起来?你这个故事很不通……”说着,便大笑起来,只觉得匪夷所思。
谁知这屋内静悄悄地,竟只有她自个儿在笑,笑声显得格外突兀。
李贤淑察觉异样,戛然而止,看看沉吟不语的应兰风,又看脸色发白的应佩,半晌,生生咽了口唾沫:“你、你们……”
应兰风叹了口气,道:“夫人……这便是我想要告诉你们的正经要紧大事。”
李贤淑半张着嘴,也变了脸色:“你、你说什么?”
应佩刚要开口,忽地又站起身来,走到门边儿上往外看了一眼,却见几个丫头都在远处,他才回转身来,望着应兰风,暗中吸了口气:“父亲……父亲所说……难道父亲便是昔日德妃娘娘的骨肉,竟是皇室血脉?”后面一句话,便压得低低的。
此刻李贤淑动也不能动了,只是转动眼珠儿,看向应兰风。
应兰风点头道:“今儿皇上传我进宫,便是同我说……要让我等认祖归宗,恢复皇室身份之事。”
这一句撞入耳中,李贤淑瞪着他,忽然一声不响,身子一歪便厥过去,幸而应佩眼疾手快,忙上前来将她扶住,这才不曾摔了。
不提应兰风跟李贤淑和应佩吐露实情,只说赵烨进了内宅相见怀真,落了座后,先也把今儿赵永慕的意思说明白了,因赵烨已经知道怀真是个知情的,便问道:“妹妹你觉得怎么样?”
怀真听闻,也并无意外之色,只微笑道:“皇上既然传了父亲相商,自然一切都是父亲拿主意的。”
赵烨看着她宁静温和的容颜气质,叹道:“别的且不用说,只我先前听皇上说了此事,才恍然大悟,如何我一见妹妹,就觉得亲切的很,原来是骨血相关。”
怀真这才忍不住笑了,道:“如何不说是哥哥性情好,故而见谁都是天生亲近喜欢的?”
赵烨道:“这可不对,我见了别人,只觉厌烦。”
赵烨挑明了此事,便起身到跟前儿,打量摇篮中的小瑾儿,见小瑾儿生得眉目俊秀,双眼闪闪地看人,他便赞说道:“这孩子端的可爱,真像是妹妹。”又拿起旁边的一个拨浪鼓,在手中摇来摇去地逗弄。
小瑾儿呀呀有声,也伸出手来想要拿,赵烨便眉开眼笑地哄着说道:“快叫舅舅。”
怀真道:“他还不会说话呢。”
赵烨嘿嘿笑了两声,复又坐了,心中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来,因问道:“妹妹,前几日镇抚司出事儿,如何众人都说你也在的?听闻是大战倭国细作,后来还闹得满城戒严起来,到昨儿还在搜捕呢,可到底是怎么样?”
怀真见问,触动心事,便道:“是凌大人跟……他们设计拿人的,因我之故……给人逃了。”
赵烨越发好奇,这两日他听了好些传言,只是半真半假的,却一律说的天花乱坠,因此心痒,如今见怀真果然知情,便又追问详细。
怀真叹了口气,道:“哥哥如何对这个如此感兴趣?打打杀杀,死了好些人呢,我宁愿什么也不知,什么也没看见倒好。”
赵烨却扼腕道:“我若在场就好了,可惜可惜。”
怀真哭笑不得,道:“什么可惜,满口瞎说。”
赵烨陪笑道:“我只是觉着有唐尚书跟凌镇抚使在场,必然有一场极热闹难得的大战,故而错过了未免可惜。并不是说别的。”
赵烨因见怀真有些不悦之色,便问道:“妹妹必然也受了一场惊吓了?”
怀真摇了摇头,见小瑾儿呆呆地看着赵烨,仿佛全神贯注在听似的,她便把手中针线搁下,拿了徐姥姥做的小老虎塞到小瑾儿手中,哄道:“好孩子,别听这些话,你只乖乖的。”
赵烨回头,笑道:“妹妹,他现在还懂什么?何况,他也毕竟是唐尚书的骨肉,唐毅是那样手眼通天的人,只怕小瑾儿也是虎父无犬子,将来必然也大有一番作为。”
怀真不由莞尔一笑,喃喃竟道:“我可不想小瑾儿跟他一样……”
赵烨睁大双眸:“妹妹说什么?”
怀真一笑过后,复又有些抑郁之色,低头道:“能干是能干了,然而毕竟太操劳了些……”说了一句,便觉得过于亲密,忙停下来。
赵烨打量着她,忽地说道:“这倒也是,操劳还是其次,倘若无惊无险的,倒也就罢了,若总是那样风里浪里的,我们倒不妨事,只是家里的人不免悬心。”
怀真不搭腔,赵烨见她不言语,这才忽然想起两人已经和离了,因笑道:“我是糊涂了,一时竟忘了……”说着噤口,只也忙跟着逗弄小瑾儿去了。
赵烨本还有两件关于唐毅的事儿要跟怀真说,因猛然想起他们两个已经和离,倒是不好再总提唐毅了,便只说些没要紧的闲话。
末了又道:“前些日子妹妹做的那赈灾义卖大会,倒是有趣的很,连我也跟着见了一场大热闹,皇上曾说,要相请所有捐出珍宝的内眷入宫饮宴呢,只因皇后近来身子欠佳,故而拖延着,只他既然发了金口,毕竟是要请一场的。却都是妹妹的大功劳了。”
怀真便道:“倒也不必轰动,何况我也并没做什么,里头是爹给出谋划策的,外头有小表舅他们照看,我身边儿也还有骋荣公主相助……”
赵烨点点头:“说起骋荣公主,听闻她回詹民国去了?”
怀真道:“是她的母妃病了,故而竟回去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再回来。”
赵烨道:“那人倒是个有趣的,以后若有机会,当认识认识。”
怀真见他兴致勃勃,便也一笑:“若公主回来,我给你们介绍相识。”
如此赵烨坐了半晌,才自去了,怀真便仍拿了针线慢慢做活,谁知才拾起来,就听丫鬟来报说李贤淑昏厥了,怀真大惊,忙跑去看。
幸而李贤淑不过一时情急之故,应兰风给她掐着人中,不多时便醒了来,却仍是呆呆怔怔看着应兰风,不敢置信。
怀真因不明所以,便问究竟,应兰风对应佩道:“你妹妹原本是知道的,不必瞒着她。”
应佩本正犹豫要否同怀真说明,又怕惊了她,听应兰风这般说,又见李贤淑身边有应兰风照料,才把怀真一拉,同她出了卧房。
怀真见状,又想起方才赵烨来说的宫中之事,便隐隐猜到李贤淑因何晕厥。
兄妹两个来至外间,只站在廊下,应佩道:“德妃娘娘的事儿,妹妹果然都知道了?”
怀真轻声道:“我先前在唐府内……阴差阳错得了些消息,只事关重大,不敢声张罢了,哥哥别怪我瞒着。”
应佩此刻却也仍有些不真之感,仰头长叹了几声,才道:“我、我竟是再想不到的……”
怀真问道:“爹既然把此事说了,只怕是要认回去的。”见应佩神不守舍,她反而又安抚了几句,又道:“哥哥勿惊,横竖不管是何身份,咱们仍是一家人,只仍是以平常之心度日罢了,岂不闻那《菜根谭》里有写:宠辱不惊,先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应佩听得这一句话,缓缓扫去那惶然忐忑之心,握住怀真的手,笑道:“妹妹说的很是,我懂了。”
正在此刻,忽见韦氏自廊下来,见他两人站在门首,韦氏便瞟着,问道:“如何听说母亲晕了?”
应佩道:“不妨事,已经醒了。”一时有些犹豫不知要不要此刻告诉她……然而倘若不说,改日圣旨一下,岂不是也更懵了?
怀真会意,便道:“哥哥自去跟嫂子说话罢了,我在这儿就是了。”
当下应佩便带着韦氏离开,自回屋中去,韦氏因不喜,便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儿要瞒着我不成?兄妹两个鬼鬼祟祟的……”
应佩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得此话,当下道:“什么鬼鬼祟祟,倒是在说谁呢?”
韦氏哼了声,因知道他疼爱应怀真,也不便说别的,只道:“你急什么?我不过是随口一句……也没说别的,你这样赤眉白眼瞪着我,没得叫人觉着是心虚了。”
应佩本是想跟她说身世之情,忽地见她这样口不饶人的,心中不快,便道:“你够了,我本是要说好话,你反上来就说这一通……先前因妹妹回家来住,你每每就有些不是眉眼儿,幸而妹妹是个心宽量大的,只仍敬重你是嫂子罢了,你倒是也拿